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上章还在墨迹这章突然就加快了进度惊不惊喜
马车停在柳府门前的时候,门前已经候了不少的人。
驾车的红袖跳了下来,回身打开了车厢的门。
一身淡紫色衣裙的柳茯苓手里摇着团扇,笑眯眯地看着柳浮云出来,走上前去很是自然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还不错,看来这几天小妹没被饿着。”
柳浮云虽有些不习惯这般身体接触,但也没有躲闪。她看向柳姐姐正待说些什么,却突然抽了抽鼻子敏感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姐姐这几日也很是逍遥。”
柳茯苓自己很少用香粉,定是从别的姑娘家身上沾到的。
“小妹你懂的。”柳茯苓用扇子遮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笑意。
姐妹二人交流着神秘信息,一旁的柳拂风见状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诶!是柳少爷!柳少爷回来了!”
旁边响起的一声充满惊喜地喊声很好的应证了他的想法。
一名有些微胖的妇人一边喊着一边从街对面跑了过来,被尽职尽责的柳府侍卫拦了下来。那妇人带着热情又谄媚的笑看着柳拂风,说道:“前几日还听城西韩家的大娘子提到柳少爷,果然今日回来了!”
柳拂风有点头疼。
这妇人是柳府的常客,专门给人说媒。这次是城西韩家千金,上次是城北李家千金,上上次是日常替黎小姐说亲,总之三天两头想要找机会跟柳拂风说道说道。
本来这种事该是父母做主,可这柳家老爷和夫人偏偏称由柳拂风来决定,这也就造成了柳大少爷一不小心就会被媒人缠上的事。
不用想也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天柳茯苓又干了啥。
“柳少爷,这韩家大娘子”那妇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柳拂风神情冷漠,道:“不认识,请回吧。”
“这柳少爷留步呀!”那妇人没想到柳拂风拒绝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后急忙又道:“那李小姐”
柳拂风头更疼了。
他突然抬起手朝那妇人抱了抱拳,认真道:“柳某未有娶亲打算,有劳大娘了,告辞。”
趁着妇人还没反应,他又转头看了两个妹妹一眼,说道:“我去看看师父。”
语罢,白衣公子身形一闪便飘进了府中,留下那试图说亲的妇人茫然又不知所措。
柳茯苓没忍住笑出了声。
“堇色姑娘,小心些。”红袖看着睡眼惺忪的堇色摇摇晃晃地出了车厢,头重脚轻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不由出言提醒。
“咦,小堇儿?!”柳茯苓看到还有一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颇为惊讶。待看到熟悉的面容时她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走到了堇色的身边。
“好久不见啊小堇儿,越来越漂亮了。”柳茯苓伸出手搭在了堇色的肩头,当街上演勾肩搭背的场景。
那做媒的妇人还未离开,见到这一幕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这位柳家大小姐竟是如此豪迈,女儿家大庭广众之下做这般,真是有个性!
堇色转头看了柳茯苓一眼,也露出了一丝浅笑。
“许久未见苓儿这般模样,还真是怀念。”
堇色与柳茯苓的关系十分亲密,今天见到了好友柳茯苓也不由得惊喜万分。
“先进屋,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碰上的。”柳茯苓唤了柳浮云一声,几人进了府中,留下下人搬运马车内的东西。
柳夫妇此刻都不在府中,柳浮云和堇色各自梳洗了一番之后直奔厅堂坐了下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与柳茯苓仔细地讲解了一番。
“倒是巧合,只可惜你们回来晚了。”柳茯苓听到几人在山林中偶遇一事时感慨了一声,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怎么?”堇色微微皱了皱眉。
正说着,柳拂风手里拎着两只熏鸡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柳茯苓问道:“苓儿,师父呢?”
方才他寻了一圈都未看到杨老的踪影,这才先到了这边。
“昨日用过晚膳杨老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后神色不是很好,连夜便离开了。”柳茯苓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纸,交给了柳拂风。“他临行前让我将这信交给你。”
之所以说他们回来晚了,因为杨老昨日刚刚离开。
柳拂风闻言皱了皱眉,接过信纸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仔细地将上面的内容了一遍。
“杨老说了什么,可是遇到了急事?”见柳拂风的面色严肃,堇色轻声开口问道。
“似乎与玉家有关,师父没有明说。”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柳拂风看着手中的信纸上苍穹有力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杨老连夜动身赶往玉家,让他这段时日先待在府中守着家人,并交代他一个月后在名剑大会上见。
究竟是何事让杨老连一日都等不了,只匆匆留下了一封书信便动身离开?
“一月后的名剑大会”堇色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上面。
武林上每两年会举办一场名剑大会、每十年会举办一场武林大会,这两件事是江湖上最盛大最重要的两件事。前者是为了让众多门派家族或是侠士们交流武艺,后者则是关系到了整个武林的走向。
武林大会只有在江湖上有名望之人有资格参与,通过比试武艺人脉最终成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距离下一届武林大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也就导致一月后的这届名剑大会格外的重要。
如果能在名剑大会上取得胜利,那么定能积累许多人脉与名声。
杨老早就决定要让柳拂风去参加名剑大会,当然不是为了当什么武林盟主,最主要的是要去开阔眼界。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交流机会。
“能让杨老如此重视,恐怕这回玉家的事不简单。”堇色垂下眸子沉声说道。
玉家家主,正是现任武林盟主玉青峰。
恐怕这次的名剑大会不会那么简单了。
“事发突然,我也该回谷看看师父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名剑大会再相见。”堇色道。
堇色留下来与柳家众人一同用了晚膳后便告辞离开了,临走留下了一个装满解毒药丸的瓷瓶,正是上一次用来对付阴阳忘川散的那一种。
据悉这解毒丹是万花谷独门秘方,对绝大部分的常见毒都有抑制作用。
万花谷解毒丹千金难求,寻常人想要购得一颗都是难上加难,这一次堇色直接拿出了一瓶的操作让柳家人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按照她的话来说,每一名万花谷弟子都精通药理,这解毒丹除了其中两味比较珍贵的药材难找以外,制作起来没什么难度。
万花谷好歹是拥有悠久历史的老牌门派,再难寻找的材料这么多年下来也留了不少。实话说出去容易挨打,实际上这解毒丹搁在谷内一抓一大把,只是平日里为了保持其珍贵性稀有度不拿出来而已。
上一次方谷主留下的那瓶还一粒都没动。
“宿主,我有个问题。”
在外面跑了几天,这会用过晚膳再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的感觉非常好,柳浮云靠在宽大的木桶边沿,在一片水汽中昏昏欲睡。
偏偏系统还要拉着她唠嗑。
“您说张家这么跳,柳爹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搞掉?郡太守想neng垮一个县令不是很容易的吗,要么直接咔嚓了也行啊!这样我们的主线任务岂不是很快就能完成。”
想到那卖个关子的任务奖励,系统就有些迫不及待。
肯定不止他一个这么想的!
“你不觉得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乐在其中吗。”柳浮云慢悠悠地回道。
柳夫人还好些,认认真真地赚钱对待竞争对手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把乔郜时搞得焦头烂额。可柳父柳姐就不是了,这父女俩每坑张关远一次都超开心,似乎巴不得他再折腾出点事儿来。
“可能这就是大佬吧。”系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人类还是有些差距的。
“父亲上次不是说了吗,他对尔虞我诈这些事没有兴趣。这太守之位突然就掉到头上,他不敢抗旨才接下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对吧,要是让张县令听到了非得吐血!
系统当然没敢把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嘿嘿笑了两下,真诚地称赞道:“不愧是爹爹,太酷了!”
懒得理会这狗腿的某统,柳浮云眯上眼睛往下沉了沉,默默地运起了八荒诀。
同一时间,张府一个很冷清的院落,张玲玉坐在亭子中看着对面的母亲欲言又止。
“小玉这几天有心事呀,不如跟娘说说?”
张关远的正室是一名很温柔的女子,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上穿的衣物也是素雅至极,一点也看不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感。
张夫人的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慢慢地转着,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香火味一直是张玲玉最喜欢的味道。
往日听着母亲轻声细语的安抚她便能很快平静下来,可今天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看着母亲眼角淡淡的细纹,她突然觉得这味道有些刺鼻。
“母亲!您就甘心那个女人一直骑在您的头上?”有些烦躁地推开张夫人递来的茶杯,张玲玉皱着眉问道,神色间满满都是不平。
若是母亲平时强硬一些,那曹氏又怎么会这般跋扈!
一个母凭子贵的无知女人,即便有张关远的宠爱又怎么能在府中横行霸道,还不是因为母亲从来都不与她计较!
张夫人日夜念佛,一向不问府中之事,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客气又疏离,可不是比不上那女人受宠!
想起父亲对那对母子的纵容再想起他对自己的漠视,张玲玉心中无限的委屈。
那日寿宴她被吓得不轻,可最后关心询问她状况的竟是韩雅的父亲!而她亲生父亲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甚至连看向她的眼神都是隐隐带着怒火的。
凭什么,只因为她是女孩?
见女儿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张夫人愣了一下后缓缓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住了张玲玉的手轻轻拍了拍。
“小玉你要记住,那个人是你的父亲,涛儿是你的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张夫人的声音很轻,可这永远都一成不变的话并未能让张玲玉释怀。
“一家人,每次您都是这一句,他哪里把我当成女儿了,根本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嫁出去的筹码!”张玲玉甩开了张夫人的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左脸上。“刚才您不是问我这红印是怎么来的吗,是那个张隆涛拿走了我最喜欢的那只玉镯去送花楼的姑娘,我气不过推了他一下,然后您口中我的父亲赏我的!”
