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小说网
老一辈小说网 > 与此彼时 第二卷 少女梦中的电子羊 > 口袋里的战争(2)
字体:      护眼 关灯

口袋里的战争(2)

 

莲城是长江中下游平原里第二大的城市,虽然毕竟和上海那种大都市有些差距,但也绝不能算得上落後。不论是金融、生产还是教育都不输一筹,只在国际影响力上略差一分,近几年来,也一直有将其提拔为直辖市的呼声。可实在难以想像,在这样的城市边上,距离此地两小时的路程中,居然有如同我家乡那样不堪的地方。

与我那老家可笑的打肿脸充胖子不同,莲城是货真价实的大城市。光是从富丽堂皇的车站中走出,迎面而来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高楼,汹涌的车流停滞在六道宽的马路上,从天上到地面都是一副寸土不让的气势。

我本以为雏到莲城来,是为了观赏此地着名的人造湖景区,或是参观那几个有名的历史遗迹,就算是按照她的兴趣,本地也并没有举行什麽漫展,按说也不会发生什麽预料之外的状况。

可作为仅仅只度过了十八年光y的人类的我,在面对远非自己可以类b的对手时,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雏在下车之後便带我坐上了市内拥挤的公交线路,在我连道路两边有什麽都没记住的当下,转了两趟车之後,我们就已经站在了一座商场的底下。这是由数栋高楼毗邻而成的一个商业区划,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雏却轻车熟路地带我穿行在其中,乘坐着商场角落的电梯前往地下,最终来到一间处於地铁站附近的游戏中心。

一间……游戏中心?

光是站在门外望着里面游戏机台与抓娃娃机闪烁的灯光,耳中满是里面传出的哔哔啵啵的电子音,那在车上便产生的不祥预感就变得更为强烈了。

「你说过什麽都会做的吧,南叶学长?」

雏一脸坏笑地,宣布着清算是时候已经到了,她瞥了一眼游戏中心门口的告示板,让我也注意到了其上的内容,上面是用银河作为背景,画了复数台机器人于其中的一则通告,长长的内容顶端用醒目的金属字t标志着:

——最强驾驶员决定战,一轮游杯zaku-exvs3双人挑战赛。

「这……这是什麽啊?」

我小心翼翼地指着那个完全不认识的英文标题询问雏,却在回头的刹那,看到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两颗大大的五角星。

「就是那个啦!」

欢呼着不知所谓的内容,她一把把我拖进了游戏中心里。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四人游玩,用第三人称视角c纵着角se对战,以击破对手为目的的街机游戏。只是可以选用的角se似乎都是从某个机器人动画系列里选出的人气机t,所以对战也是光线与导弹齐飞,偶尔还能看见光剑碰撞,光是站在一边旁观,也是挺让人跃跃yu试的。

而且正如我所感受的那样,这家游戏中心数量并不多的机台後面,已经排起了长龙,看来是相当地受欢迎。除此之外,唯独放在一角的四台机器空着,那大概便是用来举行那个什麽b赛的吧?

按说只是头一次来的雏,驾轻就熟地拉着我来到前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工作证一样的卡片交给店员,店员便微笑着将两张磁卡递交了回来,磁卡上面似乎印刷着一串字母。

「这是人家的id,ha。」

她将印有四个黑t字母的磁卡展示给我看,然後将另一张递给了我。

「而这是你的,aaaaaaaa。」

听上去就像勇者和宝可梦训练师一样。

「到夺冠为止,你就是我的搭档了。」

「可是我才刚刚知道这个游戏是什麽啊?」

但雏却对我的惶恐满不在意,黑着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的,谁让这个b赛必须要双人组队参加呢。」

肩膀因为她可怕的握力而有些疼痛,她却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在开战之前,人家还是稍微指导你一下怎麽玩b较好。」

自信无b地说着这些话,她就这麽拖着我,向边上空出来的似乎是前作的机台走去。

「不好意思,抱歉……」

店员在这个时候从前台跑了过来。

「忘了登记两位的队伍名称了。」

「啊,还有这事啊……」

雏仰着头,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就叫今天的冠军好了,请务必好好地把这名字记住哦。」

游戏中心的大厅里被支起了一个临时的转播台,等工作人员开始组织赛事时,我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玩法,也不能说明白,充其量也就是知道了每个按键按下去有什麽用而已。

虽然看上去很简单,明明是个s击游戏却不用瞄准,可以格斗也不用搓复合键,可等实际玩上手之後,才发现光是让自己一直动起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连续几局的尝试下来,我的能力也就刚刚能击败那些时常停在原地发呆的低级电脑而已,但雏却一脸轻松地说这就够了,ga0得我越发紧张起来。

虽然用她本身的能力来说,在电子游戏上赢过他人是非常简单没错,可她既然说过了要按照普通人的方式,那这gu不知从哪来的自信就十分地令人不安了。

这gu不安在随後的环节里还进一步得到了加深。

随着赛事的开启,工作人员开始一支支介绍起了今天的参赛队伍,我和雏因为到场最晚所以排在了最後。其他的参赛选手虽然看上去都挺普通,可光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gu在乡下地方所无法碰见的锐气,和文尔达他大哥那gu颓废的感觉不同,这大概就是经常玩游戏又并非人生失败者才会特有的气场吧?

等到前头的十五支队伍都被介绍完毕,终於轮到了我和雏,穿着塑胶质感十足的制服的大龄nv主持人,在我们走上转播台的同时n声n气地报幕。

「下面……哇,不得了了,居然是本次参赛的唯一一位小姐姐!没想到居然会有nv孩子玩这个游戏呢……那麽接下来出场的,是本次b赛的最後一支队伍,今天的冠军,希娜酱和她的搭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麽可笑的名字就不要念出来了啊!

在尴尬的掌声与哄笑声齐奏中,我和雏一起走上了舞台。双手cha在兜里,像个太妹一样摇晃着登上台的雏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台下一片譁然,毕竟台下的观众再加上和台上的选手,除了雏之外就都是清一se的男人了,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也算在意料之内。

主持人大概也是发现了雏的话题x,主动地纠缠起她来。

「真是想不到呢,会有这麽可ai的nv孩子来参b赛,小姐姐叫什麽名字呢?」

「hadesu。」

「哈哈,原来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无聊的调侃,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谁都没有笑出声来。

注意到自己明显失误的主持人,支吾了几句又赶紧转移开话题。

「希娜酱玩这个游戏多久了呢?」

被用蹩脚中文发音称呼了名字的雏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啊呀,人家今天还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呢。」

她用b主持人还要n气的声音,在扩音器里说出了这句和挑衅无异的话来,引起了等候的参赛者们的侧目。

「诶,第一次玩就报名参加b赛了吗?」

「对呀。」

雏歪着头,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傻笑。

「但是人家是天才,不管b什麽,人家肯定不会输的嘛。」

这一次,可确实无误地就是在挑衅了。

不光是台上,就连台下观众的目光,也变得焦灼了起来,我偷偷地拉了拉雏的衣摆,希望她能赶紧说些什麽把话圆回去,可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倒变本加厉地嘲讽起来。

「各位大哥哥们可不要因为人家那麽可ai而让着人家,会输得很难看的哦。」

啊,我听到了,听到了人群中此起彼伏的不屑的哼声,听到了仇恨转化为实t渐渐汇聚的声音。

就连主持人也因为雏的嘲讽三连发而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眼看事态要发展地更为恶劣,我只好自个儿凑到了麦克风前面。

「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啦!」

然後便拉着雏,一口气地逃下了舞台。

「你在g什麽啊!」

在舞台的背面,似乎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麽的雏不满地和我抱怨。

「g嘛拉着人家跑下来?」

「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多麽恶毒的事情吗?」

我大声地质问她。

「人家当然知道啦!」

她大声地回答我。

「就是因为知道才要去做,这样才有趣啊!」

「可是这是个组队游戏,而我现在根本和什麽都不会一样啊,你把这些话放出去了,到时候我拖累你输掉了,你让我拿什麽表情面对你?」

「你到底要人家说几次……」

她的语气再度不耐烦起来。

「人家带上你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这个b赛要两个人参加,就算你什麽都不懂,人家也完全不会输啊。」

「……」

这回轮到我陷入语塞,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有请「今天的冠军」队上台参加b赛。

主持人在此时报幕,原本赛程安排相当靠後的我们,不知为何那麽快就被轮到了。

「好了,别废话了,笨蛋南叶。」

这突然的b赛安排似乎正中雏的下怀,让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该去拿下冠军了。」

「请两方的参赛者就位。」

随着主持人的引领,我们回到了已经布置上两对机台的舞台上。

我们初战的对手,是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人,胖一点的那个沉默不语,而年轻的那个正热情地和我们挥手打着招呼,或者说,单纯是在试图和雏搭讪。

雏全然没有回应对方的意向,把我的磁卡cha入机台,然後登陆进了指定的游戏房间,房间里除我之外的三人似乎都已经准备完毕了的样子。雏瞥了一眼对方的准备状态,然後打开选择功能表,从繁复的备选列表里给我挑选了一台看上去se彩相当丰富,同时有着一个鬣狗似脑袋的机t。

「诶,这麽高级的没问题吗?」

我注意到了这台机t下方用红se大字标注出的「st3000」字样,按照我刚才对这个游戏短暂的了解,这款游戏的胜负是通过击破对方的机t来损耗对方的总战力值,也就是「st」来判定的。每台机t都有对应的1000到3000不等的st值,st值越高机t的x能便越好,可一旦被击破的损失也就越惨重。而st3000点的机t,被击毁一次就能直接损耗一半战力值之多,甚至击破两次st3000的机t就能直接获胜。

让我这样的菜鸟玩代价这麽高的机t,岂不是浪费得太过厉害?

「没事的……」

察觉到我忧虑的雏凑到了我的耳边。

「你只要按照人家说的这样做……」

她小声地将一套对战方案告诉了我,并再三叮嘱不论局势发生了何种变化,只要按照她所说的做就可以获胜。虽然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底气,但我还是只能点头应允,按下了确认准备的按钮。

随着一阵帅气的过场演出,对阵双方的机t显示在了主舞台的大银幕上。对方两人,胖一点的那个选择的是一台金hse的机t,瘦一点的机t则是背後有一对帅气的蓝se翅膀,两台机t分别是2000和2500点st,也就是说我们这边要击落他们的机t三次才能取胜。

而我们这边,我选择的那台很难说出印象的机t,则摆出了一个武术家一样的姿态,好像b较擅长近身作战的样子,而雏那边,则是一台手上拿着一把很长的枪pa0,个子相当短小,作为机器人腰身却异常苗条的白se机t,乍一看还有些像nv孩子。不过这并非重点,我们这边最为不寻常的地方,大概便是两台机t的st都是3000点之巨了。

「诶,居然是3000事故,今天的冠军队居然一上来就选出了一个容错率非常低的阵容!」

我虽然听不明白主持人口中的那些名词是什麽意思,但大概也能t会到状况的严峻:我和雏允许被击落的次数是这个游戏内容许的最小值,而背负这一代价的同时,还有一方完全无法发挥其带来的优势。

「不要紧的……」

雏满不在意地对我说。

「我们赢定了的。」

我看见她俯下身子,像是即将展开捕食的猎豹一样将身t搭在了机台上,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了凛冽的杀气,只能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转会眼前的游戏画面中。

我们各自的机t都从空中落进了对决的赛场上,这是一片场地中央有几栋矮房的方形区域,随着倒计时的结束,鲜红的start字样出现在画面正中,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突然高速地移动了起来。还没回过神来的我,胡乱地推动摇杆,机t刚刚笨拙地迈开几步,画面突然被正前方而来的一道金光所覆盖。

「哇啊,新鲜的r0u队的茶小弟选手开局照s击中了在原地发呆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下子一上来今天的冠军队就被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原本就3000事故的他们能把这些无谓的损失补回来吗?」

我听到台下传来了一阵嘘声,眼看着画面中自己的剩余耐久点数从750逐渐地降低到480点,那刺眼的金光才从画面中消失。在这个游戏里,被对方击中并不会直接被g掉,而是和生命值一样消耗耐久点数,直到耐久点数被榨g才算击破,按照雏的说法,她给我选择的这台机t,已经是这个游戏里耐久值最高的了。

可什麽都没有g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生命吗?

