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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想知道真相

 

“他什么时候会醒?”

“早该醒了,”黑鸣端起你随手放在桌上的酒杯,嗅了嗅,“魔族的酒?”

“李束及送来替那只猫赔罪的。”

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看似无色无味,实则酒液辛辣,饮起来如热箭贯喉。

“他还真是舍得下血本,”他盯着酒杯,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放回桌面上,“那你怎么打算的?”

你低头看向床榻上自愿沉眠不醒的祁于,说:“入魂。”

出世以前,你自觉敢爱敢恨,但情爱一事,远比你所想象的更为棘手。

你疑心猫不假。

恐他有所欺瞒,背着你哄骗,乃至欺压师兄,但说实在的,你更加不相信师兄。

昔日若不是师兄主动找上门,打着答谢的旗号,擅自对你笑,送你玉器,还牵你的手,你断不会轻易飘飘然,昏了头似地诱哄他当你道侣,更别说让他舍弃无情道,转修刀道。

你自顾自地陷于情爱之中,不曾料想,你的爱于师兄而言,仅是冰冷交易中一个过于沉重的筹码。

明明全情投入,结果爱成胁迫,岂不耻辱?岂不可笑?

你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拦腰斩断,就地斩杀,不!不要切成两半要切成碎块,要尸体扭曲不可认,要世间再查无此人

数不清的浓烈杀意在脑中疯狂乱窜,尖锐的语气不受控地要从口中蹦出,可它们却通通在看见师兄讨好似的笑时,不自觉地打个圈,放缓了。

在这一刻,你知道你完了。

你又落了下风。

你完全就不舍得,甚至,你希望师兄堂堂正正,好好地活着。

可惜,师兄依旧不信你。

就算明知你会帮忙,他也还是选择打着你的名号,先你一步找上黑鸣,拿到了解药。

你的真心不曾建立他的信赖,以爱为名的交易不曾让他安心分毫,就像一阵暂时委身于你的风,其驻足不因你,停留不为你,它终将驶向不知名远方……

骄傲如你,从未历经如此挫败,好像从头至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过于细致的自我剖析让你深入短暂的沉思,半天都没回答黑鸣的追问,直到他轻捏你的龙角,你才勉强缓过神来。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饮尽杯中剩余的酒液,尽可能语气平缓,冷静地解释道,“这样最妥当,也最保险,还能留一点余地……”

师兄的事,你并未完全想通。

既然拿到解药,自当不再受蛛毒牵制,师兄本该重回自由身……?

何必将药再交予你?

何必独自掺和进猫的事?

若是为了引你侧目,试图重回旧日,不过自设困局,甚至堪称愚钝……

世间修行向来不破不立,而修者终其一生,忙忙碌碌,所追寻的终点,不过与天争命;因此,岂有一而再,再而三依附于同一人,不愿撒手的道理?

你心中还有无数更为恶毒的猜想,但,你不能再直接逼问师兄了。

一来,他不信你,所言未必是真;二来,他或别有所图,难免张嘴便扯谎;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再相信他。

你不关心他作何感想。

你只想看到真相。

“要你帮我。”你用龙角蹭蹭黑鸣的掌心,果然,他一甩担忧神情,瞬间难抑喜色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需要点时间准备,三日后,不过,”他手掌顺着你的龙角的纹理,由底部至上,反复摩挲,“好烫啊。”

你抱着他的腰,沉默地任他施为。

有点热。

你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黑鸣的胸口没什么肉,不软,只一粒硬乎乎的乳尖地抵在你唇角边,然后被你赌气似的用力咬成薄薄一小点。

他止不住似的轻颤,随后比他体温更热的手心搭在你脸上,用力揉了好几下,“那……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你没有说话,只是又咬一口。

所留的这小小的余地,你要看完真相再决定。

收到师兄醒来的消息时,你正躲在后山瀑布的深水处纳凉,小睡了一日。

想着接下来还要等两日,你磨蹭好一会,才不大情愿地冒出水面,回到居所。

屋内一片狼藉,除了存放你衣物的方角柜还算完好,其它摆设家私都七零八碎,歪倒在地。

然而,即使破坏至此,激战中两名罪魁祸首也依旧无停手迹象。

师兄遭灵链束着,活动范围有限,加之龙族本身对言灵一类咒法的抗性就强,精神攻击对黑鸣几乎无效。于是,他直接拔了你挂在墙上的装饰刀应战。

你绕开他们,收起歪倒一旁的方角柜,随后,甚至有闲心从储物空间里扯出一套桌椅,慢悠悠坐下来,欣赏他们打架,嗯,还小酌了一杯。

黑鸣这几年醉心医术,修为进益几近于无,现下虽占尽优势,但不过平分秋色,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要不再回去泡会水?