“他把我的东西送给一个低贱的娼妓!父亲只看到我推了张隆涛,连缘由都不过问就打我,这就是家人?!”
张玲玉咬着牙满脸都是不甘与怨恨,她吸了一下鼻子,恶狠狠地道:“我为什么要推他,我就该直接搬起花瓶砸他!”
原本还有些心疼的张夫人听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小玉!为娘说过多少次了,你怎能如此蛮横!用花瓶去砸你的亲弟弟,还能说出娼说出这般不雅的话,为娘教你的都忘了吗!”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指责,张玲玉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终是忍无可忍地将埋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蛮横?从小您就教导我要淡然处事不与人争,可您也不想想,若我也像您这样,那我们母女在这府中还有地位吗?!您每日只知念佛也就罢了,若我再不争,那岂不是连个下人都能骑到我们头上!”
女儿突然的质问让张夫人不由停下了手中转动的佛珠,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你你也不该!”
“我不该!都是我不该!我就不该做这个什么大小姐!”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张玲玉一股脑将心底的话全都吐了出来,然后猛地站起身向外跑去。
“小玉!小玉等等!”张夫人一惊,面上闪过一丝担忧,连声呼喊。
张玲玉头也不会地朝着张府大门跑去。
张玲玉哭着往府门口跑去,正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人。
“谁啊!”很是懊恼地吼了一声,她抬起头看去,就见一脸阴郁的乔郜时正站在面前。
那日偶然看到的画面从脑中闪过,张玲玉通红的双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绕了过去跑出了张府。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迎接的张关远看到,皱了皱眉。
“张伯父,大小姐似乎心情不佳?”乔郜时回头看了一眼张玲玉消失的方向,随口问道。
张关远不甚在意地冷哼了一声,道:“不用管她,这丫头向来娇纵,估计是又闹什么脾气了。”
过不了多久就得自己回来。
现在天色已经黑下,二人相见的原因自是有要事要谈。
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去了书房,谁都没有把跑出去的张大小姐放在心上。
张玲玉一路跑到了城正中那条小河边才停了下来,有些无力地靠坐在了河边的小亭中。看着河上飘着的荷花灯、听着花船上隐隐传出的笙歌,她终于冷静了些许。
曹氏寿宴的那天她本是要出席的,可就在前一天晚上她路过张关远书房时偶然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当时正赶上张关远与乔郜时开门走出来,她下意识地便躲到了廊中柱子的后面。
她隐约从二人的谈话中听到了宴会、贼人、柳家还有安排几个词,出于好奇便没有离开,将二人后面的谈话听了个大概。
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就要在明日的宴会上实施!
这一可能让张玲玉有些无措,以至于第二天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了房间当中。
张关远虽一向重男轻女待她严厉、在她的眼中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却一直是一位好官员。
每每听到有人称赞县令的为人时她都会颇为喜悦,也一直以自己是张府的大小姐为荣。
她之所以能这么骄傲,完全是因为张家给了她这个资本!
可是光风霁月的父亲竟然也和他人联合起来暗算柳家,这一发现让张玲玉有些接受无能。
联想起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事,她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所以她才会在宴会当日躲在门外偷看,没想到之前听到的贼人竟真的出现了。
后来的事情张玲玉并不清楚,只是心中受了些许的打击。
她知道父亲近些时日与乔郜时走的很近,却假装不知道,一直希望自己只是误会了。
今日他们又凑在一起了。
张玲玉靠在身旁的柱子上,脑袋中思绪格外的混乱。
“父亲,明天让梅姨熬排骨汤吧,我想喝了!”
不远处一道很是熟悉的女声传来,张玲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竟是韩雅和韩父韩母。
三人悠闲地站在河边散着步,那对夫妻面上皆是带着宠溺地笑容看着韩雅。
“雅儿只想喝梅姨熬的吗?”韩母帮韩雅揽了揽斗篷的领口,“是不是为娘手艺不好,所以雅儿不想喝?”
“母亲若是能亲自熬排骨汤,那雅儿肯定喝的一口不剩!”韩雅闻言眼睛一亮,急忙答道。
“看来明天有口福了。”韩父笑眯眯地说道,“只可惜天儿不在。”
张玲玉愣愣地看着韩家三人,目光深处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向往。
她以前总觉得韩雅太天真太单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蠢!可现在她却是有些羡慕她了。
只有被家中当成宝贝一样宠着才会如此吧。
韩家远不如张家有权有钱,可张家永远不会有他们那样的生活。
“咦?玲玉姐姐!”
韩雅惊喜的喊声让张玲玉回过了神,有些茫然地向前看去。
方才韩雅正跟母亲说着话,一转头正巧看到了坐在亭子中的张玲玉,格外惊喜。
“玲玉姐姐你怎么自己在这?在等人吗?”
韩雅朝张玲玉跑了过来,她身后的韩父韩母见状对视了一眼,也面带笑意地朝这边走来。
“张小姐怎得穿得如此单薄,河边风凉,受寒了就不好了。”韩夫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能保暖的衣物,于是摘下了搭在肩上作为装饰用的狐狸毛,不由分说地套在了张玲玉的脖子上。
“伯父伯母,唤我玲玉就行。”张玲玉吸了吸鼻子,有些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她微肿的眼睛还有带着浅浅掌印的脸颊让韩母明白了什么,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
“天色已经晚了,玲玉快些回府吧,莫要让令堂令慈担心。”轻轻拍了拍张玲玉的肩膀,韩夫人十分温和地劝阻道。
“我不要!”张玲玉闻言脱口而出,随即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不想回去。”
“这”韩夫人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以眼神询问。
韩雅却是看着张玲玉抿了抿唇,然后说道:“父亲母亲,不如让玲玉姐姐先和咱们回去吧,总不能在这坐着。”
“也好。”韩母点了点头,柔声对有些懵的姑娘问道:“玲玉,你看呢?”
张玲玉有些犹豫。
见状,韩雅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兴致勃勃地道:“玲玉姐姐别犹豫了,今天梅姨做了桂花糕可好吃了!你肯定喜欢!”
盛情难却,张大小姐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跟着回了韩府。
担心张家人担忧,韩父还派了一名下人去张府说明情况。
“老爷,夫人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张家书房,管家小声提醒道。
张关远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耐。
方才他与乔郜时正在商讨要事,那个只知道念佛的楚氏突然跑来求见。他说让她晚些再来,结果那女人就这么站在外面候到了现在。
乔郜时适时提出告辞,张关远急忙起身将他送到了书房的门口。
房门刚一打开,院子中正在转着佛珠的张夫人就匆匆迎了上来,满眼焦急。
“老爷,小玉她”
“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好女儿,都多大人了还如此顽劣!离家出走夜不归宿,这是大小姐该做的事吗!”
楚氏被张关远突如其来的训斥说的一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不知检点,改明看看有没有夫家要她!”为柳家一事压抑了许久的张关远完全是在借机发泄,楚氏就这样成了靶子。
“小玉是你女儿啊”
“老子宁愿没有这个没用的女儿!”
这段时日张家究竟被逼的有多惨呢,从张关远日益消瘦的外形上就能看出来。
眼中布满血丝,浓浓的黑眼圈外加难看的脸色,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来岁。
衣带渐宽,全是被逼的。
县令的脾气愈发暴躁,这也就导致了县令府和张府的持续低气压的环境。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张隆涛都收敛了不少,生怕惹到亲爹的霉头。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张玲玉在韩家小住的楚氏索性差人准备了不少的礼品,连带着张大小姐的行囊一起送去了韩家。
事务繁忙的张关远自然不会注意这个女儿,知道她在哪之后就一次都没有过问。
于是本就对丈夫寒心的张夫人更佛系了,基本上除了用餐睡觉就住在了佛堂之中。
寄人篱下的张玲玉意外的过得十分舒坦,跟韩家一家人的关系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韩父韩母待她比亲爹待她要好数倍,而天真烂漫的韩雅每天缠着她说这说那,让她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妹妹。
张家那几个庶出的小姐跟她都没有这么亲!