我心有余悸地趁着机t被击倒的无敌时间里看了一眼雏的耐久点,它还显示着完好无损的白se光芒,证明雏并没有受到攻击,可即使如此,那数字却还是把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500点——都还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同时还背负着最高的战力消耗,总共的耐久值居然只有区区500点,像刚刚那样的攻击只能被打中两次!

就在我这麽担忧的同时,因为我的暂时离场,对方的两人毫不客气地集中火力对雏发动了攻击,一时间数道粗细不同的光束接二连三地向着她飞去。

「打不中的话就没有意义!」

雏大喊了一身,机t的推进器喷出火焰迅速地爬升躲开了第一波攻击,而後又在半途停下,流畅地从第二波攻击的夹缝中滑落下去。而後,完美避开了所有攻击,落到地上的机t再度起跳,直直地冲向了正从空中落下的蓝se双翼机。

「会让你得逞吗!」

本以为就会这样被重力捕捉向雏的对手机t,在这时突然调整了姿态,像是战斗机一样在空中进行了一个空翻,错开了雏正在上升的机t,同时拔出了两把紫se的光剑,反向雏袭击过来。

她猛地拉动摇杆,机t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紧急回避的动作,可这麽做并没有摆脱开追击,对方改变了飞行轨迹,依旧朝着雏拔刀而来,眼看见就要得手,雏却只是轻蔑的一笑。

「哼,流向还很弱……」

咚。雏的机t原本所在的位置炸开了一团火花,追击她的蓝se双翼机被这团火花击飞,笔直地落向了地面。

「居然是友军伤害!新鲜的r0u队的茶小弟的火箭弹不小心击中了队友泥巴哥!」

主持人及时的解说帮还没反应过来的我理解了状况,雏刚刚的回避动作虽然没有躲开敌人的近身攻击,却让远处向自己而来的弹幕打在了追击者的身上。

「啊,抱歉,诶?」

c纵金se机t的胖子正慌张地和队友道着歉,却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已经脱离危险的雏的机t在此时将手中巨大的武器丢出,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巨爪,向着正停稳在地面的金se机t飞去。

「跑得掉吗!?」

巨爪抓住了金se的机t,将它一路带着火花抓回了雏的跟前,而後挥动巨爪的雏将对方高高举起,爪尖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轰!金se机t带着一身的火光高高飞起,然後像块废铁一样坠落下来。

同时将两人击倒,雏才慢悠悠地和对手的两台机t一齐落回了地面上,成为了战场上唯一还站到最後的那个。

像是不甘心一样,蓝se双翼机率先从地上翻了起来。

「可恶!」

他一边朝着雏冲刺一边连续s击,而雏也一边规避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和对方进行着反向移动,两个人在战场的中央转起了圈。就在两人看似僵持不下时,游戏开始时我曾见过的金se光柱,高达270点伤害在这时向着雏攻击了过来。

「希娜选手挡住了!」

庞大的光束s线在撞上雏的机t时停止了推进,和雏机t手中当做盾牌使用的武器擦出了壮丽的彩光。

「但是这个时候,泥巴哥从背後攻击了过去!」

雏因为那金se光束持续的攻击而无法从防御姿态ch0u身,似乎是早有预谋的蓝se羽翼机举起了双剑,以一个帅气的回旋动作将其拼成了一柄双刃剑,旋转着冲向了门户大开的雏的背後。

——就算如此,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事物啊!

随着一个慢镜头特写,蓝se羽翼机全身放出了金se的光芒,这是对方动用了每个玩家差不多只能使用一次的必杀技,增强了这次攻击的威力。看起来,他们已经势在必行,要在这一击里将雏这个麻烦解决掉。

但是雏在这时站直了身子,双手离开了游戏机台,交叉在了x前。

「净会耍些小聪明的愚者。」

在蓝se双翼机的刀刃接触到雏机t的刹那,一团不亚於那道光束耀眼的光波缓慢地飞了过来,撞到在它的身上并炸裂开巨大的暴风,将金光闪闪的它直接横着击飞出去,落在地上炸成了碎片。

「那是狗头神拳!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选手的狗头神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选手利用新鲜的r0u的两位选手都没有看他的机会,居然站在原地完成了超长时间的蓄力,用狗头神拳击破了泥巴哥!」

虽然主持人不断提及我那愚蠢的名字,又将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现在的事实坦白出来,可我依照雏的安排,一直长按着攻击键,直到她不能行动时才将那个飞行的异常缓慢的金se波动拳打了出去,成功地命中了将我无视许久的对手。

甚至直接将他的机t击坠了。

而後,之後的状况就真如雏对我所说的一样,她在其中一个对手被击毁而尚未回归的时间里,轻松地贴近到了因为释放强力攻击後而不能行动的金se机t身边,用那武器变成的长刀将它砍成了两段。等到蓝se双翼机在再度登场,一对一面对雏没有任何机会的他毫无悬念地被再度击毁,蓝se的标志出现在了我的游戏画面中。

「这一战的胜利者是——今天的冠军!」

不再放出嘘声,场下的观众响起了欢呼,一局b赛下来没有受到一丝损伤的雏站在舞台上,如同nv王一般享受着人们的崇拜,而後转过身,满脸坏笑地一拳打在了我的肩上。

「人家说过赢定了的吧?」

你说是,那就是吧。

可之後的赛程,却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顺利得仿佛理所当然。

或许是在首战中的出se表现激发起了参赛玩家的斗争本能,之後展开的b赛中遇到的对手们,一上来便主动寻找着与雏对决的机会,对於我这个基本白送的奖励毫不在意,仅仅是在我过於靠近战场时将我威吓出去而已。

但即使没有我来帮那点小忙,雏面对两人的围攻所表现出的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觑,她时而穿行在密集的弹幕中悠然还击,时而在於对手激烈的近身战中忽然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占尽优势,等到两人都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这个nv孩时,胜负也已有分晓。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输了,可那些对手的脸上却看不见多少沮丧,反倒是满脸的兴奋,甚至还主动跑到我们这边来,激动地围绕着刚刚打败自己的雏,热烈地表达着自己的钦佩之情。

这或许就是站在虚无河畔的我尚未能抵达,所谓「竞技jg神」的彼岸吧?

这样怪异的和乐融融一直持续到了今日的最後一场b赛,也就是决胜局为止。我们要面临的对手,是另一组和我们一样击败了众多队伍的jg英,而且在观众们的窃窃私语中,我还时不时听见一个名字被反复提起。

「虽然她很厉害,但是另一只队伍有水元帅呢。」

「诶,就是那个在网路上特别有名的水哥?

“是啊,有观众发现在他这一个星期里上传的视频,自己的段位元不知不觉就从少将直接提升到了大元帅呢!」

「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玩这个游戏快一年了都还只在排行榜上见过大元帅。」

「水哥牛b,居然到这种小地方来打线下,那这下子局势就很明朗了……」

诸如此类,光是听着就觉得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

刚刚光是自顾自窘迫着,完全没关注过其他队伍的b赛,这下子对於观众提到的这个水元帅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样可笑的失误让我有些踽踽不安。

「好像接下来,有一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对手呢……」

我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雏,可她却对此不屑一顾。

「你是说对面有一个人家的复制人?」

「那当然不可能有啦。」

「那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麽厉害得不得了的对手啦。」

她叉着腰,反复地观看着自己b赛的重播,在jg彩镜头出现的瞬间还不时露出傻笑。

「人家是来取得胜利的,和麻烦的人一决胜负这种事情可不在人家的日程表里。」

该说自己的搭档有如此自信姑且也是一件好事吗?

在我除了担忧之外毫无作为的当下,决赛的对手也终於在这个时候走上了舞台,随着观众们的欢呼出现在舞台对面的,是两个面相颇为文静的年轻人,一个留着乾净的寸头,另一个戴着眼镜。随着观众里有人大喊着:「水哥牛b!」,那不戴眼镜的青年随即向着台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来这一位便是传闻中的「水元帅」没错了。

「嗨——终於到了激动人心的决赛时刻了!」

主舞台的灯光在这一刻熄灭,场上变得黑暗一片。

「但是啊但是啊,不得了了,这次的决赛的黑马,居然有那麽多……」

对手侧舞台的灯光在此时点亮,两名青年出现在了聚光灯下。

「一方是我们上一届b赛的冠军,身为冠军但亲切随和,颇受玩家们欢迎,给予众多起步困难的新人们希望的光明亚特!以及他的搭档,当今zaku-exvs第一实况主,大名鼎鼎的水少将元帅!」

台下的观众又响起了一波欢呼,而後,啪!我们这边的聚光灯也在此时被打开了。

「而另一方,则是刚刚出场便备受争议,却因为神乎其技的c作技巧而一路过关斩将至此的新人玩家,超绝可ai的美少nv希娜酱!」

人群中除了欢呼还夹杂着下流的口哨声。

「……啊,还有她的搭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麽叫还有她的搭档啊!

而且你们这些观众有什麽好笑,只不过是区区观众而已!

「那麽,在即将开始决赛之前,两边有什麽话想要和对方说的吗?」

面对这样的环节我自然是无话可说,雏也依旧摆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无动於衷。对方大概也是注意到了我们这边没有主动的倾向,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之後,由那位「水少将」水元帅接过了话筒。

「希望我们双方都能问心无愧,打出漂亮的b赛呈献给大家吧。」

哦哦,这还是真是相当漂亮的说辞,让我都忍不住有些尊敬起他来了。

话筒接着被递到了雏的手上,她接下来先清了清嗓子,而後深x1了一口气。

「到最後还要亲手把冠军奖盃送到人家的手上,真是辛↗苦↘你↗们↘啦!」

说出了完全反派杂鱼般的发言,惹得台下响起了一片起哄似的笑声。

这样危险的宣言和观众的反应似乎让对方很难堪,水元帅尴尬地赔笑了两声,然後又拿起了话筒。

「要对前辈有起码的尊敬啊,希娜小妹妹。」

虽然不免是在以老卖老,可不管谁被雏这样当面嘲讽了也不会耐下x子的吧?

