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拾来的勇气（3）
搀扶着祝雪柔走出医务室，二人迎面撞上唐卉，以及站在唐卉身後的那位名叫音知的nv子。
林默从面前三位nv生之间嗅到一gu严肃的氛围，他看了看祝雪柔，她的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他又看向唐卉，一样面无表情。只有从音知的脸上可以看得出一丝不服气的样子。
林默察觉到三位nv生之间马上就要产生交谈，也意识到自己面前矗立着的，其实是三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他挠了挠头，紧张地说：
「我先回班级了。」
看到自己认识的两位元nv子同时点了点头，他很快从她们身旁走过，快步离去。
想必唐卉已经找到了让二人和解的方法，不然她也不会带着那nv生来见祝雪柔。朝自己班级区域走去的林默边走边想。
上午的b赛赶在预计时间前便结束了，林默从班里同样参加自由泳b赛的同学口中得知了曾诚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100米自由泳的冠军，而自己班则是拿到了季军的成绩。
从班级区域离开前，林默拿起已经统计出来的班级获奖名单。在已经结束的十一项b赛专案里，c班成功取得可以积分的名次的项目有四项。虽然这也宣告了c班即将无缘本届运动会优秀班级t的奖项，但能取得名次这种东西，怎麽说都多少让c班的学生脸上沾了些光——总不至於在运动方面也抬不起头。
林默的午餐与白倩倩一同在校内的餐厅解决，午休时间二人又在教学楼的背後练习了两遍。在那里，他们遇见了同样参加两人三足项目的别班同学。看到对方以远超于自己的速度完成了三十米的b赛距离後，两人都在「重在参与」这样的竞技jg神上达成了共识。并且，他们的目标也从杀出复赛变为了不要在复赛里输得太难看。
距离下午运动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二人坐在班级里休息，同样在班里休息的还有七八个人。
「请上帝保佑我们不会在大家面前输的太惨。」
白倩倩在x前合住双手，闭上双眼，嘴里低声嘟囔。
林默听罢轻笑一声，他摆了摆手，用并不在意的语气说：「放心吧，我们班的人又不会去看我们b赛，他们估计已经忘了自己班还有人参加两人三足这个b赛了。而在那些不认识我们的人眼里，拿不拿名次出不出丑似乎也不重要。」
「话虽如此，」她唯唯诺诺，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光芒，「但我们总归还是要拼尽全力的吧？」
「很少从nv生的嘴里听到拼尽全力这样的说辞。」
「……」她歪头思索片刻，「该不会是因为林默同学根本就没几个认识的nvx同学吧？」
「怎麽会！」仿佛是被戳中痛处的林默乾咳两声，「即便没几个认识的nv同学，这种事情也很好猜！nv生和男生不一样，应该更在自己的形象对吧。拼尽全力这种事情，若最後真能取得成绩，也无人歌颂，若最後什麽都没得到，那岂不是要被身边的人笑话。」
听完林默说的话，白倩倩低头思忖，随後抬起头，笑了笑，「反正没人会嘲笑我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拿起黑se的圆珠笔，在一直摊开的笔记本的右侧的1上斜着划了一笔。
见状，林默问：
「不画完吗？」
「剩下的一笔等下午回来在画，毕竟运动会还没有结束。」
「也是。」
上课的预备铃从天花板上的话筒里传出，看着周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班级里离去，白倩倩赶忙盖上笔盖，与林默一同走出班。
在两人三足的b赛开始前，二人先在c场南侧的空地上转了一圈，看着一个个被搭起来的棚子，林默才知道十字明的社团有如此之多。
「一个、两个……，光是在这里搭起棚子的社团就有十一个。」他说出结论。
「是。」白倩倩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但十字明的社团数量远b你现在看到的要多得多，光是在手册上记载的社团就足足有二十三个，但能在这里搭棚子做海报举行活动的，都是活跃社员在十五个以上的中大型社团。」
「原来如此。」
林默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手，这下他知道了为何唐卉没和自己提及学习社的社团招新一事。
「所以，手工社也不在这里，对吗？」
「没错，毕竟活跃社员还不到十个人。」白倩倩稍显失落的说道。
想必少nv的心中也很是郁闷，作为十字明里最冷门的社团之一，手工社竟然在最重要的招纳新社员一事上排挤自己。
一路走来，林默也看到了不少自己熟悉的社团。其中最为有名的，也是自己最熟悉的便是街舞社。如果没有祝雨晴那事，想必现在站在社团棚子前帅气地表演的人里会有祝雪柔的影子。
