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接“上菜”就好
汝南剑仙颖半夏。
深吸一口气,卓松泉心底默念。
“卓销?”
若是故人相见,怎能不嗟叹岁月厚待美人?
大江东去二十年,颖半夏容姿未改,一双颜色浅淡的凤目微有惊讶,俊逸的面容残留韫色,好似蔷薇花瓣,白里透红。
“不对。”未等卓松泉回答,便听一声否定的判断,那双淡泊的眼珠静静打量他一阵,忽然精准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你是卓松泉。”
哎呀,敢情老东西没对你藏私。
“既然你知道本庄主,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新上任的庄主剑眉一挑,器宇非凡,背后修长的十指纠结成麻花状,腰板挺直,尽量作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那老东西已经嗝屁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哦。”
出乎意料的,“狐狸精”乍一听闻姘头的死讯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语气如他罕见的灰瞳一样冷淡,“恭喜少庄主继位。”
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卓松泉暗自腹诽。
不过,或许是反感他对亡父的不敬,匀称的双眉皱起,似白瓷面上细描出一道烟纹,别有韵味,“卓销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说到这儿,颖半夏神态略微有些复杂,过往涌上心头,浓稠的睫下若有思绪万千,看向卓松泉的目光也像融入山间的雾霭,透着一股清郁,“死者为大,你…既是他的儿子,不可不敬。”
卓松泉不干了。
你是选择性耳聋吗?
没听到我说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老子是来找茬的,不是来听你瞎哔哔的!
关键是你居然还敢替捉只鸡说话,孰可忍,老子不肯忍!
“笑话!”
他冷哼出声,一步跨进这座布置雅致的小院,顺手一把拽住了近前的“狐狸精”。
离得近了,这人身上的味道清晰起来,像是白山茶的馨香,淡淡的,偏冷的腔调里裹狭一点温度,磨去生人勿近的棱角,透出一股子矜持的惬意辽远。
淡雅的气味缭绕鼻尖,就像远游士子初见故土,近乡情怯。
卓松泉一阵恍惚,这股味道他熟悉,却明显太遥远,像是忽然之间跌入了一片罂粟丛,满目如火如荼,于是茫茫然不知所以。
太奇怪了,纯白的山茶花为何会染上罂粟的蛊惑红?
刚抻直的手指,把握不住力道,劲颇大,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他嘴上不饶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他儿子,那自然也知道他有一个原配妻子吧!”
有意无意的,他没再在这人面前对卓沉沙出言不逊。
可一想到自己终生无法再见的生母,神色阴沉如水,“她被你们给气死了!”
“什么…”
颖半夏满腹心事,一个反应不及时,被他连拖两步,手臂吃痛难当,眉心锁紧,一声呵斥:“成何体统!”
随后猛地把手臂一甩,大有一下子崩断那双爪子的意味,可惜没甩开。
往事不堪回首,他有十多年未曾摸过剑,现如今手臂和手腕都提不上什么力气,与卓松泉的蛮力相比无异于蝼蚁撼树。
“提你妹的统!”
好巧不巧,卓松泉最是个受不得忤逆的主,你要是顺着他什么都好说,一旦反抗,灰都敢给你扬了!
得亏卓沉沙是他爹,死的时机挺知情识趣。
“你他妈以为我今天是来和你唠家常的!”
这一番纠缠,卓松泉其实有些心浮气躁。
那人长袖一抖一落,耳畔好似浸足墨水的乌丝跟着作妖,风的狭缝里透出微冷的香,若近若离,勾得人直想把他抓住,抱在怀里狠狠嗅弄。
模糊的念头一出,他霎时魂不附体,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猫,后脊骨炸起一圈寒毛。
颖半夏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只想尽快摆脱他们目前半尴不尬地姿势,一掌直接劈了过去。
卓松泉没来得及躲,左肋一记闷痛,记起此行目的,心脏活要被一刀切开,他自是恼怒非常,一个刺激,五指蓦地收紧,当真如铁钳一般,“老子今天是来报仇的,老子要剥了你这狐狸精的皮!”
报仇?狐狸精?!
信息量太大,颖半夏又惊又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脚下踉踉跄跄,稀里糊涂的穿过路径。
明月峰无愧于折戟山最高峰,放眼四望,云雾凌绝,从秋山居俯视,万丈悬崖,惊心动魄。
秋山居的边缘没有屏障,脚边滑落几颗碎石,嶙峋的风吹过,颖半夏欣长的身躯越发摇摇欲坠,一旁的卓松泉衣袍猎猎作响。
“你要杀了我?”
在此居住了大半辈子的颖半夏短暂的诧异过后,平淡无奇道,“想把我从这扔下去?”
他是真的不理解,曾经想弄死他的人很多,可卓松泉没道理成为其中的一员。
那双漂亮到无情的丹凤眸子里,盛满了疑惑,像刚化形不久精怪,懵懵懂懂,摄人心魄。
卓松泉的呼吸乱了,忽然朝颖半夏露出一个微笑,像刃刀出窍,明亮冰冷:“似乎太便宜你了。”
损人不利己,等于亏本。
反正是他要教训这个人,具体用那种方式,当然可以他自己说了算。
不知卓松泉如何动作,颖半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上一层被褥,不算疼。
被褥?