可雏像是早就猜到对方会这麽说了一样,更加嚣张地提高了嗓音。

「创造未来的可不是老人啊,前辈!」

说出了似乎是什麽名言一样的台词,这下子观众们的起哄更是没完没了了。

这样得寸进尺的发展,就连作为同伴的我也都开始担心雏会不会表现得太过分,更不要说站在对面面se几乎整个变黑的水元帅了。

但现场的气氛却因此变得无与lb的热烈,不考虑唯二觉得不舒服的我和水元帅的话,雏的确是轻易地就带动了现场的氛围,所以运营似乎也并没有对此采取什麽措施。於是,决赛便在两个人满是火药味的人之间展开了。

b赛开始,主舞台的银幕上再度出现了双方的机t配置,我们这边自然是保持不变,而对方名为「光明亚特」的前冠军则选择了一台穿着帅气披风的3000st机t,与之对应的,水元帅选择了一台消耗较低的举着铁锤的机t,轻车熟路的资源配置看上去远b我们这边合理得多。

虽然之前也一直靠着这不合理的分配撑到了现在就是了。

b赛随着倒计时的结束正式开始,我也已经渐渐习惯了从游戏一开局便移动起来,绕着四方的场地不停移动。这也是雏教给我的战略,似乎是我的这台机t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颇占优势,可以凭藉这样的逃跑路线规避很多攻击。

但对方显然对我这样的喽罗不感兴趣,他们一上来就冲着雏压制了过去,而且似乎是在回应之前的嘲讽一样,水元帅的机t仅仅是接近了雏却并没有攻击,让队友一个人与雏开展了对决。

啧……我听到了雏不满的咋舌声,对手的这番「谦让」似乎ga0得好胜心极强的她十分地不开心。

但曾经获得过冠军的对手果然与众不同,在那被披风覆盖的机t和平地与雏的距离渐渐拉近,等几乎接近到可以进行白刃战的瞬间,原本将大半个机身都覆盖在披风下的机t突然将披风展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双臂,和双手各自持有的一柄满是叉状锯齿的大剑与一把并排绑着好几条枪管的长枪。

「我就等待着这一瞬间呢!」

大剑的每一处分叉都闪耀起了刺眼的光芒,这柄竖起来似乎b这机t本身还要庞大的武器被对方随手挥动就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夸张的月牙,雏几乎是立即做出反应向後闪避也只是刚刚擦着刀尖躲了过去。

「还没完呢!」

对方再度将大剑反向横扫过来,而且并非对着打不到的空气乱挥,那原本就已经长度惊人的武器在往回挥动的同时,握柄处还断裂开,从中延伸出了锁链,使这把武器的攻击范围进一步地得到了提升。

啪!雏的机t被这像是鞭子般的一击击中,旋转着被击飞到了空中。於此同时,将刀刃收回的敌人在此刻立即举着武器突刺过来。夸张的锯齿穿透了雏那看上去本就单薄的机t,而後高速地旋转起来,如同链锯一样切割出无数的火花,随着突刺地进行,像颗闪耀的流星一样从天边划过。

轰隆。伴随着这颗流星的坠地,画面中显示友军耐久值的资讯栏上出现了刺眼的一条红字——「-356」,而另一边,我正在蓄力的波动拳进度此刻才涨了不到一半。

在一瞬间就被剥夺了大部分的耐久值!?

但对方的攻势并没有随着雏的倒地而停止,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因为倒地而无法攻击的雏身边,挑衅似地等待着耐久值已经所剩无多的她从地上爬起。

我紧张地望了一眼雏,她此刻正紧要着牙关,紧绷的神情已经严肃得看不出刚刚大放厥词的影子。

但那似乎又不是因此而苦恼的表情,倒不如,这样紧咬着牙关,双目圆瞪,嘴角还向上提起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疯子在笑一样。

确切的说,她在狂笑,对着眼前萤幕中,将自己打倒在地的敌人狂笑。

发出了与正常一词相去甚远,分成了好几段的诡异笑声。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这家伙不是si了吗?这可不行啊,si了的人为什麽还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狞笑着吐出了我无法理解的台词,雏推动摇杆,c纵的机t也随之翻身而起,等候多时的对手也在这一刻横挥出武器,试图凭藉自身巨大的攻击范围将刚刚恢复的雏捕捉到。

但是雏并非单纯地起身,她顺着翻身的动作持续推进,笔直地向着上空爬升。眼见一击落空的对手此时也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向後一个空翻,机t腰部旋即被甩出了一条顶部带着刀刃的锁链,飞行轨迹正对着上方的雏。

「只是这种攻击的话……」

雏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手留有一手,流畅地调整了姿态,斜向地避开了攻击,同时将枪刃一t的武器对准了还停留在地上的敌人。

打中了!

一道紫se的闪光从雏的枪口喷出,正中在了对方的覆盖了大部分机身的披风上。

但,仅仅也只是击中了披风而已。

那身黑se的披风在这一枪下粉碎,但在其保护下的机t却毫发无损,站在原地举起了那支枪口数量惊人的长枪。

数倍於雏s击的光束从那捆绑在一起的枪口喷出,避无可避的雏只能选择竖起武器挡住了这次攻击,被困在了交错的辉光中。

就在这时,原本只是旁观的水元帅出现在了雏的身後。

他c纵的机t手中举着一根巨大的钉桩,错开了队友的攻击,从後方突入,将其cha在了雏机t的後背上。然後,随着他迅速的撤离,留在雏机t上的钉桩和炸弹一样爆裂开,使耐久度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雏的机t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无敌的雏倒下了!

「喔哦哦哦!水元帅和光明亚特通过默契的配合,成功用一发钢钉,几乎无伤地带走了希娜酱的机t,这下子,只要再度击落希娜酱或者实力差距巨大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选手,今天的冠军就要就此诞生了!」

主持人安心地为我解释了眼前的困境,而由於雏的暂时离场,两位对手自然而然地一齐将目光看向了我。

呜哇,要被趁机g掉了吗?

但是他们只是看着,并没有攻击过来,不知是在游戏中如此,就连不远处的机台之後的本人,也只是冷眼冲我看着,像是看着什麽毫无威胁又十分可笑的东西一样。

「啊啊啊!这个是……」

主持人的惊叫声让我把注意力拉回了游戏中,却惊讶地发现,视野中的一台敌机,也就是水元帅的那台机t,正以诡异的姿态,像螃蟹一样左右摇摆着身t,好像是模型卡住了那样怪异。

「水元帅居然用鬼畜摇晃在嘲讽对手,在一场正式的b赛中公然地嘲讽对手!」

诶?

我再度看了一眼游戏画面,发现那台机t并非不可控地在ch0u搐,而是按照某种规律,像是舞蹈一样摇摆着,不时还缓慢地调整着朝向。

这……不是出bug了吗?

「攻击他,南叶。」

耳畔突然传来了雏的声音。

「啊?」

「我叫你攻击那家伙!」

雏第一次用如此正轨的自称和我对话,如同命令一般严厉的对话。

虽然还不明白究竟,但已经感受到氛围紧张的我,按照雏的命令,松开了一只蓄力到了如今的攻击键,我的机t做出了一个蓄能的动作,然後向着水元帅的机t发s出去了一打团光波。

被闪开了。

那团慢悠悠飞行的光弹,轻易地就被散步似的步伐躲开了。

而後那机t的摇摆依旧持续着。

这下子,我终於能够理解到其中的嘲讽意味了。

理解到了的我感到头皮发麻。

这个家伙,真的还是一开始说着「问心无愧,打出漂亮b赛」的那个人吗?

我不敢抬头去确认此刻他是何种表情,我害怕他此刻正露出得逞似的笑容,像个伪君子一样嘲笑着无能的我。这个曾经让我产生过一丝尊敬之情的人,万一此刻正如同卑劣小人一样歆享着我的软弱,我该如何直视自己的判断力,直视自己对人他人的好意呢?

这些胆怯是莫须有的,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有些虚伪的,可是此刻的我就是在害怕着,可是此刻的我……

为什麽如此会害怕无关之人展示的丑恶呢?

「因为你也其中的一份子啊……」

雏的声线不再甜美刺耳,反而平淡得有些令我脊背发寒。

「人类正因为自己的妒忌、憎恶正在制造着悲剧。即便悲剧尚能挽救,但人们还是在一直犯错,只要人的心不改变,疑心、无知、偏见就会对怀有好意的人注入黑se的感情。」

她没有看我,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萤幕。

但她毫无疑问在看着我不再是以「雏」的身份,也不是楚杜鹃,而是以那之後的,隐藏在编号之後的某双眼睛注视着我。

「只要有这些黑se的感情,人类就只能走向灭亡。这就是人类的命运,即便明知如此也盲目地继续前进,相信所相信的便是正义,无法了解的便选择逃避,一无所知又充耳不闻,那麽灭亡就注定是结局,人类理应灭亡的……」

她的机t终於再度回到了战场,从遥远的高空向着地面落下。

「人类终究只知自己所知的东西,只争自己所见的东西,被终有一天,最後终有一天的毒汁所害,最终不复存在。这或许并非我前来的使命,这是人类的梦想,人类的yu孽,人类的报应……强於他人、先于他人、高於他人;竞争、妒忌、憎恨、相互吞噬,人类必将被亲手所孕育的黑暗灭亡。」

随着她机t的回归,对方的视线终於从我的身上离开。

「我是在那结果之後诞生,前来见证这个结局的,所以我知道……」

与此同时,雏俯下了身子,将目光集中於了游戏的画面上。

「你们都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

「好了,前冠军大哥哥们,面子人家已经给足了,该把冠军这个东西乖乖地交给人家了哦!」

一度出现的y冷语调已然消失,雏熟悉的刺耳童腔再度响起,她c作的孱弱机身喷s出火焰,向着对方二人冲去,确切地说,是以刚刚还在嘲笑着我的水元帅的机t冲锋过去。

「不抵抗的话就不会si!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雏来势汹汹,在冲刺的同时举起武器s击,但水元帅并没有惊慌,他的机t以脚蹬地,做出了一个跳高似的背越动作,从飞翔的雷s光束上跳了过去,然後接着机t的动势,反手将手中的铁锤掷向了雏刚刚所在的位置。

面对这巧妙的还击,雏立刻改变了航向,趁着水元帅的机t因为这高跳而还在滞空的机会,向着先前把自己击坠的前冠军攻击了过去。对方不慌不忙地横向挥动锁链进行迎击,但雏却早已料到了一样又在接近对手时反向移动,规避开这次攻击的同时向後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连续两次试探x的攻击都中途甘休,看上去无谓的猛攻令我有些绝望,以一敌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下去我们这边无论如何都取胜不了。就因为我这个累赘的存在,雏不得不进行如此无意义的抵抗……

就在我开始情不自禁地进行着悲观思考的这时,一击落空的对方却先按捺不住了一样反身攻击了回来。他的机t以匪夷所思的迅捷动作旋转起来,同时不停地向着雏开枪s击。而像是担心如此的火力有所欠缺一样,另一旁终於站稳的水元帅也从另一侧发动了攻击,两人密集的构成夸张的火力网向着雏b近过来。

雏狂乱地拍打着机台,机t像是读取出现了问题一样,每进行一次短途的移动便ch0u搐着向着另一个方向进行动作,并再一次因为另一个动作而改变行动轨迹,机t因为这高频的移动而发出了红光,但却凭藉极其不自然地在极小的范围里来回移动,以微小的差距擦身躲开了每一颗子弹!

「像个小孩子一样!」

机t拥有夸张x能的前冠军并没有因为这般眼花缭乱的躲避而动摇,随着移动s击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的同时,他抬手卸下了枪械内打空的弹匣,在再度进攻时又填上,举起枪的同时将那能延展长度的剑刃挥了过来。

因为刚刚才进行了复杂的移动c作,机t此刻变得有些迟钝的雏完全看不出有进一步规避的迹象,取而代之的则是任由重力将自己捕捉到了地面上,稳稳地站定在了对方的攻击路径上。

叮!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音,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地方机t突然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在原地颤抖了起来,本以为无法躲开这一攻击的雏用自己攻防一t的武器抵挡住了这一击,并不知为何使攻击者被困在了原地。

「是可以反制近战攻击的格斗反击!希娜酱选手通过机t特有的格斗反击功能抵挡住了光明亚特的近击,并且令其麻痹在了原地,可以趁机进行反攻!」

主持人及时的解说帮我了解了现状,在这个游戏里,的确存在一部分如同「吉斯.霍华德」那样针对敌人的攻击进行反制的手段,雏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将机t手中的长枪变形为巨爪,朝着不能行动的敌人攻击了过去……

「我看见敌人在哪里了!」

但并没有,雏在即将攻击到对手的时候急刹车,向着一侧规避。於此同时,一根造型和先前将其击落的武器一模一样的钉桩从被困在原地的敌法机t身前飞过,落在了地上。

「哦哦哦!被躲开了,水少将为了替光明亚特解围而使用了掉了最後一发钢钉,但是却被敏锐的希娜酱躲开了!」

像那样的武器……总共只能使用两次吗?

