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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池小池嗯了一声。

他自己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下跪自贱。

那就只能是原主了。

娄影:“时停云为什么要跪严元衡?”

池小池回想当时双膝着地前的感觉。

脑袋是麻的,一阵一阵嗡嗡作响,等响声结束,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做了某件事。

这种感觉对池小池来说很熟悉。

“ptsd。”上好药的池小池把裤腿放下,说,“跟我吐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娄影沉默片刻。

池小池不说,他也不好问池小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转移话题:“他在怕谁?严元衡?”

池小池:“说不好。”

创伤后应激综合征,要犯起来总要有一个特定的触发点。

……而当时,严元衡拍了他的肩。

池小池回想着时停云那句“小奴”,心里做着各类假设和推想。

片刻之后,隐隐的脚步声与通传声从外传来。

“大公子!六皇子……”

紧接着是一声爽朗的招呼:“时停云!出来接客了!”

严元昭颇爱紫色,今番来,换了件比昨日更奢华的紫绸描金长袍,还提了隻金丝鸟笼来,交由他身后的尚书家瞿公子提着。

天家风范看不出多少来,倒更像是哪家浪荡的公子哥儿。

一入花厅,看到那个坐轮椅的人,他先愣了一愣。

娄影已将幂篱放下,欠身道:“草民于风眠,拜见六皇子。”

池小池则介绍道:“我家先生。”

严元昭隐约记起来,时停云家里似乎的确有一名公子师,听说是有疾在身,不良于行,因此不常出来见人。

严元昭好奇地伸着脑袋打量一阵儿,可惜只看得清一个英俊的下巴颏儿。

六皇子在此,他留在此处也不妥当,于是娄影恭敬地表示告退。

目送他离开后,严元昭道:“年纪不大呀。我还以为是个老学究呢。”

池小池摸索与他的相处之道:“方才十三皇子才离开,你便来了。你们俩还真是好兄弟。”

“不用你说,方才还在门口碰见了。”严元昭满面春风,一屁股在上位坐下,“元衡说你有事。我告诉他,那是托词,我来,你准没事儿。”

池小池:兄弟,你这么会聊天的吗。

严元昭展开扇子:“喝几壶花雕,保准药到病除。”

那瞿公子一语不发,为人安静得很,站在严元昭身后,宛如严元昭的随身挂件。

池小池观察了他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从他身上移走了些注意力。

在言语间,池小池试探着与严元昭交谈的下限。

后来他发现,这哥们儿基本上没什么下限。

他从瞿公子手里接过金丝鸟笼,放在桌上,拿扇骨敲一敲笼壁:“喏,这鸟给你拿着玩儿。没见过吧?”

池小池接过来,明知故问:“这什么?雉鸡?”

“你去趟边境,回来看什么都是雉鸡。”严元昭扫兴道,“画眉,近来城里最时兴养这小玩意儿。”

池小池举起来,端详画眉殷红的嘴。

严元昭眉心一抽,拿扇子指他:“你再给我炖一个试试。”

池小池:“……”原主这么猛的吗。

严元昭:“装傻是不是?上次六爷送你的蛋可是黄金龟的。”

池小池啊了一声:“怪不得那么好吃。”

严元昭啐他一口,指着画眉笼子:“见此物如见六爷,可明白?”

池小池:“是。”

说着他转向画眉笼子,恭敬道:“请六皇子安。”

严元昭:“……时停云,你是不是想死。来人啊,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池小池:“六皇子,你杀了我,我时家就绝后了,你还要把鸟拎回去。”

严元昭对着空荡荡的厅堂飙戏: “啊,那算了,都退下。”

和他相处,的确比严元衡轻鬆有趣得多。

但池小池偶尔和他视线接触时,总会想到他一脸血地跪在地上的样子。

那时候,他没有穿着这身寸布寸金的紫袍。

战甲染血,战盔破损,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涸的血痂覆盖,他的手指全部折断了,向不同的方向蜷曲着。

严元昭一边用金丝扇搧凉,一边提议出去饮酒。

池小池说:“头风。”

严元昭道:“信我,一壶酒下去,包你百病全消。”

池小池说:“我信你有鬼。”

严元昭说:“停云,你是怕十三弟知道,你跟我出去,不跟他出去,心里不爽快吧。”

池小池说:“不然呢。”都是皇子,他可以疏远严元衡,但没必要故意跟严元衡对着干,惹他不痛快。

“算了。”严元昭说,“我也就是想气气十三弟。他生气可好玩了。还记得吗,小时候我骗他你马上要变成我的伴读了,他气得躲起来偷偷哭,哈哈哈哈。”

池小池想,这他妈什么狗哥哥。

严元昭痛心道:“哎,长大了就不可爱了。罢了,不提不提。下棋下棋。”

严元昭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是不错的棋手,与池小池杀得有来有往。

最重要的是,他话多。

他一边观棋,一边问:“哎,你家阿陵呢。”

池小池注意到,他没问阿书。

他拾起一枚黑子:“你想他啦?”

严元昭落子:“可不是,他倒的酒最合我心意。”

池小池揣摩着时停云对阿陵的心思,回护道:“他并非只有斟酒之才。”

“得得得,听你吹他,我耳朵要起茧子了。”严元昭掏了掏耳朵,“你家阿陵天纵奇才,是九天英灵下界,若不是家中穷苦,不得已将他卖为奴身,定然前途无量。高兴了吗?”

池小池:“你说得对。”

严元昭把自己刚下的棋子拈起来去砸池小池:“我可去你的吧。 ”

池小池一把准确接过。

严元昭扬一扬扇子:“给六爷放到棋盘上去。”

池小池把子落回他方才下的地方。

严元昭一扇子打在他的手背上:“下哪儿?乱下。下这儿。”

他指了指另一个距离原子落处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池小池马上揭露他的险恶用心:“要不要脸吶。落子无悔。”

“六爷刚才就下在这里。”严元昭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信你问瞿英。”

瞿英面不改色道:“是的,六皇子说得对。”

好的,池小池认栽。

严元昭道:“瞿英,这一两日望城内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给我们卧病的时大公子解解闷。”

瞿英是严元昭的伴读,也是随几人一同长大的。

他历历地数着:“这一两日倒也无事。西城云香阁入了新话本,听说有些趣味;有一突厥商队入望城,带了好些新鲜玩意儿和瓜果来;昨日是花朝节,街上热闹得很,马球比赛是兵部乔侍郎之子乔枢星拔了头筹,诗会则是曲家二小姐点了状元……”

活脱脱一本望城娱乐百科全书。

严元昭望着对面正在细心观棋的挚友,道:“怎样?”

池小池:“什么怎样?”

严元昭:“你一战过后,严将军不留你在军中历练,而是将你遣回望城留守,你心里没数吗?”

池小池优雅落子:“我还小呢。”

……严元昭觉得今日时停云的面皮要比往日要结实许多。

严元昭:“云弟,你今年满打满算十九。那乔枢星十六岁,有三个通房。”

池小池灵活地使用爹遁之术槓严元昭:“我爹不让我纳妾。”

严元昭:“正妻总要相看相看吧。”

池小池抬头看了一眼严元昭,温柔一笑。

严元昭被他笑得没底,展了扇子挡住半张脸,靠近池小池:“时停云,六爷要你个准话,你可有断袖之癖?”

池小池不答。

严元昭有些心急:“不会真是那阿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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