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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让我们举杯共饮

 

“你们见面了吗?”电话那头的程木白焦急的问到。

“嗯”洛齐楠在餐厅门口站着,不由得从口袋抽了根烟出来。

“没,没打架吧?”程木白试探地问到。

“害,”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草的气息平静了心里的焦躁。他不常抽,除非情绪起伏太大。

“挺挺平静的,也没怎么吵,就可能,有点不习惯。”

“齐楠,我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做了决定的时候肯定就有了心理准备了。”程木白沉默后说到。

“但我希望你开心,不论什么事情。”

洛齐楠不自觉的轻笑道,“好的,程大小姐”

“回来一起吃饭,请你。”烟渐渐燃尽,他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

“好嘞,到时候可得好好宰他李恒桉一顿。”程木白笑着说,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餐厅里,刚盛好饭的李恒桉寻找着洛齐楠的身影,见他在门外站着,便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开始抽烟了。”他看见了洛齐楠手里的烟头。

李恒桉撇了撇嘴,“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

“刚来的时候就抽了,习惯了就好了。”洛齐楠一脸冷漠的抬头看着李恒桉,他棕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室内的气温高,他的脸透着浅浅的红,可惜琥珀色的眼睛里多了些沮丧。

“抽烟不好”李恒桉心里掠过一丝错愕。

“嫌闹心你别看不就行了”洛齐楠满不在乎的说到,他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望着远方,眼中似乎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李恒桉被这句话气到,他咬了咬后牙,上手扯住洛齐楠的手腕,将人轻轻扯进自己怀中,顺手扔了洛齐楠拿在手里的香烟。

“你真爱抽就多抽点,别是为了故意惹我关心你。”李恒桉脾气也硬了起来,洛齐楠如今是真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们在原地僵持了一会,洛齐楠看着李恒桉泛着怒气的眼睛,悲哀的摇了摇头。

“我不爱抽,但是我想抽,你要拦我吗?”他静静地问到,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外面的气温开始降低,洛齐楠单薄的衣服被风吹起了弧度,李恒桉微微的叹了口气,沧海桑田,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管洛齐楠,只是静静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洛齐楠肩膀上。

“少抽点进来吃饭吧。”声音难抑悲凉,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餐厅。

洛齐楠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李恒桉的背影,他微长的头发随风飘起

星空之下,原野之上,

时光打了个褶,把人们卷进去

在这道褶皱里,他再如四年前那般,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是如今的二人之间,却被时光的流转隔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他们都不知该如何迈过。

与洛齐楠而言,这不止是一道沟壑,更是横在他心底刺痛难忍的一根长针。

思绪至此,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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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他们一致决定去散散步,李恒桉把自己的围巾取下,随意的搭在洛齐楠脖子上,就那样搭着,洛齐楠没有把它系上,也没有取下。

夜晚如同一块绫罗的纱,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镶嵌着钻石,放上几块沾着水晶粉末的云朵,然后铺在天上。米伦小镇的夜晚听得到偶尔的犬吠或是鸟鸣。

他们不远不近的靠着,沿着花群并排走。

【谁都想说话,却谁都不开口】

直到远处人群的喧闹声传来,洛齐楠打破了宁静,“老板说最近有个剧组在镇上拍摄,你知道吗?”

借着远处的灯光,李恒桉看了过去,他想起来前几天收到林奕含的消息,“是的,是盛凌旗下的一个新电影,你记得林奕含吗?”

洛齐楠闻言顿了顿,“林奕含”他们两人当年在一起,林奕含可没少牵红线,作为洛齐楠的同班同学兼小弟,又作为李恒桉的发小,他始终记得当时告诉他自己和李恒桉在一起了的时候,他精彩的表情,像是那种不知道哪个儿子变了闺女的心酸,与促成一段缘的欣喜交织的奇怪表情。

“当然记得了,怎么了?”洛齐楠轻笑了一下,说到,其实这几年他也和林奕含断了联系,只是零零碎碎的听过些关于林奕含的事情,知道他进了盛凌,也一步步的越来越火,参演的电视剧,电影都拿到了很好的口碑。