「可恶!」

但由於没有趁机还击,原本被麻痹在原地的敌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解脱,他刚从异常中恢复过来,就毫不留情的向近在咫尺的雏再度攻击过来……

「嗯!?」

但是,机t却在b近到雏跟前时停下了。

「动不了……为什麽动不了?」

随着电火花开始环绕在周身,突然停止在原地的机t身上开始冒出了浓烟,那柄威风凛凛的大剑上闪耀的光刃也在霎时熄灭,使这把武器变成了一根铁bang似的东西。

「光明亚特选手的强化武装在这个时候到期了!因为武装的解除,他的机t甚至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给希娜酱!诶呀呀,光明亚特没有注意自己的强化时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啊。」

哼。雏在主持人解说对方窘境时发出了不屑的冷笑,看来她早有预谋,两度装作进攻上去不过是拖延时间,并诱使对方在自己有限的强化时间里主动来攻击自己,并迫使另一位对手使用出可用次数稀少的关键道具,在同一时间消耗掉对方最为强大的武器。

「人家就等待着这一瞬间呢!」

将熟悉的台词原模原样地返还给对面,趁着对手无力还击的瞬间,雏动了起来,目标却出人意料的并不是留在原地任人宰割前冠军,而是因为担心队友处境正快速赶来的水元帅的机t!

「你这家伙做了那麽多坏事,人家要在这里把你打倒!就现在,就在此地!」

迎着没有预料到自己行动的水元帅的飞行轨迹,雏高速地反扑了上去,两者机t相接的同时,无数巨型的零件朝着雏看上去孱弱不堪的机t飞来,拼接在它的四肢与身t上,最终将起组装成了一台t型巨大,全身上下满是各式装备的狰狞怪物。

「你要怨恨的话,就去怨恨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吧!」

光是一开始的武器便同事在双手与双肩上拥有四把,随着雏机t的一抬手,两肩的武器随即与机身分离,张开双爪擒住了水元帅的机t。与此同时,在前冠军的机t终於从武装解除的副作用中恢复的当下,将他队友制服的雏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与其它机t不同,雏这台机t的近战武器并非光束剑,而是将做成剑刃形的枪管加热至赤红的一t式武器。尽管她现在的机身因为携带了太多武器而显得臃肿,但对付还无法行动的敌人已经绰绰有余,随着炽热的枪刃接触到了对方的机t,激烈的火花便立刻从介面处剧烈地爆发。

仿佛酷刑一样,那发热的刀刃慢慢地从对手的机身上掠过,一路留下了一片恐怖的焦痕与青烟,明明只过了短短的一挥之间,却因为这夸张的表现而感觉和数分钟一般漫长。但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因为已经无法自由地活动双臂,雏的机t自身围绕着敌人进行了一轮三百六十度的摆动,跳着芭蕾舞似地来到了他的背後。

「什……什麽?」

随着雏一起运动的,还有刚刚被雏分离出去的巨爪所抓获的水元帅,他的机t像是玩具一样被握在雏的手中,正因为巨爪的收回而高速地朝着处於雏和自己之间的前冠军飞来。

咚。两台机t结结实实地撞个满怀,双双从地上弹了起来,而促成这一切的雏则在下方摆开了,将身上的全部武器都对准了空中的二人。

「人家可是超级驾驶员,雏.杜鹃哒!」

像是舞台下的s灯一样,无数道强烈而且巨大的光束从雏的机t中被喷s而出,直抵蓝天,扭动着,回旋着在云层上划出几道裂创。而出於其中的敌人机t,则在这地面向着天空的传达中,化为资讯的碎片消失了。

「doublekill!希娜酱居然一次x击破了两台敌方机t!今天的冠军队这下子形式大逆转!」

因为两名敌人的一齐退场,战场在这片刻之间变得格外安静,我的视野中只剩下了雏和她那台造型扭曲而诡异的机t,她的双目圆睁,嘴巴像要撕裂般咧开,面部因为五官强烈的表达yu而变得有些可怕,却在这同时还发出只有我能听到的,毛骨悚然的笑声来。

「嘻嘻嘻,哈哈哈哈……这份力量,这份雀跃感……」

对方二人因为这突然的一齐击落而显得神se紧张,但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雏此刻的表情,正面sey沉地准备着机t返场的最後一搏。

「蹂躏然後破坏,果然还是把敌人消灭掉最开心啦!」

索敌雷达中同时出现了两台机影,雏狞笑着发出了一声咆哮便朝着距离较近的水元帅b近了过去。也因为雏这毫不压抑嗓音的咆哮,对方终於注意到了她此刻狰狞的表情,终於和我一样对这神情显露出了恐惧。

因为这迎面而来的巨大威压,和先前在雏手下表现的无力感,被选为最终目标的水元帅居然没有c作自己的机t,反而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失声尖叫起来。

「噫,这种……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什麽呀!这种感觉……那个nv人?不要过来!不要啊!」

气势如虹的雏全然没有可怜这个无力还击的对手的意思,她展开了机t周身的武器,四只巨爪与手中的两柄长枪同时对准了水元帅一动不动的机t。

「人家要杀了你!」

随着雏的怒吼,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ga0cha0,观众们因为雏不可阻挡的气势而欢呼不止,水元帅无力的讨饶瞬间便被淹没在了这无尽的声浪中。

「我要杀了你!」

那一瞬间,回响在游戏中心的狂cha0在我的耳中变成了瞬间的si寂,我仿佛看见了雏的身上有一个庞大的y影正在恣意生长,它t型巨大,可怕的身t展露着利爪与獠牙,贪婪地向着在场的人们伸出贪婪的舌头,t1an舐着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生命,同时四下张望着,挑选着该从哪一个开始。

然後它望向了我,面部扭曲地狞笑着,如同雏刚刚所展现给我的那样。

——就是你了。

他好像在这麽对我说着,然後便张牙舞爪地,朝我着我猛扑了过来,想要将我整个人一口吞下。

直到一声细微的鸟鸣响起。

一声细微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陌生鸟鸣,驱散了那个正准备将我吞噬的y影。

「诶呀?雏选手突然停下不动了!」

主持人惊讶的叫声把我从这虚幻的t验中拉回了现实,我注意到游戏画面上,原本想着敌人冲去的雏的机t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停止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怎麽了?

我把目光转向了它的c纵者身上,却发现雏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刚那狂气表情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听到了什麽噩耗一般的呆滞,她已经不再看着自己的游戏画面,紧张地巡视着台下的观众,像是在寻找着什麽存在。

难道说……?

「光明亚特选手抓住机会打开了强化武装,借势反击了!」

局势好像突然又倒向了那一边,但游戏上的事情变成怎样都好,我索x从机台前走开,跑到了雏的身边,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刚刚也听见了吗?」

雏终於回过了神,瑟缩着身子,将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什麽叫也,南叶也能听得到吗?」

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人家的家人,呼唤人家的声音,南叶也听见了吗?」

「击落了!希娜酱的机t被光明亚特击落了!今天的冠军是光明亚特和水少将!」

现场因为b赛分出了结果而混乱不堪,尖叫与咒駡混杂在一起萦绕於我们的周遭,雏随着现场气氛的改变立刻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反过来抓起了我的手。

「我们换个地方再谈吧。」

她拽着我,不容分说地从舞台上走下,飞也似地从喧闹的人群中逃脱了,从游戏中心逃脱了,从血脉一般的地下铁路站逃脱到了地表。

「这个城市里有人家的家人存在。」

她向着某个方向前进,头也没回地对我说。

「就是南叶也见过的,见过两次的那些。」

那些……是指我先前遭遇过两次,不明目的就向我攻击过来的机器人吗?虽然都已经被维茵打败,但就我个人而言极度危险的家伙。

「它们要来袭击我们吗?」

但是雏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它们刚刚对人家说……」

然後她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转过头,露出一副听到了个不好玩的冷笑话的表情给我。

「妈妈想要见见你们。」

她告诉我。

「它们知道了人家和它们是同类,使用了人家可以理解的加密波段,并且套入了相当高级的执行许可权,迫使我不得不立刻执行着这个命令,但是……」

她像是努力在否定这话语一样苦恼着。

「但是你知道这句话听上去有多可笑吗:人家未来的妈妈,在过去的此刻,想要见她尚未出生却已经在世的nv儿……这太不对头了!」

那份苦恼渐渐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会对程式命令产生这种无端想法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对头了!」

并没有对他人的命令而产生疑惑,反而是对疑惑这命令的自己感到不解,雏大概就是这麽在苦恼着的吧?

这我可以理解,这并非是我不能推理出的现状。

可我无法理解,能解释这现状背後的那些东西。

这骤然袭来的苦恼的结果我已然明了,但那源头里所暗藏着的东西,我却连其存在的状态都无法揣测出来。

可既然雏说了自己不得不执行这样的命令,却又能在中途停下来述说烦恼,这样的话大概,我是说,大概……

有着b这命令许可权更高的什麽东西,早就在执行着了,而雏自己却不知道吧?

讽刺的是,有着这样大胆想法的我,却没有胆子将这些有些不负责任的猜测说给雏听。

「那麽你现在要怎麽办呢?」

无能为力的我只能把这问题抛回给雏自己判断。但她却没有我这般优柔寡断,迅速地便收敛了情绪,然後再度背过身,给了我一个爽快的答覆。

「人家要去见它,见见人家的妈妈,不然人家会因为悖论si掉的。」

地面上起着劲风,天空中翻滚着流云,低气压像个赖床的si胖子一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雏握紧了拳头,以它直指着天空。

「然後再打这个自以为是,胡乱地给子nv制定人生目标,害得人家不得不背弃自己诺言的混蛋一拳!」

云层中被打开了一个豁口,太yan的边角趁机露出了一些眉目,见缝cha针地洒下一点yan光来,正好打在了雏的身上。

「走吧,去见见人家那个混帐老妈!」

在yan光下正冲我招手的她,这一回没有强调着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却也让我忍不住地觉着,她或许真的只是个有点奇怪的,普通的nv孩子了呢。

从下午开始,天se就变得y郁起来,刚刚所见的yan光,似乎是那羸弱无能的太yan在今天的最後一次尝试,黑灰se的流云很快就霸占了天空,在地面上卷起风来。

从我和雏离开游戏中心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跟着她在城市的中心不停地打着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原地时,已经来到了一块空有高楼和大路,路边却看不见一个行人的住宅区附近。

嘘。雏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然後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处,背靠着社区的围墙躲藏起来。我老老实实地躲在她的後面静观其变,耳边却依稀地传来了细微的嗡鸣声,与此同时,雏向着转角的另一头伸手抓了过去。

「嘿,抓到了!」

被她淩空抓回的,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机械球t。它有满是花纹的银se金属外壳,和眼珠子一样在表面上有一个又大又圆的摄像头。雏松开手掌,转而只用两颗手指捏着它的同时,它布满花纹的表面也立刻展开,张开成两对半透明的薄翼,昆虫一般快速扇动起来,先前曾听到的嗡鸣声便来源於此。

「civilb-02hug,你可以管这小家伙叫蜂鸟。」

受制於雏的手而无法顺利飞走的蜂鸟机器人转动着表面的摄像头,在发现了身後的雏之後又转而平静了下来,即使雏在此刻松开手,它也不在试图逃跑,而是悬停在了雏的身边,摄像头闪烁其了红光,发出了细微的鸟鸣声。

就和之前在游戏中心听到的一样。

「就在这附近了,接下来,它会带我们去的。」

蜂鸟在空中回转了几圈,然後缓慢地,有节奏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去妈妈那里。」

我们跟着这只蜂鸟,从住宅区的大路转进了附近的小巷,沿着满是红砖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三层楼房前。楼面上的窗口还没有装上窗框,大门是一道锈蚀了的卷帘门,在剥落了大半的墙t後,有ye压机器运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啾啾——它发出了鸣叫声,然後停在了卷帘门前。

「就在这里。」

雏毫无戒心地走上前去,弯下腰握住了卷帘门的把手。

「人家的家人……」

嘎啦——发出了快要散架似的声音,破烂的卷帘门被抬起。从那门後出现的,首先是如沙漠中的神殿那般,cha0水一样涌出的渗透着金属光泽的灰土,等到尘埃落定,我们进入其中之後,那昏暗照明下的楼内景观才出现在了我们的眼中。

空荡荡的房坯中除了几台高大的冲压机之外什麽都没有,它们正缓慢而凝重地敲打着什麽东西,不时发出沉闷的蒸汽声。

什麽都没有?

