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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慧觉几乎以为青年已经看破了陛下对他的托付,但很快,对方就收起那股凌厉的气势,垂眸,淡淡,“既如此,陆某想做一场法事。”
“超度亡魂。”
慧觉明白,于情于理,青年的要求并不过分,偏偏陛下有令,无意将此事闹大,正犹豫间,宋岫却道:“不拘多气派,陆某仅想亲自诵谒经文,求个心安。”
话说到这份上,纵使景烨亲临,也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微微放松神经,慧觉问:“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欲将法事定在何时?”
宋岫:“若今日有空,便今日。”
沉静坐于矮桌边,他面色苍白,病骨支离,细看去,眼下隐隐可见青痕,瞧着确实像被梦魇困扰多日。
慧觉:“可。”
“不过眼下仍有香客在外等候,老衲怕是难以亲自露面。”
宋岫:“无妨。”
反正他本来也没盼着靠外人成事。
守在门外的霍野则将禅房内的交谈尽收耳中。
待青年走出,他下意识瞄了眼对方的脸,依旧没找出任何异常。
连一丝一毫的失落也无。
两个时辰后。
正当慧觉敲着木鱼,跪在佛像前默念经文时,方才替宋岫引路的小沙弥,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方丈、方丈!”
眸光晶亮,近乎语无伦次地,他似刚刚朝拜过神迹的信徒,嚷:“陆施主、不、佛祖显灵……池塘里的莲花全开了!还成了金色!”
慧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山上气温低, 外加树木葱郁,夏日里,法华寺向来是顶好的避暑胜地, 连庙中的花,开得都要比山下更晚些。
今早他路过时,明明只见一池菡萏,拳头大小, 含苞待放都称不上,又怎会在短短几个时辰间生出变化?
“出家人不打诳语, ”嗓音清亮,小沙弥极力压抑自己的兴奋, “现在香客们都围在前院瞧呢。”
末了, 他又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慧觉, “方丈, 您不高兴吗?”
慧觉摇头, “带我去看看。”
申时三刻,法华寺本该愈发冷清,除开要留宿的香客,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趁着最后的天光返程。
偏偏这一回, 男女老少、王孙百姓、包括日日住在庙里的和尚, 所有人都被“祥瑞现世”绊住了脚,挤挤挨挨地围在池塘旁。
站在最前头的, 正是杨思文。
费了好大劲儿才抢到个最佳观景位,他衣衫皱了,玉冠歪了, 几缕发丝潦草垂下,狼狈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