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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新的开始

 

“……停,你给我站好。”

贺知寒轻咬他的下唇,制止了这个亲吻。

裴夺依言而行。只是,因为身高,裴夺微微低头,他的影子反而把贺知寒笼罩进去。

没有开灯,房间内被黑暗铺满,只有微弱的月光。

贺知寒瞅他两眼,兴师问罪:“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盛珏的关系的?”

“他走的第二天。”裴夺并不隐瞒。

贺知寒:“……合着您比我知道得还早很多?怎么不说?”

裴夺想了想,说:“比起我插手你们的关系,更想看事情的自然发展吧。”

“你不喜欢被控制,不是吗?”

贺知寒一点也不吃这一套,冷笑挖苦:“说得比唱的好听。你不就是想看个乐?”

“你说实话,又是窃听又是找人监控,你是不是早有计划?”

裴夺否认:“没有。只是意外。”

贺知寒怀疑地看着他。

裴夺难得移开眼神:“……事情是意外。但是,因为盛珏之前接触的人……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贺知寒好气又好笑:“在这儿等着我呢?看准了我肯定不会不管?”

“知寒……”

裴夺放低声音哄他。

“你闭嘴。”贺知寒对他没个好气,转而面向盛珏隆重介绍,“瞧见了没,裴医生,一个心狠手黑见谁坑谁的王八蛋玩意儿。”

盛珏却欲言又止,迟疑地问:“所以……救我不是偶然,是因为裴先生一直在照看我?”

贺知寒:“……”

贺知寒难以置信:“不是,您这是哪门子重点?他搞窃听!他还找人跟踪!你不生气的吗?怎么还帮他说上话了?”

盛珏笑了笑:“谢谢裴先生。”

裴夺颔首,没多说话。

贺知寒:“……”

贺知寒十分诧异,左瞧瞧,右瞅瞅,一脸费解:“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吧?你们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吗?明天我一定要买一本法典回来,大家一起学习,树立一下人类的三观,好吗?”

盛珏又笑:“也谢谢狐狸姐姐。”

这小孩居然敢开他的玩笑了。

贺知寒:“……客气。”

贺知寒起身,伸了个懒腰。

“行了,今天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

贺知寒回头,正看到裴夺在用手指碰盛珏的额头。

“……”贺知寒阴测测地,“我亲爱的老婆,你苦命的丈夫还没断气儿呢,这就不演了?”

裴夺眼底满含无奈:“在测体温。”

盛珏夹在两人中间,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这修罗场让人头皮发麻,不由得往旁边躲了躲。

贺知寒思考片刻,喃喃自语:“我真是越想越亏……”

说着,贺知寒弯腰一搂,把盛珏捞在怀里。

盛珏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肩膀。

贺知寒向裴夺肃然宣告出轨:“你做过的我也要做,我今晚跟他睡。”

裴夺:“……”

贺知寒细声细气地阴阳:“姐姐做得,妹妹自然也做得。”

裴夺:“……”

贺知寒冷笑:“你说话啊,大郎?”

盛珏埋在贺知寒怀中,死命咬着嘴唇憋住笑声,忍得身体发颤,而裴夺眼底笑意划过,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知寒,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六分,你们还可以睡几个小时,我先走了,晚安。”

说完,当真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人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贺知寒:“……”

贺知寒嘶了一声:“这是什么渣中之屑,屑中之王啊,亦绝,要不我们凑一对一起甩了他吧?”

盛珏闷笑,居然点头答应了:“好啊。”

贺知寒愣了片刻,也乐了:“你真是……所以其实是这种性格啊?难怪裴夺会觉得我们像。”

盛珏顺势握住了贺知寒的手,暧昧地划过贺知寒的手背。

“那你要亲亲我吗?”盛珏抬头,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贺知寒:“……”

贺知寒全速后退,差点儿左脚绊右脚。

瞧着贺知寒一脸见鬼的表情,盛珏在床上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盛珏打心底里觉得温暖,因为,贺知寒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狐狸。

他认识的狐狸,只爱一个人。

盛珏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又在笑里捉到几分悲哀。

盛珏心想,他们彼此相爱,这里是他们的家,而他只是个外人。

……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

于是他更觉好笑,笑出眼泪,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片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另外的声音。

“别笑了。”贺知寒低声说。

“嗯?抱歉,我只是觉得……”盛珏乖巧地应声而止,他擦着眼泪,巧妙地维持着笑音,尽管心脏已经被海水淹没。

然后忽然被人拥进怀里。

身体僵硬,呼吸暂停。

盛珏是确信贺知寒会远离,才敢主动凑近的。

而被主动拥抱后,他却不知作何反应。

“亦绝,”盛珏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说,“该说抱歉的人或许是我。”