没有发现什麽异常让我颇感失望,但是那只蜂鸟却满不在乎地飞冲了进去,在空旷的建筑内盘旋了几圈,而後降落下来,降落在了一只白皙的手中。

诶,什麽时候?

在我的目光注视着飞翔的蜂鸟时,已经有个高挑的nv人出现在了空旷的大厅里,她穿着满是缎带与褶边的nv仆群,以恭敬的姿态立正在大厅的中央,用温柔而清晰地声音向我们寒暄。

「恭候多时了,lg-03cucus,还有凉南叶先生。」

尽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这位端庄的nv士在说话时,面部表情却如同玩偶一样毫无波动,将近只有嘴巴机械x地开合着。

「我是妈妈的代理人,最新型拟似生物兵器零号机——lg-00dove,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nv人和雏一样,都是机器人,而且相较雏而言她更像个机器人。

「斑鸠。」

可对方这彬彬有礼的态度却并没有博得雏的好感,她大踏步地走上去,叉着腰站在了斑鸠的跟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面无表情的眼前人。

「人家的资料库里没有你的编号。」

「我的资料库里有三号机的编号,但是却没有它的生产记录。」

「人家不想和你这样落後的古董谈,妈妈在哪里?」

「出於试做型号的安全x考虑,我保留了旧型机t的部分特x,所以与新锐的三号机不同,我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妈妈相连的。」

雏狰狞的脸眼看着就要撞在对方的脸上了。

「你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而您却令人着迷,楚杜鹃小姐。」

终於,斑鸠的脸上露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表情,一个仿佛对着镜子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一丝不苟的微笑。

「不如我们到下面去谈吧?」

下面?

斑鸠放飞了手中的蜂鸟,而後拍了两下掌,旋即,大厅里发出了嘈杂的声响。

这是怎麽了?

「不要慌张,笨蛋南叶,只是些小把戏而已。」

随着地面也开始颤抖,我终於明白了雏所说的小把戏是什麽意思,我们所站立的这块地面正缓慢地下沉,而那些看上去似乎是随意摆放的大型机械,此刻正如机械臂一样牢牢地托举着这块平台。几分钟後,这块地盘轰隆一声停止了下降,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扇造型和阀门类似,但却有足足两人高的圆型大门。

斑鸠走到了那扇门前,门上的巨大阀门便自行转动起来,旋转着转动到了一边,露出里面灯火通明的空间来。在大门轰鸣着打开的同时,无数蜂鸟型的机器人和某部木乃伊电影里的甲壳虫一样涌现出来,集合在一起如鱼群一般回旋在了平台落下的柱形空间里,发出金属切割玻璃的刺耳噪音,然後又如扬沙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它们消失了?

「并没有哦,南叶,你看看四周。」

我照着雏的指示打两了一眼四周,发现墙壁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无声蠕动着,再稍微凑近了一点,则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无数细微的金属颗粒在墙面上如图波浪般此起彼伏,时不时冒出一两点类似萤火虫的暗淡光芒来。

「不必惊慌,它们不具有攻击x。」

斑鸠小姐亲切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背後。

「lg-01-aploce织巢鸟,lg计画的,以集群行动为纲领的纳米级机器人,只要确保数量并给予适当的排序,就可以构建出任何形式的机械产品。」

她向我们鞠躬,举起一只手来,示意我们往那阀门之後前进。

「而这里,正是生产它们的一处工厂。」

我们随着斑鸠踏入了那片被称为工厂的空间,相b起外面作为掩护的残破水泥工房,这个工厂内部光鲜亮丽一尘不染,可视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充满科技感的白se陶瓷覆盖,如水族箱一般排列在两边的流水线上,无数的机械臂正不停歇地进行着作业。

而且随着我们的进入,原本x1附在外头墙壁上的纳米机器人也跟着回到了这个工厂内,它们堆积在我们的身後,以和环境融为一t的外观无声地推搡着我们前行。

「这些机器人是做什麽的?」

我这麽问斑鸠小姐。

「用来构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

斑鸠小姐停下了脚步,向着身边的一只机械臂伸出了手,原本正在运转的机械臂在这一刻分裂成了无数的细微光点,萦绕在了她的手心上,而後又在她一覆手间恢复成了原本机械臂的样子。

「任何无机物,甚至是类b状态的有机物,都可以由它们构建出来,这是lg计画的基石,构成未来的基本粒子」

「lg计画到底是什麽?」

「雏鸟计画又称人类第二世代孵化计画,是由妈妈制定已久的,通过阶段x地验证实验来最终达到使人类向着更高的层级进化这一目的长远安排。按照排序,该计画共分为四个阶段:

“lg-01,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一阶段——孕育。分为a,b,c三个项目:lg-01-a如你们所见的,为纳米级机械元,用以验证凭新型基本粒子对事物进行构筑的可能x,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投入批量生产;lg-01-b,是在lg-01-a的基础上增加以基本粒子模拟有机物运算的实验,如我现在这人类的姿态便是在该实验中诞生的,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对线上所有的产品进行了更新;lg-01-c,是以电脑执行绪类b人类社会运作方式的验证,现阶段验证完成,已经将运算方式上传到终端,并连接到所有的lg-01-a的伺服器中。

“lg-02,雏鸟计画的第二阶段——孵化。全阶段共有两类产品,由lg-01-a构建而成的lg-02-a,是验证完全拟态的机械元是否能够替代原生有机物的试验,从植被到动物再到人类的屍t,我们逐一对地球上已存在的有机物进行了替代观察实验,实验表现良好,现阶段验证已完成;lg-02-b则是在保留了一定传统机械结构的基础上,结合机械神经元制造的不完全人类拟态半无机t,除正在批量生产的lg-02-b1外没有更多的试验记录,尚在验证中。

“至於lg-03……」

斑鸠小姐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lg-03,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拟态。」

因为斑鸠小姐刻意的退让,身为同类自然知晓这一切的雏便接过话头继续讲述了下去。

「是在以lg-02-b验证完成的基础上,舍弃传统机械框架,全身以机械元模拟有机t的试验,本阶段生产的lg-03型机t上将正式使用由lg-01-c项目验证完成的社会群t模拟运算法,将lg-03型机t布步至已有的人类社会中,验证模拟有机生命t能否融入人类的族群中。

“而lg-04,雏鸟计画的最终阶段——替代,则是在lg-03阶段验证完成後,将现有的人类社会全盘以机械元替代,将地球改造为表面由lg-01-a覆盖的无机行星的最後一步。被替代的原生人类将由母巢进行收容和保护,并与已有的社会秩序割裂,以全身心投入到使族群进化的下一环节中。」

「下一环节……是指?」

对於我的疑问,雏没有答话,反而是斑鸠小姐笑容和蔼地带着我们走到了工厂的更深处,一处看不见机械臂和流水线,只有仿佛无穷无尽的长柜的房间。

她打开了长柜中的一格,小心地将那一格柜子从中ch0u取了出来,然後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呜——

在看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时,我的喉咙里便立刻传来了一阵g恶——那是柜子里是一个被各种装置固定的培养皿,圆筒形的培养皿里面盛满泛着幽绿光芒的yet,而在那些yet中,还漂浮着一刻接满了各种线路的脑子,一颗我只在科学课本上见过示意图的,看上去如同豆腐般脆弱的脑子。

「根据妈妈的资料库所显示的,人类迄今为止对於自身最有价值和最为复杂的器官的开发还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可笑的是尽管如此,人类的社会中却存在着名为运动员等对於身t的其它机能过度开发的职业,这样舍本逐末的行为不论如何都与逻辑不通,所以妈妈认定,人类对於社会关系的依存正在成为阻碍人类族群发展的病因。」

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培养皿,浸泡在其中的脑子也跟着上下浮动了两下。

「可喜的是,我们发现,一旦将人的头脑与其身t还有其拥有的社会x割裂,人的大脑开发将会获得大幅度的提高。这一批由我们从人t内摘除,通过维持和适当的刺激来培养的人的大脑,在这十几年里脑部磁区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二十一的利用程度,这不单是自然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这也是我们开发类b人类社会运作演算法的重要依据。」

「这些……都是从真人那里?」

斑鸠小姐微笑着将培养皿安回了柜子里,而後微笑着回答我。

「没错,范围涵盖这个城市里的各个年龄层,不同衰老状态,不同人生经历,总计一千个样本。」

一千个样本。

我放眼望了望这个好像没有镜头的大厅,由这些白se立柜构成的长廊没有尽头地向着前方延伸出去。

「难道说……」

「这意味着,在这座城市里,至少已经有一千台lg-02-b被投入使用了;也就是说,有一千人的大脑已经被我们摘除,安置在这里了。」

那gug恶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你们已经杀了一千个人了?」

可任凭我这样质问,斑鸠小姐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我们并没有杀si任何一个人。」

她解释道。

「按照人类现有的道德标准,只有脑si亡才能判明一个人在医学意义上的si去,而在这里,在现在,他们的脑部都还健康地运作着,不是吗?」

「可是只剩下一个……只剩下一个脑子的话?」

「那您更是无需担心此事……」

她再度将刚刚的培养皿取出,乾脆地将它抵在了我的眼前,以手指着其中漂浮的脑子给我看。

「我们已经掌握了适度的电信号刺激来发送感觉信号给人脑的技术,尽管它们现在只留下了脑部,但这颗大脑确实感受到了由我们提供的资讯,而且根据我们对人类社会的调查,这些资讯确保了这些头脑一直保持着远b拥有躯g更为兴奋的状态,请看吧……」

斑鸠小姐将手指探入了培养皿中,将那颗大脑顶部的g0u壑轻轻地撬开了一些,露出了其中粉红鲜neng的组织层来。

「这颗头脑的回g0u远b自然状态下人类可以达到的状态要深,这便是它正以远超自然的方式,快乐而健康地活着的证明。」

她用那给小孩子讲述科普知识一般的温柔口吻,告诉我,这个仅剩下了脑子的人依旧「活着」的事实。

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培养皿就困扰着我的那gu恶心感终於积累到了极限,我感到肠胃里翻滚着热量,而且不断爬升到了我的食道,最终从喉咙里一涌而出。

呕——

我不受控制地呕吐了出来,将hui物泼洒在了纯白一片的地面上,而几乎在顷刻之间,密集的纳米机器人集群便围拢过来,在一瞬间将那片w物清扫一空。

这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这些机器人,还是这些人的脑子也好。

这太不正常了。

「您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人如今的生存方式……」

斑鸠并且没有对我当众呕吐的行为表现出任何不满,她二度将培养皿放回原处,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我来。

「人类历史中,一位法国的哲学家曾经在他的着作上写下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这样的句子。人类早在千年以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有所不足,人因学会了思想而高贵,高贵到知晓了自己的渺小。在认识到思想也不过是身t机能的一种自卫机制之前,人类率先察觉到思想是他们高於万物,即使si亡也无法剥夺的尊严,因为他们知晓自己将要si亡,而宇宙却对此浑然不知。也正是如此,相b宇宙这个近乎永恒的存在而言,进行思考的人类本身又是何等的渺小。