一向泼澜不惊的神情终于变了,想到某种隐秘的可能,脸色刷地雪白一片,“噌”地坐起身,大怒道:“卓松泉!”
“我在这儿呢。”新庄主早已踢紧了房门,慢条斯理地放下床幔,光线暗了下来。
他靠了过来,眼神吓人,看上去像一只危险的野兽。
“你疯了吗?!”颖半夏嘴唇发白,兀自颤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再蠢也明白卓松泉铁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要干什么。”
这人的色厉内荏卓松泉瞧得清清楚楚,颖半夏的相貌并不柔弱,反而轮廓明晰,英气勃勃,此时大惊失色的他,像极了一只逼到绝境的兔子,卓松泉喉结滚动,兔子是会被猛兽吃掉的,“我想剥了你的皮。”
里面淫邪的意味不言而喻,五雷轰顶不过如此,颖半夏瞳孔蓦地收缩,“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能…”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卓松泉眼眸微眯,一个探身便凶狠的擒住他的唇瓣,将他困于身下,动弹不得。
“唔…”
感受到他的抗拒,卓松泉加深了这个吻,撬动齿缝,长驱直入。
舌尖一疼,卓松泉皱起眉,颖半夏抓准时机,膝盖倏地朝上一抬,他反应奇快,立即避让,身下之人游鱼般脱出,退守床的一角。
颖半夏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不怕遭天遣吗,我是你…”
我是你…你的什么?
他该是他的什么?
颖半夏喉咙卡住了,居然有点茫然失措,像头迷路的小动物,无论如何说不出那几个字来。
“你是什么?”不甚在意的一擦嘴角,卓松泉打断他:“我小娘?”
“做梦吧你!”
一句嘲讽意味浓厚的呵斥堵住他千言万语,颖半夏险些噎死,愤怒与耻辱一齐涌上心头,心脾滋滋作响,他觉得自己看不到的发顶一定冒出了滚滚白烟。
不要和畜牲讲道理!
殊不知这般落魄模样落到卓松泉眼中已经完全变了味道,由于刚才一番拉扯,他整洁的衣衫凌乱不少,露出胸膛一小块常年不见天日的肌肤,莹白如玉;一截精致的锁骨隐匿其中,骨窝深邃,令人浮想联翩。
发黑如墨,嘴唇因刚才的亲吻泛着水光,一张如雕如琢的面孔染上薄怒,清冷不复,艳若桃李,迫使人想看到他更多的情态。
就像把一朵清冽的雪莲踩进污泥,肆意蹂躏,让黑玷污白,从里到外,无处可逃。
有一根弦越拉越薄,临近断裂,卓松泉只觉骨骼血肉里埋进了一桶火油,浑身燥热,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
床幔被一把掀开,突如其来的亮光激得他眼皮一颤,那撩人不自知的“坏狐狸”就要像白鸽一样飞走。
“蹦!”
一声幻听,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准跑!
想法付诸实践,他身形闪动,“咻”地扑窜过去,好似箭矢离弦,衣袂间隐有破空之声,如狼似虎,蛮横霸道。
一条健壮的手臂环上腰身,颖半夏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一闪而过,重新跌入床榻。
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放开!”
“放开你就跑了,那我找谁算账去!”
“!”
君子动口不动手,卓松泉是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径自拉开“狐狸精”的大腿,准备慢慢“算账”。
“你既不是明媒正娶,也没有拜过天地!”
他强势卡进颖半夏腿间,面露鄙夷,“你们两个顶多就算一对露水夫妻,我他妈的子承父业招谁惹谁了!”
这句一语双关的“子承父业”气得颖半夏几欲吐血,一双凤眸喷火,“你个畜牲,你简直枉读圣贤书!“扭动间一记肘击毫不留情扫去,迅疾如闪电,“卓销是你爹!你爹!!”
“嘶!”
还挺辣!
胸膛不偏不倚的挨下,饶是卓松泉皮糙肉厚也疼得忍不住倒抽气,估计青了。
没关系,他记账的本事一流。
卓松泉微眯着眼,自眼尾收成细黑的墨线,收紧的肢体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野狼。
这人不提卓销还好,一提他就更想收拾他了。
收拾到让他除了自己谁都想不起来!
卓松泉武功不是白练的,顺势擒住那清瘦的腕骨,利落反扣过去,面沉似水,扯过一旁枕巾,揉成团,彻底堵实他的嘴。
红烧肉作为一道广受好评的名菜,烫嘴合情合理,咬人就太倒胃口了。
虽然这人的唇形真的特别好看,一粒殷红的唇珠如冰糖葫芦一般娇艳欲滴,若是浅尝一番,想必滋味不错。
遗憾的是,玫瑰多刺,海棠无香,架不住美人像只大白鸭特别能叭叭,所以还是堵起来比较赏心悦目。
床是拿来让人舒服的,又不是拿来让人受罪的,卓松泉可不想在床上的时候还跟人吵架。
两只手腕被牢牢禁锢在头顶,腰间用来连接衣服的绸带缓缓抽动,“圣贤?圣贤不过都是后人封的泥菩萨罢了,反正死人没办法说话,好话坏话都是从活人的嘴巴里钻出来的。”
“一个圣贤倒下,另一个圣贤才能站起来。”
“拿来踩的东西,别太当真。”
昏暗的床帷中,无耻且强悍的青年笑意盈盈,颖半夏额头青筋毕现,眼球爬上血丝,不用怀疑,若他手里有刀,势必要与这人同归于尽!