“他就在这个剧组。”李恒桉没有多说,他转过头看到了侧立身旁的洛齐楠,淡淡的笑容挂在微红的脸颊,让他前所未有的心安。

“啊?”洛齐楠有些惊讶,他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

“这个电影是盛凌旗下的,林奕含是现在盛凌的当红小生。”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慌忙的解释道。“但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是我到瑞士之后林奕含给我发消息我才知道的。”

李恒桉慌张的转了转眼珠,他怕洛齐楠觉得自己是故意跟踪他的。

“我没有说不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些故人万一他们问东问西,你又不愿意说,那岂不是让你更不开心”

李恒桉有些委屈地微微垂下了头,头顶几撮可爱的小呆毛也跟着垂了下去。

洛齐楠愣了一下,只是眼神中的不自然瞬间就被掩盖,其实他们之间有着很多的问题,他也清楚李恒桉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洛齐楠,因为这四年,洛齐楠几乎知道所有关于李恒桉的消息,可李恒桉却对洛齐楠一无所知,这种不对等的信息差,会让人更加的抓心挠肝,他不敢想象那种爱人完全杳无音讯的感觉,是多么天崩地裂般的痛苦。

但是李恒桉从未开口,他给足了洛齐楠尊重,只是小心翼翼的陪着洛齐楠,从不越界。

洛齐楠的确有些抗拒面对过往,也不太想接受故人的盘问,更何况是曾经如此亲密的人,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面对,那又有什么好别扭的,他还没有矫情到连朋友都不想见。

“走吧,去看看林奕含在不在。”洛齐楠抬眸,“去给“故人”打个招呼吧。”

曾经的他,试图去抹掉这一切的回忆,为了这样的执念,他不惜撕裂自己的未来,在无尽的绝望中反复尝试,直至鲜血淋漓的内心再也无法愈合,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灵魂,才幡然醒悟:那是他挫骨削皮也消不掉的过往,因为那些痛与快乐交织的时光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

于是他开始试着独自去接受,试着从疼痛中感知美好,试着在绝望里生出希望,不过还好,他在这四年的光阴中跌跌撞撞,终于寻觅到了丝缕。

他眼神对上了身旁的李恒桉,李恒桉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里,漂亮的眼睛微微颤抖,长而密的睫毛轻垂。

洛齐楠不知道他们还要不清不楚多久,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沟壑有多深,时好时坏,不冷不热。这种状态对两人都是一种折麽。

与其如此,不如先一起面对,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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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林奕含静静地坐在摄像机旁,审核着今日的拍摄,导演在一旁卖力地和他讲解着今天拍摄的进展,他却并未听进分毫。

“你怎么了,臭小子,魂飘到哪去了?”导演佯装生气道。

“啊,抱歉刘导”林奕含这才回过神来。“我刚刚走神了。”

“我明天再和你说吧,看你心不在焉的,估计你现在脑子里也装不下别的东西咯。”

林奕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刘导是圈内很有名气的前辈,兢兢业业,又很平易近人,林奕含心中是敬重几分的,今天的状态多少有些不好,是因为中午收到了李恒桉的消息说他见到洛齐楠了,只好赔罪般给导演微微鞠了个躬。

导演走后,偌大的拍摄地就只剩几个清理道具的工作人员人,林奕含便直接坐到了房车旁的躺椅上,米伦小镇忽然降温,他今天拍夜戏,被晚风吹的有些头疼,他轻柔的按了几下脑袋,有些疲累,但是没有办法。

“我们的大明星还没有休息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奕含忽的睁大了眼睛,他哗一下站起身来向后看去。

"李恒桉!你真的来了啊!”林奕含他还保持着拍摄时的妆发,微棕的头发看起来十分蓬松,他特色的内双眼睛,并不需要过多的粉墨加持,蓝白色的毛衣衫衬得他干净又阳光。

“洛洛哥!”林奕含看清李恒桉身边的人后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他一下子愣住了,嘴巴张的大大的,好似急切的想说着什么,嗓子里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四载的风景敛息,将这坎坷绵延的命途暂停。像是梦境遗落的钥匙忽然启开禁忌的回忆,万千悲恸歌颂着、敲打着他们。

“洛哥!”林奕含激动的朝他们跑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难以克制的将许久未见的旧友揽入怀中。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洛哥你怎么瘦这么多啊!”林奕含直接忽略了李恒桉,慢慢松开了紧紧抱着的洛齐楠。

林奕含好像还想要说什么,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然后不自觉捏了捏洛齐楠的胳膊,瘦的仿佛能直接掐到骨头。他看着瘦弱许多的洛齐楠微微叹了口气,丢了半条命的,何止他李恒桉一个?

