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二表兄要出府吗?”洛宁强压着心头的不安与焦虑,之后还是抬起了脸笑吟吟地看向他。
太过生硬……莫非是知道自己卖掉宫灯心虚而不敢直视他?
“这是要去做何?”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漆木盒上。
洛宁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去找知韫哥哥的。只能强行笑着,眉眼弯弯地看向他,“多日不见二表兄,我怕二表兄因为上次的事怪我……故而今日来……来此与二表兄赔罪。”
抓住盒柄的指节紧了紧,洛宁深深得吸着气,“若是二表兄有要事,可先去忙,也无妨的……”
最好他赶紧有要事,赶紧离开,她才好去找知韫哥哥。
误会
“并无要事, 只是有一事想不明白,随便转转罢了。”杨晟真凝视着她,“你既要寻我, 去扶光院吧,正好我也要检查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听他这么一说,洛宁瞬间吓得心惊肉跳。她睁大眼眸, 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耳畔只听得间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怎么能去扶光院?食盒里还放着一碟知韫哥哥平素最为喜欢吃的用杏仁核桃做出来的云片糕。
若是等会儿打开糕点, 杨晟真见了那杏仁,岂不是要露馅?记得他上回说过自己不喜杏仁。
洛宁紧紧咬着唇瓣, 抬起泪蒙蒙的杏眼, 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二, 二表兄。”
杨晟真回眸, 发觉她还愣在那里, “何事?”
“我,我方才好似, 好似来了葵水……”
“……”
见她神情呆滞, 眼眶湿润,单薄的肩膀瑟瑟颤抖着,杨晟真一时侧开视线,落在一旁已有些枯黄的草叶上。良久,他想到了什么,面上似乎也有一丝不自然。
“二表兄,可否容我回去收拾一番再去扶, 扶光院?”洛宁强忍着泪意,急出了哭腔来。
女儿家皆是看重颜面的, 况且那几日也不会好受。杨晟真的转过身,看向她缓了面色,温声道,“无妨,你且安心修养,等身子好些了再来。”
“多谢,多谢二表兄。”洛宁配合得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提着食盒,迈着别扭的步伐匆匆离开了。
杨晟真凝望着她,心里竟然没由来升起一种莫名的心疼来。她虽出自商户,但财产有多少估计也被二房吞去了,可她竟还无知道觉得二房对她好。估计那琉璃宫灯也是被二房看见了逼迫她拿去当卖了。
要么便是她心地良善,二房将她从湖州带来,她心中感恩,于这些身外之物而言皆比不过亲情。故而也不计较这些。
她身子不适还为了讨好自己做糕点,可想而知处境是有多艰难。所以她爱慕自己,总是害怕他不理会她,害怕他和王氏二娘结亲……杨晟真思量着,捻起一片绿叶,放在手心慢慢碾碎……
一离开杨晟真的视线,洛宁瞬间冷下脸来,心中愈发烦闷!他怎么偏偏会出现在那处?现下好了,她不仅去不了凌清阁了,还为自己找了个麻烦。
如今未雨贴身伺候她,且她的葵水尚未来……洛宁心中有些气恼自己,可她一时又找不出别的借口来推脱。
未雨和先雪领着冬衣回来了,乍然看见洛宁面色发白地躺在床榻上,一时忧心冲冲地过来察看情况。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未雨上前面色关切得询问道。
“我身上不舒坦,你去凌清阁替我请穆大夫吧,之前都是他看的……”洛宁将身子紧紧缩在被褥中,有气无力道。
“好。我这就去。”
先雪在外间整理着衣衫,洛宁见未雨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时门又被人从外间推开,先雪折衣服的手一顿,看清来人是韩氏后旋即警惕起来。
韩氏当然也知道这个眼生的丫鬟是从扶光院来的,不过她现下了可没有时间去找那丫鬟的不是。
待先雪行过礼后,韩氏面色柔和地走向来床前。
“洛宁,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请大夫了吗?”
面对这一连窜的关切问候,若不是经历了上回的那场风波,旁人间了当真还以为她是多么心地善良的姑母呢?
“请了。”洛宁想虚虚撑起身子,却被韩氏扶住,继而又重新躺了下去。
“你既然不舒坦,那便好生修养,等晚上姑母派人给你炖些参汤送来。”
她的语气极为动容,恨不得替自己受病一样,不过洛宁的视线看向依旧在外间忙碌的身影上,旋即心下了然。
“姑母寻我可是有要事?”
“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这几日你可有见到云芝,我本是过来寻她的。”想起云芝,韩氏眼底的阴沉又多了几分,皆不留痕迹地落在了洛宁身上。
这侄女还真是个有心眼儿的小蹄子,竟算计起她为文哥儿留的傍身财上去了。今日若不是外面那扶光院的死丫头,她非得教训一下这诡计多端的小蹄子。
“云芝?我也并未见她。”洛宁说罢,又迅速咳嗽几声,“不知云芝姐姐可是回家了?已许久不曾见她了。”
“她并未告假……”韩氏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旋即起身,“莫非这丫头躲哪不出来了?”
“你先养着,晚些时候我便让人熬了参汤送来。”她又扫了眼外间的先雪,“若是云芝不在,我再往你这多添几个丫头可好?”
“多谢姑母,只是有未雨和先雪就够了,人多了我哪里用得完啊!”
韩氏走后,洛宁撇着唇角瓣默然不语,什么参汤,怕是要她命的毒药吧。
不过云芝既然不在此处,那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巴不得云芝永远也别回来呢。
一刻钟后,未雨果然领着那一身深灰布衫的高大男子来了。
透过蜜合色的轻纱帷幔,洛宁看着那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心下一酸。只可惜当下他与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
“穆,穆大夫,你来了……”也不知什么说的,她的声音一时娇柔妩媚起来,听的穆广元心上一酥,隔着轻纱床幔对上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