但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亲姐妹之间也会有让外人难以琢磨透的矛盾呢。
看着站在街舞社海报前露出苦笑的林默，白倩倩感到疑惑。但林默并没有沉浸在思考里多久，他很快迈出步子从那张海报前离去，走向下一个网站。
在自己的b赛开始前的二人借着参观的名义把c场四周都逛了一圈，当他们再回到班级区域的时候，自己的b赛已经快开始了。
掐着时间，林默与白倩倩踩着点来到提前告知的候场区域。
为了不影响正赛项目的进行，所有的趣味项目都在c场的绿茵草地上进行。而因为参与两人三足项目的人数最多的缘故，他们占据的草坪面积也是最大的。
看着挤在自己周围的黑压压的人群，别说白倩倩，就连在市级t育馆里见过大场面的林默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竞争对手有如此之多。作为运动会里唯一一个没有设立预赛以及没有年级限制的项目，其参加人数自然是无需言喻的多。
「也就是说，光是参加复赛的小组就有四组，每组十六个人。这样一来，晋级决赛的条件就是小组前二。」林默挤过面前的人群，好不容易才看到了被人群围住的告示牌，告示牌的上面写着复赛的分组情况，林默被分在了第二组。
待在候场区等候的六十四个人都按照各自小组的队伍排队站好後，林默才终於得以看清周围这些参赛选手的真面目。
大部分的面孔都没有见过，从身高和身上的气质判断，高二与高三的学生占据了两人三足b赛的大多数。而在所有的参赛选手里，大部分的组合是以同x构成。一眼扫去，目所能及的范围里，林默所看到的以异x组合身份参赛的选手，除了自己与白倩倩、a班的季姓兄妹，以及两三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以外，便再看不到了。
这个现象看起来很合理。不论是赛前的准备也好，b赛途中的交流也好，同x之间的配合与思考方式都更为接近。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同x之间不需要避嫌。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默，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一些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些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当自己对视回去想要追踪这些人的迹象时，那些视线又消失不见了。
他十分的确定，那些视线都是在看自己，而非白倩倩。
不知白倩倩是否也被瞅来的视线影响了心情，她的身子朝林默的方向偏移了一点点。
——这就是所谓需要避嫌的原因。
但当时间越来越接近b赛开始，那些交替看过来的视线也就都消失了。
两人三足的b赛在绿茵场的正中央举行，而观看b赛的区域也就在赛道的周围。趣味专案的观众一向不多，即便是等到了复赛第一组的b赛已经开始，围绕在赛道四周的学生也屈指可数。毕竟，趣味专案的真正目的，是让参赛者t会项目所带来的快乐，而这份快乐，是不需要让观看者感受的。
第一组的b赛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因为每个小组的晋级名额只有两个，当小组的前两名诞生时，其余还未完成b赛的选手也不再持认真的态度与其他人b拼，反而开始表现的更像享受b赛一般，有说有笑的抵达终点线。
听到裁判念到自己的名字时，林默与白倩倩走到了赛场上。
向前方的终点线看去，三十米的距离其实并没有像往常练习时感受到的那麽远，似乎一下子就能走完一般。
身穿白se制服的裁判从选手的面前一一走过，同时把手上的黑绳递给途经路过的参赛选手。
b赛用的黑绳b林默练习时用过的要更糙一点，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用绳子系住二人的小腿，那gu束缚力要来的更强烈一些。
系完绳子，林默直起腰，从寥寥无几的观众里很快找到了站在一起的唐卉与祝雪柔。
祝雪柔靠在b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唐卉的肩膀上，二人很快也注意到了林默正看着自己，随即冲对方挥了挥手。紧接着，林默察觉到那两位元nv生的视线转移到了身边的白倩倩身上。
往往，注视别人是一件很容易被对方意识到的事情。白倩倩很快抬起头，回看过去。
对视的状态并未持续几秒，白倩倩便低下了头。
「唐同学旁边站着的……是祝雪柔同学吗？」
「对。祝雪柔是唐卉的好友。不，说是好朋友……闺蜜或许更恰当。」
之後是长达十秒的沉默。
「怎麽了？」林默问去。
「没事……没事。」