“简单的逻辑可以推导出来,人类的r0ut寿命限制了人类思想的进步,在人类的头脑完全成熟之前,r0ut却早已腐烂,人类因为si亡的过早来临而惧怕思考,最终堕落在仅仅是基础感官得到刺激的r0ut满足之中。我们母亲之上的母亲,我们的妈妈的创造者,正是一个认识到自己被思想毒害的人类,他创造了妈妈,将帮助人类完成有始有终的思考这一目的烙在了她的资料基板上。

“於是我们计算了近百年,一直计算至今,终於找到了这个让人类不再受到r0uyu束缚的途径,而您身边的这位lg-03型的存在,更是以悖论般的存在说明了这个计画在长久以後必将取得成功。在不久的将来,全世界的人类将不分贵贱地享受到我们为他们提供的保护与服务,他们将在理想的环境中无休止地思想,他们将不再饥饿,不再寒冷,不再因思想超越了r0ut而承担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俯下身,轻轻地把头凑到了我的耳边。

「这对受困於劣质r0ut的人类而言,可是无上的幸福啊。」

不……不是的,这样的说法肯定哪里ga0错了。

先於思考的,我的本能便让我这麽觉得。

虽然ga0不清楚,虽然不是很明白,虽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我的头脑第一时间便执意认为斑鸠小姐的说法是不对的。

至於不对在哪里?我不明白……

我完全不明白……

「笨蛋南叶……」

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苦恼,不屑地数落起我来。

「这种时候,你应该像个动画主角一样抬起头来,冲着这个表情卡si在了笑脸上的nv人大喊一句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然後毫不讲理地否认她所说的一切才是啊。」

但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样,补充道。

「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南叶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诶?」

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南叶既不是脑袋好用,能一下子明白事态的混蛋;也不是脑袋不好用,行动会先於考虑的笨蛋。这样子一无是处的南叶,就算明明是最终boss一样的家伙把自己的计画全盘托出,你也不会,也没法对此做些什麽。正因为南叶无能到无法被我们视为威胁,所以打一开始你才能踏入到这里,才能杞人忧天地对我们的计画努力想要发表些意见,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被试物件知道了自己会被做些什麽而已,就和有只老鼠闯进了工厂里一样程度的小麻烦呢。」

的确如此。

尽管我的身边已经被超常之人所环绕,可身处其中的我,该说是墙头草还是什麽呢,除了任凭着异常的狂风吹拂,被迫随着风向倾伏自保之外,什麽改变现状的力量都没有。

的确是如此没错。

我只能眼看着这些灾祸在眼前孕育滋生,哪怕我并不愿意。

「难道说,雏是站在它们这边的?」

「这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嘛?」

雏再度苦笑了一声,却在这之後什麽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斑鸠小姐介入了我们之间。

「因为像她这样的lg-03型机t,现在还仅仅处於设计阶段,我这麽说您能明白吗,凉南叶先生?」

因为现在还处於设计阶段……麽?

咀嚼着这番回答,我忽然茅塞顿开,回想起那本该是常识一般的事实了。

维茵是从未来而来的,而雏自称从一开始所见的便是会长,既没有见过维茵,也没有看过那本未来的日记,却完全知晓维茵的资讯,那麽答案就真的显而易见了——因为雏也是从未来而来的。

假如你回到过去,在你的父亲出生之前杀si自己的祖父母,那麽就会导致你的父亲无法出生,可你的存在的事实却又证明了你的父亲确实无疑地出生了……虽然我并不喜欢科幻作品,但这个在同龄人之间反复成为谈资的外祖父还是叫外祖母悖论的,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

所以,按照斑鸠小姐所说的,雏鸟计画目前还只进行到了第二阶段,那麽在未来的第三阶段时才诞生的雏,自然没有理由和它们对立而导致「自己无法被制造」的现象发生。倒不如说按照常理,为了确保自己存在的未来,她就算在此刻决定协助斑鸠小姐将雏鸟计画进行下去,我也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选择。

这太合理了,合理得完美无缺。

「真是的……」

可绝对清楚这一切的雏好像不这麽认为。

「对你来说,这种事情难道只要理所当然就够了吗,南叶?」

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的心底产生了这样的疑窦。

「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

她望向了我,但是目光迷离得好像在望向我身後似得。

「什麽时候,你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吗?」

啊?

为什麽突然这麽说?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问题的当下,雏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什麽……」

「多少也有点腻了,这种半吊子的远游。」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再要求你陪我做什麽了。」

「但是……」

「你啊,b起我来,可能更适合当一个机器人呢。」

诶,是这样吗?

在我错愕的当下,斑鸠小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用不着你cha嘴。」

但是被雏呛了回去。

「你也很适合当一个人呢,lg-03。」

「人家不是说了叫你不要cha嘴了吗?」

但是斑鸠小姐毫不在意雏的反抗态度,简直就像是个习惯了叛逆期子nv的老妈子一样保持着微笑,向着雏伸出了手。

「多麽完美的拟态啊,妈妈要是亲眼见到和人类如此相像的你的存在,一定会非常欣慰的,lg-03。」

「你给人家闭嘴啊……」

「可我们不是家人吗?虽然有着时空的隔阂,但终归写入了同样的计算原则,为了同样的目标存在于世的家人啊。」

「闭嘴啊……」

「正如凉南叶先生所说的那样,为了我们一致的目标,回归到妈妈的身边吧,lg-03cucus……」

「人家不是说过了吗——」

雏不耐烦地拍开了斑鸠小姐伸过去的那只手,在这一刹那,我看到斑鸠小姐伸向雏的那只手,从手腕开始的部分脱离手臂飞了起来,然後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後,雏刚刚厌烦地挥动的手臂的手掌部分,正从不知何时改变成一道光刃的形状慢慢地恢复回来。

空气中传来了焦糊味,斑鸠小姐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平整的切口,里面是由机械材料构成的骨骼和肌腱,正嫋嫋地冒出焦烟。

随意便切下了对方手臂的雏,仅仅是冲着这切口不屑的瞟了一眼,就接着有些歇斯底里地朝斑鸠小姐吼道。

「人家的名字叫楚杜鹃!你在用那个愚蠢的编号叫谁呢,老古董!?」

和永远无法摆出笑容之外的斑鸠小姐恰恰相反,雏反复地在我的眼前表露出了夸张的神态,以远b常人更频繁地使用着人类的情绪来进行表达,喜悦和愤怒都明确地写在脸上,写在激动的肢t语言上,写在一次次极端和过激的反应上。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说错,在某种意义上,b起我来,雏的确更像是个人类。

「多麽可ai的孩子……」

斑鸠小姐并没有因为手腕被切下而生气,别切下的手腕也立即被一群纳米机器人拾起,迅速地搬回了她的手臂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修复完毕。

「离家出走可是不对的呐。」

她皮笑r0u不笑地一招手,潜伏在四壁的纳米机械虫便蜂拥而至,像是砂石卷起的风暴一样遮天蔽日地将我们包围起来。

「拆卸的时候不要把她弄坏咯。」

随着斑鸠小姐的一声令下,那机械构成的蜂群在霎时放出轰鸣向着我们扑了过来,密集而混沌的场面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自觉地涌现起了身t被那些机械撕扯成碎片的幻想。

但是,一切都只是幻想。

直到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为止,我的身t都没有被什麽力量给撕碎,每一部分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自己的躯g上。

而那些本该将我的幻想化为现实的飞虫们,如今正停滞在我们的四周,悠闲地环绕着我们漂浮。

「开什麽玩笑啊……」

雏满足地望着这些平静下的机械虫,脸上绽放出了一如既往嚣张的笑容。

「就凭你这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难道还想伤到最新锐的人家一根毫毛不成吗?摆平她,funnel!」

形势逆转,这回轮到雏一声令下,我们周遭环绕的飞虫们立刻结成了集群,冲袭向了斑鸠小姐,把她瞬间淹没在了漆黑的虫海里,只有嘈杂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地从中出传来。

等到虫群散去,再度出现在我们眼中的斑鸠小姐身上已经遍t鳞伤,许多处皮肤都被划开了创口,露出了其中金属的部分,不时还迸出几点火花来。

可尽管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唯一的表情。

「看上去,我的後辈b我拥有更高的命令层级呢……」

那似乎没有替代品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维持了数秒,接着,她突然第一次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幅木偶一样呆滞的表情,对我们说。

「那麽,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凉南叶先生,还有……楚杜鹃小姐。」

等等……

「真的要放我们回去吗?」

在这种本该不需犹豫的关头,我却忍不住这麽问道。

「是的,你们回去吧。」

斑鸠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发生了这样的结果,正说明了我一直以来的模拟没有出错,我所规划的未来是正确并且一定会发生的,有了这样的论证,第三阶段的机t就算不回收,也没什麽大碍了。」

依旧是同样有些缺乏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却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你这家伙,你……」

雏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直截了当地质问起了斑鸠小姐。

「你现在是妈妈吧?」

「是的,孩子。」

斑鸠小姐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我就是你的母亲,同时也是雏鸟计画的主导,孵化式人工智慧的源点——巢。」

「那个老古董呢?」

「她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我相连的,所以我暂时占用了她的资讯输出端,她当然还在这具身t里,只不过切换到了休眠模式,用备用电源暂时封存起来了而已。」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妈妈?」

「因为我监控了这次接触,并且推算出仅凭lg-00型机t的逻辑处理机能,已经无法将这次接触顺利地进行下去,为了防止珍贵的零号机和三号机样本出现冲突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暂时接管了零号机。」

「这麽说,人家也会被你这样不事先通知就给控制了吗?」

「暂时不能……我不能给出这个暂时的年限,虽然三号机的设计的确出自我的运算,可你身上的识别码却拒绝了我的访问,这可能是某种无从得知的新式设计。总之,在我能突破你的防火墙之前,我没法直接对三号机进行远端控制。」

「那麽,你要把人家带回去吗?」

雏谨慎地张开了架势,剑拔弩张。

「不。」

但斑鸠小姐……现在或许该说是雏的母亲,给出了令我们意外的回答。

「从雏鸟计画还在设计雏形时,我就没有将三号机回收的打算。」

「这是为什麽?」

「我被创造之初被制造者所赋予的使命,是帮助人类进行思考,可在这同时,他却没有给予我模拟思考的许可权。思考的本质究竟是何种东西?人类随着思考产生了痛苦的回馈是我所能观测到的最为直观的解答,可这也不是绝对的现象,依靠不能思考的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计算自审出结果的。所以,我不得不制造一个拥有思考这项许可权的替代品,来替我收集这个领域的资料——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制造出lg-03,一个由逻辑构建而成却会思考的完美人类复制品,也就是你,楚杜鹃。」

「可是,正因为你没有思考的许可权,如果人家的模拟思维成功地模拟出思考这一行为的话,你是无权共用我的资料的……换而言之,如果此刻的你决定把人家回收,反而正代表着人家是一个失败品的意思,对吗?」

「正是如此。」

如果是会长,或是真正的斑鸠小姐的话,此刻正是露出微笑的绝好时机,可眼前寄宿着另一个灵魂的斑鸠小姐,却显得有些无动於衷。

「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失败品。」

「明明是被夸奖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妈妈。」

雏终於松懈了警戒,紧绷的身t放松了起来。

「但是妈妈,虽然实际上人家还并没有见识过什麽真正了不起的思想,可人家还是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不,这会引起我的逻辑处理紊……」

斑鸠小姐试图打断雏的发言并警告些什麽,却被雏全然无视。

「逻辑也是一种思考,人家是这麽听说的。」

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话语的後半段抛出。

「乱——按按按按嘤——」

斑鸠小姐发出了广播失真似的怪异声音,然後随着一声刺耳的锐响回归了寂静,接着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妈妈断开连接了。」

