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乡
帷幔大敞,灯烛明灭,李忘生褪去衣衫坐在床上,解开层层叠叠的绷带。胸腹伤口还未完全结痂,皮肉和绷带黏连,牵动一阵细密挠心的疼痛。他屏息忍下。
染血的绷带落在地下,夜风透过窗缝扫过那些骇人的疮痕。内力空乏,难御寒气侵体,他不禁打了个冷战,面色愈发苍白。
零零碎碎的伤口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探着指尖勉强够到床头柜上的药包,手一抖却把它推得更远。
他泄了一瞬力气。
又是一股山风袭来。他叹了口气,缓缓撑着床铺起身,肚腹伤口还是令他嘶声吸气。他一步一步挪到柜前,不敢弯腰,只能扶着家具蹲下身子,拾起那包药粉。
他站起来的时候急了些,细碎创口一同作痛,险些叫他眼前一黑。他扶着床柱站稳身子,慢慢滑坐回床上,仰面躺下。
药粉敷在血肉上也很痛。他打开纸包,犹豫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将粉末一股脑地淋洒在身上。尖锐的痛感令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却还要自己抬手将这灼人的粉末涂抹均匀。
摸到绷带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抬手的力气。他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挣扎着撑起身子,将新的绷带一道又一道圈紧。痛觉已经过载得有些麻木,不堪的一面随着白纱缠裹而逐渐隐去。
他定下心神吐了口气,闭目调息。
万籁俱寂的夜里,房间里搏动着法地吻他。他不知道怎么换气,谢云流被他亲得头昏脑涨,他自己也憋得气喘吁吁。
“师兄,”他支着赤条条的身子在谢云流身上喘,“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
“下面难受。”
谢云流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现身。李忘生起初摸他脸时手上沾的浊液已经干结在皮肤上,他探进被里摸他大腿时蹭的水迹也被汗水蒸得又黏腻起来。
“你想要我做什么?”猎人打开了捕狐夹。
李忘生牵起他的手往下身带,摇了摇看不见的狐狸尾巴,“摸我。”
啪。他的腿被擒住了。手掌底下,白嫩的皮肉定是被拍得泛红。
谢云流把碍事的被子推到床角,搂着人猛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身上有伤,就别费那么多气力。好生躺着,师兄伺候你。”
谢云流握住他的阳物。好热,好凉,李忘生扭着身子说不清下半身是什么感觉。谢云流的手箍着他的柱身上下撸动,捋到根部便揉他的阴囊,拢到顶端又蹭他的马眼,来来回回却是随性得很,刺激在哪儿说不上丝毫准数。哪有这么伺候人的?李忘生被他摸得上不去下不来,吊在半空无助地挺腰。
“师兄,难受,硬得好疼。”他按着谢云流的手在自己的阴茎上套弄,“帮帮我。”
谢云流顺着他的路径动作,指腹上的刀剑硬茧蹭过他的精管,李忘生揪着床单低喘。他的龟头涨得红润饱满,谢云流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李忘生差点把床单撕破。
谢云流低头含住他的顶部。李忘生朝下看了一眼,臊得几乎忘了呼吸。谢云流额侧两缕刘海软软地搔在他下腹和腿根,他的大腿随着他的吞吐吮吸止不住地颤抖。
“我要到了,我要到了……”
李忘生伸手去推他的头,谢云流却没有半点退开的意思。他的唇舌口腔温热地包裹着他的阳物,挑逗、舔吻,直到他克制不住一泻千里。
他射在师兄嘴里了。
这个认知令他的肌肉痉挛般抽搐。
“师弟。”谢云流含含糊糊地叫他。
他从高潮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谢云流嘴唇晶亮地凑到他面前。他指指自己的脖子,李忘生看着他的喉结一滚——
咕咚。
咽下去了。
李忘生脑子里腾炸一座丹炉。
腰不挺了,腿不动了,他整个人像是傻了,呆躺着被谢云流亲了一口。
是师兄的味道,还有他……自己的味道。
他把师兄弄脏了。
他脑子里胡乱转过许多污浊不堪的念头,谢云流在他身下摸摸蹭蹭他也不知道反应,手指伸到嘴边他就乖乖含住,搅得满是湿淋淋的水液,再乖乖让人抽走。
一根手指快进到顶,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叫了一声,夹紧穴肉。
“回过神了?”谢云流勾着唇角问他,“被人破了身子都不知道?”
哪、哪里破了身子。他红着脸想,明明还没进去,明明……你连衣服都没脱。
指尖抵到最深,试探着勾了一下。这一勾可了不得,怕是勾开了什么闸门,竟然细细地泌出水来。
谢云流不信邪地又试了试。水淌得更欢了。
“醉蛛给你吃了什么?”他感到不可思议,“还是说……”他抽出沾着清液的手指举到李忘生眼前,“你就这么想我?”