住到韩家的第三天,一直在外从军的韩家长子韩天回府探亲,这还是张玲玉第一次见到韩雅的亲兄。
长期训练的韩家大哥并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白净斯文,小麦色的皮肤加上凌厉果敢的气质,使他整个人都流露着一种阳刚之气。可他对待妹妹韩雅却很是温柔,待她这个借宿之人也很是照顾。
当时韩母还开玩笑说她与韩家有缘,不如嫁进门当个主母算了。
虽是玩笑话,可张玲玉却是悄悄放在了心上。
有时候女孩子芳心暗许真的是一件很突然的事。
天天守着这么一个标志的姑娘、又有伶俐的妹妹在一旁牵红线,韩天的心中很自然地也有了张玲玉的影子。
愉快的双向暗恋就这样产生了。
对此,韩氏夫妇可以说是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两个孩子彼此有意;担忧张府不愿把大小姐下嫁给他们一个仅仅小有资产的商家。
现在张府正是混乱的时候,整个临水也暗潮涌动形势不明,韩父本不该趁着这个时间贸然上门去提亲。可张家与柳家的矛盾基本已经被搬上明面,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张关远会败,韩父也是如此。
不知道将来张家会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一旦张关远落败张玲玉会如何,想要保住这个姑娘最稳妥的方式便是让她嫁入韩家。如此想着,韩父便硬着头皮上门提亲去了。
令人意外的是,张关远竟然非常痛快地就应允了!只是他也有个条件,那便是二人必须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可成亲。
张关远有自己的思忖。眼看张家已经快被逼上了绝路,盟友能拉一个是一个!再不济也少一个落井下石的敌人,这个女儿嫁的还是值得的。
这让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众人惊喜不已。
与张家相反,柳家众人却是过得逍遥。
这十天柳浮云每天过得都很规律,早上是雷打不动的全家福早膳时间,上午在骑射场练箭,下午有时跟家人出门有时跟柳拂风切磋一下招式技法,其余时间都在修炼八荒诀。
持续的精神力修炼效果还是显著的,系统明确地告诉她称她的精神海又扩大了那么一丢丢丢。
待八荒诀修炼到第一层,她大概就能做到精神力外放了。
半个多月之后柳拂风要去往徐州参加名剑大会,柳浮云和柳茯苓都有跟着凑热闹的打算。
前者是借机完成游历四方成就,后者则是玩一圈然后返回京城结束休假。
徐州的地理位置处在青州与扬州中间,距离并不算远,是一个面积相对较小却很繁荣的州。这一回名剑大会由徐州君家来承办,各路江湖侠士皆从各地赶去,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若是算上路程,柳浮云几人至少要提前五六日便出发。
计划就这样暂定了下来,眼看一家团聚的时日已然不多,柳父果断地下了一记狠药,将当年张关远与山贼勾结强取财物、私扣洪灾时朝廷下放的赈灾粮饷等事爆了出来。
民愤已起,柳风骨适时罢免了张关远县令的职位,并限张家三日之内离开奉安郡,举家驱逐。
看起来没有入狱是柳太守仁慈,可驱逐流放在东临可是重罪,几乎是等于剥夺了张家拥有的一切!
张关远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太守令下当晚,他来到了迎宾楼,与乔郜时一起约见了一名带着斗笠和覆盖了半张脸面具的神秘年轻人。
活了半辈子,这可能是张关远最狼狈最低声下气的一次了。
这位曾经的县令是乔装打扮了之后,坐着一辆低调老旧的马车去的,一下车就被侍者迎进了厢房当中。
“张大人,久仰大名。”那年轻人抬头看来,面上带着的半张银质面具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鬼魅。
乔郜时亲自为那年轻人斟了一杯酒,介绍道:“这位是雷长老,听闻张伯父有要事相议才应邀前来。”
张关远朝那年轻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张大人,你最好确实有值得让本长老动身前来的要事。”年轻人冷漠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然后颇为嫌弃皱了皱眉,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迎宾楼招待贵宾用的都是上好的酒,雷长老这般做法着实有些失礼。可饶是张隆涛和乔郜时心中再不满,也未敢表现出来。
没办法,有求于人。
“雷长老,张某知道柳家与贵宗也有恩怨,还望贵宗能出手将柳家了结。”张关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傲慢道:“世人都知道你张官员与柳家斗落败,犹如丧家之犬被驱逐。我宗虽与柳家有些过节,又凭什么趁着这个时间动手,平白让你捡了便宜?”
乔郜时没有说话,看了张关远一眼。
他在城内的生意也不好过,店铺不是经营不下去被迫关门、就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查封,现在只剩下这迎宾楼还在营业,只是比起张家要好得太多。
恩怨不报咽不下心中这口气,可如若这一次又失败了,他就会彻底踢开张关远,并且
毕竟他们是合作关系,最后张关远拖他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雷长老的话扎心,但是也是事实,张关远沉默了半晌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张某今日请长老前来,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他顿了一下,再一次做了心理建设。“想必您一定听说过东莱皇陵的传说吧,对于这前朝皇陵的线索,恐怕没人比张某更了解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乔郜时端着酒杯的手一颤,杯中的酒顿时洒了出来。而一直是一副旁若无人模样的雷长老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张关远。
东莱皇陵,一个众所周知却又神秘至极的地方。
东临王朝建国不过百年,现任国君是第五任皇帝,可王朝已然已经走到了末路,引人唏嘘。
越是如此,曾经繁荣昌盛的前朝才越引得众人向往。
东莱、东临,只差了一个字,可统治的时代却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皇室有多荒谬,前朝就有多得民心。
没人知道东莱皇室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覆灭的,似乎是随着末代皇帝的驾崩一同消失了。当年的事在史料中没有丝毫的记载,一直都是一个谜团。
这百年以来,人们对东莱皇陵的搜寻从未停止过。据说那陵墓中埋葬着无数的财富,还有随着东莱的覆灭彻底遗落的秘密,一个能一统天下让人心想事成的秘密。
单凭这两点,任何有关皇陵的事都能够让人们疯狂。
现在张关远竟然说他手中有线索,这怎能不让人惊骇?
全天下人都在寻找的东西就在一个县令的手中,他还在这种时候拿出来
有人信吗?
雷长老不怒反笑,当即站起身就要离开。
“长老留步!张某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脚步一顿,已经走到了厢房门口处的雷长老回过头来,冰冷地看着张关远。
“口说无凭,张大人莫非以为本长老是轻易就能哄骗的吗?”对男子来说略有些尖细的嗓音缓缓地道来,雷长老语气中的杀意令房间内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有那么一瞬间,乔郜时觉得张关远是真的疯了,为了报仇连白云宗都敢诓骗。
“雷长老请听张某一席话再下定论也不迟。”张关远到底是在官场滚了十几年的人,即便心中有些胆颤表面也维持着该有的风度。“当年末代皇帝驾崩后遗体神秘消失,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混乱当中,直到天明才有人发现有一人与皇帝一同消失了。”
听说皇帝在弥留之际只传召了一个人,连最受信任的国师都未能见到皇帝最后一面。
楚丘氏,被废去皇后身份打入冷宫多年的女人,在最后的时间被请到了皇帝寝宫,然后二人一同消失。
废后与末代皇帝的虐恋故事能讲个千八百字,就此省略,总之大家知道那个女人也是个奇女子就行了。
“这些事众所周知,这就是你说的线索?”
“不,张某所说之事不止如此。”张关远又抛出了一个雷,“内人楚氏,祖上原姓楚丘。”
乔郜时早在之前就已经把手边的东西全都放下,以防震惊之下失手破坏财物,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小心激灵了一下,把桌上放着的筷子碰了下去。
“从东莱灭亡之后,楚丘氏就改姓为楚远走他乡安顿了下来,原本庞大的家族日益没落,内人正是楚丘一氏最后的传人。”
“内人曾言她只想安稳地过完这一生,然后带着这个秘密与世长辞,将东莱最后一点痕迹都抹去。”
“荆州楚氏,若是有意去查还是能查到些许痕迹的,长老大可去证实张某所言。”
雷长老沉思了片刻,问道:“楚氏知道当年之事?”
“内人言族内从未传过只言片语,却留下了一封记载着当年秘密的书信。这书信一直被封存着,一代一代到了内人的手中。”张关远叹了口气,“这书信此刻在我的手上。”
乔郜时和雷长老虽然并未表态,可见他说的如此肯定,心中多少也信了半分。
“张大人既然掌握着如此重要的线索,为何要拿出来告知我们?”
手里握着一统天下的秘宝,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
“说来惭愧,张某自然曾肖想过,只是那密信不知是以何种方式写下,令人难以窥探到其中真容。”
苦笑了一声,张关远面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信纸有两张,一张记录着一点秘闻,另一张却是一片空白,根本难以读取。内人道那纸上本该是记录着皇陵位置的舆图。”
不是他不想找,而是他根本没法找!
“张某知道今日一番话令人难以相信,不过为表诚意,张某愿意先将第一张信纸上的部分内容告知长老。”
“等等。”雷长老制止了张关远,转头看向了乔郜时。
后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略有些不甘的站起身走出了厢房。
“说吧。”
“当年末代皇帝未留下任何子嗣,楚丘氏虽被关于冷宫可实际上二人之间并未断了联系。王朝覆灭之时,楚丘氏已经怀有身孕,她是带着东莱皇室唯一的血脉消失的!”
“张某现在一无所有了,守着这密信也没有意义,只愿白云宗能为我张家报仇,愿将密信奉上!”
说这句话时张关远是不甘的,可只要能让柳家覆灭,他什么都愿意!
雷长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听到这消息后加速的心跳。
“此事事关重大,我自己做不了主。”他严肃道:“我会将此事报予宗主,你最好所言非虚,否则我白云宗定不会放过你。”
若是戏弄利用白云宗,等待张关远的将会是残酷的报复。
“三日之后张家便要被驱逐,张某只愿能亲眼见到柳府血流成河的一幕。”
“白云宗今夜便会彻查你所说之事,若是真的,那你不日便能心想事成。”雷长老说完这句话后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顷刻间便消失了身形,只留一句话传到了张关远的耳中。
“让楚氏做好准备,宗主恐会亲自召见她”
直接拿起了酒壶将火辣辣的酒灌入喉中,张关远眼底深处是跳动着的疯狂。
骑射场,低调的箭靶孤独地立在空地上,任由风吹日晒也岿然不动,尽职地履行它的职责。
许是担心它寂寞,一支羽箭带着满满的爱与希望破空而来,正中靶心。
有那么一瞬间,箭靶觉得它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连风沙都撼不动的身躯微微一颤。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看着这一箭所蕴含地巨大力道将箭靶都带的晃了一下,系统顿时嗷嗷地吹捧了起来。
“宿主好厉害!刚才那一箭比之前又快了02秒,您有没有发现现在您出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柳浮云嗯了一声,又从背后背着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取箭比较费时间。”
八荒诀总共有八层,越往后修炼起来会越困难,现在的柳浮云连第一层的边都还未够到,可精神力隐隐的提升已经给她带来了些许变化。
腰酸背痛这种本来就没有的症状依旧没有出现,柳浮云最大的感受就是她的注意力更集中了,比以前要敏感专注了不少。
神清气爽的就连看东西都清晰了很多!