他低估了卓松泉的本事,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自己的抵抗幼稚得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孩,外衫顷刻间便全部离体,随手扔到榻下,卓松泉用解下来的腰带缚住他的两只手腕,绑在床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白浪死在沙滩上。
如果说这位曾经名扬天下的剑仙眼珠里还能涌动什么情绪的话,大抵名为惶恐。
中衣,内衫…亵裤…
解开的过程就像剥落原石的外皮,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甘心。
美玉还是顽石?他不停探索。
当这具美玉铸就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的卓松泉依旧忍不住呼吸一滞。
通体瓷白,绷紧的肌肉漂亮如斯,腰线明晰流畅,充满了生命力。
“你是双人?”他犹豫出声。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古书记载,这世上除了常见的男人和女人之外,还有一种身体构造奇特的人。
谓之:双人。
顾名思义,他们既有着男子的外表,也有女子的体征。
那秀气的玉茎下,悄悄生长着一朵妩媚的牡丹花。
极小,羞答答地藏在下面,花心轻拆,里面一粒嫣红的肉珠在他的注视下颤颤巍巍。
最隐秘的部位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袒露他人面前,颖半夏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他很久没有这般难堪过了,这个人偏偏还是要命的卓松泉。
他怀疑是老天爷在故意整自己,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
“…呜呜!”他不是小孩,再下去会发生的事一定是他们都不能承受的,颖半夏不由得用眼神连连恳求,希冀卓松泉能拿掉他嘴里的布团,趁一切还来得及。
可卓松泉已经完全被造物主的杰作所吸引,目露痴迷,魁梧的躯体俯下,大掌按牢劲瘦的腰胯,吻上他哀求的眼睛,道:“你乖一点,我不弄疼你。”
说完,床帐里响起衣料摩擦声,仿佛点燃油桶的火石,窸窸窣窣,空气温度逐步升高。
前者如坠冰窖,转眼间,一副精壮赤裸的成熟男人身体与他坦诚相见。
卓松泉面容俊美,背阔胸宽,此刻属于武人精悍的体格一览无余,能看出惊人爆发力。
由于常年在外奔波的经历,结实肌肉上伤疤纵横交错,最凶险的一道在胸前,如果当时的伤口再深几寸,他必死无疑,很难想象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属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颖半夏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撕裂的疤痕,清亮的凤目大大地睁着,想不通为何如此,一时怔住,卓松泉见了十分受用,于是又凑过去亲他,说:“包管让你欲仙欲死。”
冷水当头泼下,无情掐灭颖半夏心口生出的疼惜,胸腔涛涛怒火蒸腾,一张俊脸化作天边火烧云。
卓销教的什么破儿子!
他很想用一切恶毒的词汇来嘶吼怒骂,左一个右一个耳光扇得身上的小王八蛋脑袋开花!
可惜,目前他做不到以上的任何一样,只能承受。
眼前的美景像极了自己爱吃的红烧肉。
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
这朵形如丹凤的牡丹,外白内红,花须稀疏;稍作揉捏,颤巍巍地流出一小股晶亮的汁液,卓松泉瞳色越发暗沉,试探地伸进一根手指,轻轻搅动里面红润的花蕊,顿时,咕叽咕叽的水声清晰可闻。
下半身被抬起,本来已经差不多放弃挣扎的颖半夏瞳孔一缩,反射性蹬动长腿,卓松泉轻而易举地按了回去。
接着是,承载着痛苦与荣耀。
幽深的眼眸眨也不眨,安静又专注的嵌入他的模样,高温的皮肤里渗出男性的麝香,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猎豹。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
年轻、强壮、野心勃勃,他该是天生的掠食者。
两个男人衣裳凌乱的出现在同一张床上,实为竞争。
敌强我弱,是为刀俎鱼肉。
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就这么铺天盖地袭来。
“不…不行!”
小穴感受到男人挨近的灼热的那一瞬间,颖半夏仿佛被雷电击中,他大吼一声,用力推开男人!
慌乱中他跌落摔倒在地,昏沉的大脑像要炸开一般,而他此刻却顾不得疼痛,竭力平复紊乱的呼吸,单手撑地,腕线泛出青白,视线正因为血管中不断翻涌的热度变得模糊不清。
颖半夏一刻不留,起身就朝门口方向奔去,迫切得犹如要逃离虎头铡的死囚。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打得男人措手不及,他望着那个由于手脚打颤而几次摔倒的人,怒不可遏。
“我有那么可怕吗?!”