“名秋。”见你要走,黑鸣不再与他缠斗,而是脱身战局,抱着你的腰,然后,顺走你手里的酒。

“好喝吗?”

他舌尖试探性地点点了酒水,“这个不错。”然后就像只温顺猫咪一样,他在你面前,一点一点饮尽你杯中的酒水。

你摸摸他脸颊,“我感觉这个场景很眼熟,你说呢?”

嘴里里藏了一口酒的他脸抽搐一瞬,捂着嘴低咳几声,急忙解释道,“是他先乱跑的,我才没要和他打。”

“而且,”你掰开他一直流血的双手,“腰封都脏了,你得赔我。”

你的玄色腰封不多,今日穿的这条,被他的血液浸透,晕开一大片淡白色。

“当然。”他也不恼,而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又喝起你的酒来。

“要影虫一族送你的那条。”

黑鸣去各界寻医求道途中,为锻炼医术,向来不吝救治,因此收到过诸多谢礼。

其中最让你眼热的,是一条由影虫所吐之丝织成的腰封,轻若无物,刀兵难破,最重要的是,遇水不沾,轻易不会沾染上敌人乱溅的血液。

“好。”他满口答应。

你心情大好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才转头看向在角落里跪着的师兄。

一早缠在他腰间的灵链已经不见踪影,现在挂在他手腕上的那条,估计是黑鸣刚刚新缚上去的。

你走到师兄跟前,替他扎紧手腕上已有些松动的灵链,“这么着急走吗?”

师兄无暇顾及你的问题。

他一手撑地,一手掩面,相当狼狈地按压着贯穿左脸面颊的一道刀伤。

黑鸣用的短刀是你一时兴起铸的,当时特意挑了上好的玄铁铸造,想着给他做生辰礼,奈何手艺有限,虽说刀型流畅,硬度尚可,但开刃处略有磨损,长久下来卷刃明显,怎么说也不算一把好刀,但黑鸣不大介意,一直随身带着。

方才近身搏斗时,他见你欲离开,当即一刀划过师兄脸侧,留下这道皮肉开绽,深可见骨的恐怖血口后,才得以顺利脱身。

总之,等师兄好不容易止完血,抬起脸来时,你已经蹲在旁边喝光一壶的酒了。

“为什么锁着我?”他的眼睛浸在血里久了,半干的血粘连其上,将眼睫凝成湿漉的一簇簇块状物。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能走。”

“你现在问吧。”他侧过身,只留完好的右半张脸对着你。

你耸耸肩,“入魂就好。”

“……”

他刺入过两支灵钉的右眼显然还未好全,此时骤然碰了血,刺激地不行,眼睛眨个不停,简直就像一只被抓着身体,只能靠两扇薄薄翅膀不断挣扎的可怜蝴蝶一样。

你托着脸颊,望着挂着墙上孤零零的刀鞘,“你答不答应,我的决定都不会有所改变。”

若师兄点头答应,乖乖配合,那便是心里没鬼,皆大欢喜。

现下他态度躲闪,一言不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听不见其心声,并不影响你翻阅他记忆,结果,其实大差不差。

忽然,数声指骨相扣的闷响在你耳边响起,你手中的灵链一松,一低头,灵链另一端已然坠地,原来师兄不惜自断手骨也要逃离你的束缚。

你揉揉眉心,笑了,“你当真觉得自己逃得了吗?”

龙寿命漫长,黑鸣外出寻求医道的时光可谓非常,特别漫长难熬。

闲得无聊的你,早就在他居所埋了层层法阵。心念微动间,向外逃窜的祁于便如同一条落网之鱼,被强制扯出水面,摔回你脚边。

“好了,乖一点。”你蹲下来,查看他脸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刚止好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一片混乱血色中,一道透明的水迹从他的右眼滑出,顺着被血覆盖的面颊,歪歪斜斜地流到了地面。

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流下来的一小滴眼泪。

它的出现仅是短暂切断了血色的蔓延,很快,汹涌外溢的血二度宣誓主场,不留余地覆盖他的全脸。

真不乖,你想。

忽然,一只沾了血与泥沙的手轻飘飘地蹭了一下你手的外侧,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你听到他对你说,“名秋,好疼。”

马上,你又在他脸上看到一滴眼泪。

相较于其它获取记忆的方式来说,入魂一法堪称温和,但说实在的,无论是何种生物,只要萌生意识,大多都不愿轻易交出记忆。

记忆是相当私密的东西,若是教人随意翻看查阅,无异于在阳光下掀开所有遮掩,当众展露所有不愿为人知的辛秘。

因此,大多数走投无路的修者都宁愿去死。

或当场自爆,焚尽一切记忆,或亲自割去头颅,用仅存不多的灵力维持肉体生机,直至碾烂脑中所有血肉,总之,不用记忆乞求活路。

师兄醒来以前,你就已经用重重法阵锁住他,挣扎,逃跑一下尚且可以容忍,但是自爆?寻死?