若是之前射箭的时候还要运功读条瞄准一下,现在的她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瞬发了。
熟练度是其一,更重要的便是这精神力带来的好处。
“宿主,人家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不少,简直就是行走的小雷达,求称赞!”作为寄生在柳浮云精神海中的存在,系统能得到的好处是同样的,这也就导致了这货越发的狗腿。
柳浮云很敷衍地说了一句真棒,然后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得意的“hihihi”笑声。
下一箭瞬间跑偏扎到了土地里。
这是什么穿透性伤害,杀伤力有点强
“打住,别笑了。”柳浮云呵斥了系统一声,然后认真地问道:“这种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的攻击可以对别人使用吗?”
扰人心神防不胜防,不拿出去祸害别人太可惜了。
“当然可以啊宿主,精神力的运用方式数不胜数,光前人总结出来的就有很多种,所以您没事多琢磨琢磨也是好的。”
“哦。”
集中注意力锁定前方的靶子,柳浮云深吸了一口气,手一动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射出后动作不停,飞快地又抽取一支。箭如连珠一连串地命中靶子,很快靶心上就插满了尾羽还在颤动的箭矢。
百发百中说的就是她了。
“宿主威武!”
走到一旁将手中的弓放到兵器架上,柳浮云将最上面的后羿射日弓取了下来。
事实证明朴素的后羿射日弓比外面那些做工华丽的妖艳贱弓要好用的多,搭弓拉弦一气呵成,这次她未留余力直接将弓拉满,飞射而出的箭矢一个暴击直接穿透了那箭靶,远远地钉在了后方的一棵树上。
敬业的箭靶彻底宣告退役。
“取箭还是太费时间了。”柳浮云缓缓摇了摇头,心中略有些遗憾。
箭囊背在身后抽取的时候浪费时间,可如是挂在腰间会妨碍行动。最顺手的方式还是将箭插在手边,可那样又没法随身携带,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完美的方法。
系统觉得她有些太苛刻了。
“宿主您取箭的速度比起其他人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别太勉强自己。”
短时间内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柳浮云便也不再纠结,继续练箭。
韩府,方才得知张府变故的张玲玉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杯,脑中一声嗡鸣。
“玉儿,你先冷静”韩母有些心疼地看着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的张玲玉,叹了口气轻声安慰。
“怎么会!柳太守凭什么平白无故驱逐我张家,我爹好歹是命官,就因为跟他柳家立场不和就要被驱逐吗!”张玲玉一脸的不敢置信,抬头看着面前的韩家众人希望他们能告诉她这只是一个误会。
“这”韩母顿了一下,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之前因为担心张玲玉着急,韩家兄妹二人都尽量避免她听到外界的传闻,将她好好的保护了起来,可这次事关重大,想瞒都瞒不住。
最终还是韩父将这残酷的事实点明。
“玉儿,张大人他诶,以他做过的那些事来说,驱逐已经是最轻的处置了。”将张关远勾结山贼贪污粮饷等事告知张玲玉,韩父并没有详细地说明细节。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做这些事,他一向都很爱护百姓的啊”张玲玉疯狂地摇着头,没有发觉自己的底气都有些不足。
怀疑吗?打上次听到张关远和乔郜时的密谋她就隐隐对亲爹产生了怀疑,只是一直逃避不敢承认罢了。
可张夫人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毕竟是她的父亲。更何况被驱逐的是张家全族!她可以不在乎弟弟妹妹,但却绝对不能不在乎她的母亲!
张夫人向来与世无争,她不该遭这个罪的!
“玉儿,这件事情已经成定论了。”韩天看到心爱的姑娘这样,心中有些抽痛。他走上前去轻轻揽住了张玲玉的肩,柔声说道:“父亲昨日便已求见柳大人为张家求情,柳大人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严惩不过他说玉儿你已经算作是韩家人,不会追究。”
“我是张家人!”本就有些崩溃的张玲玉闻言一把推开了韩天的手臂挣脱开来,她瞪着通红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姓张,不姓韩。我的族人即将被驱逐我怎么可能安心嫁入他门?伯父伯母,很感谢这些日子的收留,玲玉不配唤您二人父母。”
张玲玉深吸了一口气,在韩父韩母复杂地目光中朝二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深深地看了韩天一眼后转身朝外跑去。
她要去找柳家求情,不能什么都不做!
“玉儿!”
“玲玉姐姐!”
韩家几人大惊,韩天更是毫不犹豫地朝外追去。
“天儿!”韩父唤住了自己的儿子。
韩天脚步一顿,皱着眉很是焦急看向他。“父亲?”
“一定把玉儿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她是个好孩子。”
“一定!”
“等等我,我也要去!”韩雅一跺脚也要追上去,却被韩母一把拉了回来。
“雅儿在家等消息便是,你哥哥他会保护好玉儿的。”
张玲玉没有直接去求见柳风骨,而是先行一步赶回了张府。
她要好好问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确认亲人的安危才能放心。
远远的就看到张府外把守着数名官兵,张玲玉心中焦急顾不上询问,直接朝着门口跑去。
韩天紧随其后。
“闲人勿近,速速离开。”官兵头头二话不说拦在了张玲玉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闲人?你睁大眼睛看看,本小姐是张府嫡大小姐!这是本小姐的家,你凭什么拦着?”张玲玉气的双颊通红,因为一路跑来而有些气喘的胸脯剧烈起伏,一点都没有了贵族千金的样子。
那官兵头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漠地说道:“罪人张关远被流放,这已经没有什么张府也没有大小姐了,你还是离远些,莫要打扰官府办案。”
“你!”张玲玉气血上涌,看着那官兵公事公办的冷傲样子气愤无比,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竟是要硬闯!
“拿下!”那官兵头头皱眉喊了一句,朝着张玲玉就抓来。
“住手!”韩天见状大惊,一个闪身冲到了张玲玉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往后带了一下,同时伸手架住了对方的攻击,口中连连道:“大人息怒,都是误会!”
官兵头头不语,手一转又一次朝着韩天的胸口处击去。后者面上闪过一丝无奈,闪身躲避,二人很快便颤抖在了一团。
周围其余的官兵二话不说将包括张玲玉在内的几人围了起来,警惕地盯着他们。
韩天自然不敢真动手,他一路躲闪,只在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才反击一二。饶是如此,也没有丝毫地处于下风。几回合下来,那官兵头头的面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韩天又一次架住了对手的攻击,脚下一踩迅速撤身后退到张玲玉的身边,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大人息怒,这位姑娘并没有恶意。”韩天朝众位官兵抱了个拳,劝阻。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我军中招式?”官兵头头皱着眉将韩天打量了一番,问道。
方才打斗时便发现了,他们两人的招式路子一模一样,根本是同出一辙!只是明显韩天的功夫要更扎实一些,真正打起来的话官兵头头绝不是对手。
这是奉安守军平日里特训的功法,眼前这人也会就证明他也该是军中之人。
俗称自己人。
“大人,韩某平日驻扎沂水虎营,多有得罪。”见有交流的余地,韩天急忙自报家门。
他抽出腰间挂着的身份牌递到官兵头头的面前,后者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韩兄弟,这是太守大人的命令。严守张府不准任何人出入,三日后驱逐。”官兵头头的招了招手,周围包围着他们的官兵们收起了兵器,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既然是自己人,就更应该知道长官的命令不可违背了。
韩天苦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张玲玉。
“韩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想见母亲”向来骄傲的张大小姐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她满眼乞求地抓住了韩天的手臂,使劲摇晃着。
“大人,玲玉姑娘担心亲人,能否通融一下”抵不过女孩的泪眼,韩天硬着头皮对那官兵头头说道。
他话出口的有些艰难,面上也带着几分尴尬。
作为军中人,他清楚自己的这个行为有多么的过分。
果不其然,那官兵头头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满。
“韩兄弟,命令就是命令,你应该明白的。”冷冷地说了一句,那官兵头头朝他们挥了挥手,赶人。“你们快走吧,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们,莫要再闹事。”
“不行呜!”张玲玉闻言一惊,开口刚要反驳就被身旁的韩天捂住了嘴。
“玉儿你冷静些,还有别的办法。”韩天小声在剧烈挣扎的姑娘耳边说了一句,张玲玉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对不住了,多谢。”朝着官兵头头抱拳,韩天拉着张玲玉转身离开。
二人一直走到了街尽头拐角处,张玲玉抽回了手看着韩天。
“我该怎么办”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蹲下身抱住膝盖,低头将脸埋了进去。
“玉儿,我可以带你偷偷潜入府中,但你必须答应我,见完伯母就随我离开,切不可冲动。”韩天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
张玲玉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抽泣了一下。
“你能答应我吗?”韩天的脸色十分认真,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能!”张玲玉猛地站起了身,毫不犹豫地答道。
只要能见母亲一面,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明知她这话是在敷衍,可韩天到底不忍见张玲玉悲痛欲绝,只得叹了口气,帮她到底。
“官兵都是在府外看守,府内不会有人。我们悄悄地潜进去,不弄出动静就不会被发觉。”韩天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竟然在策划着这种事。
“可是”张玲玉有些犹豫,“周围各处都是官兵,我们怎么潜进去?”