李忘生面红耳赤,嗫喏道:“不、不知道……也许、也许……”他羞得闭上眼睛,“也许都有。”
谢云流的手指顶回他身体里,捅出一声缠绵的吟叫。
“继续,”他捉住谢云流的手朝身体里推,“还要。”
谢云流甩开他的手,一边扩他后面,一边抚弄他重新胀起的性器。李忘生喘着粗气被他撩得颠倒昏乱不知天地为何物,搞不清小穴里吞进了几根手指,只知道身体被他拓开了一道空腔,饿得一个劲儿流水,想吃师兄的肉棒进去解一解馋、杀一杀痒。
“师兄,师兄……”他曲起腿去蹭他的下身,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在发浪。
他挣扎着想起身去解谢云流的衣服,却被他点着锁骨尖摁了回去。
谢云流慢条斯理地脱掉衣服,甚至有闲心把它们一一叠齐摆好。他的肌肉一寸一寸裸露出来,李忘生看着他疤痕斑驳的皮肤,胸口像有火在烧。
谢云流是血色浇铸的长剑,是风雪淬炼的横刀。他在日光下熠熠流彩,在月华下凛冽生寒。他会融暖和煦犹如三月暖阳,在心上烫烙春日芬芳;他亦会肃杀无情好似腊月霜凌,在骨中刻写冬日萧索。他是沸腾的渴望,是寂寥的等候,是失望之后仍忍不住期待,是错过之后总希冀着重逢。
他是他的炽烈年少,是他的荒唐半生。
幻梦终醒,红尘入目——
仍是梦中人。
“云流,云流……”
谢云流俯身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在,我在。”
他吻着他的唇瓣,抚着他的面颊,扶着自己勃发的性器顶开他掰着臀股展露的穴口,缓慢坚定地进到他身体深处。
李忘生又开始淌水了。
他们向来如此契合。
谢云流撞得不重,架不住李忘生要得太凶。那口小穴轻易就把他吞到了底,含得密密匝匝,好像哪里都是敏感点,顶哪儿他都一声接一声地叫。穴里湿得像开春的河,冰雪融水涓涓而下,润出一片风情萌放。
他摆着腰肢迎合欲海波浪,性器挺得高涨,夹在两人肚腹间断断续续地摩擦。他沉湎在性爱中不能自已,昏头昏脑地夹臀抬腰,不知道是后面更想吃还是前面更想射。
单是想想跟师兄做爱这件事情,他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谢云流的肉茎沉甸甸地埋在他穴里,撑得酸胀,可他仍不觉饱。他流了那么多水,渴得要死,总得喂他些什么填一填,才算还了这笔风流债。
他攀着谢云流的脊背,指甲在他伤疤纵横的皮肤上留下更多的红痕。这些伤疤,有多少是因他而留?他瞒不住离宫偷玩的事,害师兄挨师父的打;他拦不住惊惶的白鹤振翼而去,一头撞进刀山火海;甚至谢云流给他寄来了信,指名道姓要与他重修旧好,他还能带着人去坏了好事,逼得他与江湖诸派刀剑相向。
他凭什么再向谢云流讨要?他活该被他按在床榻上无休无止地玩弄,任他征伐。
可他偏又如此怜人。李忘生要深就深,李忘生要浅就浅,快感层层叠叠在体内堆积,一浪接着一浪推涌。他爽得咬住自己的小臂,谢云流连这都不允,非把自己的手指送到他齿间。下颌不敢用力,乱窜的春情无处释放,终于游走冲击着找到一处突破口。弯弓拉满,飞箭离弦,李忘生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脑中嗡鸣颤颤,腰腿抖振不已。
那弯弓搭箭之人却还未尽兴。腿缠不紧了,穴夹不动了,谢云流只好自己多费些力气,再从洞井之中凿出几缕清泉。不过这口井许是特别,得先吃进水去才能压出水来。待他猛冲猛撞终于灌通了闸阀,那穴里果然毫不吝啬地涌出一汪汁液。
终是解了渴。
谢云流撑着身子在他身上喘了一会儿,低头亲亲他的眼睛鼻子,抬腰试图抽身出去。
“别走。”李忘生抓住他的胳膊。
“我不走。”谢云流安抚地啄吻他的眉心,“我只是抽出去。”
“不要。”李忘生执着道,“不许出去。”
谢云流笑着看他,“这么喜欢我?你会生病的。”
“我不在乎。”
谢云流叹了口气,俯身同他接吻,“我会心疼的。”他牵起李忘生的手覆上自己的心脏,“我心疼你,你也不在乎吗?”
李忘生咬着嘴唇不做声了。
谢云流缓缓从他身子里抽离出去,李忘生随之收紧穴道,生怕漏了精液出去。
害怕什么?