贺知寒拍抚着盛珏的脊背,放柔了声音:“不想笑的时候,是可以哭的。至少在这里可以。”

“……”盛珏好像被掐断了声带。

盛珏有无数的理由否认,他并不愿意就这么承认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

一定是身体太虚弱,才影响了他坚不可摧的神经。

“我没有。”盛珏说。

可他依然停留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像鸟儿在屋檐下试探着栖息。

“好的,你没有。”贺知寒从善如流改了口,笑着,“总之,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安心住在这里吧,你工作那边我会处理的。”

“嗯。”

怀里抱着的人忽然间安安静静,倒让贺知寒有些不舍得放开了。

因为神交已久,在某些方面,他们可以说是对彼此最了解的人。

不知道身高、样貌、体重、居住地址,但却了解他的迷茫和苦痛。

贺知寒知道他曾经在深夜里高烧昏迷而无人在意,知道他被人诅咒过最恶毒下流的话,也知道他被命运按在地上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残酷想法。

更知道,盛珏对裴夺抱有深切的感激。

是裴夺将已经麻木的他从地狱里捞出,是裴夺淡漠而又强硬的态度抚平了他的不安,是裴夺日复一日雷打不动的照顾,给了他时间,让他能从残破的身躯里,拼出一份新的尊严。

因为这份感激,盛珏成了裴夺最听话的情人。

这是盛珏仅能给出的全部回报。

贺知寒手臂收紧一瞬,又轻轻放开。

盛珏安静地垂着头,竟有些留恋另一个人的余温。

离开裴夺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抱过了。

“好了,你睡吧。”贺知寒笑了笑,“以及,圣诞快乐,亦绝。”

“……谢谢。”

贺知寒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和裴夺的卧室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

出于好奇,贺知寒没有敲门,而是守在门口偷听。

“……对……尽快……”

“不用送到这里。”

“嗯,委托其他部门,判长一些。”

静了片刻,门内传来裴夺的轻笑声:“是,我的家属。”

贺知寒的心跳了一下。

卧室门忽然毫无预兆地打开,贺知寒跟裴夺近距离面对面。

贺知寒轻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裴夺先伸手摸了摸贺知寒的侧脸。

“辛苦了。”

贺知寒条件反射地礼貌了一句:“没事,不辛苦。”

随后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你在跟谁打电话?”

偷听的心虚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同事。”

裴夺侧身让贺知寒进来,关上了房门。

贺知寒早就忘了自己“要跟盛珏睡”的宣言,被自然而然地带到床边,执着地追问:“你一个医生,深更半夜联系同事?还有什么送东西?”

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裴夺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心里觉得他可爱,于是先偏头亲了亲自己的恋人。

“除了医生之外,”裴夺解释,“我还是个研究员。不去医院的时候,主要负责的是相应的课题研究。”

贺知寒觉得渴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什么课题?”

“刑讯逼供。”

“噗——咳咳咳咳、咳咳!”

贺知寒直接一口水喷出来,呛进气管,咳得震天响。

裴夺无奈给他拍背。

贺知寒缓过来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东西?你刚才说了什么?这么先进和平的年代,你在研究什么鬼玩意?”

“……”

裴夺正试图解释,就被贺知寒一把抓住了肩膀。

贺知寒睁大眼睛,苦口婆心:“辞职吧宝贝,哥哥赚钱养你,违法犯罪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做啊,再怎么样也不能给黑社会打工,好吗?万一你惹到了谁,枪毙你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裴夺:“……你想到哪去了。”

贺知寒一脸怀疑:“你还有枪,那是正常人能有的设备吗?”

裴夺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全是无奈:“枪是报备过的,研究内容也通过了审批,具体情况我签了保密协议,这个不能说。”

贺知寒怀疑人生:“为什么会存在这种课题?”

裴夺去帮他拿睡衣:“那是简化版本。原名是‘新型制剂对精神神经的影响’。”

“……听起来文明多了。”

换过衣服,简单清洗完。

贺知寒挺尸在床上:“哎,所以,你打电话做什么?”

“你不许我剥夺孙某的生命权,”裴夺说,“所以我在想办法让他进监狱。”

“……作为一个合法公民,”贺知寒翻身侧躺,“你杀人不心虚吗?”