目前,狂暴的怒吼带给颖半夏的刺激不亚于厉鬼索魂,他如同一个做了亏心事惨遭鬼敲门的罪人,根本不敢回头,一个不小心,掌心再次印到冰凉地面。
外面一阵脚步声,却停在了门外,颖半夏像是见到了绝地逢生的希望,拼了命的大喊,“救命啊!救…”
求救戛然而止,“鬼爪”扼住喉咙,上面青筋暴起:“滚远点!!”
咆哮杀气腾腾,震耳欲聋,可止小儿夜啼。
外面静默一秒,旋即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想来逃得飞快。
“你给我过来!”
赶走苏锦后,卓松泉不顾颖半夏的反抗,将他一把从地上抄起。
“我他妈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你不行!”
颖半夏只凭直觉行动,才不管他说什么,一个劲的踢打,全无章法,卓松泉几个要紧的地方都被蹭到,额角突突直跳,“老子忙活了这么久,今天你他妈的不行也得行!”
他们一起跌入床榻,卓松泉找到那销魂窟窿所在,三指并拢,一举捅进。
“相公弄得你爽不爽!”
“唔!唔!”
世界仿佛颠倒,颖半夏眼角泅红,虎牙刺破脆弱的唇瓣,渗出血,腰腹猝然一阵激疼,针扎一般,由里到外开始扩散至全身,随后倏然消失,周而复始。
“卓松泉!”情欲的潮水中挣扎出一丝清明,“你给我住手!”
“哟,醒了?”卓松泉并不意外,苏锦给他说过“庄周梦蝶”的效果因人而异,一些心志坚定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会犹如梦中一脚踩空,惊醒过来。
不过,这会儿“庄周梦蝶”的药效正浓,颖半夏顶多清醒一阵。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能够光凭自己的意志挣脱天下排名法,顶得颖半夏几乎咬不住下唇,几缕细细呻吟从齿缝间泄出。
“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好像是有点…”
两人的交谈由远及近,颖半夏的大脑“轰”地一响,血液一股股往上涌,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哭道:“求你了,快放开…”
男人充耳不闻,越弄越狠,“咕啾咕啾”地水声只怕连巷子外都能听见。
逐渐的,灯线已经照到了转角,他试图维护的自尊可笑得仿佛一层廉价的窗户纸,只需轻轻一戳,便再也别想捡起来。
颖半夏脱力般垂下双臂,这个人就是故意的,故意的要把他这条开膛破肚后的鱼放在太阳底下曝晒,供所有人观看。
他懒懒搂住男人的肩项,扬起皙白脖子迎合男人的动作,流香涨腻,唇间一点嫣然如凝血,百转千回,媚态毕现。
那两人走进巷内,面面相觑。
霜冬腊月,他们却在这空寂无人的小巷中嗅到了一股别样幽芬。
“还跑吗?!”
颖半夏早被扒了个精光,脊背赤裸,腰窝深陷,雪臀上盘踞的五指红痕格外扎眼。卓松泉扣着他的窄腰,贲张的巨物自上而下贯穿湿润新嫩的后穴,一点红腻的肠肉跟着他越发用力的动作颤颤巍巍,像一截蜡烛燃烧后半融不融的红蜡,温热且柔滑。
“嗯额…”
大片黑暗侵蚀着他,颖半夏感觉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上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都能在他体内掀起惊涛骇浪,自己仿佛是一片桑叶,由春蚕啃食。
滚烫紧致的内壁吮吸男根,细小的电流四处流窜、层层堆叠,他哽咽着,拽住床单的手指骨节屈起,想从这具狼狈的躯体里解脱出来。
他似乎被一种名叫“手铐结”的绳结绑缚着,越挣扎越会收紧,直至他放弃抵抗。
“还跑吗…”
随即而来的就是鞭驽策蹇般的深捣,薄嫩的腺体根本经受不住如此结实的捅弄,充血敏感的媚径一阵阵痉挛,颖半夏低泣一声,似乎突然被抽了走脊椎,身躯如春泥般瘫软下来。
一记重击之后,卓松泉将还未发泄的阳具从后穴中拔出,里面又热又紧,比缺水的鱼还饥渴,脱离那口胭脂肉洞,颇废了些力气。
卓松泉搓揉了两把丰满的臀肉,勾过那人光滑的腰腹,令他赤裸瘫软的身躯翻过来正面仰躺对着自己,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的猎物。
颖半夏眼睑低垂,一动不动地躺在他面前,眼角泪痕点点,颈下锁骨蜿蜒,湿透了的肌肤脂光水润。
胸前两枚红果许是在被褥间摩擦过久,顶端肿胀非凡几欲滴血,发泄过太多次的性器此时安静地卧在稀少的体毛中,其下玲珑的莲唇水光泛滥,原本包裹住的肉蒂肿得有小拇指高,像蚌壳磨砺的珍珠,俏生生地探出唇瓣,仍旧残留牙印。
被发带绑起的乌发由于激烈的情事披散蔓延至整榻,几缕打湿的发丝如黑蛇般贴在他柔韧的酮体上。
像只慵懒惑人的海妖。
“跑吗?”卓松泉问。
跑吗?
