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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满眼担忧地拉着他的手,将药一点点涂满他的掌心。
那是……
思及此,沈停云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夏溪竹知道了多少,毕竟如果不是有心人故意告诉,他应该也不会知道。
那人是如何告诉他的?告诉了他什么?又告诉了他多少?
一句话说法的变化都可能将一件事引向不同的结局。
但如今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细究必要了。
其实夏溪竹说得没错,这件事他确实脱不了干系。
但他倒没有做什么,只是允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接着,推波助澜而已。
难道不应该吗?
沈停云睁开眼睛,眼前是沈秋云声嘶力竭的喊叫,耳边是永不休止的辱骂和麻将声。
是数九隆冬依旧蹲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是半夜饿到胃疼直至昏过去的自己。
他不该恨吗?
那是他几岁的时候?沈秋云一大早就叫起,难得给他穿上刚买的新衣,然后牵着他的手,坐着拥挤的绿皮火车来到另一个城市,停在一户富贵人家的大门前。
然后抱着他蹲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地等待着。
年幼的沈停云不知所以,但也贪恋这难得的温情,乖巧地靠在她的怀里。
他们在门口坐了一天,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鸣笛,接着,一辆黑色的汽车驶了过来,在门口处停下。
原本安静的别墅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从里面涌出许多的佣人。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穿着白色小衬衫,黑色背带裤的小孩儿走了下来。
瞬间,所有人都簇拥了上去,为他一个人服务。
然而小孩儿只是懒懒地窝在母亲的怀里,眼中满是不以为意的睥睨。
那是所有欲望都被满足后的饕足。
沈秋云看见那个孩子的一瞬间便站了起来,丝毫不记得她怀里也还有一个孩子。
沈停云被摔在了地上,却没哭,自己爬起来将身上的土拍掉。
这是他的新衣服。
沈秋云站在别墅看了许久,仿佛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拽住沈停云的胳膊就要往里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手指一点点用力,橡皮泥一样捏着他,沈停云感受到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然而抬起头,哭的却是沈秋云。
她的嘴唇不住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一隻手牵着他,另一隻手死死捂着嘴唇,脸上的肉颤抖扭曲,像一副变形的画。
那天沈秋云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一边哭一边拉着他的胳膊重新走了回去。
四百公里的距离,他们走了好几天,也不知是在折磨沈停云还是她自己。
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沈停云的胳膊满是青紫,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两个脚肿得像馒头,身上的新衣服也脏了。
他把那身衣服脱下来洗干净,然后放进了沈秋云的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