他眼含热泪的看着洛齐楠身旁的李恒桉,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当年洛齐楠刚离开时,李恒桉疯了一样的四处打听,甚至跑到了洛家老宅,却都毫无音讯。后来,李恒桉简直失了魂,他怕让阿姨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就自己在他的小公寓里呆着,那段时间,李恒桉连着几天几夜不合眼,滴酒不沾的人也开始酗酒,林奕含问他为什么喝酒,他说醉醺醺的时候,仿佛就能看到齐楠的影子,不过喝酒也好,至少醉到不行的时候,李恒桉能睡着。

可惜后来什么都没用了,李恒桉也就不再喝了,长期失眠导致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林奕含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偷偷给他下了安定。

觉到是睡着了,却是把他吓得够呛。

李恒桉哭了整整九个小时,不管是在睡着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时候。

李恒桉把自己放进一个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背抵着墙,手里若有似无的抓着什么东西,渺小的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宠物…

脸色苍白又阴沉,毫无血色,总有些撕心裂肺,在无言中。

那天李恒桉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在傍晚,他还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静静的,一语不发。

林奕含进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李恒桉痛打的准备了。

“…对不起啊”林奕含远远的坐在房间对面。

李恒桉却没有动手,只是缓缓的开了口。

“奕含…你知道吗?”

“我梦到齐楠了,在高中的那场学生会选拔上,他特别穿着西装站在台前,说他一定能胜任那个职位…”

林奕含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我威胁你们都给他投票,因为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恒桉说罢低下头,麻木的转了转自己的双手。

“下场后我去找他,他也正好来找我,手里挥舞着统计名单,冲我跑过来,他一步一步像踩着阳光一样奔向我,笑得那么好看,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赢了…”

李恒桉的眼睛里泛出了点点星光,一瞬间的,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他的声音沙哑起来,带上了原有的悲伤。

“他笑得好开心,真得好开心…”

“可我哭了,因为我知道那是梦…”

林奕含微微垂眸,那段时光太过于鲜血淋漓,纵使过了这么多年,每每回想,依旧心有余悸。深处娱乐圈,他见过太多浓烈而疯狂的爱情,真的,假的,戏里的,戏外的,那些感情看似汹涌而澎湃,却终究比不上自己身边的惨烈。

作为旁观者都尚且觉得痛彻心扉,又何况亲历的当事人呢。

可是当这四载的光阴流转,洛齐楠也好,李恒桉也好,都是他最亲密的兄弟与伙伴。直至现在,当他再次看到这一双璧人跨过时间的长河站在自己面前,他都分辨不出谁才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

“别哭了,怎么还哭上了?”洛齐楠微笑着拍了拍林奕含的肩膀,眼睛亮亮的,大抵是他眼眸中所带的光亮过于耀眼,顷刻之间,万物生长,野蛮绽放,肆意妄为。

李恒桉看呆了,洛齐楠察觉到身旁那炽热的目光,故意的又眨了眨眼睛,平添几丝魅惑。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你了,忽然看到你,有些激动。”林奕含抽泣的说道,他看着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一起,不由得想起,那段日子,真的太苦了。

“好了好了,丢不丢人啊,哭的丑死了。”李恒桉有些吃醋的把林奕含从洛齐楠手里拉开。

目睹了全程的洛齐楠偷笑道,眼睛亮亮的,像是装满了繁星一般,微微抬头,对上了李恒桉的眼眸。

“丢什么人啊,你当时哭的不比我丑多了。”林奕含气恼的说。

闻言,李恒桉眸子暗了暗,洛齐楠也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他不清楚当年自己离开之后李恒桉是怎么过的,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都过得苦不堪言。

觉得外面太冷了,林奕含就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房车,三个人就像当年一样,聊着家常,聊着未来,

“你还好吗?洛哥。”

“我挺好的,确实好久不见了。”洛齐楠微笑着说到,显得有些紧张。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俩。”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你是正巧就在这边吗?“

“是的,我在这里度个假…话说回来,恭喜你啊,现在也成了大明星了,在盛凌呆的怎么样?”