“这个交给我便是。”韩天手中拿着证明军中身份的名牌,朝她晃了晃。
二人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死角,韩天让张玲玉待在原地等他,自己则是朝着那处站岗的官兵走去。
张玲玉就见他拿着名牌跟那官兵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后就离开了那里。看到韩天朝这边招手,她急忙跑了过去。
“动作快些,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韩天小声的嘱咐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围墙,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跃起,单手死死地扣在了墙边沿,然后动作迅速地爬了上去。
“手给我。”回身朝张玲玉伸出了手,韩天一个用力把身材纤瘦的她拉了上来。
两人迅速地翻进了张府当中。
原本热闹的邸府现在一个人都见不到,每一间屋子都紧紧闭着门窗,隐约还能听到有哭泣的声音传出。
韩天心中叹了口气,牵住了张玲玉的手。感觉到他的鼓励,张玲玉做了一次深呼吸,忍着眼泪朝着张夫人的院子跑去。
“老爷,张小姐和韩家少爷潜回张府了。”
文松向柳风骨汇报此事的时候,后者正站在书桌前,专注地握着手中的毛笔,运笔如飞。
柳父虽已至中年,可他作为主角的亲爹保持了最基本的颜值。柳氏夫妇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岁月在他们的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若是不看那种时间才能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拖出去说是柳家三兄妹的父母都没人相信。
不过好在柳浮云已经习惯了这家人的画风了,就算二十年之后他们容貌还不变都不会觉得奇怪。
听到文松的话,柳风骨并未回答。手中的笔在砚中沾了一下,饱满的笔头在宣纸上行云流水一般画下了最后一笔。末了,将毛笔放到一旁,柳风骨拿起了刚写好的作品看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叫白渚盯紧一点,让那两个孩子跟张夫人道个别就可以了。”他说着将手中的宣纸揉成了一团,丢到了一旁。
“是。”
文松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柳父微微皱着眉思考了几秒,然后从笔架上挑了一支最细的笔,重新抽了一张纸画了起来。
阳光照进房间,被木窗分成一缕一缕地打在地上。身穿淡青色长衫的男子安静地站在那里作画,目光专注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般。
单是这场景就是一副很完美的画面了。
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请进。”柳风骨应道,却并未抬头。
柳浮云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父亲。”她轻咳了一声,低声唤道。
听到柳浮云的声音,柳父手中的笔不着痕迹地一顿,然后很自然的拿过一旁的书册放到了面前,挡住了宣纸上的画。
以柳浮云的目力也只看到了几个线条,并没有看清画面上的内容。
呦,好神秘。
系统突然“hihihi”地笑了起来,魔性的声音让她太阳穴跳了一下。
“是云儿啊,何事。”柳风骨将笔放下抬起头,带着温和地笑容问道。
“柳伯说您这里有完整的东临舆图,不知可否借女儿一观。”
在这没有印刷、交通不便的时代,所有的舆图都是人亲身探索再一笔笔绘下的,每一幅珍贵至极。本来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找管家柳伯问了一声,没想到得知柳父这里真的有,她这才打算前来询问一下。
若是能借到便让系统扫描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游历四方任务的那张地图只有各地轮廓,其他什么内容都没有,太过笼统。
“完整的东临舆图…”柳风骨小声重复了一句,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的。”如果父亲问她要地图做什么她就说学习地理知识。
“跟我来。”
柳风骨说着绕过了书桌,朝书房角落那间小屋子走去。
跟着柳父走进了那看着神秘但是门都没锁的房间,柳浮云发现这面积不小的房间中竟然只放了一个沾满了一整面墙的书柜。
“这半边放的都是舆图,云儿要看哪个自己找吧。”他指着左边半扇放满了木盒的柜子道。
“喔喔喔!壕!”系统见状兴奋地叫嚷了起来。
柳浮云眨了眨眼睛,也有点小惊讶。
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有点太夸张了。
“多谢父亲。”
“云儿慢慢翻吧,为父先出去了。”柳父说着轻轻拍了拍柳浮云的肩膀,然后将这房间留给了她自己出了去。
走到了书柜前面,柳浮云看着一个个写着地点的木盒,伸手拿起了那个写着临水城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卷成了卷的图。
小心地将这舆图展开,上面绘制的内容详细到了让她无语的地步。
西来顺食肆的位置都标记了出来。
“厉害了,不过毕竟是咱爹自己的地盘,这城又不大,详细点也是应该的。”系统一边说着一边将图扫描了下来,存档。
来都来了,一人一统索性开始一张一张的扫描,不亦乐乎。
“对了宿主!”系统突然贼兮兮地唤了一声,还故作神秘地压低了除了柳浮云没人能听见的声音。“您想知道咱爹刚才藏起来的是什么吗!”
“你看到了?”
“那当然,虽然就短短的一瞬,可是人家好歹是人类智慧最高结晶的产物,自然全都扫下来了。”系统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本来柳浮云并没有很在意柳父都画了什么,可既然系统提起,她也来了几分兴趣。
“是什么?”
“您听说过火柴人吗。”
柳浮云:“?”
“就是那种用线条表示人体”
“我知道,然后呢。”柳浮云打断了系统学术性的解释,催促。
“爹爹画了五个火柴人,有一个背着两把剑的、一个拿着扇子的、一个拿着弓的、最边上还有俩拉着手的hihihihihi,就跟福娃似的站了一排。”
系统说着在柳浮云的面前调出了那个透明的显示屏,将方才看到的画面投影了出来。
看着她小学的时候也进行过的类似创作,有那么一瞬间,柳浮云觉得柳父的人设突然就崩了。
这个灵魂画作、外面那个淡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画风,过于违和了!
就有一种身穿道士袍、仙风道骨白发须眉的老者坐在那,一边啪啪按着计算器一边给人算卦一样诡异!
画着五个火柴人的画的右下角,龙飞凤舞的“柳风骨”三个字写在那里,笔走龙蛇格外有气势,于是整体看上去就更违和了
“没想到柳爹是灵魂画手,怪不得他藏起来。”系统将这幅画加密存了起来,精心保存。
另一边张府就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张玲玉和韩天一路跑到了张夫人的院子,看着本就冷清的院子愈发萧条,张玲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突然觉得有些自责,母亲生活在这种环境当中,她却在韩府过着轻松舒适的日子,简直是不孝。
站在房门前,她突然有些胆怯,犹豫了一会感觉韩天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她这才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轻轻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张玲玉轻轻叩响房门,房间内却没有传来丝毫的动静。
“屋里没人。”韩天皱眉听了半晌,说道。
这房间一点生气都没有,屋内应该是空无一人。
“母亲”张玲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无措。
“伯母平时除了这里还会在哪里休息?”韩天环视了一番这院子,问道。
“平时,平时对了!”张玲玉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反应了过来。“佛堂!平日母亲都在佛堂念佛!”
她拽着韩天的手朝张府最边缘的佛堂跑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敲着门。
“哪位?”
并没有令人失望,房门后传来了一道略带警惕的女声。
张玲玉一喜。
这声音,是母亲身边的李嬷嬷!
这些年母亲在府中并不是很受尊敬,时间一久许多下人对这个主母也少了几分重视。唯独这个从母亲嫁进门就跟着她的李嬷嬷,一心一意忠诚老实,一直照顾着她。
“李嬷嬷!是我!”怕围墙外的人听见,张玲玉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房门后方那声音安静了片刻,再响起时说的内容让门外的二人惊诧不已。
“大小姐请回吧,夫人说不见。”
李嬷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惆怅,可出口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为什么!”张玲玉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母亲为什么不见她?
“诶大小姐啊,夫人说让您好好孝顺韩家父母,以后莫要再说自己是张家女儿了”
“李嬷嬷,您给我开开门,让我见见母亲!”张玲玉有些激动,她伸手捶在了门上,将木门砸的直响。
“玉儿!”韩天大惊,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臂将有些疯狂的女孩拽了回来,揽在了怀中,
“玉儿冷静一些!”
这样大的动静,若是被外面的官兵听到就麻烦了。
死死地将人禁锢在怀中,韩天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张夫人对自己的女儿闭门不见。
“母亲为什么不见我”张玲玉哭声有些破碎,她呜咽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看向房门,挣扎着要从韩天的怀里挣脱。
“放开我,我要进去!”
音量有些大了,韩天的后背顿时泛起了一层冷汗。
“什么人!”围墙外一声厉喝,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玉儿我们得走了!”韩天倒吸一口凉气,牢牢抓着张玲玉的手臂。
“玲玉小姐啊,快走吧,您已经不是张家人了。”李嬷嬷大概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些焦急地道:“夫人很好,老奴会照顾她的,您就放心吧。”
“韩少爷,夫人让老奴给您带一句话,请务必善待我们玲玉小姐,让她好好活下去”李嬷嬷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再没了动静。
“晚辈保证。”韩天郑重地应下。
被捂住了嘴的张玲玉呜呜着,眼泪将韩天的手都打湿,好不可怜。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天不再犹豫半拖着怀里的姑娘离开了这里。
“唉”
略有些昏暗的佛堂内,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名穿着朴素灰色衣衫的女子跪在佛像前,手中的佛珠已经停止了转动。张夫人闭着眼睛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对身后的李嬷嬷问道:“那孩子还好吗?”