他跑得掉吗?
帷帐温暖如春,似要将靡靡兰麝糅入他的骨髓,颖半夏勉强睁了下双目,往日清冽纯澈的眼波荡然无存,像起了蒙蒙白雾,望向卓松泉的眼神茫然浑噩,“…我跑不掉…”
“那就留在我身边吧。”卓松泉不以为意,将他的双腿分开抬上肩头,扶住自己的宝贝疙瘩,倾入红莲两瓣中,“我干过的坏事不少,说不定哪天就走你前面了。”
宛如破开鱼肚,随着红腻皱褶一圈圈碾平,滋滋的水声响起,“到时候我的小金库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嗯…”颖半夏情不自禁地挺起腰,腰眼发麻,尖锐的快感一波波涌来,冲击感官,“…我说‘不’…嗯…有用吗?”
“当然…”卓松泉后撤一点,旋即挺腰狠狠一撞,只听一声“噗嗤”锐响,尽根没入。
“啊!!”
太痛了。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是不习惯男人这般蛮横到不讲道理的进犯。
猩红的肉膜撑到极致,犹如一朵雨中怒放的红花莲,颖半夏压抑杂乱的呼吸,抬手拽住男人垂落的头发,使出了吃奶的劲。
豆大的汗珠从卓松泉额角滚落,他明显也是痛的,却坚持接完刚才的话,“没用!”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啊…嗯嗯…啊!”
月色昏沉,一间客房的床榻抖如筛糠,淫靡的水声绵绵不绝。
清晨,雪声索索。
店里自然没什么客人,掌柜托着腮打盹,正昏昏欲睡时,一条人影跨了进来,冷风穿堂。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醒醒睡眼,定睛一看,“鬼啊!”
他失声道。
“青天白日哪儿来的鬼。”
卓松泉没好气道。
不怪掌柜惊讶,他目前的形容的确狼狈,外面风雪夹道,来不及融化的雪花披挂满身,便如行走的雾凇,又很快因为他高于常人的体温而热气腾腾。
他一身玄衣,店里光线又暗,一不留神很容易联想起黄泉河畔的无常。
且,颖半夏下手利落又狠辣,一锭子下来,大庄主喜提食铁兽同款黑眼圈…甚至发青带红。
右眼高高肿起,再多情的眼波都泛滥不起来。
“客官…你这…”掌柜对这位原本风貌伟俊,举止奇诡的客官有点印象,昨天夜里他抱着自己的夫人一起来住店,出手阔绰,直接就甩下了一粒金镙子,“是给尊夫人买的药吗?”
掌柜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昨天那位夫人一直窝在他怀里,露出的小半张脸红得不正常,似是抱恙在身,这位客官估计是一早起来给夫人买药去了,怪不得如此狼狈。
不过,这年头的郎中起床气都这么大吗?怎么还打人呢?!
掌柜狐疑道:“客官,你这怕是要搽点药膏。”
“没事。”卓松泉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怪笑,“我夫人打的。”
“哦…”掌柜,“啊?”
卓松泉两步跨上二楼,指尖包袱悠荡,他溜溜哒哒走一圈,像豪门贵女炫耀自己精致的首饰,又如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在耀武扬威,“他嫌我不中用!”
掌柜满头问号,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玩什么奇怪的东西。
“货带回来了吗?”
冷冷的人声从帷帐里传出,卓松泉屏息,神情肃穆,“带回来了,在这里。”
房间静了一瞬,在这诡异的沉默中,似乎连空气里翻飞的尘埃都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谋反的乱党在接头。
许久,一只肤色冷白的手从帷帐中探出,“给我。”
卓松泉盯着那只手,颖半夏的皮肤很敏感,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这次也不例外。
冷白的肌理间夹杂着绯红,指痕沿清瘦的腕蔓延,深浅不一,恍若缠缚的红绳,是他织就的锦绣山河,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缘。
他克制住自己想拽住那只手腕,然后一把将他的主人拉入怀中的念头,将东西递了过去。
碍眼的帷帐里人影恍惚,刻意压低的衣料摩擦根本逃不过卓松泉的耳朵。
他想象着那个人悲愤无奈的委屈模样,屈起食指,用骨节搔了搔鼻尖,掩住因愉悦不自觉勾起的唇角。
那包袱里面的可不是什么治病的药材,而是裤子。
昨晚颖半夏的裤子先是被他撕成了“开裆裤”,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变成了一块块碎布,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那条裤子没法穿了。
为此,颖半夏赏了他一拳,卓松泉很郁闷,说:你不觉得其实人穿裤子是一件非常不合理麻烦的事嘛,你看啊,它夏天没法防蚊子咬,冬天臃肿跑不动,办事也很不方便。
颖半夏差点又给他一拳。
老实说,平时的卓松泉其实挺正常的,要不然早送他出殡好几轮了,哪还能容他如现下这般活蹦乱跳,但在对待颖半夏的方面,他实在是厚颜无耻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大概真如颖半夏所想的那样,他是生来克他的。
世人遇上难缠的事或人常说: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扪心自问:你既然都已经惹不起了,居然还妄想躲得掉?