“蛮好的,老板也很器重我,现在虽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但是也很充实。”

“那就好,我听说"

林奕含心里有万千的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个盘问洛齐楠的好时机,于是他们闭口不谈曾经的日子。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好朋友,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本可以一辈子莫逆而交,只可惜旦夕惊变,从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涯路远。可是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不论远近,不论时间,跨过爱怨,他们也会立于时间与距离之上,举杯共饮,把酒言欢。

那天之后,洛齐楠不在李恒桉见面,他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恒桉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那么让他渴望,却也那么那么让他不安。他明白自己内心深处对李恒桉的爱与思念,他也明白李恒桉对自己的爱丝毫不减当年,他心中是庆幸的,是感激的,也是得意的。

但同时,他的脑子也很乱,他不知道他要怎么解释这四年的分离?怎么告知李恒桉自己对他这些年的怨恨?怎么揭开这那些惨不忍睹的往事?究竟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到李恒桉,也不伤到自己?回国之后,又要怎么处理洛家上上下下的问题?怎么处理当年的事情?从何入手?郑家又该怎么解决?李恒桉家到底藏了些什么?

无解。

脑子越来越乱,洛齐楠干脆谢绝了李恒桉的来访,他告诉李恒桉自己需要静一静,李恒桉也并没有继续纠缠。虽然他内心有万千的气恼,不解,委屈,怨恨。他依旧没有选择来打扰洛齐楠。

时至今日,李恒桉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才会让他自残般舍弃掉拥有的所有,包括那些年的自己。

他清楚,洛齐楠爱的并不比自己少一丝一毫,却会选择这样一条不见天日的绝路;在一点光亮都没有未来里,寻找着过往的回忆,也让自己,在那段没有洛齐楠的时间轴上,孤注一掷的迈着步。

那些没有彼此的日子或许孤独的如走钢丝一般,或许更甚。

每当想起,李恒桉就觉得恨意陡升。

可美美洛齐楠单薄的背影,心中的恨意却又倏然消散。

不知道为什么,他坚信洛齐楠终有一天会给自己一个解释,也坚信,这四年的分离,洛齐楠绝对不是想甩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

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愤恨画地为牢,不敢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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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洛齐楠也一心投注到了他的画作上,他起步落笔行云流水,再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后,他已经找回了当年的感觉,整个画面明亮协调,山体巍峨峻朗,但是洛齐楠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妈的。”洛齐楠暗暗骂了一句。

他抬眸看着远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朗峰,心中的空虚陡增,思索至此,他打算找时间进一趟雪朗峰。

“丁零零”洛齐楠的手机响了,正巧是程木白打来的。

“喂,齐楠啊”程木白声音有些焦急。“画展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可能要推迟了。”

“怎么回事啊”洛齐楠闻言也紧张起来。

“出了点问题。”程木白说到

洛齐楠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只是小问题,程木白的声音不应该听起来这么绝望,毕竟这个画展从去年到现在已经筹备了一年多了,可以说是程木白一直以来的心血了。

“资金问题吗?。”洛齐楠断了断。“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啊。”

“”那边沉默了很久。

“洛齐楠我觉得”程木白深吸一口气,十分颓丧的说道:“我好像从来,一直以来,都没有真的认清一个人”

“什么意思”洛齐楠紧张的问到。

电话那头的程木白靠在窗边,她的身体深处传来疼痛,说不清是哪个部位,四肢,腹部,大脑,心脏。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下沉,身体完全支撑不住一般,微弱的颤抖。她几乎痛得蜷缩起来。

“没什么,你给我点时间,齐楠,对不起啊这次画展。”电话那头的程木白十分虚弱的说道。

洛齐楠闻言有些担忧程木白:“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画展是次要的,但你的状态听起来很差,我去意大利陪陪你?”

“不了我可能要先回国一段时间。”程木白缓了一会开口。“放心吧,只是这两天累了,得查清楚一些事情。。”

“回国?”洛齐楠闻言惊讶道,“家里出事了吗?”