裴夺语气平淡:“职业特殊,可以合法杀人。”

“草,你他妈比黑社会还黑。”

“过奖。”

“谁夸你了……”

贺知寒迷迷糊糊地抱怨着,无意识地往裴夺身边靠。

熄了灯,窗帘一拉,黑暗深邃。

裴夺替乱动的人拢了拢被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勾出一片微笑。

他说出一部分骇人的真相,贺知寒虽然嘴上逼逼赖赖,却并不因此心生芥蒂。

他已经足够欣喜。

裴夺永远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血腥。

盛珏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慢吞吞地起身,发了会儿呆,大脑还未完全恢复运转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裴夺穿着经典的衬衣西裤,纽扣松开两颗,没有打领带。裤腰上别着一小串钥匙,似乎还有一把小剪刀。

真奇怪,裴先生以前不会挂这些多余的东西。

盛珏有点懵,不安地抓紧了被子。

盛珏敬他、喜欢他,却又怕他。

倒不是裴夺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心生畏惧。

裴夺走过来,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盛珏前额,抵了半晌。

“烧退了。”裴医生说。

盛珏小声“嗯”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贺先生……”

因为贺知寒的缘故,盛珏单独跟裴夺相处时心虚不已。

“去上班了。一会儿回来。”

盛珏松了一口气。

裴夺打开衣柜,扔了一套睡衣给他:“洗澡,然后出来吃饭。”

盛珏又僵住了。

以前,几乎每一次清洗,都由裴夺亲自动手,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谨和冷漠,从里到外,仔仔细细。

总不会……

裴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自己洗。”

盛珏应了一声,刻意等到裴夺离开才脱衣服。

洗过澡,吃过饭,盛珏自觉站起来收拾碗筷。

以前,他们就是这样分工合作的:裴夺负责做饭,盛珏负责洗碗。

但裴夺这次制止了他:“你坐下别动。”

盛珏脑子一空。

他听话地坐回去,但却有种再一次被打破旧习惯的惶然。

是了,已经不是以前了。

他不再是裴夺的什么人,而是一个暂留在此的客人。

没了裴夺的指令,盛珏坐在餐桌前,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去客厅。

明明……以前,只要听话就好了。

盛珏把手缩进毛茸茸的袖子里,肩膀微弯,头低着,藏起一个苦笑。

多余。

狐狸究竟为什么要留他在这里啊。

快点回来吧,姐姐。

狐狸在的话,气氛不会如此令人局促窒息。

“过来。”

裴夺收拾完毕,扫他一眼,带他返回卧室。

盛珏乖乖听话,坐在床沿,什么都不问。

“脱衣服。”裴夺拿了一瓶什么东西过来,淡淡开口。

盛珏如遭雷击。

盛珏没动,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裴夺简直胆大包天!

贺知寒只不过一会儿不在,裴夺居然就……

盛珏委婉暗示:“贺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

裴夺顿了一下,把那瓶东西拿给他看了一眼:红花油。

裴夺:“你在想什么?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淤青。”

盛珏:“……”

盛珏尴尬地移开眼睛:“不用了,裴先生,我没有其他伤口……”

避嫌,避嫌啊裴先生。

裴夺冷声:“那也得先检查了才能确认。盛珏,我是个医生。”

盛珏头皮发麻。

裴夺的眼珠是很深的黑色,黑白分明,但却没有任何纯真的感觉,只有被捕食者盯上的恐惧。

盛珏一颗颗解开睡衣扣子,脱下,露出上半身。

白皙的皮肤上,胸膛,肋下,侧腰,都有片状的冷色淤青。

也难怪,毕竟是那么多人的冲突,不受点伤反而不正常。

盛珏其实不太理解,淤青为什么还需要特别处理,过一段时间明明就可以自行消下去。

上等人的娇气。

盛珏在心里偷偷鄙视了一下裴夺,觉得他小题大做。

“嘶!”

裴夺按上去的时候,盛珏痛得一个激灵。

所以说为什么要处理啊!反而更痛了!

“因为揉开好得快一些。”裴夺好像看懂了他的控诉,解释,“淤青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流出去的血,你这个不算严重,稍微按一下就行……我没用力,是淤青本身就疼。”

盛珏抗议:“我不想揉了,让它自己好吧,痛。”

“听话。”裴夺说,“我再轻一点。”

裴夺宽大的手掌捏着盛珏的侧腰,半跪着,睫羽低垂,神情冷淡。

其实也没有多痛,盛珏心想。

或许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盛珏没有想下去。

裴先生。盛珏在心里轻轻叹息。

男人的皮肤是苍白的,手心微凉,就那么半跪在他身前,揉着他的腰,不含半分多余的暧昧。

以前……裴先生都会亲他的。

盛珏有些委屈地想,都已经要划清界限了,为什么还要对他好呢?