想都别想。

所以,你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由师兄记忆织成的魂之境里,一片飘着冰块的无尽海域。

这是你第二次翻看别人的记忆。

第一次翻看的是一只误闯龙界的大尾巴松鼠,它先是滴溜溜围着你的巢穴转了半天,在你眼皮底下,有模有样地捣鼓许久,破开了你的阵法,偷出了一小堆你珍藏已久的饰品。

它的脑子小小的,魂境也只有一间卧室这么大,里面长了一颗高的近乎通天的松树。你尾巴一拍树干,记忆就像松果一样,从枝干处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他是黑鸣的病人。

恰巧在治病时,瞟见你写给黑鸣的灵讯,得知了阵法的新解法,事后又通过旁敲侧击,套出了你居所的位置。

你收拾了这家伙一顿,传了灵讯给黑鸣。

然后,你被他大骂了一顿。

因为入魂虽然称得上温和,但那仅针对被翻看记忆的生物而言。然而,对于进入魂境的的修者,若无看护帮着及时抽离,那则相当不友善了。

一来,魂境是记忆所载的一个狭小缝隙,想要进入,必将脱离凡胎肉体,仅留一线灵光钻入,故而于此间,无法运用任何攻击和防护手段。

二来,因修为阅历的差异,魂境千差万别,遇上大而复杂的,少则困个十天八天,多则几年。在此期间,若是被入魂者忽地一个反悔,当场碾杀手无寸铁的入侵者,倒也不是没有的事。

三来,即使被入魂者表现得相当配合,也试着去自我约束,但潜意识始终是不受控的。

不过,入魂虽凶险,但独有一好处。

只要生物存储记忆的肉体尚未消弭,魂境中所存记忆就将一直保存,永远,不被捏造。

一切所见,皆是真实。

你撑着一艘窄窄的木舟,谨慎地穿梭在冰块如山的平静海面上。魂境内气温极低,连相当抗冻的你都冷得牙齿发颤。

所幸,你运气不错,很快就摸清了师兄记忆所在之地。

记忆都被放置在飘浮于海的冰块里。

一层层的冰封让里面的记忆看起来模糊不清,难以窥探。

估计是他潜意识里对重要记忆的保护。

你没兴趣彻底深究他的过往,大多只看个开头,确定与你无关后,就撑着船桨继续往前划。

忽地,你发现你的判断有误。

记忆不只存于冰块之中。

少数记忆被主人“悉心”关照,兀自悬浮在水面之上。

甫一靠近,热汗便从你额角落下。原来,所有的热源都在此处。

你终于在师兄的记忆里看到你自己。

与你有关的第一个画面是你的手。

画面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缀满了繁复的饰品,举手抬手间,便是异常清亮的晶石碰撞声。

“好像的声音。”

你睁大眼睛,没想到居然能听得到师兄的心声。

居然已经屈服乖乖,不再挣扎了么?

这段记忆很短,只有几个关于你的手的画面和一句短短的心声。

你继续往前划,却发现下一段记忆仍然与你有关的,是你和他去秘境历练的记忆。

中间完全没有衔接的记忆。

很奇怪。

于是,你撑着船往回走,在热源的边缘处发现了一圈碎冰,你看到你想找的东西。

许多你未参与其中,且师兄没让你知道的过往。

比如,他对一个与其面容有四成相似的青年下跪,然后被浇一脑袋的热茶。

比如,他对师尊下跪,听了一肚子那老头正气凛然的劝说后,被派去收集蛛丝。

比如,他任务失败,未能带蛛丝回去,却得知其于情根修复压根无用,一切都是对他能力自满的敲打。

比如,他去找黑鸣,不但不解释来意,,还自顾自地拔刀,对着他就劈。

比如,他曾趁你贪睡,独自一人钻出被窝,在晴日里,风雨里,飞雪里,从未懈怠地练刀。

再比如,你离去之后,那个与之面容四成相似的青年,从师尊内室走出来,对黎师姐轻笑,说:“谢了,黎姑娘。”

你看不到黎师姐的反应,因为师兄闭上了眼睛。

然后你第二次,听到他的心声,“真的好吵。”以及,那连续不断,堪称的诡异嗡鸣声。

你停在原地休息片刻,又撑着船,回到那个让你流汗的地方。

新的记忆里,你向师兄伸以援手,送他一圈指戒,却被他趁机取下,偷偷挂回你腰带上的一串珠链上。

诶?