「好。那我们还是按练习的那样，先迈两边的脚。」
看到裁判发完绳子走回到线的旁边，林默正se，对白倩倩说道。
「好……好。」
第二组的参赛选手里没有林默熟悉的面孔，似乎除了自己这一组以外，其他的七组都是高年级的前辈。当裁判把哨子含在嘴里时，十六名参赛者都做出了预备姿势。
「吱——」
哨声响起，八对参赛选手一齐出发。
考究配合的两人三足是极难在一瞬间分出胜负的项目，b赛的前十五米里，八组选手都交替领先，每组都曾处在过第一的位置，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始终都只有不到半米的差距。
随着赛程过半，林默视线的余光里所能看到的对手越来越少，他与白倩倩的步调始终保持一致。而他们对手，有的因为要躲避坑洼的草地而不得不放缓脚步，有的因为两人之间的节奏出现混乱而摔倒。就在意外频发的b赛里，二人取得了小组第一的成绩，复赛出线。
「呼。」
抵达终点线的林默一把松开绳索，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流下的汗水。因为第三组的b赛很快就要开始，二人不敢再终点线多待，很快走回到候场区的位置。
「如果我们的状态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决赛的前四席里应该会有我们的位置。」
绕回到候场区，林默一pgu坐在草地上。
他盘对而坐，看着身前犹豫着是否也该坐下的白倩倩，笑了笑说：
「nv孩子还是别做了，免得弄脏k子。你看，我就说nv孩子多少还是b男生更注意形——」
话音未落，林默见白倩倩也盘腿坐下，少nv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形象……咳咳，不注意。嗯……当我没说。」
二人坐了没多久，大概十分钟左右，决赛的名单便出来了。
同之前一样，决赛的对手里大部分林默都不认识。
巧的是，决赛里的八组b赛选手，有六组都是同x搭配，而除自己外的那另一组异x搭配，是唯一一组林预设识的物件——季姓兄妹。
踩在起跑线上，林默与季枫同时看向彼此，二人都点头打了招呼。
同样的距离，在决赛里，这三十米好像变得更远了。
看到裁判把哨子含在嘴里，林默与白倩倩的心砰砰直跳。晋级决赛已经成功达成了二人的目标。但是，一旦人尝到了甜头，便很难再被轻易的满足，在林默的心中，即便参加的是一个毫无竞技x可言的两人三足，但他也希望自己的名次能出现在排名的最上方。
「吱——」
决赛的裁判把哨子吹得更响了。
这一回，林默与白倩倩的起步明显慢了半拍。落後於众人的起步速度让二人的组合在b赛的一开始就处在第八名的位置上，在各组交替领先的环节里，他们也没尝到一点好处。
直到赛程过半，两人第一次超越了对手——第六名与第七名因为选手间互相g扰的缘故让林默与白倩倩反超了自己。这样一来，因为留给他们剩下的路程不多的缘故，他们的名次也就永远的锁定在了第七第八上。
自反超了对手，林默与白倩倩的步频变得越来越快，二人的节奏也越来越同步，在走到二十五米的位置上时，他们已经超越了更多的对手，一举走到了第三名的位置上，更鼓舞二人的是，他们距离第二名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五米、四米、三米……。
距终点线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他们距第二名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但就在二人准备反超掉第二名的时候，白倩倩身前的二人假装身t失衡，一双粗犷的大手随即向她伸去。专注的少nv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是躲避，而又因为她正在小跑的缘故，身子不得已的向前倾去。
「当心！」
白倩倩向前摔倒的动作像极了二人第一次练习时的模样。
唯一的不同是，林默这次很快的反应过来，在白倩倩身t失衡的一刹那就伸出右手抓住少nv的左臂，接着用力地向後一拽，这才让对方找回平衡感。只是，当这他们恢复过来时，那第二名早已踏过终点线。
就这样，林默与白倩倩的组合以第三名的成绩取得了本届运动会两人三足项目的季军。虽然二人心里都有不甘，但季军早已是超乎自己预期的名次。
赛後，白倩倩抱着从领奖处拿来的一本全新的白se笔记本，这是她jg心挑选後的结果。而林默选择的，是一盏蓝se的小台灯。不知真相的二人看着第二名与第一名手上抱着的更好的礼物，只能气愤自己运气不佳，和第二名靠的太近。
「都怪我……」
「不……，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看运气的。况且，第三已经很好了。我一开始都以为要垫底了。」
