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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没数过

 

简丹提着外带餐盒走在我身後,脚步意兴阑珊,神情闷闷不乐。我倒退着走在他身前,边注意他表情,边问:「想看我倒立吗?」

简丹的回答很简单:「滚。」

「不好吧,这种路很难滚。」我停下脚步,开始观察人行道。

简丹侧头看我,冷冷地说了句:「好好走路,否则等一下跌倒,我直接踩过去。」

「就算我没跌倒,你也会这麽踩我好吗!你有前科!」我忍不住大叫。还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一上午,开学了,跟我读同一间高中的简丹叫不醒我,乾脆直接shang踩扁我,像在ga0泰式按摩一样,想到这里我眼眶都sh了……

简丹似乎也跟着想起那一天的场景,轻笑出声。哎哎哎,终於笑了。我侧头看他,拍拍他的手:「好啦简丹,我帮你,就这麽决定了。」

「帮我什麽?」简丹停下脚步,在路边花圃坐下。他打开那盒外带的面,招手要我过去。

「帮你追男神啊!」我坐到他旁边,像小狗等开饭一样地望着那盒面。

简丹拆免洗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要帮你追、男、神!」说两百遍都行。

「还没放弃?」简丹愣愣地瞪着我:「你别闹了。」

「才没有闹。你告诉我,男神到目前为止交过几任nv朋友了?」我说。

「没数过。」简丹的语气有些森冷,他用免洗筷卷起大量面条,直接往我嘴里塞,试图堵住我的话。

不过失败了,我边嚼边说:「应该有七个了,你都不着急吗?你难道不想做点什麽来改变现况?」我又说:「我可以帮你争取你要的东西——」

「这不是我要的东西。」简丹打断我,他抿抿唇,望向夜晚的天空:「夏宁甯,你很单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你要知道,事情有时候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个样子。我要的东西……」

「怎样?」我嘴里都是面,只好鼓着腮帮子问。

「我要的东西……」简丹又说一次,他一直没能把话讲完,甚至伸手过来,我一度以为他要打我还是捏我,连防御姿势都做好了,但他只是用食指点了我鼻子一下,见我没什麽反应,又继续用食指关节磨蹭我的脸颊,像在0一只小狗。

我一度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困惑地看着他:「g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简丹大概是被我鼓胀的腮帮子给逗笑了,他嘴角上扬,表情有些过分好看:「不,我只是没看过猪边吃义大利面边讲话。」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让我差点气x,我只好顺势低头,把嘴里的面通通吐在他身上。

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在我以为,我和简丹要互相伤害对方到天荒地老时,几天後,他做了一件让我出乎意料的事。

「ai吃鬼,你偷吃我饼乾!」简丹没有锁房门的习惯,我冲进去时,他刚洗好澡,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斜眼睨我。

「ga0清楚谁才是ai吃鬼,r0u球。」他伸脚绊了我一下,我跌在他身上,他立刻把我推开,扔到床上去。

这个人,完全不懂何谓怜香惜玉。扑倒在床上,面朝下的我,瞬间感觉有千丝万缕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靠,我昨天到底是失什麽心疯!真是狗绊吕洞宾,吕洞宾跌si!

「起来,小猪!别装si!」简丹跟着坐shang,拍了我的背一下。

「那是学长从纽西兰带回来的饼乾,很贵。」我把脸埋在他床单里,边说边把口水全留在他床单上。

男神特地带给我的名产,就这样毁在这个人嘴里。这个人还用那张嘴侮辱过我无数次!我特地把饼乾藏得那麽深,他到底怎麽翻到的!

「别趴我床上,我知道你在抹口水,你要是继续抹,明天你的床单会发生什麽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感觉到他躺下,因为床的另一边陷得更下去。想起上次惨痛的崩溃哭经验,我立刻收起口水。

简丹没再说话。

几秒後,我偏头看他。他把双手枕在头下,浴巾随意搁腹部,看上去很惬意。啧啧啧,如果趁现在照张相的话……啊嘶,那个腹肌放大照一定可以再加个三千块……

「想都别想。」真邪门,他好像听得见我心里话。

「你吃光我所有饼乾,总要有东西赔偿我。」我说。

「要知道,我没霸凌你本身就是一种赔偿。」简丹g起嘴角。

「靠,什麽理论!你根本天天都在霸凌我,你是霸凌惯犯!」我怒。简丹的厚脸皮模式真是无限上纲!一个「r0u球」二字不离口的人,居然有脸说没霸凌我!家里所有可以当凶器的东西,他几乎都拿来打过我,我会这麽胖,有一半原因都是他害的!我要吃胖才能保护自己!我很辛苦!我──