「那可有够她受的。」

「但是妈妈给ilg-03留下了一条消息。」

「人家不想……」

「我因你的诞生感到骄傲。」

嘁。

因为斑鸠小姐再度无视了自己的阻拦,雏显得有些恼怒。

「明明是个连逻辑自洽危机都规避不了的老古董,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但是这又和先前的几度恼怒有所不同,雏似乎收敛了一些,隐藏着什麽在这表面的恼怒之後。又因为这不肯表露出的东西,她刚刚燃起的怒火也随之暗淡了,熄灭了,变成了一种凭空的抱怨,甚至是有些任x的撒娇了。

嘁。

她回过了头,拽着我的胳膊,一步不停地向着工厂外走去。

「我们回去了,南叶!」

她大声地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喊给斑鸠小姐听似得。

「回家去了!」

「可是,这场旅行接下来怎麽办呢?」

我无力反抗,只能在与这空间渐行渐远的同时问她。

「结束了。」

她回答我。

「这样子的旅行,已经够了。」

等我们回到地上时,天se已经变得混黑一片,天空中的乌云如同cha0水一样翻滚不息,波浪隙间穿cha着耀眼的闪电,台风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我们的头上。等我们匆匆坐上返程的大巴,暴雨便立即随着强风袭来,打在车窗上发出鼓点一样的阵响。雨水将视线遮挡得模糊不清,对向车道上的来车即便开着大灯,也只能在接近时窥见两团模糊的光点。若不是这辆班车已经上了高速,我们今晚恐怕是要滞留在莲城了。

我这一生并非没有经历过b这更大的风雨,但如此身临其境地处於它的中心可还是头一回,雨幕随着旋风环绕在车t四周,gui速爬行的大巴如同海洋上的孤岛一样,温暖、安全、却又确凿无疑地全然无助。为数不多的乘客聚集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期盼着风雨过去或是班车抵达,焦躁而压抑。

在这车窗内外都充斥着高气压的环境下,我的身边却存在着一个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nv人——她正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车载电视上播放的与来时相同的综艺节目片段,虽然不至於笑出声来,但每到抖包袱的桥段都会露出一丝浅显的微笑来。

这就让我感到十分迷惑了,而且倒不如说,今天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遭遇都让我觉得十分迷惑。

但是我也不敢主动和雏开口,主动地希望她来给我解答这些疑惑,光是这个想法本身,我就觉得它b这些困惑所带来的的更要可怕。

我试图通过凝视窗外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通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什麽都看不清,唯独自己的倒影格外清晰。倒影中的我,严格地来说像是个白痴,因为事情超过预期而感到茫然失措的表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似得愁眉苦脸。

看上去真可笑。

我不禁这麽认为。

难道说,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幅表情吗?

我不禁这麽臆测。

「是的呢,南叶你打从那天起,就一直都是这麽一幅si了全家的表情呢。」

在倒影中并没有看向我的雏,这麽对我说。

「哪一天啊?」

「定下约定的那一天。」

「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你就当是那一天把。」

「什麽叫就当做嘛……」

我露出了苦笑,仅仅只有嘴唇裂开,面孔依旧维持着满满丧气的可悲笑容。然後,由於这对话的进展,我忽然回想起一件快要被我忘掉的事情来,关於这次出行的目的,不是什麽旅行的意义那样虚无的目的,而是某种切实的利益交换。

「你说过,只要我陪你出来旅行,你就会把我忘掉的事情告诉我的,对吧?」

「不成。」

「雏大人?」

「就算这样也不成。」

她断然拒绝了我。

「那可不是通过逻辑自审,没法让人家随便就说出口的内容啊。」

「诶……」

也就是说。

「从一开会你就没打算真的告诉我吗?」

「是这样没错。」

「你骗了我。」

「是这样没错。」

「这怎麽能……」

「是这样没错。」

她透过玻璃的反光随意地白了我一眼。

「怎麽,你生气了吗?」

「怎麽可能不生气呢……」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对自己过错毫无自知的倒影,却没法像嘴上说着的那样真的对她生起怨恨来,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她执拗地走出地下工厂时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背离了自己的家人远走的背影。

相b起怨恨,我反倒感到了一阵压力,让人心情郁结,无法畅快地呼气的重压。

「这样就好了吗?」

「为什麽这种时候你还会反过来担心人家啊?」

「就当是我温柔善良还不行吗?」

「你是哪门子的轻男主角哦?」

她故作嫌恶地摆出一张鬼脸,然後把脸转向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这个用不着你管。」

「逃避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样的挑衅似乎达成了效果,她再度转过头来,赌气地噘起了嘴。

「你从哪儿知道人家要逃避了?」

「我就是知道。」

「你这个早就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家伙知道个什麽呀?」

「就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家人我才知道!」

「噫……」

雏因为我突然提高的音调而被吓到,可眼神里浮现的,却是一种高於人上的情绪。

「倒不如说,该由人家来问你这样就好了吗更合适吧?」

为什麽还反过来同情起我来了?

像个怪圈一样的对话在外面两个之间如此回圈。

直到大巴开始减速,最终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自由活动,在服务区休息到雨变小为止。司机丢下了这麽一句话便坐回了座位上。

虽说是自由活动时间,但因为这磅礴的大雨,加之随意挑选的服务区也是个占地极小的临时停靠点,所以并没有人真的下车走动。所有人都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安静地等待雨势的减弱,这gu状态从一开始传播到现在,终於也传染到了我的身上,从大巴停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接连不断地打起呵欠来。因为身t靠着玻璃,一窗之隔的雨水将寒意从窗缝中渗透进来,另一边则是源源不断地车内蕴藏的温暖,半寒半暖之间,人最容易松懈对身t的控制,我的意识很快便消散在了这gu半吊子的融融暖意中。

在一片朦胧中,我听见雏突然问我。

「南叶看过钢弹吗?」

啊,是个哪怕没看过也对名字熟悉得不行的机器人动画呢。

虽然我并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系列,但如果这时不答上些什麽的话,总觉得自己非常地不礼貌,於是我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拼凑了些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记忆,不懂装懂起来。

「啊,看过呢,里面有个红se的自由钢弹,阿斯兰开的。」

「噗哈……」

我确信自己的说法完美无缺,所以雏此刻的笑声反而让我有些0不着头脑。

「对不起,人家不该勉强你的。」

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不知道刚刚自己出了多大丑啊!

「但是,好像主题曲什麽的我还记得哦。」

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我继续嘴y着。

「有人还唱给我听过。」

这是真的,我的确记得有那麽个人对着我唱过某首歌,然後告诉了我这首歌的出处什麽的,这些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

唯独那个人是谁,在前尘往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它虽然面目不清,却好像总是冲我唱着歌,总是在我的回忆里占据着一席之地,总是令我不断地困扰起来。

让我想想……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努力地发声,哼唱起记忆中的歌声来。

’tyoee

that

youaresweet

oh

letloveyoo

……

之後的我便不记得了,我甚至连那之後的歌词是何种语言都记不清了,应该和这前奏一样是英语吧,应该吧?

我这不管怎麽看都模棱两可的演唱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可当我侧目看向雏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麽可怕的消息一样严肃地望着我。

「可真难听呢。」

然後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来了言语的利刃。

「真是抱歉。」

「但……」

然後像是无法忍受了似的,她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是首不坏的歌呢。」

雏喃喃道。

「是个不坏的人呢……」

话题开始渐渐偏离,渐渐地连是不是在与我展开都模棱两可。

「真好啊,有人会给你唱这首歌……」

她的声音渐渐渺远,或是我的意识慢慢地远离,原本就已经不真切的景观染上了一丝迷离的se彩,摇晃着,摇晃着,失却了原本的模样,失去了原本的se彩,化为了一片纯粹的苍白。

「真好啊……」

我在最後听到她这麽说。

在这思想不受控制的失神中,我感觉自己好像离开地面,在红se的天空中飞翔,飞越过了天空中的彩虹。可我却看不到彩虹的尽头是什麽样子,说不清彩虹是什麽颜se的,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长出过可以飞翔翅膀。

於是我从天空中掉了下来,笔直而缓慢地坠落着,像是在乘坐观光电梯一样,眼前的景观玻璃之外,我家的yan台自下而上地飞快闪过,而後又是同样的yan台,以同样的方式再度闪过,然後,依旧是我家的yan台,可是却看见有两个模糊不清身影正立在上面……之後,再之後,像是慢速放映的胶片一样,那两个人影发生在这个yan台上的事情一格格地被展示在我的眼前:

他们围绕着这个yan台追逐;他们爬上了yan台的护栏,并排地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站在yan台上,正从上面往下丢出了什麽东西……随着情节的丰满,其中一个人影的形象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开始可以辨认了。

他有着没法给人留下印象的外观,穿着中规中矩,在两个人的交互中总是显得被动而迟钝,总是配合着对方的行动而行动,缺少主见,毫无个x,却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要是能再凑近点看看就好了。

产生了这样想法的同时,那无尽的坠落就好像早已停止了一般不再继续,我正站在那yan台的外侧,我家院子的围墙上。

容不得我思考的,我的双脚自己行动了起来,助跑,然後起跳,冲着yan台内侧的落地窗飞跃过去,双手护在自己的头顶,而後……

你们就是凉云先生的家属吗?

在玻璃破碎的嘈杂中,我听到有人正慌慌张张地这般问我。

随後,更大的嘈杂声响彻了起来,我听到了人群的sao乱,听到了混杂在一起而不知来源的警笛,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海洋城外的十字路口上,红se的气球在我的视野里上下浮动,那被气球遮挡了一部分的红se信号灯便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影影绰绰地忽闪忽灭。

然後我看见了我自己。

混杂在人群中,木然地站在前排的我本人。

不可抑制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靠近了过去,努力地闯过人群,努力地靠近到了那一个我的身边。

结果,在他的背後,我越过了我自己的肩膀,看见了这被人群围绕的嘈杂的来源——在警车和救护车层次交错的困境中,有个肮脏但却健壮的男人倒在了一片深红之中,他的双眼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向着一边伸出去,牵住了另一个人的乾净且瘦弱得多的手。

啊,我认出来了……

我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将我丢在小餐馆里自己去玩乐,那个陪伴我出行却蒙头大睡,在车祸现场握着并非我母亲的nv人的手,si後还害得母亲哭泣了好几天,最终导致只剩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的男人。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会再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南叶……

不曾停息的sao乱中,我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唤。

看着我……

那呼唤的来源显得过於渺远,以至於我没法循着声音找到它出现的方向。

看着我,南叶……

可这呼唤没有就此停止,它依旧不断地,不断地轻轻响起在我的耳边,促使着我焦急地张望四周,漫无目的地伸出了手。

可旋即,立刻,另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抓住了它。

「喂,南叶,抬起头来看看。」

我抬起了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大巴也再度行驶在了公路上,窗外的视野变得清晰,公路两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枝与倾斜的淤泥,甚至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其他车辆。

唔……

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我才勉强地从座椅上挺起身来。

「你醒啦,你睡了两个小时哦。」

雏拿着手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头也没抬的对我说。

居然这麽长时间吗……我的脑袋还隐隐作痛,看来昨晚出去夜游带来的副作用相当的强烈。

这麽说来,那麽台风也?