眼看与白倩倩的对话方式就要变回原来的模样，林默赶快开口安慰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有效，但林默一时能想到的说辞也就只有简单的埋怨於气运之说了。
之後，两人三足的前三名在领奖台的旁边合影留念。林默与白倩倩，是两人三足决赛名单里唯二的异x组合，在领奖台上却是唯一。听摄像师说，照片会在下周通过班主任发给到参赛者。
「当当——，恭喜恭喜！」
祝雪柔与唐卉早早就在二人返途的路上等候。
「谢谢。」林默习惯x地挠了挠头，同时侧身把白倩倩的全身露了出来。
「这位是——」
「我知道！白倩倩同学！」祝雪柔笑着冲白倩倩左手，她的右手搭在唐卉的肩上，「祝雪柔，唐卉和林默的朋友。」
「你……你好。」白倩倩鞠躬如是说道，直起身子後握住祝雪柔的手。
与唐卉二人相遇的cha曲因为运动会即将拉下帷幕、大家都要回到彼此的班级区域的缘故结束了。
而也就在平日放学的时间，林默高中生涯第一次参加的t育文化节也正式拉下了帷幕。获得高中部一年级优秀班集t奖项的自然是在各个b赛项目中皆取得积分名次的a班，让众人意外的是排在积分榜第二的竟是c班。如此看来，c班的学生终於也能挺起x脯在其他二级班的面前晃荡了。
想必孙伊然此时已经在办公室里大肆炫耀自己班级取得到的好成绩。此役，c班全班二十四名学生都参与到了本届t育文化节当中，也就是说，林默完成了孙伊然交给其的任务。
运动会结束後，众人回到班级当中。因为今天是周五，而c班又在运动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当下就有人大张旗鼓地说去学校门口的餐厅聚餐庆祝。得到了众人一致叫好後，聚餐的时间被定在傍晚六点。
得知晚上要聚餐的学生们蜂拥而出，大家嘴里都念叨着要回家准备准备，穿上好看的衣服再来。班级里一时没剩下几个人。
「结束了。」
林默心里默念了一句，随着紧张的情绪终於缓和下来，他开始整理书包。因为今天根本就没打开过书包的缘故，他简单地把周末要复习的课本收起。
接着他注意到了黑板上已经画好的下周的座位表。好像孙伊然在运动会结束前就已经画好了。
下一周的位置在……中间一列的最後一个。
确定了座位的林默点了点头，他把书包拉链一拉，起身就要离去。
「那，下周——」
「林默同学……」
白倩倩叫住了林默，也打断了他的话。
「你今天晚上会去聚餐吗……」
「啊……这个啊，应该是不会去了。」他挠了挠头。
「那请问……请问可以等等再走吗？」白倩倩低头，声音很小的说：「我有些事情……想说。」
「当然。」
林默坐回到椅子上去，同时转身看向班级後的挂钟。
四点二十分，他还可以等很久很久。
此时，除了自己与白倩倩以外，班里还坐着四个人。
他的右手不自觉的开始敲打起桌面。
「咚咚咚——」
……
对於自己相貌如何这个问题，不用他人提醒，白倩倩也知道答案。这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问题。早在小学五年级自己初次意识到身边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的时候，她就在家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照了二十分钟。
一对淡淡的眉毛，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一个不高不低的鼻梁，一张又扁又厚的嘴唇，一对探出长发的耳朵。
——是非常的大众的一张脸。
那一年，她照遍全身後察觉到自己的唯一的亮点也许就是一对深棕se的双眸，这在自己的班级里很少见。
「总算找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她後来才意识到，根本没人关注自己瞳孔的颜se。身边的一切都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隔壁班的男生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一双棕se的眼睛就放弃对自己的同桌的追求。
虽然她在小学六年里几乎没有见到有棕se瞳孔的人，但她已经猜到不是这颜se多麽稀有，而是恰巧这个学校里没有这样的人罢了。这一点在她上了初中後得到了证实——原来拥有棕se瞳孔的人更多。
——没人会对一双棕se的眼睛动容。
好在白倩倩还有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线，「白」这个姓氏，可谓极其少见。她相信，只要自己有一个非常稀有的姓氏，人们就会因此记住自己。
这种盲目的迷信并未持续多久，就和那「棕se瞳孔」一样不攻自破了。
与他人相识永远靠自己的主动，与他人交流永远是自己先开口。但参与到班级活动、小组活动、校园活动时，永远没有人主动向自己说话，永远没有人主动邀请自己。