他就在那里,无论你在意或不在意,他屹然不动。
卓松泉一点要走开的意思都没有,拖了把椅子坐起,双臂抱胸,雄赳赳气昂昂状若催收的债主,火辣眼神一刻不离,流露出鸡鸭鱼看家狗锅碗瓢大瓷盆一个不留的贪婪,紧闭的帐帘几乎被他的视线洞穿。
透光的布料后面,颖半夏默不作声地整理形容,皙白的颈子乌发交叠,如沁水的黑珍珠流动淡淡的光泽,他像一块玉,玉质清透;十指穿插进发间将三千乌丝拢到脑后,发带用嘴叼着,眉睫低垂,眼底是疲惫的青黑。
卓暝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生存理论,你敬他一寸,他占你一尺。
他是不可能说动他的。
敢留他一人在客栈,说明他压根不怕他再跑。
卓松泉熟悉锦阳城如同熟悉自己家的后花园,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房屋都是各司其职的苗圃花朵。
反观颖半夏,于他而言,锦阳城的构造复杂程度不亚于人脑神经。
颖半夏不想为难自己。
“对了,半夏。”卓松泉突然出声道:“我出门一趟,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身子向前探一点,“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颖半夏回答道。
“诶?为什么?”卓松泉奇怪道。
“我之砒霜,你之蜜糖。”
玉质五指拨开雾纱,撩在眉间,现出斜坐的挺秀身姿,颖半夏眼眸平静,几乎与卓松泉鼻尖对鼻尖,彼此气息交融,“反之亦然。”
“哦。”
卓松泉尴尬地揉一揉鼻子,收回要再往前探的动作,道:“坏消息就是昨夜大雪封山,咱们暂时回不了山庄了。”
“不过,想不想知道好消息是什么!”卓松泉眨眨眼,依稀可辨飞扬神采,真难为他被揍成这副尊荣,居然还有心思孔雀开屏。
心态真好。
颖半夏凉飕飕地想。
他道:“你如果能不说,当然最好。”
卓松泉自动忽视他的冷言冷语,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在这附近买过几间宅子,我们可以先去住一段时间,等山路通了,我们再回去。”
“随便,你开心就好。”
犯人哪有资格去辩驳牢头的决定。
颖半夏淡淡地想,他不大喊大叫,也不争论什么,他只是审时度势。
目前的现实是,自己打不过卓暝,说不过卓暝。
直觉告诉他,若自己和这个人较真九成会被活活气死。
带着空白的记忆奔赴黄泉,判官无从下笔,这是一个糊涂鬼。
余光扫到旁边,卓松泉的黑眼圈既标志又立体,没几天功夫消不掉,颖半夏的心情总算明亮了一点,他摸索着下榻,鞋子东倒西歪,他伸长足尖去勾,像半轮月弧。
“我帮你穿。”在颖半夏来不及捕捉的瞬间,卓松泉已经蹲到他身前,一手执起一边脚踝,一手拿过软底长靴,继而为他穿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午后的鸟类拂弄毛羽。
“你用不着这样。”颖半夏睫毛微微扇动,凝视他一举一动,“我有手有脚,虽然有点残,但我不是废物。你做了额外的事。”
“你的厉害还需要我多说吗。”
卓松泉为他穿好最后那只鞋,扬起笑脸,顶着黑咕隆咚的眼圈,灿烂无比,“是我恬不知耻,上赶着巴结你好不好。”
“半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真不是什么仇深似海的死敌,你没有杀我全家,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挺想认识认识你全家…诶?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这家伙太狡猾了,明明昨天还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恶犬样,今天却摆出了小狗崽般讨好的嘴脸。
“是吗?”
所幸颖半夏很会抓重点,“那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
他的直戳了当向来是卓松泉喜欢且头疼的一个点。
于是,卓松泉一脸欠揍道,“天雷勾地火的关系。”
“嘭”地一声后,大庄主的眼睛终于对称了。
待到风雪稍歇,卓松泉便马不停蹄携了颖半夏赶往宅院,客栈老板与他一个照面,恍惚间似乎瞧见眼前飘过一本“佳肴的一百种烹饪方式”,不禁瞪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已老眼昏花到神志不清。
宅子位于一处名为“南柯巷”的深处。
院门修得十分高大,环绕的院墙规整,不难猜出以前是何等气派。
不过,须知每个黄脸婆都是从十八岁过来的。
耐不住岁月寂寞,主人久不着窝,门楣上一顶四角灯早被折腾得只剩一层油皮,枝头丰腴的红梅活生生蹉跎成了梅花干。
此时总算归来的卓松泉好比沙漠里的杨梅林,妖精面前的唐僧肉,寡妇门前的精壮汉。
率先见着的四角灯未语涎水先哗啦流一地,谄媚地笑出一嘴参差不齐的豁口,两侧门枢慢了一拍,瑟瑟发抖,犹如老太太唱双簧,没个讲究,吱呀作响,活像一对红白喜事一起办的缺心眼。
门不用推自己就开了,里面貌似有个聂小倩。
不出所料院内是闹市难得一见的荒郊野外景致。
白皑皑的积雪完全覆盖院落,天光素白,踩上去脚底残竹落叶泥泞一片,四周恣意生长的野草静默着,如同夜幕里蛰伏的哨兵,过于僻静的环境叶面雪块滑落的细小动静被无限放大,尤为清晰,仿佛无数的生灵窃窃私语。
若是到了大晚上,不闹个鬼该是对不起它这兼义庄之神韵并兰若寺之姿容的卖相。
“如何?”越是幽静无人的地方,卓松泉越是中意,因为无论是干正经的坏事还是不正经的“坏事”都十分方便:“我的品味不错吧!”