李嬷嬷在眼睛下方摸了一把,已经长了细纹的脸上带着点欣慰。
“夫人,大小姐看着很好,韩少爷对大小姐很爱护。”
“那就好”张夫人微微仰起头,眼角略微有些湿润。“韩家夫妇都是十分正直大义的善人,玉儿跟着他们不会错的。”
幸好,幸好。
张夫人静静的跪了良久,才继续转动起了手中的佛珠,低声念起了佛。
并没有官兵进来。
没过多久,门外又一次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谁?”守在门边的李嬷嬷低声问道。
“是我。”门外响起了张关远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夫人,是老爷”李嬷嬷小声汇报道。
“开门吧。”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张关远第一次迈进了这个佛堂。
被香火熏得皱了皱眉,他看向蒲团上跪着的那纤瘦女子,面无表情地对身后一脸担忧地李嬷嬷道:“你先出去。”
这忠心的妇人有些犹豫。
“去帮我收拾一下行囊吧嬷嬷。”张夫人的声音很轻。
李嬷嬷应了一声,悄悄看了张关远一眼,然后出了佛堂关上了门。
脸色很不好看的张关远深吸了一口气,掩去了眼底的阴霾。
连一个卑贱的下人都能无视他的命令了,简直该死
“老爷,这佛堂里没有椅子,您委屈了。”张夫人缓缓站起了身,指了指一旁的蒲团柔声说道。
她的眉眼间依旧是平时的那种平和,似乎并没有因为被驱逐一事而有所不甘有所愤怒。
张关远看着眼前这个嫁入张府近二十五年的女子,在与后者的目光对视上之后心中不由得一颤。
就是这种淡然疏离仿佛看破了一切的眼神,让他打内心深处不愿面对。
“婉”他开口想唤一声她的名字,却突然顿住了。
婉姝还是婉荷,他竟然有点记不清晰
“夫人,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他改口,直接唤了夫人。
张夫人失笑,重新面对着佛像跪了下来。
“老爷,妾身楚婉和。”
女人的声音很轻,在这佛堂内听着更是有一种飘渺的感觉。
在张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张关远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太通透,所以他才宁愿宠爱那个曹氏。
“东莱皇陵的事夫人到底知道多少,已经这种时候了,莫要再藏着掖着了。”他沉声说道。
张夫人一向平和的面色终于变了些许,她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男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无奈地说道:“老爷,妾身已经同您讲过很多次,除了那封信之外再无任何东西了。”
“百年了,楚家一直隐姓埋名只想过普通的日子。留下那封信是祖上唯一流传下来的祖训,再多的真的没有了。”
“不可能!你们楚丘家绝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张关远说的斩钉截铁。
“你还知道些秘闻对不对,别再藏着了,以前我不逼你,可是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了!”
“夫人,张家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作为主母能不能为家族考虑一下?”
“楚丘氏是唯一知道东莱皇陵秘密的人,你既然有那封信,就一定还知道一些别的。”
听着张关远一句一句连珠箭一般的质问,张夫人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了现在的心无波澜。
从她嫁入府中第二年、这个男人知道了她的秘密骗走那封信之后,就开始对她慢慢冷淡了。后来因为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他又接连纳了几房妾氏。最过分的是在张玲玉出生的那一天,她的夫君得知是一名女孩之后只看了一眼,连碰都没有碰就离开了。
从那时起,她就彻底对这个男人寒了心。
剩下这十多年,他们二人互不干扰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直到张隆涛出生。后来他纵容曹氏,让一个妾氏爬到了她的头上,开始她也愤怒过,可时间久了便也疲于再计较。
说到底那个女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吃斋念佛再看着女儿嫁一个好人家,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张家被流放,女儿有一个对她好的人家,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这种时候张关远竟然还在怀疑她!
“老爷,您扪心自问,曾经的楚婉和对您有过半句隐瞒吗?”张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平淡的语气配合她孤寂的背影莫名苍凉。
“楚婉和从来没有对不起张家、对不起张大人。您再逼迫妾身也没有用,就像曾经的东莱盛世一样,张家,已经结束了。”
“结束?”张关远抬头顺着张夫人的目光看去,觉得那佛像眼角的悲悯格外刺眼。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嘴角缓缓勾起。
“不,东莱皇陵还在,该结束的是柳家。”
白云宗在江湖上的势力不容小觑,那些名门正派都拿他们无法,这柳风骨叶兰瑾在他们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夫人,白云宗的宗主要见你,还有什么秘密不愿跟为夫说也就算了,去对宗主大人说吧。”张关远的语气突然放的很温柔,“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你一向疼爱玉儿,或许她知道些什么呢。张家被流放,她一个还未过门到韩家的女儿也不能跑。”
张夫人猛的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张关远,玉儿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有点良心吗?!”
“女儿就更该孝顺亲爹了,谁让她姓张。”
攥着佛珠的手颤抖起来,张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地瞪着张关远,一字一句道:“你会下地、狱、的!”
张关远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当年奉安太守本该是我,结果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占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压在我的头顶,哪怕我下地狱也要拖着他柳家一起的。”
“不可理喻!”
张夫人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僵硬地转回了身子,低声念着佛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人已经疯了。
“夫人别忘了换一身体面的衣物,宗主大人尊贵,千万别失了礼数。”说完这句话,张关远推开佛堂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昏暗的房间。
见他走出了院子,躲在树后一脸担忧的李嬷嬷走了出来,急忙跑进了佛堂当中。
看到张夫人一脸平静,她微微松了口气。
“夫人,您还好吧”嬷嬷小声询问了一句。
这张老爷平日里一月两月的不会想起夫人,这种时候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没好事。
“嬷嬷多虑了,张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做些什么。”
背对着李嬷嬷,张夫人没有让她看到自己脸上有些嘲讽的笑。
“那就好,唉”李嬷嬷叹了口气,“夫人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守在这佛堂当中吃斋念佛,不想竟还要跟着张家受此罪。”
“太守大人慈悲,这一次待张家人全都离开奉安郡后,府中的下人便会被遣散,到时候您带些钱财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李嬷嬷闻言摇了摇头,道:“夫人,老奴没有子女亲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大小姐啊。您身子骨不是很好,一路上定是吃不消,还是让老奴照顾您吧。”
“嬷嬷您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玉儿,那孩子性格太过刚强,我担心她会做傻事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替我照顾玉儿。”张夫人转头看向身后这个一直陪伴她们母女的妇人,问道。
“那您?”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玉儿孤身嫁入韩家,娘家连个人都没有才是真的令人担心。”
见李嬷嬷终于应下,张夫人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嬷嬷帮我把我的梳妆盒取来吧,里面有要交给玉儿的东西。”
“是。”
佛堂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张夫人这才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了佛像的前面站定。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物,然后伸手在佛像底座上推了一下,打开了一个小暗格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柳拂风的书房里好东西实在太多,见亲爹没有反对,柳浮云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书柜前面,安静地翻看着各类藏书典籍。
不远处柳风骨没有继续再画他的火柴人,而是坐了下来开始处理政务。
“老爷,韩少爷和张大小姐求见。”管家柳伯走了进来,见到房间中父女一副温馨的样子,呵呵笑了笑。
柳风骨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笔道:“让他们进来吧。”
柳伯一点也不意外,他点头出去,准备将二人带进来。
“宿主您说柳爹咋想的,那两个人肯定是来求情的,他为啥要见?”系统有些不理解柳风骨的做法,问道。
正抱着一本记录前朝历史典籍看的柳浮云随口回道:“父亲这人比较善良。”
“说起来这张夫人倒是个可怜人呢。”柳风骨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润了下嘴唇,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柳浮云抬头,就见柳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韩天和张玲玉被带到书房,进屋便看到了穿着长衫带着浅笑、看起来很是随和的太守大人。
有过两面之缘的柳二小姐就坐在一边看着书,身旁的小桌上还摆了点心茶水,看来柳家宠爱二小姐一事果然没有错。
张玲玉不得不承认,重男轻女这种事大概就她家最严重。
感觉来人的目光,柳浮云抬起头看向二人,面无表情。
看似很高冷,内心却是在跟系统聊着天。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古代这种制度还真的是残酷。”系统略微有些唏嘘。
现在的张玲玉整个人都是憔悴的,一副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样子,饶是他们立场不同心中都不免有些感慨。
可话虽如此,系统却一点都不觉得柳风骨的判决有什么不对。
作为敌对关系,他留下了张府众人的性命已经是十分够意思了。都说斩草除根,柳爹这是斩都没斩下去。
“柳大人,晚辈冒昧求见,还请您谅解!”
韩天的声音唤回了张玲玉的神智,急忙收回目光看向柳风骨,行了一礼。
面对眼前这名儒雅的男子、长辈,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自从柳大人上任以来整个奉安郡的变化十分巨大,百姓们生活安稳社会安定,她一直很佩服他。
在张玲玉的心中,柳大人一直是与父亲一般的好官,没想到最后好的只有他一个。
以前出门周围的人对她张府大小姐都是热情又奉承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嘲讽与不齿。
大概是从父亲的行事被揭露之后。
“坐吧。”柳风骨看着面前这对与他家娃儿一般大的男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说话。“柳管家,给两个孩子倒杯茶。”
“是。”柳伯点了点头,去取茶壶。
“谢谢柳大人,不敢!其实今日晚辈和玉儿来是有一事相求,望您能应允!”韩天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自己都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先喝口水吧。”
看着韩天和张玲玉额头上的汗,柳风骨充分的表现出了他的君子风度,不急不缓地说道。
“柳伯太守大人!求您放了我的母亲吧,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参与过!”张玲玉并没有依言坐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跪倒在地,朝着柳风骨乞求道。
张关远的所作所为确实罪无可赦,她也不奢求柳家能饶了她一家,可她的母亲是无辜的!