他也说不上。
谢云流翻身下床。
“你去干嘛?”他绷着身子问。
“打盆水。”谢云流草草披了件外袍朝外室走,“很快回来。”他转过头来承诺道,“真的。”
李忘生目送他出门。
谢云流回来的时候,李忘生依然死死夹着两条大腿。他甩着毛巾角在他腿上拍了两下,还是不从,他只好先用温水浸了毛巾擦拭其他地方,最后再去对付那两条不听话的腿。
他干脆把李忘生从床中间拖出来,将那两条并拢的腿架在自己胳膊上。
“分开。”
不听。
他又气又笑地伸出指尖戳戳那口小穴,终于惹他破了功力,不受控制地张开腿。
这块漂亮木头,终于被他啄开了窍。
精水被肠液稀释,稀浊地从穴口淌出来。指腹沾着温和的清水勾净残留的白精,李忘生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涤荡一新。
药效解除了。
故事,也该翻篇了。
谢云流另寻清水净了净手,爬上床去钻到里侧,从后拥住李忘生躺下,扯开堆成一团的被子搭到两人身上。
“现在可真是同床共枕了。”他躺在李忘生的枕头边缘,胳膊小心避开他胸腹的绷带,“还是睡里侧安全。晚上别把我踹下去。”
李忘生摸索着牵住他的手,覆到自己身前。“疼。”
谢云流的手虚悬在绷带上,愧疚地亲吻他的后颈,“对不起,都是师兄不好。”
李忘生摇摇头,把他的掌心按落在绷带上。“捂一捂就不疼了。”
温热的内力从肚腹流向四肢百骸。
“睡吧。”谢云流柔声哄他,“睡醒之后……”
李忘生突然抓紧他的手。
“师兄还在。”谢云流补充道,“真的。”
那只手松了力气。
梦落温柔乡。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李忘生手中剑招如夜半急雨,空有势劲、毫无章法。狂风吹卷遍地枯,两仪不化,四象不生。人不驭剑则剑驭人,混沌之中,他已不知自己剑往何去、势由何从。
锵——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击他剑招虚处。李忘生转式急挡,双剑侧刃擦鸣而过。金铁嗡振间,一道人影闪掠袭来,收持交锋失速的剑身,挥招毫不停顿地攻向李忘生身侧空门。
来人是个高手,招招迅猛,步步威压。李忘生高接抵挡架住攻势,抽神析剥来者剑路。对方身法极快,单是剑式已令人应接不暇,遑论看清其五官相貌。白色衣袍纷飞不休,剑意淋漓,却并无几分杀伐气息。对方不想要他的命,只是一昧引他行剑变招,像山豹挑逗落单的羚羊,逼他使尽浑身解数,却始终游刃有余,置他于掌控之下。
数十招拆过,李忘生逐渐找回驭剑之感,蓄力化势,转守为攻。那人闪转腾挪格开他连串疾攻,在他杀招将出时轻巧转腕,鸿蒙之力卸于方寸,李忘生的剑竟被四两拨千斤般挑飞出去。
霜雪锋刃架上他的脖颈,李忘生整个人被对手圈在怀中。寒暮山风中响起一声轻笑,那人自他身前将长剑收回鞘中。
“师弟,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师兄。”
谢云流松了桎梏,李忘生转身退步,与他两相对立。
谢云流一身白袍,胡髭尽去,肩上缀着鹦鹉翎羽,顶上戴着轻便发冠,俨然一副翩翩道子的模样。李忘生看着他的装束愣了愣神,几乎以为此刻是自己梦中情状。
“你平日就是这样练剑?”谢云流将长剑插回背后,“依我看,过不几日江湖便要传出消息,说纯阳李掌门练功不慎,走火入魔。”
“忘生失态,幸得师兄出手相助。”
“这是内景经几重的功力?”谢云流抱着胳膊问,“浑厚有余,轻灵不足。有澎湃之势,未达圆融之境。”
“二重。”
“二重?三十多年过去,你怎么才修到二重?”
“心有障塞,故难有进境。见笑于师兄了。”
“这么说,你已摸至三重门槛,只缺一个破障的契机。”
李忘生点头,“算是吧。”
谢云流走向不远处的巨石,挥袖扫落一片积雪,兀自坐下。他拍拍身旁裸露的岩面,朝李忘生示意,“过来。”
李忘生犹豫了一下,举步上前,坐到他侧边。
“你有什么心事?说给师兄听听。”
李忘生望向他舒展的侧颜,“师兄此来,就为与我说这些?”
“怎么,”谢云流反问道,“说不得吗?”
李忘生摇摇头,“没什么。妄念罢了。”
谢云流胸膛里发出一声嗬笑,“堂堂纯阳掌门,也有求不得的妄念?”
“掌门有什么用?徒增纷扰。”李忘生苦笑,“若我能选,我宁可不当这个掌门。”
“不当掌门做什么?像我一样,浪迹天涯?”
李忘生看向他,“师兄,当年之事……”
谢云流摆摆手,“先不说那些。”
他从石头后面拎出一小坛酒,拍开封泥,饮了一口,递给李忘生。
“尝尝,四十年前的陈酿。”
李忘生接过酒坛,不明所以地转头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