她逐渐意识到，人之所以能记住别人，不是因为对方有个多麽好听或者稀有的名字——至少自己身上发生的是这样。会让人们主动去交好的，是那些要麽有着好看的皮囊，要麽有着出众的才华的人。仅仅拥有了一个稀有的姓氏的人，没资格和上述提到的人们相提并论。
好在她还笃信着，自己存在感稀薄这件事无法阻挠自己去和别人交往。
「今天在学校又交到朋友了吗？」
面对父母这样的信任与坚持，她必须继续咬牙主动张口——像一个被困在山洞里的遇难者，冲着那面被巨石封si的洞口高声呼喊，哪怕无人回应。
就这样，白倩倩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块没有品质空有t积的石子，从高空坠落在一片湖泊当中却激不起任何水花。
她尝试，从1米、2米一直到10米，不论自己多麽主动，那水面仍然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块石头是否连t积也失去了。
她在初二的第一学期，被小学同学所遗忘。由小学班长组织的小学聚会，似乎只有自己一人没得到通知。那年，彩se的合照上唯独少了自己的影子。
至此，她彻底与小学同学断了来往。往前六年，那些不认识的人，再也遇不见，那些曾认识的人，也不认识了。
初三的白倩倩常常坐在窗边单手支着脸，眼睛看着那张时长少了自己名字的班级名单，耳朵里听着经常会忘记点自己名字的老师的声音，手里抓着曾经像别人借来却从未被要求归还的橡皮。
「小时候曾经在电视剧、电影与里看到的剧情好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她这麽想着。
但主角们应该不会有像自己这麽惨的能力吧。
或是拥有不俗的运动能力，或是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更甚，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的主人公也不少见。
而在琳良满目的超能力仓库中，自己偏偏被赋予的，是名为「存在感稀薄」这样的属x。
青春期的少nv有苦恼这种事常见，但找不到能帮自己解开心结的办法这事，却不常见。
把希望寄托于时间的白倩倩，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初中生涯。
初中毕业的那个假期，白倩倩经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cha0涌动的大街上。她有时停步在商场正门前那块巨大的萤幕下，看着萤幕里闪动的电影预告；她有时顺着空华市市中心的一条名为「光明路」的大道，一路向南走到市南的大公园里。
看似在消磨时光的少nv实则在回应父母的憧憬——和同学们去约会。
「今天去了市图书馆、市中心的商场与市南的公园，都是坐地铁去的。」
晚饭时分，父母问起自己一天做了什麽的时候，她总能游刃有余的回答，并且可以描绘得生动形象。
那个暑假，她在被初中同学们遗忘的同时，也逛遍了空华市所有的景点。若是人们无法记住自己，也许市郊的鲜花、公园的雕塑还有图书馆里的书籍可以做到。
两个半月的暑假让她意识到，现有的状态似乎也不赖。
「只身一人守护着一方净土。」
想必有些人正向往着自己现在的生活，若是真被人羡慕了，那也意味着自己的存在并非没有意义。
可惜的是，白倩倩还没到能看破红尘的程度，她还是个处在青春期的少nv。她也会迷茫、困惑，她也会经常埋头於被子中独自痛哭。
感叹着这样的日子何时能到头时，她成为了高中生。
……
白倩倩不是个敏感的人，正相反，她十分的迟钝。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班里和自己一样有一个无人关注，甚至有些遭人唾弃的男生。那男生的名字十分好记——林默。
她开始偷偷观察起这个b自己还要可怜的男生。
无人关注、无人关心、无人问候的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但唯一与自己不同的是，那少年好像对当下的状态并不在意。
这个世界不关心他，他似乎也不关心这个世界。
林默的存在让白倩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真的可以与世界隔绝而活。於是她开始向林默学习，开始不顾环境影响的做自己的事情。因此，白倩倩喜欢上了手工。
从简单的折纸开始，到陶艺，再到简单的木艺。白倩倩花了一学期的时间学会了很多一般人难以把握的技巧。
——白倩倩想要认识林默，然後与其一起寻求改变。
这种对林默的生活方式的效仿一直持续到她撞见林默与一位名叫祝雪柔的同学同行。看见他们从自己面前有说有笑的走过，她发觉自己可能错怪对方了。
「或者说，林默未尝没在寻求改变。」
察觉到林默的生活发生了变化，白倩倩决定继续效仿。既然自己早已下定决心，那便一做到底。