「夏胖,对哥哥讲话要尊重,知道不?」他笑了,伸手捏了我脸颊,用力拉扯:「长这麽肥怎麽没被物竞天择啊!你看看你,存在感低到达尔文都忘记归类你了。」

……我承认,b嘴pa0我确实赢不了他。

算了,就当我没提过帮助这件事。烂人一枚,不用太在意是否能得到真ai。

「喂,万年处nv,最近有没有物se任何男朋友啊?」简丹捏了最後一下,特别大力,疼得我生理泪水都流出来。

「有也不告诉你,条件好到你望尘莫及啦!」我推开他的手。

他点点头,好笑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某种被踩到尾巴的动物:「有空带回来给哥看看啊,哥帮你监识一下。虽然哥可能看不到啦,是灵界的吗?你人脉真广,这个哥的确是望尘莫及。」他说。

「哥怎麽不去si一si!」我说,顺势推了他一把,他俐落躲开。

之後简丹提议要去吃路边摊,我们点了r0u燥饭跟鱼丸汤。吃饭时,简丹一反往常那副嘴pa0x格,讲了很多冷笑话给我听,我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惹得一旁经过的路人都在看我们。

简丹吃饭总是b我快。等我解决那碗r0u燥饭时,他撑着头,坐在对面,安静看着我。刚洗完澡的他没有吹头发,垂在眼前的浏海微微遮住那双漂亮的凤眼,让他看起来少了好几岁,像个高中生。凭良心说,他不开口的样子真的很帅,有一种莫名气质。可惜的是,这个人安静不了多久。

「六师弟,轻功水上飘最近练得怎样?」果然。

我嚼完嘴里最後一口r0u燥饭,吞下去,然後说:「简丹,你长得还可以啦!但要是没有那张嘴巴就更帅了,你想,有没有可能把那张嘴巴摘掉咧?」

他扬起眉毛,「可是我想帮你唱生日快乐歌。如果没有嘴巴,要怎麽唱?」

我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大包纽西兰饼乾放到桌上:「你原本那包应该是舍不得吃吧?都放到过期了。这是新的,给你。」

我真的完全吃不下了,手上的筷子还停在半空中,我瞪着简丹看。

这是简丹吗!这真的是简丹吗!真正的简丹被外星人绑架了吗!了吗!了吗!

「祝~你~生~日~快~乐!」他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直接不理我,开始唱起生日快乐歌,不过只有一句,而且还是最後一句。靠,真没诚意。

「你……怎麽买到的?」我隔了很久才开口。

「同学在纽西兰打工。怎麽,很重要吗?」对面的简丹百无聊赖地抠着脸:「你如果要原本的那包也是可以啦!我没丢,只是整包g走,偷吃了一块,剩下的拍照给同学看,请她代购。不过那过期了,你真的要喔?」

我很想吐槽他,吐槽他没有包装礼物,吐槽他我生日根本不是今天,吐槽他饼乾是不是有毒;可是到头来,我根本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傻傻盯着他看。

「十八岁很重要,是成年礼。既然爸妈都在上班,暂时无法陪你庆生,就我陪你吧!两个p孩一起庆祝。」简丹眼睛飘向别处,乾咳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在,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有点新奇。「我知道你生日是下礼拜啦!但那天我有事,提前庆祝吧!」

我想起他去年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好像只买了一块小蛋糕给他,上面cha着一根小旗子写「给全世界最糟糕的嘴pa0哥哥简丹」,然後附上一张生日小卡,上面大部分都是「我恨你」、「你去si」、「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的延伸。

「不要跟我说谢谢。」他在我要开口的前一秒拦截我的话:「你对我太有礼貌会让我起j皮疙瘩。」

……你才是吧!

他这样反应,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既然你也成年……」他又说,然後转身朝老板娘吆喝,点了六罐啤酒,之後他朝我笑道:「来庆祝夏宁甯十八岁生日。」

「我不能喝酒。」我说。

「可以,你成年了。」他回得多理直气壮啊!