母亲向来不问世事,只安心念她的佛,还经常会拿出一些钱财来救济一下穷苦之人,她不该跟着受罪的!
见张玲玉跪下,韩天毫不犹豫地也跪了下来。
“柳大人,张夫人她确实是无辜的。她为了不连累玉儿不再认这个亲生女儿,母女二人明明没有生死相隔却永生不能再相见,这太令人不忍了。”
韩家公子也在为张夫人求情,格外真诚。
柳风骨未发一语,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一对年轻男女的话,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有变化。
放下了手中的书,柳浮云也看向书房正中跪在地上的两个同龄人,心中有些好奇柳父要如何回应。
既然传他们进来,就证明他早已有了决断。
“呵呵,韩大人有一个好孩子。”柳风骨突然轻笑了一声,对着韩天称赞道。
韩家主与夫人伉俪情深,作为同样爱秀恩爱的人,他对韩家的印象是十分不错的。这也是为什么那日韩大人来为张玲玉求情,他一口便应允了的原因。
现在看着韩天为了喜欢的姑娘甘愿牵扯到这一事中,他还是很欣赏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称赞,让张玲玉和韩天都愣了一下。
柳风骨又看向了张玲玉,微微收敛了笑容道:“你的父亲是一家之主,他的所作所为全权代表了张家。而张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从未劝阻,这也等同于是一种支持。你们现在让我放了她,除了在这里动之以情之外,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当年水灾,张官员贪污粮饷害的多少百姓活活饿死?与山贼勾结抢夺财物,又杀了多少的路人,难道他们就不是无辜的吗?”即便是在质问,柳风骨的语气依旧是平淡的,丝毫没有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然而张玲玉丝毫没法反驳。
“被驱逐但至少还活着,难道你们觉得我的判决有失公道吗?”
张玲玉和韩天低着头说不出话,因为柳父说的句句属实。
“同为张家人,我理应被一同驱逐,多谢太守大人不杀之恩,玲玉告退!”房间正中的姑娘突然下定了决心,朝着柳风骨行了一大礼,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韩天大惊,急忙拉人。
“罢了,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柳父突然叹了口气,他说着看向了张府的方向,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好像是透过那门窗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于是只有柳浮云注意到柳父突然愣了一下。
“张夫人楚氏为人善良,接济过不少穷苦之人,这些年的事情她确实没有参与过。”
柳风骨的话让还在拉扯的两人猛地转头看来,张玲玉黯淡的目光中浮现出了一丝希冀。
“我恕她无罪,你们走吧。”
轻轻摆了摆手,柳父背过了身去,看向后面挂着的一副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字画。
“多谢太守大人!”
“谢柳大人!”
二人谢恩,很快便跑了出去。
系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纠结了半天才小声对柳浮云说道:“柳爹这么好说话的吗这么做难道不会惹人非议?”
在这个时代,祸及亲族连坐被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柳爹就这么允了张夫人无罪,其他百姓会怎么看?
柳浮云却是看着亲爹的背影半晌,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方才他那目光感觉怪有深意的,可惜没来得及拿见机行事卡。
“主子,楚氏服毒自尽了。”文松如同幽灵一般踩着轻功飘进了书房,朝着柳风骨行了一礼后汇报道。
“我知道了。”
对于张夫人楚氏刚被恕无罪就传来的死讯,柳风骨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倒是系统小小的感性了一下,感慨造化弄人。
“主子,还有一事。”文松悄悄看了坐在一旁的柳浮云一眼,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浮云先告退了,多谢父亲。”作为非常有有眼力价的同志,柳浮云慢悠悠地站起了身道。
“无事,直接说吧。”柳父摆了摆手,示意文松不用避讳。
话虽这么说,在这书房晃悠了大半天的柳浮云也没有打算再待下去,而是伸了一个懒腰放松了一下身子,朝外走去。
文松已经开始汇报消息了。
“楚丘氏,唯一有可能知道东莱末代皇帝秘密的家族。张夫人是楚氏最后一人,手中有一封记录着秘史的信。”
刚走到门口的柳浮云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迈出门槛的腿,站在原地光明正大地偷听起来。
“张关远昨日夜里偷偷潜出府约见了白云宗的人,很可能便是以这封密信做的筹码,请白云宗出手。”文松的语气很是严肃,上一次与尹长老对战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而那还只是一名外门长老。
听闻这一次连白云宗那个神秘的宗主都很重视,若他们真的出手,对柳家会十分的不利。
毕竟是在江湖上称霸的神秘邪教,他们具体的势力究竟有多强大并没有人知道。
当年武林盟主玉青峰召集名门正派围剿邪教,一时间江湖上腥风血雨死伤无数,一直到今日都在修生养息。可尽管如此,众人都没能将白云宗彻底地消灭,时隔不过十余年便重出了江湖。
据说前任盟主林残阳、还有玉盟主的亲兄玉青山都是被白云宗所害,这也是玉盟主与之不共戴天的原因之一。
被如此一个庞然大物盯上,对于柳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东莱皇陵”笑容渐渐消失,柳风骨的神色也严肃了下来。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这还是柳浮云第一次见到亲爹隐去笑容。
“怪不得。”柳父缓缓摇了摇头,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事关前朝秘闻,白云宗的确有出手的动机。”
东莱皇陵对人们的诱惑太大了,即便是江湖上的组织都不免为之疯狂。
“主子,属下有一点不懂。张关远既然知道楚氏是楚丘后人,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文松问道。
招牌式笑容又一次出现,恢复了常态的柳风骨重新坐了下来,道:“恐怕他也相信楚氏除了这密信之外一无所知了。”
“那为何”
“事成之前他不可能拿出作为底牌的密信,所以直接把人献给白云宗最能证明他的诚意。”柳父嘴角的笑容带着点嘲弄,对张关远这种卖妻的做法格外鄙夷。
沉吟了片刻,柳父看向文松,吩咐道:“去看看能不能查到那密信的消息,张关远很可能就藏在了身边。”
“是。”文松领命,准备着手去安排。
“密信不在张关远手里。”
一直站在门口处当背景板的柳浮云突然开口,书房内的两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听起来自家闺女好像知道点啥诶。
“云儿知道那密信的事?”柳风骨的目光带着点笑意,很认真的求证,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家小女儿在凑热闹。
“知道。”柳浮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在我这,我还看过。”
文松:“”
闻言,柳父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家闺女的眼神有片刻的错愕。
这剧情走向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柳浮云说的句句属实,她确实看过那封信。
上回曹氏寿诞,她与兄长柳拂风偷偷潜入张关远的书房藏匿赃物,她正巧接到了一个成就任务要求取走暗格中的一封信,她顺手就给揣回家了。
好巧不巧,正是张关远视为底牌、记录了前朝秘闻的这封。
也就是说,张关远为了请白云宗出手,隐瞒了密信已丢一事。他还意图将发妻送入白云宗作为人质,这一切都只为了向柳家复仇。
确实是挺疯狂的。
“密信就放在梳妆台的柜子里,您可以叫文叔去取来。”柳浮云道,“信上除了提到东莱血脉尚存以外,没有说什么其他有内涵的,倒是有一张白纸可能是以秘法书写的,看不到内容。”
文松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那么点刺激。
听到柳浮云的话,柳父缓缓摇了摇头,失笑道:“苓儿老说为父的运气好,这么一看确实如此。文松,麻烦你跑一趟了。”
“是。”
直到拿着那密信回到书房,文松的面上还都带着点玄幻。
柳父拿过那很是破旧但保存还算完好的信封,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竟是以上好的牛皮书写的。
很快地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柳父将信放到了桌上。
“如此到也就省事了。文松,去把楚丘氏最后一人亡故,密信丢失一事散播出去。做的隐蔽一些,让白云宗能探听到即可。”
“属下领命。”
迎宾楼,乔郜时一脸阴郁地坐在厢房当中,思考着张关远所说的东莱密信一事。
方才刚刚收到了张夫人自尽的消息,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刘掌柜。”半晌之后,他突然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将一直守在门口的迎宾楼掌柜叫了进来。
“少爷,您有何吩咐?”
“安排一下,我要去京城,即刻动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乔郜时站起了身走出厢房,准备去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
迎宾楼掌柜的有点疑惑,但还是动作麻利地安排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外表十分低调地马车缓缓驶出了临水,朝着京城一路而去。
这临水主城恐怕很快就要混乱起来,本想着在路上将张关远做掉,现在看来事情会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东莱皇陵、白云宗、柳家,每一个都不简单。
还是先行离开回去乔家所在的京城为妙,东莱皇陵一事事关重大,想要横插一手必要与族中人商议,单凭他自己是掺和不进去的。
“什么?!那女人服毒自尽了?”