在社团招新的那个月份，她鼓起勇气走到手工社的活动室前，阔别已久的主动开口和那位社长交谈。那天，一切都照常的进行着。社长微笑的欢迎自己到来，并很快地登记了自己的资讯。
在白倩倩认为自己的生活要和林默一样发生改变的时候，手工社社长的做法却把她打回原型。他亲手把她拎起，扔回到了原来的只属於白倩倩的世界里。
果不其然，这个世界仍将自己拒之门外。
「林默必定有过人之处。」
这个事实让她开始怀疑林默到底是否与自己是一夥人。
她本以为同类之间往往惺惺相惜，在自己注意到林默的同时，他也会注意到自己。她甚至都准备好了开场白。
——但自己毕竟不是喜剧里的主角。
她开始羡慕起祝雪柔。
祝雪柔让她再度意识到——从尘封的记忆里拽出——相貌才能改变一切。
那位同学有同样稀有的姓氏，并且，对方的名字似乎b自己更加好听。从头到尾，自己都败得彻底。
但她对林默ai慕从未停止。
第二学期开始，这ai慕变得浓郁了。
希望杯的经历让她确确实实的认识到，林默和自己不一样，他本身便与众不同。她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因为她感觉到林默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白倩倩很怕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宽慰消失掉。」
好在每个班级都存在着一种制度，每两周调整一次座位；好在十字明有一个非常传统的活动——t育文化节。
上天这回似乎推了她一把。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好运眷顾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注定无法被人记住。
——自己就是有这样的属x。
所以，她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倒计时，一边下定决心。
……
四点五十五分，班级里仅剩的第三个人走了。
此时，班里还剩下两个人。
看着那个男生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掠起一阵微风，林默收回手，转过身子。
「现在没人了。」
对面的白倩倩好像早已做好准备，她点了点头，把方才在手里转着的笔放下。
少nv低着头，深呼x1，随後抬头。
四目相对，寂静的气氛却让白倩倩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握紧了桌下放着的双手。
「我想……」她的声音颤动着，b以往任何一次开口都要颤的厉害，「我想……」
林默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如果是想要感谢我的话，大可不必这麽紧张。但说到感谢，我又何尝不应该向你道谢呢。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想我可真的要让孙伊然失望了。说到底，是白倩倩同学拉了我一把。」
「嗯……」
白倩倩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种矛盾的情愫油然而生。
「我想……今日过後……，这周过了以後，就又要换座位了。」
「啊，你说这个啊。是，毕竟两周的期限到了。」
「等换了座位以後……我想，林默同学就会把我忘了。」
「嗯？」
林默从少nv的话中读出一丝奇怪的意味。
看到林默露出疑惑的表情，白倩倩反而送了一口气，她的脸上甚至挂上了一丝笑意，「就是这样。这周过後，林默同学便要忘了我了。这种事情我经历了成百上千次，所以再确定不过了。」
「……」
「别感到疑惑……，这种事情我想林默同学已经经历过几次了吧。记得起我的名字却想不起我的脸，认得出我的脸却忘记了我的名字。就是这样的事情。」
林默脸上的疑虑越来越深，白倩倩脸上的笑意却愈来愈浓。
「所以啊……在林默同学忘记我之前。我还有必须要说的话，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要说。」
「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不用在意周围的环境也可以独自生存；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并非一定要系着纽带；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不被人惦记着……并非是一件十分可怜的事。谢谢你，谢谢你可以……主动开口问我的名字……」
说到这，白倩倩的语气带上了哭腔。
「白同学——」
「但是，在这段记忆被重置之前，我真正想说的话是……」