颖半夏看着脚边那几个可疑的凸起,挪了挪腿,生怕打扰到地底仁兄的清梦,“确实别具一格。”
别的不说,在接地府这一块的确十分方便。
依他所见,此地徒有聊斋而无艳谭,且合理怀疑此处其实是卓松泉埋人的老窖,“晚上估计会很热闹。”
院子这么宽敞,大半夜都该起来嗨了。
“好啦好啦。”尽管卓松泉脸皮自诩万里长城永不倒,可也难保匈奴掠境有长矛,颖半夏的冷笑话他哪有听不懂的,“是我失算了,我发誓我买的时候它真的还好好的,谁知道不过才一年它就混成这副德行了。不争气啊!”
“相信我,它一年以前真的是貌美如花!”
“只可惜美人迟暮。”颖半夏平淡地陈述道。
他身无长处,除了一副古怪的身子,他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吸引到这个人。
啧,也是。颖半夏心底一哂,男不男女不女的,多新鲜啊。
衣袖下的手指收紧又缓缓松开。
现在还不行,他们的实力差得太远了。
“半夏?”五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但凡他有点风吹草动,卓松泉就跟个哨兵似的,草木皆兵。
颖半夏闻言面不改色:“在想你是不是要拿我做花肥。”
卓松泉挑起一侧眉毛,“花肥应该是我才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可不就是做了花肥吗。
说完,也不管颖半夏如何脸黑,他径自扣住那双温润手掌,沿路去瞧这院子的其他景观。
“记吃不记打”是人的劣根,他早该意识到的,颖半夏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任人搓扁拿捏的对象,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和决断,他所有的退步和忍让都是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所以,卓松泉始终不太想面对一件事,那就是颖半夏留在卓销身边未必是被强迫的。
这个可能性像是一把寒冰做的刀刃,捅进他胸膛的一瞬间,无孔不入寒气将他四肢百骸一并洞穿,抽刀时,明明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而人却是要死了。
杀人不见血,最是要人命。
但话又说回来,他真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吗?卓松泉自我检讨一番,发现自己真没必要想太多。
煮熟的鸭子都炫进嘴里了,还矫情个屁啊!
一眼望去,庭院深远,几棵梅树穿插掩曳,漆黑的枝干吐出红蕊,卓松泉与颖半夏并肩而行,皆是高挑挺拔的身姿,若忽略周围流氓般疯长的野草,不深究他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倒真有几分古人踏雪寻梅的韵致。
“属下严海椒。”
“属下干将豆。”
院中,两名身高相仿的少年异口同声道:“见过庄主、公子。”
空荡的空气中,六个字掷地有声。
仿佛把生冷的食材下入一口大锅热油当中的一刹那,滋啦震耳。
当真是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名字,颖半夏受到冲击,两位是认真的吗?
恕他孤陋寡闻,长腿的辣椒和豇豆真的不多见。
它们应该在锅里,不应该在这里。
两名少年皆作暗卫打扮,穿黑衣,口鼻蒙住,仅留下四只乌亮的眼珠在外头,右边的“干将豆”双目圆润如雨燕,而左边的“严海椒”则细长似柳叶,不由得使人联想到诗中二月春风,几乎能想象他们黑布下面青涩的面孔。
他将目光移到卓松泉脸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世上缺心眼的父母不少,但两对父母不至于都缺心眼到一块儿地去,所以这两个名字只能是卓松泉给起的。
卓松泉努努嘴,“当时我已经连吃三天干粮了。”想加盘咸菜有什么错?
即使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卓松泉也很少向他提及自己的过去。
颖半夏与人相处一向有分寸,他不提,自己自然不会去多问,不过从零碎的只言片语中颖半夏推断他幼年生活多半是不太好的。
隐隐的,有些心疼,虽然不合时宜。
“半夏不是外人,你们不用对他隐藏真容。”
说完,卓松泉就跟个大地主一样,矜傲的冲主屋一扬下巴,“太阳下山之前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
“是!”
“屋顶修起来会很麻烦,要不我还是去找个泥瓦匠?”颖半夏问。
术业有专攻,一般人培养暗卫多是去替自己做些送人登极乐的事,修房子打杂未免屈才了些。
“放心啦!”大眼睛的干将豆全然没有暗卫的阴沉之气,他大大咧咧地拍胸脯说道,“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泥瓦匠,专业的!用过的都说好!”