“嗯不过放心吧,真有什么,我会和你说的。”程木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我过段时间回去找你吧,看有什么能帮上忙。”洛齐楠说到。

“好,回来了陪我喝点吧。”程木白的声音很沙哑,洛齐楠闻言一阵沉默,从认识程木白起,她便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疲累的样子,他记忆里有过两次,一次是她母亲离世,一次是她爱人出车祸。绝无仅有的,这是第三次。

回国,对洛齐楠而言多少有些陌生,他已经走了四年了,这四年间,他从未回国,一开始一两年是因为病情,他甚至连医院都出不去,后来搬进了疗养院,赵蕊一共飞来看过他两次,但也只是匆匆一面就走了,后来情绪稳定的时候,他很偶尔的会和父母通个电话,不像寒暄,更像走过场。

洛齐楠说自己调整好就回去,洛熙翻来覆去的不过是催促他要像个男人一样,不要内耗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赵蕊则是礼貌性的安慰一下洛齐楠,然后让洛齐楠听洛熙的话。

洛齐楠觉得挺好笑的,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想要莫名其妙的内耗,而且在父母心里无关紧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件事,无关紧要的只是洛齐楠自己,但是他也懒得去说,不想解释,因为他们彼此在彼此心目中,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他回去的理由从来都不是因为父母,只是因为他内心清楚,他必须回去。

“嗯,最多一个半月我就回去。”洛齐楠思索过后答道。

“好”程木白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声好。

“毕竟最难以面对的人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敢见的。”洛齐楠听出了程木白的担忧,“而且,再不回去,洛家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说的也是”程木白闻言无奈的说到,洛齐楠有多坚强,多有主见,她在清楚不过了,如果他说,就一定是想好了的。“你放心,有我呢,我帮你。”

“谢了!”洛齐楠会心一笑道。

挂了电话洛齐楠就一直琢磨着程木白的话,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个人”到底是谁。算了,程木白或许自己都还没琢磨清楚,自己在这急什么。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背包,好几天没出门的他打算出门转转,米伦小镇虽然不大,但他还没仔细看过呢。

“洛,你要出门啊?”老板娘看到他后礼貌的问到。

“是的,出门走走。”洛齐楠微笑着答道。

老板娘和蔼的点点头。”哦对了,你认识门口的人吗?他最近每天都会在午餐和晚餐时间到门口来,像是个和你一样的中国人。”

洛齐楠微微蹙眉,缓步走到门口的位置。

“李恒桉?”

玄关处的洛齐楠,看到了在民俗外站着的李恒桉,正直太阳落山的时间,他被满园的花簇拥着,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夕阳穿过它微卷的头发,泛出闪闪的光,耳朵和鼻尖被寒冷的温度亲吻,泛出些红晕。他微微低着头,洛齐楠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他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无比深邃的宇宙。

不由得,他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很久没有的这种感觉,不知从什么地方再次生出,这种感觉就像被人遗忘在沙漠中的玫瑰,等到了一汪起死回生的水,洛齐楠的心为李恒桉而猛烈的跳动着。

“洛?洛?”老板娘的声音让洛齐楠回过神来。

“是是我朋友。”洛齐楠答道。然后快步出了门。

李恒桉听到声响后抬起了头,正对上洛齐楠的眼眸,分开的这几天,李恒桉又像是回到了那四年,慌张,不安,洛齐楠不想见自己,他却总是不自觉地就晃悠到洛齐楠的民俗前,想着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楼上,他才会觉得安心些。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李恒桉有些惊讶的问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赶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来看你的,我就是路过,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我只是”

洛齐楠尚为温热的手抚上了李恒桉有些冰冷的耳朵,身体比脑子反应的快,但洛齐楠这么做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有些习惯仿佛深入骨髓般。以前就算再冷的天,李恒桉也不喜欢戴耳暖,他白嫩的耳朵,总是被冻得红彤彤的,每当这个时候,洛齐楠就会将手抚上

洛齐楠感觉李恒桉个子长高了些,对比起自己180出头的身高,李恒桉简直是奔着190长的。他不由得笑了笑,他还是无法逃避这个事实,他爱李恒桉,从前是,现在也是,这三四年间,他遇到过不少搭讪,不少追求,但只有他能让自己心动,只有眼前这个人。

爱人的眼睛是湛蓝色的汪洋,是万物有灵的起源,是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更动人心魄的存在。