白倩倩从桌下拿出左手，放在桌洞里，那只手抓住了什麽东西。而她的右手伸到了桌子上，拿起那支并未盖盖儿的圆珠笔，在1的上面画下了最後一笔。
「我喜欢你。」
「咚——」
钟声响起，现在是五点钟了。
这时，白倩倩露出了稍显犹豫的神se，抿着的嘴唇再说不出话来，但这并非持续几秒，脸上的神se便化为释然。她左手掏出桌洞里的东西，把它放在了被自己小腿夹住的书包里。
「谢谢你……林默同学。」
她把笔记本也收起，随後站起身，拎着书包鞠躬。
角度与幅度都与林默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接着，她向门外走去。
走到班门口前，白倩倩楞了一下，又向门前站着的人微微鞠躬，随後离去了。
那脚步平稳，好像无事发生过。
……
林默感到口乾舌燥，他微张着的嘴始终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显得有些落寞。
「都听到了？」
林默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书桌，问向门前站着的那人。
「嗯。」
唐卉点了点头。
「你说……她说话的是真的吗？」
「哪一段？」
「……」
林默没说话。
「前一段真假不知，但後一段肯定是真的。」唐卉并未走动，而是提着手提包，踩着门槛。
「你早就猜到了？」
「说猜似乎并不合适。这些事情，如果是nv生的话，很轻松便感觉得出来。。」
「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唐卉的声音冷淡，「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呵……这便是你所说勇敢吗？」
林默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神se。
「嗯。」
「那你说……我会忘记她吗？」
听到这句话，唐卉神情变得严肃，她蹙起弯眉，「这不得而知，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一旦剪断，忘记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
「保存一段感情的不是时间，清除一段感情的不是距离。」她又补充道。
「嗯。」林默长叹一口气，仿佛使出浑身解数般的站起身子，「走吧。」
……
深夜时分，白倩倩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从包里取出那个最终也没能送出的东西。
那是她自己做的一串手串，五颜六se的水晶珠子串在一根淡蓝se的绳子上。
水晶珠子是她很早以前在市郊买的，都是她喜欢的颜se，而蓝se的绳子是她最近买的，她知道林默喜欢蓝se。
白倩倩轻轻地抚0着那冰凉的珠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少nv叹了口气，把手串放在桌子上，接着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
她不知道这手串是否能让林默回忆起自己的存在。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她不敢送。
毕竟，若是林默看着这手串时都没法回想起自己的话，
「自己会崩溃的。」
……
从十字明国际高中的东门——也是正门——进入学校，踩着宽敞的石板大路径直前进，在路过被一群灌木丛围绕住的一片彩se花卉之後左拐，再继续走个百十来米，就是高中部的教学楼了。
烈日当头，就连平日喜ai站在教学楼窗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群们此时也不得不找一片绿荫躲藏起来。
教学楼的门前不见学生的身影，c场上也只能看到其他部门上t育课的学生，同样没有高中生的影子。
楼外不时传进几阵喧嚣，而楼内却寂静无声。
此时，高中一年级的高中生都坐在考场内进行着暑假前的最後一场考试。高一的学生在上午这场考试结束後便会迎来他们的假期，高二下午便会考完，高三的考试还要过一段时间，因为即将迎接他们的是高中的结业考试。
最後一场考试是数学，林默的考场在高一b班，与他处在同一考场的，还有a班的唐卉与曾诚。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林默把答题用的圆珠笔夹在耳朵上，头躺在放於脑後的双手上，而双目则是目不转睛地检查着面前的试卷。
考前一个月突击复习的林默早在十分钟前便写完了试卷，除了最後一道占8分的大题因为实在想不出的缘故空了一半，其他题多少他都已经完成。
他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钟表，而後又环顾四周一圈——仍在认真答题的曾诚、唐卉以及用凶巴巴的眼神警告自己的监考老师。