你怎么记得他收下了?

明明师兄主动来找你的那日,还特意朝你摆了摆手,答谢了你送的的饰戒。

若是细细回忆,当日……你送完师兄见医后,没多久就回去了。

再然后……对,的确,你盘点出这只多了的指戒,当时还蒙着头生气了一会。

但,究竟又是什么时候,你把它送回了给师兄?

你一头雾水。

你爱喝酒,向来酒不离身,但距离你上一次放纵饮酒到现在,已经隔了半年有余,因为,师兄不喜欢。

如今你重新端起酒杯,一连数日都难有清醒时,多是独自喝到微醺以上,再窝在水里泡着。

如此疯魔到连黑鸣都有些意见了。他倒是不讨厌酒味,但,出于对入魂一事的安全考虑,你这两日都不准碰酒。

你照做是照做,但实则不以为然。

你知道自己的底线,轻易不会出格,所以从没因酒误事,断片亦然。

好吧,一次,就断片过一次。

那次你估摸着差不多到极限了,本要下场,却无意中发现师兄站在人群里。

估计刚睡醒不久,他脸上还压着淡淡地红痕。

如果不是他偏偏往你这边看,你一定不会出格,更不会一口闷下好胜心,心甘情愿地踏入未知。

你醒来时,半龙化,安然窝在自己平日休憩的小空间里。除去输了的一木盒的战利品,你服饰完好,饰品齐全,全都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脚边,甚至连你的头发都相当柔顺,一点没打结。

你没起任何疑心,但为以防万一,你去问了与你切磋的黎师姐。

据她所说,是祁于带你回去的。

不过你醒来时师兄就已经不在宗门里,再者,你忙着物色新老婆,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是在师兄主动同你搭话的那日,问了一嘴。

“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师兄摇摇头,语气淡然,“没有。”

但他的记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大醉的你根本不知收敛,报复心大起,故意把人往地上摔不止,还化成龙形,硬把他抓在怀里咬耳朵。

难怪师兄不信任你……

他敢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你移开目光,转而注视虚空中的一点,不愿再细看自己那副愚蠢自得的丑陋模样。

然而,出乎你所料,其中传来的心声无惧无怒。它无关耻辱,也无关如何脱身,而是堪称离奇的“他的手好烫……”,以及“龙,喜欢从人的舌头开始吃吗?”

那为什么?

你手心热得全是滑腻腻的汗。

记忆中的你很没鬼用,压着人亲了一小会,就不敌醉意,歪头昏睡过去。

师兄废了半天劲,才从你身下爬出来,但他没趁机收拾你,甚至还好心腾出手,替你整理好衣物和散落一地的珠饰。

这真不是你喝醉后的幻想吗?

错愕之后,难以言说的惊惧感压得你心一沉。

你错了吗?

下一个记忆位于热源中心,连天入海,巨大异常。为看清全局,你化龙入海,尽量朝海深处游。

愈向下游,热意愈消,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所谓热源非是其潜意识对某些记忆的关照,而是,是这个记忆本身。

相较其它只有几个画面的记忆,这个记忆简直漫长的可怖,它无对话,也没有任何心声,只有静默闪动着的零碎画面。

你执刀时,转扇时,饮酒时,贪凉时,以及熟睡时……

所有画面都是你。

在你目光所未触及的一角,师兄曾沉默地注视着你。

你错了。

四周泛着咸腥味的海水犹如一瞬失热,突生寒意,冷得你大脑迟钝,心生退却之意。

再下一个记忆是他主动向你搭话,约你去人界赏月过节的画面。

他带你去游览人界的烟火与灯船。

他夺过你手里的酒杯,不让你再喝酒。

“师兄,不用担心,我酒量很好的。”你看到自己笑的春心荡漾的猪脸。

“我不喜欢酒味。”祁于把酒倒进河里,也回你一个轻笑。

你不明白……

“师弟,可以给我吗?”他说。

你已显露真身,尾巴明明都已经色急地缠到他腰上,却仍要故作矜持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的体液。”

你呼出一口气,从水里冒出头来,听他的心声,小小声且十分模糊的一句“真的是这个吗?”

你皱皱眉,凑得更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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