“冷了吧,小卷毛。”洛齐楠开口,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满眼温情的看着眼前的李恒桉。

李恒桉瞬间当机了,从洛齐楠的手抚上的那一刻,从他的眼眸对上自己的那一刻,他全身的血脉好像被什么唤醒了一样,澎湃着涌向他心脏的地方,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仿佛岁月也作为旁观者温柔而慈善的看着二人。

好多好多年前,在无数个雪花纷飞的夜晚,洛齐楠总会把搓的热乎的手抚在自己的耳朵上,轻轻的,温和的问他,“冷了吧”

他们都记得两人就这样站着,此刻,他们的心无比的靠近,他们的眼中满是曾经的对方与温暖。

“咔嚓”一声照相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氛围。洛齐楠赶紧收回了手,李恒桉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rry,ididoterruptyouguys”一位路过的旅客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出来的拍立得。

“butyouarecrediblysweet,andreallyatchtoeachother”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了两人,便挥了挥手离开

“thanks!”李恒桉接下后冲那人喊到。

他转过头冲着洛齐楠调皮的笑了笑,像挥舞胜利品一样秀了秀手里的照片。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李恒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憋了进去。

“等多久了?”洛齐楠扯开话题,抬头问到。

“我也没什么事,我我就过来看看,刚刚到这。”李恒桉结结巴巴的答道,不自觉挠了挠头。

“噗嗤”洛齐楠没忍住笑出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会撒谎。”

“我!”李恒桉刚想反驳,却又忍了下来。“那可不,我可比不了你,你最会干的不就是撒谎吗?”本来好好的气氛,再一次尴尬的被打断,脑海中涌现出的甜蜜回忆,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洛齐楠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讽刺,没有反驳什么,他压了压涌起的情绪,冷冷的对过李恒桉的视线,那人眼中的温存消失了,换成了不加掩饰的冷漠。

一路无话

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的湖水明亮如镜,风儿吹拂蔚蓝色的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携着朵朵细浪跃到沙滩上。

“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家里不会让你呆太久吧。”洛齐楠打破了尴尬,他看着湖面,缓缓开口。

“一个多月后。”李恒桉被刚刚的对话搅得心烦意乱,无力的踢着岸边的石子。

“那你是不是就走了?”洛齐楠追问到。

李恒桉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洛齐楠这是想赶他走。

“洛齐楠,你想让我走是吗?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李恒桉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但那颤抖的嗓音里传来的怒气,还是刺痛了洛齐楠的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他妈是什么意思!?”李恒桉还是没忍住喊了出来?整整四年,这四年他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无数次的想起洛齐楠,想起他的手掌的温度,想起阳光之下,操场之上他回过头时的笑靥如花,靠着回忆活下去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他比谁都清楚。

洛齐楠没有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们之间真的很别扭,洛齐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何况,他对李恒桉的愤恨应该只多不少。

“你去哪我去哪,洛齐楠,你放心,我最近闲得很,你也别再想甩开我!”李恒桉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洛齐楠静静的站着,思绪回到了在医院的那两年,那个时候他连清醒的时候都很少,不断的发作,强忍着那些令人绝望的疼痛,各种治疗,有的用来消除记忆,有的用来整合记忆

只可惜有些伤痛是深入骨髓的,不管在表面涂上多厚的油彩,都盖不住内里的腐朽。

在这些鲜血淋漓的伤疤里,他曾经也无比矛盾,这些鲜血淋漓的伤疤,一半都和他李恒桉有关,可那段难熬的日子,在那些绝望的时刻中,他也是靠着李恒桉的影子过活的。

洛齐楠懒得去想谁比谁更惨,那没有意义,都是丢了半条命的人,谁又比谁更艰难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洛齐楠一个人在湖边站了很久,久到太阳慢慢的从山后落下,久到远端的晚霞渐渐变暗,久到星星已经占领了天空

“你怎么在这?”洛齐楠昏昏沉沉的走回民宿,一上楼便看见在门口蹲坐着的李恒桉,他头发有些凌乱,黑眼圈深深的嵌在脸上,手里摆弄着那张刚刚收到的照片。

李恒桉看见来人便缓缓起身,自顾自的抢过了洛齐楠手里的钥匙,开了门。洛齐楠见状也不再追问,也许这就是他所谓的”别想甩掉他”。刚刚吵过一次的洛齐楠觉得筋疲力尽,他不想再和李恒桉再起争执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所有争执都起不到一个正面的作用,只是无端的消耗。