一名身材火辣容貌妖艳的红衣女子暴怒着站起了身,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张关远在迎宾楼密谈、风雨雷电四护法中的雷护法。
“右使大人息怒,这消息确实属实。”雷护法此刻一点也看不出那日的傲慢,没有面具遮掩的下半张脸上嘴唇紧抿,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
白云宗内部等级森严,弟子之上有八舵主,舵主上是四护法,再高一级的便是三长老以及地位最为崇高的宗主大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
直接负责传达宗主意志的两名使者,虽没有明确的地位等级划分,但作为宗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甚至与宗内长老的地位不相上下。
眼前这女子正是白云宗右使,这一次专门为了楚氏而来。
宗主指名要见的人死了,她怎么可能不暴怒。
“去给我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涂着丹蔻的手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红木的桌面上顿时深深地印下了一个掌印。
这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妖艳女子显然身手不凡,方才那一下叫雷护法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后急忙退出去,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了这女子和两名老者。
一名大半张脸上都被蜘蛛网状的黑印覆盖的老者安静地喝着手中的茶,未发一语好像没有听到刚才雷护法的话一般。
而另一个身材瘦小的光头老者却是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下好了,宗主要的人死了。”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
一袭红衣的妖艳女子瞪了他一眼,蛇蝎一般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煞气。“鬼长老,宗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认为事情失败我们的下场会如何?”
都是一起出来的,这没脑子的竟然还有空嘲讽她!
鬼长老闻言一窒,心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惧怕。
他与这右使一向不对付,这一次出来宗主竟让他们两名长老听这个小辈的话,他是打心眼里不爽。
只是有一句话右使说的没错,宗主非常重视东莱皇陵的事,这次若是没有一个好的交代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宗内的那些个刑罚根本不是人受的。
面上带着蜘蛛网印记的老者还在自顾自地喝茶,根本不参与另外两人的交谈。
“毒长老,你不说点什么吗?”右使重新坐了下来,转头看向他,饮过血一般的红唇轻启,问道。
白云宗这会同时派出来了一名使者两名长老外加两位护法,这是几乎没有发生过的事,足以证明了宗主的态度。
按照原计划,右使将楚氏带回宗内,剩下的人直接血洗柳家将密信拿到手,可现在一切的计划都要改变了。
“宗主让右使将楚丘后人带回去,现在人死了,与我们有何干系。”毒长老咂摸了一下嘴,放下了茶杯。“我们的目标是那密信。”
“你说的没错。”红衣右使嗤笑了一声,“不过难道您就没有想过,那信是真是假的问题?”
她的话让两名老者都皱了下眉。
右使说的不错,据调查到的消息,张夫人楚氏确实为楚丘后人,可那密信的事情却没法证实。
并不排除这是张关远想利用他们报仇,而编撰的谎言一可能。
“去找那小子问问不就好了。”脾气一向火爆的鬼长老满不在乎地说道:“让他先交出密信,否则直接杀了。”
“鬼长老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动一动脑子。”女子吹了吹自己的指尖,伸出手背欣赏了一下那精心修饰过的猩红指甲。“张府周围那些官兵不足为惧,倒是暗中有不少人在盯着,这柳风骨倒是挺有心计的。”
她说完抬头朝鬼长老抛了个媚眼,“您就不怕打草惊蛇?”
“一个小小的太守有什么可惧的,直接杀了便是!”
“不不不,莫非鬼长老忘了上回外门那些废物是如何被灭的了?”右使说着看向了毒长老,继续道:“还有风护法,他可是信誓旦旦地称有一名比咱们毒长老还精通毒物的女子,这柳家也不容小觑呢。”
两名长老虽是不服,却也没有再反驳。
房间中的气氛慢慢变得僵硬,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右使缓缓靠在了椅子背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鬼长老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一个只会凭着美色侍奉宗主的人,凭什么爬到他头上。
房间内的气氛让来人动作有些僵硬,他右手覆在左肩低头朝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很是平凡的脸。
这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这次参与任务两名护法中的另一名,雨护法。
“右使,二位长老,属下打探到了一件事。”中年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悄悄吸了一口气,道:“楚丘氏唯一后人身亡,东莱密信丢失一事已经传开了。”
毒长老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看向右使的眼神格外阴森。
这什么开光嘴,非说密信是假的。
“他女乃女乃的,姓张的这小子做什么吃的!”这回鬼长老大怒,“人死了信丢了,这下怎么跟宗主交代!”
刚才还幸灾乐祸,现在自己任务也完不成了。
“消息在哪听的,有多少可信度?”
毒长老的目光让雨护法后背冒起了一层冷汗,忙不迭答道:“属下去城内一家酒馆打探消息,听到坐在角落的两个江湖人打扮的说的。后来他们离开,属下跟了上去发现两人死在了暗巷中,并不能确定这一消息是否属实。”
右使一张美艳的脸有些狰狞,她的手缓缓握成拳又松开,反复数次后开口道:“看来本座要亲自去找那张关远聊一聊了。”
东莱皇陵
她从来没有见过宗主这般重视一件事,难以想象若是事情失败,他们的下场会是怎样。
红衣女子鬼魅一般地消失在了房间当中,只剩下两名长老还有一身冷汗的雨护法。
张家被限期三日离开奉安郡,就在最后一个晚上,这个家族迎来了致命的打击。
张关远几乎是一路连滚带爬地往佛堂跑去,听着身后整个张府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他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在剧烈颤抖着。
白云宗的黑衣人们就像是索命阎王一般,毫不留情地对张府的众人痛下杀手。
对于他们来说,手无寸铁的下人还有妾氏小姐就像是豆腐一般,轻轻一砍便没了生息。曹氏就是在张关远眼前被砍掉了半个脑袋,现在他的身上还沾染着红白的秽物。
家破人亡,此刻张关远的心中比悔意更强烈的是恨意。
柳家、白云宗、乔郜时,他一边跑着一边在心底狠狠地咒骂着,冲进佛堂时被门槛绊了一跤,狠狠地趴在了地上。
“哎呀,张大人这是要去哪呀?”身后响起了一道娇媚妖娆的女声,听在张关远的耳中却犹如厉鬼一般。
“别、别杀我,我知道那密信在哪!”
挣扎着想要爬起,张关远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四肢发软,无论怎么都使不上力,只得费力翻过了身,从俯爬改为了坐,倒退着往后蹭去。
红衣的女子面上带着微笑,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佛堂,一步步朝着张关远走来。
“那密信被偷了,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张关远仰头看着这越走越近的女子,额头满满都是冷汗。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太过恐怖,让他根本注意不到从下往上看显得腿长这一事实。
“哦?”
右使在距离张关远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诓骗白云宗,妄图利用他们为自己复仇的人。
“那就请问张大人,是什么人盗走了那密信呢?”
蹲下身,右使在张关远惊恐的目光中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褶皱的领口,靠近他的耳边就像是情人间耳语一般问道。
距离靠的过近,鼻尖全是女子身上勾人的香味,张关远却一点都不敢动。
“那密信在柳家,是柳家人拿走的!”
将赃物放到他书房、然后自导自演一场捉贼的戏并不小心碰开他暗格的机关,柳家一环环设计的格外紧凑。而原本就藏在暗格中的密信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柳家人拿走了。
领口突然一紧,张关远一下子被锁住了喉咙,呼吸困难起来。
右使拽着他的衣领,一脸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柳家人拿走了?张大人,您还真是初心不负啊”她都被气乐了,这都啥时候还惦记着拖仇人下水,想让他们白云宗对柳家出手?
呼吸受阻,张关远双手抓住了右使纤细的手腕,面色涨得通红。
“没没骗人,真的”这事儿搁他自己都觉得目的性太强了,可他所言的确是属实。
右使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松开了手把他甩到了地上。
曾经风光的县令大人此时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
右使站起身,转头朝外面的围墙看去。
原本张府周围有不少官兵在把守,可就在前不久城南突然发生了外来流民暴乱之事,城内的官兵大多被调去保护百姓安危,只留了少数的守在这里,被白云宗的人轻松处理掉了。
说起来他们倒是帮柳大人除去了大患呢
“放心,敢利用白云宗,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美艳的女子轻笑着说了一声,在张关远惊恐又带着些快意的目光中举起了手中的长鞭。
“叮——尊敬的侠士,请您做出一个选择。”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修炼八荒诀的柳浮云睁开了眼,有些疑惑这个突然蹦出来额的系统提示。
面前出现了透明的大屏幕,上面写着一道选择题。
[关于张家嫡小姐张玲玉,您打算——
a斩草除根
b留其性命
注:侠士的决定会影响后续成就任务,请谨慎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柳浮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选择题,有些疑惑。
“不清楚呀宿主,大概是您选择不同就会接到不同的任务吧。”系统也觉得有些新奇,有一种“突然发现自己竟还有这功能”的新鲜感。
柳浮云看着这两个选项沉默了片刻。
“宿主您打算怎么选?”系统小声问道。
“选b吧。”柳浮云说着在第二个选项上点了一下。
“叮——善良的侠士,您的仁慈令人钦佩。现触发支线任务【阻止张玲玉去往张府】,任务要求:如题。提示,目标即将离开韩府,请加紧行动。”
后续的任务说来就来,柳浮云叹口气坐了起来,迅速地换上一身轻便的衣物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宿主我以为您会选择斩草除根。”路上,系统扭扭捏捏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柳浮云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吗?”
系统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好好活着,于是非常肯定地说道:“当然不!宿主您是一个好人。”
收获了一张好人卡
张玲玉动作有些笨拙地从围墙上跳了下去,被长长的裙角绊了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