「我下礼拜才成年,而且我们之中其中一个不能喝,还要骑车耶!」

「摩托车停停车格,我们走路回去。」他说。「不要在那边小剧场,跳过这题,反正你今天就是得喝,至少一罐以上,就这样。」

我为难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喝醉会变成什麽怪物,而我真的不想知道。

老板娘把啤酒送来後,简丹帮我开了一罐,放到我面前:「你许两个隐藏愿望自己留着,最後一个公开愿望我帮你许。」他说,然後我瞪着他,这家伙又要说什麽乱七八糟的话?「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他笑了,很温和的笑,差不多就像我们:「好,就这麽决定了,没做到的人是小狗。」

「当小狗会怎样吗?小狗很可ai。」换盼盼一脸茫然。

「为了你好,麻烦照我的话做。」我一脸悲痛。

「喔。」盼盼狐疑地看向我。希望她真的听进去了。

後来盼盼先回病房,留我一个人在长椅上发呆。

过没几分钟,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是妈。她走到我身边坐下:「又想睡觉吗?你不是才刚睡醒?」

「妈。」看见妈那张和我神似的脸,我悲从中来,侧身抱住她。

「这麽大一个人了,还撒娇啊?」妈边笑边说,她把手放在我头上轻抚,我觉得非常舒服,因此安心地闭上眼。「哥哥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我当时听见你们两个出事,心都快痛si了,幸好你们平安。」妈语重心长地说。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低声道歉。

「没事,你做得很好,有好好照顾自己,也有顾好哥哥。虽然你刚醒来那天真的吓到我了。」妈叹了口气:「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怎麽开口说话,是不是有心事?愿意跟我说吗?我对你一直很愧疚,我的工作让我成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妈妈。宁甯,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已经跟医院告了长假,想好好陪你们。看着你跟哥哥受伤的样子,我心里好难受。」

我把头埋进妈的肚子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突然想起几年前的往事。

妈是重症病房轮班制的护士长,专门照顾癌症患者。还记得我小时候,妈请不起褓姆带我,也不想把我丢去安亲班,只好让我放学时去她工作的医院吃饭、休息。重症病房护理站有一个特别老旧的ch0u屉,里头放着我小时候画过的每一张图,折过的每一只纸鹤。我在那里认识很多得癌症的病人,有人平安出院,有人一睡不醒。而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其中一位从未亲身接触过的阿姨,她住在走廊尽头的加护病房里。我那时常常听妈提起这位阿姨和她的家人,说他们是非常幸福的小家庭。我满心期待,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幸福」的真面目,能和阿姨与她的家人说说话;可好景不常,当我终於迎来,作为「简丹」,我要是不确定该如何与别人应对,就乾脆不要说话,他作为「夏宁甯」也会照做。不过,因为怕在爸妈面前露出破绽,我跟简丹回家途中几乎全程安静,爸妈以为我们身t不舒服,甚至屡次回头看我们,忧心如焚的样子让我非常过意不去。

车子中途停靠休息站,爸妈说要下车活动筋骨,简丹和我则留下来顾车。

坐在後座的我转头看简丹,发现他嘴里咬着一根bangbang糖,左手举着手机,右手在一张白纸上抄写手机萤幕的字。

「简丹。」我试图引起他注意,但他完全不理我:「简丹。」我又叫了一次,这次甚至伸手拍他。

「等一下,等我写完。」他低声说。

「你bangbang糖哪里来的?我也要。」

「医院护理师昨晚送的。」简丹嫌我烦,直接拔出bangbang糖,往我这里递来,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写他的东西。

「很恶。」我把bangbang糖推回去,简丹耸耸肩,又把bangbang糖含回嘴里。

以前他也曾这样。在某个我被学校同学欺负,一路哭回家的愚蠢下午,他含着刚买来的冰bang,边捏我的脸颊,边含糊不清地说:「哭p啊,笨蛋。」然後他扒开我的嘴,将他嘴里那根冰bang塞进我嘴里,说:「吃。别哭。」超省字的安慰法。超恶心的食物慰劳法。虽然都是简丹的口水,我最後还是把那根冰bang吃了,因为吃坏人的口水可以壮胆。

然後隔天,坏人简丹跑去我们班,跟那个欺负我的男同学说了悄悄话。从此以後,没有一个人敢说我胖。当然,除了嘴贱的坏人简丹。

那是我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本人超级霸道,动不动就语言霸凌我,却不准别人欺负我的哥哥;妈眼中「又帅又可ai」的哥哥,盼盼眼中「温柔」的哥哥。