“怎么回来这么晚,干嘛去了?”李恒桉说道,语气听起来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咳在湖边呆了会。”洛齐楠轻咳两声,湖边的风有点大,他在风口站了那么久,多少有被吹的有些着凉。

他没有管李恒桉,泄愤似的三两下就把外衣和裤子扯了下来,拿起床上的睡衣套上就钻进了被窝,进门之后,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李恒桉的身上,他沾到床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不是想闭目养神,只觉得眼不见心为净。

洛齐楠的神情有些迷迷糊糊的,他似谁非睡的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李恒桉静静地在他床边坐下,背对着他,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将李恒桉的身形圈进一片暖白

洛齐楠微微的睁开眼,一瞬间有些晃神,同样是这样宽厚的肩膀,同样是被月光浸润之下的背影,如果是四年前,他或许会调皮的从背后环上李恒桉的脖子,先嗅一嗅他深棕色的卷发,然后不老实的一路向下,从侧面一口咬住李恒桉白净的耳垂,勾引着说一些腻歪的情话。

可惜现在,光阴闪回,他们终究是无法再回到那时的亲密,这四年的分离带给他们的只有生疏和客套。

思绪至此,他装作睡着的样子,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发火。”李恒桉背对着他开口,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洛齐楠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就根本听不到。

“洛齐楠,我认输了”他接着说,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你刚走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因为吵架,想出去散散心,后来啊,我发现不对了就开始四处找你,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

李恒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那三年,你肯定不是玩玩的,至少,我觉得你不是。”洛齐楠看不到李恒桉是不是哭了,但那声音里的颤抖,含着满满的无奈与委屈。

“我相信我相信你肯定不会不要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我知道”李恒桉哭了,月光之下,他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连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洛齐楠听着那一声声的抽泣,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块,血液不断地滴落下来。从他的视角看,自己也就是一个抛弃了他,不要他的狠心人。

李恒桉说他认输了,自己呢,自己又何尝不是认输了,他曾经尝试过像戒毒瘾一样戒掉眼前这个人,可无论他怎么挫骨削皮,他就是无法做到。李恒桉曾是他的救赎,是将他引向山巅的人,是他亲手将那些纯粹的美好捧向自己,却又亲手把他们摔在泥地里。

洛齐楠有多爱,就有多怨。

李恒桉让他后半辈子永远摆脱不了梦魇的折磨,直至今日,每每发作,他还是还是会看到在那个幽暗无光的角落里,那么小的一个,瑟瑟发抖的自己。世界上最让人痛心的绝对不是一开始就看不见光的黑暗,而是在黑暗里朝着光爬去,却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光明消逝在寸步之远的地方。

也许有些心力强大的人,真的能够侥幸的在时光的冲刷中矗立不倒,但更多的人,还是和他自己一样,在一波接一波的时光大浪中自身难保

只是自己的不幸,为什么要迁怒他人呢。

自己当年的选择,怨不得李恒桉。

洛齐楠看着李恒桉不断颤抖的背影,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李恒桉放在床边的手背上。李恒桉察觉到了洛齐楠的温度,刚刚那段话,他听见了也好,没听见也罢,他只是想找个突破口和洛齐楠说说话,他好想他,李恒桉好想洛齐楠,太想了,他太贪恋洛齐楠带给他的一切了,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眼神,他的声音

“抱歉”洛齐楠一开口,也是哭腔。

李恒桉没有接话,洛齐楠也没了下文。

其实直到这一刻,他们才从这四年的别离之中缓过神来,爱人的温度从手心或手背传来,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他们不敢回握彼此的手,他们都怕那人此刻的温度也会像一场幻觉一样,转瞬即逝,他们强忍住哭声,他们不敢有多的一丝一毫的试探

这一晚,二人的手就这样搭着,洛齐楠不知道自己无声的哭了多久,只知道李恒桉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在床边坐着,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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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快半个月,李恒桉都住在洛齐楠这里,只不过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米伦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没有那些纸醉金迷的歌舞升平,有的只是无际的平静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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