严海椒听完,眼神复杂。
颖半夏:…
既然是专业的,那他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二人步态轻盈似猫,犹如太阳底下铺上的一层阴影,又快又轻地掠上屋顶,颖半夏不免有些艳羡,攥紧手心,力量从手臂涌出又到腕间截断,乏力感穿行筋脉。
紧接着颖半夏看到他们纷纷掏出各自工具,显然要大干一场。
说干就干,只见干将豆雄赳赳气昂昂,单手抡起一把大锤,严海椒发现不对,电光火石间伸手去抓他手臂,扑了个空。
“轰隆!”
俗言道,富不过三代,想来专业户最多三代。
当晚,颖半夏同卓松泉躺在一张床上,夜观天象。
他们都睡不着。
卓松泉睡不着是因为颖半夏不给他抱,颖半夏睡不着是因为卓松泉老想抱他。
“半夏,你冷不冷啊?”边说便往床内挪。
“不冷。”颖半夏生硬地贴到墙壁,“我困了。”
黑暗里,一条手臂揽到腰间。
颖半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那睡吧。”卓松泉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贪恋上面温暖干净的气味,迷迷瞪瞪道,“不冷就好,我很怕冷的。”
是真的不冷——即使外头阴冷如乱葬岗。
卓松泉体温比常人略高一些,雄浑的内力伴随他的呼吸起伏散发热意,与他相拥,像抱着一个暖乎暖乎的火炉。
“…你图什么呢?”细长密黑的羽睫垂落,颖半夏打量怀中眉眼平和的青年。
他必须承认,卓松泉长得非常好看,首屈一指的那种,眉俊目秀,鼻梁高挺,下颚的线条丝毫不含糊,干净而清晰,展开两排齐整如扇的睫毛后是一对璀璨如星的眸子,眉眼含笑时不知会误了多少闺阁的终生。
以及,苏锦的伤药效果是真好,颖半夏盯着合拢眼帘的卓松泉,目光突然变得不善起来。
他那么费力打出来的食铁兽同款,现在愣是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可到底,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颖半夏平躺在卓松泉身边,侧过脸。
你图什么呢?
卓暝。
又或者…我是谁?
旁边呼吸悠长而平稳,颖半夏起身,跨过卓松泉,披衣下床,当然不可能是要跑。
他关心的是那两位被卓松泉倒吊在偏院的少年。
天寒地冻的,更何况附近说不定还潜伏着个吸人精气的“聂小倩”,纵是知道那两位少年不是一般人物,颖半夏也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妈蛋,烫!”还未走近,干将豆中气十足的骂声就传了出来。
偏院中,一面容清俊的黑衣少年蹲到雪地上,面前是仍冒着火星的木炭,手里举起一只热气腾腾的红薯正往另一名少年嘴里送。一听见动静,齐齐甩来锐利的视线。
颖半夏发现自己有那啥大病,老是去操一些多余的心,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一见是他,干将豆和严海椒顿时松懈,紧接着便是手足无措,他们可都在受罚啊,人赃俱获有木有啊,严海椒想放下手中的“罪证”,树上的干将豆估计吊得太久了,血脉逆流导致脑袋不太灵活,条件反射地一口叼住红薯,被烫得龇牙咧嘴。
“下来吃,我什么都看见了。”
干将豆和严海椒悻悻,这种时候人若通情达理一点,不应该都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吗?”
“庄主有令…”严海椒白皙的脸皮涨红,此情此景,不怪他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我们二人…二人…”
“佛前分赃,不如不拜。”颖半夏一语戳穿。
“他若是真的想罚你们就该吊到自己房外,”他动作轻柔,拿出干将豆嘴里的烤红薯,“这样谁也别想救。”
“不是的!”干将豆大概脑子里倒流的血着实不少,他斩金截铁道:“庄主其实纯粹是嫌我们太碍事,会打扰他办你!”
严海椒以手掩面,不语。
颖半夏:“…”说得挺好,下次别说了。
他把烤红薯重新塞了回去,嘴巴是样好东西,可以不用。
“我们是庄主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严海椒拨弄火堆,用一种回忆的口吻说道,“天灾人祸,地里长不出庄稼,爹娘就把我卖了…”
他顿了下,“本来是要和他一起送到店里做‘米肉’的。”
米肉…
他说得隐晦,但颖半夏焉能不知‘米肉’为何物?
心下不免晦涩。
严海椒看了眼身旁吃红薯吃得不亦乐乎的干将豆,半无奈半苦涩地笑,“他嘛,应该是太能吃了吧。”
“然后我们遇到了庄主。”严海椒的眸子微微发亮,“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他那时的状态不比我们好多少,胸前似乎受了伤。”他陷入沉思,“血都渗出来了…”
那年,是一个酷暑。
饿死的人和枯死的庄稼犹如万里河山的装饰,细节纤毫毕现,关心的人却很少,无他,太过于千篇一律。
它一直存在,不值得细究。
身形尚且单薄的少年行走在古道上,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能嗅到一股怪异的气味,就像是某种腐烂的臭肉,路人嫌恶捂住口鼻,愈发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