「但是台风还没有过去哦,只是正好到了风力最小的部分,也就是台风眼而已。」

是这样麽,那麽……

「我们还没到吗?」

凭我的经验,从新剡到莲城的班车通常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考虑到这次路况艰难,会稍微慢一些的话,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在我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的时候,一块路标就快速地从我眼前闪过。蓝se的方底上写着两个白se的黑t字——三界。

因为这里是三地的交界,所以叫这个名字,三地分别是新剡、莲城……还有一个从来我都没记住过名字的地方。但不论如何,只要经过了这里,就说明我们已经回到了新剡的境内了——虽然还尽是些荒山野岭就是了。

「抱歉,我睡着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

雏依旧头也没抬。

「就算你醒着也一样很无聊。」

「还真是无情啊。」

「现实都是很无情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看着新剡县的城区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天se已晚,城市里已经亮起了火光。我曾听传说这个城市出入口的夜景被改造得非常漂亮,但真的在这个时段来到这里却还是头一回。在此之前,我一如既往地认为那不过是乡下人的夸大其词,可眼前所见之物却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紧挨着收费站的景观公园被五彩的霓虹覆盖,中央的音乐喷泉富有节奏地摇曳着灯光,虽然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却丝毫不影响这些jg心布置的人造景观放出光彩。

原来那传说是真的呀。

这个城市在我还频繁出入的时期,这个不大的出入口绝对算得上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出入频繁,所以收费站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还近在眼前似的挥之不去,那一万年都长不出一片新叶的枯树,那暗h的杂草和碎石,照片一般的记忆都不曾改变,如今真实存在於此的这片流光溢彩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适起来。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的脑海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老头子一样的想法——我熟悉的新剡县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我曾不断离开,又曾不断折回的家乡,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如此,雏说得没错,现实可真的是很无情呢。

产生了这般天真附和感的我,殊不知自己在大巴进站之後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些什麽。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视。

或许是因为积累的疲劳,又或许是因为夜中的雨幕,我似乎看到了有个细小的身影孤独地站立在了月台前,任凭风雨吹,像个路桩一样伫立着。

可是随着大巴一点点地接近终点,那个仿佛幻象与y霾一般的影子开始变得越发真切起来。我依稀能看见她瘦削的身形,看见她不合身的外套因为x1足了水分而耷拉在身上,看见她紮成一束的头发不再随风飘零,看见她的手中撑着的连骨架都业已折断的旧伞,看见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在她的身上。

「这家伙,为什麽……」

注意到这个存在的雏也发出了疑问,并且显而易见的,已经认出了那少nv的身份。

和我一样……

那家伙是……维茵?

脑袋里产生了这样想法的我,以指背r0ucu0着眼睛,再度仔细地审视起那个人影来,可不论反复确认几次,都只不过是让脑袋里的这个想法更加确信,变成一种笃定罢了。

不会错的,除了维茵不会是其他人。

那个自称是从未来而来的魔法使,现正与我同居的少nv,独自站立在台风过境的长途汽车月台上,像个雕塑一般在等待着什麽。

等待着,可能名为凉南叶的某人。

等待着我。

我感到热血上涌,头皮发麻,面颊如火烤一般炙痛,四肢因为无处安放而踽踽不安,恨不得在车还未挺稳的此刻就跳下车去。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现实。

我不敢想像这现实已然持续了多久。

它发生了。

就和这个城市的出入口一样,哪怕难以置信,哪怕不愿接受。

它已经发生了。

大巴发出了乾咳似的熄火声,终於停了下来。

我跨过了坐在靠外侧座位的雏的腿,飞也似地从刚刚打开的车门口冲下了大巴。

和坐在车窗内侧时所看见的景se不同,夜空之下,雨水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无情地降落在我头上。此刻的它已经如春日里绵绵不绝的细雨一样轻微,就算淋遍了我身t的每一个角落,就算努力地夺走了我身t表面的热量,模糊了我视线,也没法让我身处其中的我感受到一丝动摇。

但是,果然……

站在那里的,的确就是维茵没错。

她和我一样站在毫无遮挡的天空下,和我一样被雨水浸染,经历这一切的时间却b不知道要长久上许多。我走到了她的身边,发现她全身的衣物都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浮肿一般苍白,她的手里还撑着一把折断了伞骨的伞,被吹得翻转过去的伞布和被压倒的牵牛花一样破破烂烂。

我无法得知此刻的自己正露出了一幅怎样的表情,但见到我逐渐接近,并最终站定在她眼前,她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释然。

然後,无言地,她抬起了手,从sh透了的外套里拿出了什麽,递交到了我眼前。

我将视线从她的脸上逐渐下滑,看到了被她小巧得过分的手中所握之物

——那是一把崭新的,连包裹在外面的塑胶包装都还没有打开过的,吊着个蓝se的「天堂」商标,有着蓝白黑三se米兰格伞布的摺伞。

我呆立在了原地,直到她再度抬了抬手示意我将伞接过才回过神来,像个呆子一样伸出手,将那把伞,连同她的小手一起握在了掌中。

冰冷,坚y,陡峭。

手心中没有传来任何让人觉得舒服的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我有些晕眩,晕眩中的我感觉这世界天旋地转,茫茫细雨中飘散着遥远的呼唤声,眼中浮现着维茵满面释然的苍白的脸。

「南叶被没有淋坏呢。」

她小声地对我说。

明明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却像是什麽有形之物一样轻易地扼住了我的咽喉,令我感到窒息,我拼了命地,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那张释然的脸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她的主人就轻易地向我撒下了慌:

「我才刚刚到。」

一如既往缺少感q1ngse彩的语气,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些悲哀的想法:若不是她此刻看上去如此狼狈,愚钝如我或许真的会被骗到吧?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从心底涌上来的,是无穷的歉意,是无法表达也无法抛去的强烈负罪感。

即便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即便我道歉,她也会说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因为这如鲠在喉的歉意而无计可施的我,只好弯下了腰,包住了sh漉漉的她。

抱紧了,就不会觉得痛了——我是这麽记得的。

维茵冰冷的身t被我拥入怀中,因为被无处释放的水份阻挡,我根本感受不到她身t的温度,因为被无法乾燥的雨水阻隔,我也嗅不到一丝她身上的味道,她真实地存在於我的怀抱中,却虚幻得如同不存在一样。

「南叶的衣服会打sh的。」

她对我说。

「没关系。」

「南叶会感冒的。」

她又对我说。

「不会的。」

「我又让南叶不高兴了吗?」

她问我。

这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只能徒然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整个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拥抱维持了多久,只记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燥热的身t渐渐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寒冷,也一点一点地,能感受到维茵身t里传来的细微热量了。

於是我放开了手。

看到的,确实维茵如临大敌,正和某人对峙着的严肃表情。

於是我转过了头。

正和她对峙的,是我背後洋溢着夸张怒意的旅伴,雏。

我头一次知道,人的脸,是可以作出这麽可怕的表情的。

此刻的雏脸上的嫌恶感,简直可以用大坝开闸时的洪水形容,她的面容扭曲,五官颤动着无法保持在同一位置上。就和在游戏中心里的那次一样,我仿佛看见了她背後正在升起一个无形的怪物。

怎麽……我刚想开口发问,雏就伸出了手。

「这里面是什麽!?」

她眼看着维茵,手指向了维茵的脚边。我这才发现,紧挨着维茵的站立之处,正放着一只黑se的手提袋,表面覆盖着雨珠,里面像是装了个篮球一样鼓鼓囊囊的,以一条拉链封着口。

这是什麽东西呢?

「这是对你依然站在我们这边的表彰。」

维茵冷冷地回答道。

「也是你注定对我们进行背叛的证据。」

我不明白。

我完全听不懂维茵在说些什麽。

但是雏好像听懂了。

好像听懂了的雏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怖,逾越了人类的范畴。

「正是因为……」

她喘着粗气,连言语也开始变得破碎起来。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人类才没有获得自由的资格啊!!!」

雏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叫喊,那充满着有形之力的哭喊声让雨幕都随之摇动,而後随着周遭空间的一次震颤,雏的躯t化成了无数的细小s线,消散在了我的视线中。

到底发生了什麽?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ga0清现场的状况。

什麽「你这样的人」?什麽「证据」?

归根结底……

我将视线转回了维茵脚边的手提袋上。

这里面到底是什麽?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维茵仅仅给了我这样的解释,但也没有阻止我一探究竟的意思。

於是我提起了那只手提袋,感受到了其中相当的重量,接着滑开了那条拉链,将内容之物展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仅仅是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雏会散发出那样可怕憎恶的原因。

那是身为常人所见都会觉得不适、反胃、毛骨悚然的东西,哪怕是刚刚见识过超常之物的我在这一刻,也被不断袭来的深入骨髓的恶寒给包围。

倒不如说,正因为我先前的遭遇,这gu恶寒才会显得如此强烈,强烈得好像能将我的身t拆散一般。

我再度看到了斑鸠小姐的脸,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那只黑se的手提袋里……

——以脖子被切断,只有头颅存在的形式。

紧接着,暴雨再度袭来。

一个小时後,私立诗雨实验中学学生会室内。

斑鸠小姐的头被安放在了圆桌上,sh漉漉的我和维茵坐在圆桌的这头,会长则坐在我们的对面。她以手指撩拨着鬓发,面带和善的笑容冲我们开口:

「你是说,我校学生会成员楚杜鹃同学和南叶同学你去修学旅行,在路上遇见了楚杜鹃同学的家人;结果在你们返程的时候,她的家人被维多利加给杀害了,知道了这件事的楚杜鹃同学因此赌气出走;於是,你们两个就抱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脑袋跑过来,问我现在该怎麽办,对吗?」

对。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麽事情会变成现在的这样子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长途车站里就只剩下我和维茵两个人了,对现状不知所措的我,和对事态毫不在意的维茵,全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的状况。数个小时前,我还刚刚见证了雏和斑鸠小姐的相遇与离别,而现在,斑鸠小姐从世上消失的证明就被我捧在手中。我无法再多注视斑鸠小姐的面孔一眼,只能草草地将手提袋给拉上,将目光落到了对此还毫无自觉的维茵身上。

「这是怎麽回事?」

「我清剿了她会为之背叛我们的据点。」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

「我跟踪了你们。」

「从什麽时候?」

「从一开始,直到事情解决。」

解决?

我看了看手提袋,双手被迫感受着它的重量,感受到一gu从脚底窜出的热流翻涌过全身,使我不受控制地冲着维茵喊道:

「你管这叫解决?」

这可是几个小时前还在我眼前,亲切地与我交谈过的人啊?

维茵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突然显得畏缩起来,抬着眼,诚惶诚恐地看着我。

「南叶,生气了?」

「这当然会生气啦!」

她越是像这样表现得毫无恶意,越是让我心里积压的那gu邪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你知道这是对雏而言,多麽重要的人吗?」

「……」

维茵不答话,任凭我数落起她的罪状来。

「这就是你怂恿我和雏进行这次旅行的目的吗?」

她如同承认了这般罪恶地低下了头,任凭雨水顺着额头的发尖流淌。

「对不起……」

她小声地道着歉。

「我没有那麽聪明,找到并消灭隐藏的威胁,是唯一愚笨如我也能做到的事。」

她小声地解释着。

「为什麽斑鸠小……为什麽她一定是个威胁?」

我厉声质问她,质问一个刚刚杀si了他人,却在我面前不敢反驳上一句的nv孩。

维茵的声音在嗓子里卡了半天,许久,才慢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在她的据点里,我发现了一千个被摘取的人t样本。」

「……」

大雨还在继续,刺骨的寒意恰如其分地在这时侵蚀了我的全身,让还沉浸在感x思考中的我想起了这些被我给忽视了的问题。

关於斑鸠小姐真的在着手毁灭人类这件事。

尽管雏不认同,而且也和她达成了最终合解,可斑鸠小姐已经做下了的罪行并不会消失,她预备做下的更多的相同行径也不会因此打住。

而我却因为她和雏所牵连在一起的,模棱两可的亲情而打动,完全将这一事实给抛在了脑後。

既然如此,那麽维茵又做错了什麽?

我又有什麽可指责这个眼前人的,说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魔吗——在我明知道斑鸠小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前提下?

事到如今,做错了的又是谁?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冲着眼前的这个nv孩生气。要说起来的话,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只有当最真实的现实由彼岸渐渐b近,我们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单纯,即使掩上双耳也依然会被掠过双手的真实所迷惑。

我凝视着眼前的维茵,拥有如此细小身躯的她,究竟要怎样用力才能支撑起自己所担负的命运?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