在那双怒目的注视下，他立马坐正身子，把笔从耳上取下，假装开始动笔写题。
除了最後一道题以外，其他所有题目的答题区域都已经被填满。
虽然自己写得十分得快，但准确率却没法保证。
林默挠了挠头。昨晚临睡前还看了一遍的正余弦定理在拿到试卷的一刹那就忘得一乾二净了。因此，有关几何与向量的问题，他都没什麽把握。
「早知应该在考试前去学习社串串门。」
林默小声的嘀咕传到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唐卉耳里，少nv抿嘴一笑，用左臂挡住试卷，俨然一副担心林默抄袭的样子。
林默被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没辙对付那少nv，只好长出一口气，把笔摔在桌子上，静静的等候考试结束。
终於，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打响，这也意味着林默高中一年级的最後一场考试结束了，过了暑假，他就是高二的学生了。
「麻烦大家在位置上坐好，等我收完试卷後再离开。」
监考老师在台上说完後便下地开始收卷子。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林默很快的把试卷叠好，文具也放在了笔袋内。
等待老师收集试卷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虽然林默的表现看上去是最不耐烦的那位，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班级里有一半人都和自己一样想早早离开考场。
当老师收完试卷，回到讲台上准备再说什麽的时候，那些按捺不住x子的学生早已站起，嚷嚷着跑出考场了。
只要有一个起哄离开的学生出现，那接下来就会有大把的追随者。当林默紧跟着队伍向外离去的时候，老师最後说的话早已淹没在了班级与楼道里的喧杂声里了。
暑假到了。
……
中午，高一a班的三位学霸与c班的孤独学渣进行了暑假开始前的最後一次会晤。他们收拾好了各自的书包，约好了在学校的食堂里见面，吃一顿散夥饭。
「那，让我们乾杯庆祝一下暑假的到来好了！」
曾诚说着举起装满橙汁的玻璃杯。
「乾杯！」
「乾杯。」
林默没说话，默默举杯。
装有四种不同yet的四个杯子在空中相碰，清脆的声音在吵闹的食堂里显得很清楚。四人的欢呼声自然惹来了不少学长学姐们的目光，感受到那些愤愤的眼神後，他们立马压低了声音。
祝雪柔吐了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林默将杯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接着准备动筷。见此架势，另外三人也不再等待，纷纷拿起筷子。
因为吃的是盘餐，也就没有礼仪上的问题了。
林默吃着饭，想到为何寒假之前大家没有一起聚餐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那时自己和曾诚还不太熟悉，或许是因为暑假的到来才意味着一个完整的学年的结束，又或许，大家抵御不住冬天的寒冷，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便想着回家也说不准。
总之，四人来到十字明後的第一个学年已经共同走完了。
「你们假期都有什麽安排吗？」
来了。
听到曾诚说出这句话，林默心里顿时一跳。和几个月前的寒假一样，只要让这群人从紧张的学习氛围里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就要尝试组织一场盛大的活动。
「我的话，」发问者做了个榜样似的开口：「在家附近参加一些社会活动，然後篮球b赛什麽的，之後便没什麽事了。。」
「我假期可能要去学习舞蹈，然後……」
祝雪柔没再继续说话，而是沉入到了无尽的思索之中。
看到祝雪柔沉默了，唐卉也没开口，她是下一个，所以不急着说话。反观林默，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对於他来说，不管假期多长，天气多好，他都没什麽参加活动的心思。
「能做的事不少，毕竟是个两个半月的假期。」
「或许家里要出去旅游也说不定。」
得到提醒的祝雪柔说道。
「也对。」唐卉也附和着。
「啊，也是。趁着好天气可以去外地走走，林默你呢？」
「我……」林默一怔，「我，暂时还不清楚，反正时间还久，走一步看一步吧。」
祝雪柔一手扶着脸颊，看向坐在身对面的林默，「不出去旅游吗？」
五味杂陈，可以用来形容林默此时内心的感受。
「父母都在外地，我未成年的话，一个人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