我看着他专注无b的侧脸,叹了口气:「说真的,如果我们活到八十岁还是这副德x,那怎麽办啊?我不想老了还要学男生尿尿,而且你也许会秃头又驼背,牙齿还全掉光……到那时候,我就不能再假冒你的脸骗吃骗喝了,我已经是个没路用的阿伯,走路走到一半还会闪到腰。医院里的小姐姐也不会再向前几天那样跟我要电话,反而会叫警卫把我拖走。」说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了一阵子。前几天脸好不容易消肿,我跟医师争取下床活动,医师答应让我坐轮椅出去医院晒太yan。谁能想到简丹的异x缘居然那麽好?年轻的护理师知道他保护妹妹的英勇事蹟,都特地跑来看他,不过因为当时是早上,看到的当然是我本人。我甚至被其中两个护理师要联络方式。

「谁跟你要联络方式?你给了?」简丹抬头看我,眯着眼。

「我没有给啊。」真是凶巴巴。

简丹恶狠狠地说:「很好,不准给。」搭配上他嘴边那枝bangbang糖,我瞬间有种流氓的既视感,好像他叼的不是bangbang糖,是菸,是他曲折离奇的人生。「我刚刚在网路上找到一些有名的卜卦摊,我要一个一个去问,看他们能不能解决这件事。这张清单是我们的保命符。」他扬起手上那张纸。

「你要怎麽问?人家会把我们当神经病吧?」可怜我腿活动不方便,否则我一定跟着简丹去。

简丹拔出嘴里的bangbang糖,指着我:「夏小猪,快点好起来。要是这一招不行,我们再想下一招,到时候我会需要你的帮忙。」

「……好。」我哭丧着脸。

终於到家後,爸妈在客厅帮我铺好床位,方便我自由活动。说是这样说,但因为我有一只巨无霸石膏脚,基本上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躺在沙发上伤春悲秋。我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到一,数到快睡着时,简丹忽然背着包包从二楼下来,说要去找清单里的民俗专家。当然,他给爸妈的官方说词是要去找盼盼讨论功课。

我满心期待地看着他出门。

天不从人愿。快接近傍晚时,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一进客厅,就把自己往另一边的沙发里抛。

「怎样怎样?你问得怎样?」我从沙发这端爬过去他那端,才爬到一半,简丹就挺屍般地坐起来。

他两眼发直地瞪着我:「我要疯了。」我这才发现他头发shsh的,一问之下,他说他去找了网路上所谓的「专家」,十个有五个都泼他符水,说他这是「卡到了,要收一收」;简丹甚至还未说明来意,只是试探x地问那些「专家」,觉得他看起来哪里有问题?有的「专家」看了好久,看不出个所以然,乾脆直接叫他喝符水,还拿香拜他;有的「专家」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堆,最後趁简丹出奇不意时,往他脸上泼符水;有的「专家」一见到简丹就说自己知道这是什麽状况,接着去後台拿了根木棍,在简丹头上挥舞,ga0得简丹整个人身心受创。

「神棍,好多神棍。」简丹手一挥,在头上画了个宇宙:「满满的神棍,眼花撩乱。」

我看见他脸颊有一块黑黑的东西,伸手一捏,发现是烧剩的符咒,一定是在泼符水时黏上去的:「简丹,有一部分的我很想安慰你,不过绝大部分的我,很想大笑。」说完,我再也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手还不断拍打沙发。

简丹睨了我一眼,他打开背包,从里面倒出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八卦镜、有小葫芦、有短剑,还有一叠符纸:「避邪用。」他ch0u出其中一张符纸,沾口水後,直接黏在我额头上。

「g嘛啦!」我义愤填膺。

「师父说看到脏东西,黏上去就对了。」简丹翘起一只脚,笑了笑。

「靠,我又不是殭屍!你也不是林正英!林正英才没这麽蠢!」我把符扯下来撕一撕,往他那里扔。

这麽一捣乱的结果就是,简丹必须趁爸妈从二楼下来前,自己拿扫把清理现场。而我躺在沙发上看他忙进忙出,嘴里边哼歌。

「r0u球,除了躺在那里碍眼,你到底有什麽贡献?」简丹好不容易收拾完,举着扫把戳我腰间r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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