就连心软的狐狸都没有问过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

贺知寒进门的时候有些奇怪怎么不见人影,主卧也没有人。

“裴夺?老婆——”

“这里。”

裴夺稍微提高了声音。

贺知寒满腹疑惑地开了卧室门:“你跑到这边……”

“……做什么。”

贺知寒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僵硬在那里。

你老婆对你脱了上衣的朋友在床上摸来摸去,请问他们是不是在看夜光手表?在线等,急。

因为裴夺太过冷静,贺知寒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发出诘难。

盛珏早在贺知寒刚回来的时候就想让裴夺收手,但是裴夺强硬地把他按在原地。

盛珏不懂,盛珏不敢说话。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裴夺扫了贺知寒一眼:“洗手,过来帮忙。”

贺知寒默默洗了手,脑子有点僵:“不是,裴医生,您这又是哪出啊?”

裴夺脱了鞋,跪坐在盛珏身后,按他的背:“他昨天打架留下一片青,你抹点油帮他按前面。记得别用太大力气,会二次损伤。”

听到是正事,打量了一下淤青面积,贺知寒板起脸:“这么严重?亦绝你昨天怎么不说?”

盛珏张了张嘴,虚弱地说:“这种不处理也没关系吧……”

贺知寒将红花油擦在手上,无情地按下去:“你说了不算,听医生的。”

盛珏一个哆嗦。

不是疼,是烫。

狐狸手心的体温比裴夺高出太多,落在肋下,像是什么烙印。

盛珏哪里受得了,立刻伸手抓住了狐狸的手腕:“不用了,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贺知寒还没说什么,裴夺就捏着他的胳膊,强行让他松了手,拧在背后。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对手铐,直接给人铐起来了。

“听话。”裴夺又一次说。

盛珏大为震撼。

裴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因为双手背后,裴夺又按着他的后腰,盛珏被迫向前挺胸,就好像……

就好像要把胸乳送到贺知寒手里一样。

贺知寒面色古怪,姑且避开危险区域继续揉了下去,低声吐槽:“本来挺正常的一件事,为什么弄得像是什么情趣py……?”

盛珏非常想制止,但是这种情况下说“不要”好像更糟糕了,于是被迫闭嘴。

盛珏罕见地感到羞耻。

若只是裴夺,就算他真的摸到什么地方,盛珏也能冷静无视,毕竟一起睡了三年,算得上熟悉。

但是狐狸……

光是触碰,盛珏就忍不住要发抖。

盛珏逃避般闭上眼睛,任由男人们的手在他身上揉按。

一前一后,一冷一热,寸寸压过。

嫩生生的乳尖颤抖着,在微凉的空气中挺立。小腹紧绷,片刻不敢松懈。

“裴夺,”贺知寒轻声叹气,“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是。”

裴夺坦然承认。

盛珏没有听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羞耻心烧成灰烬。

“亦绝,很痛吗?”

“……是。”

盛珏只能承认,否则要怎么解释他的颤栗?

贺知寒双手揉着他的乳肉,红花油抹过的地方,亮晶晶一片。

“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好?”贺知寒放轻声音。

不等盛珏回应,温热的手指蹭过敏感的乳尖。

盛珏未曾防备,被逼出短促的一声。

贺知寒手下的青年,红晕满面,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却又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别开了脸。

“呜……”

或许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玩弄,青年挣扎片刻,但是双手被手铐固定着,细腰又被裴夺牢牢握住,所谓的挣扎,也不过是被逼着将乳尖往贺知寒手心磨蹭。

“别乱动。”贺知寒好像在斥责,又好像在哄诱。

只不过是随便拨弄了几下,盛珏就抖得不成样子。

贺知寒一根手指勾在盛珏裤子边缘,往下扯了一点。

“亦绝,你硬了。”

青年浑身绷紧,无法面对这样的情景,咬着下唇,往后靠去,紧紧地贴上裴夺的胸膛。

但裴夺也并不保护他,慢条斯理地将裤子又往下拽了一大截。

盛珏无助地喊了一声:“裴先生……”

他祈饶。

裴夺淡声打断:“知寒,检查一下腿上有没有磕碰的地方。”

盛珏睁大眼睛。

“草,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贺知寒低声咒骂了一句,直接将睡裤脱了下来,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腿。

新换的白色内裤上,洇出一些水迹。

贺知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先用酒精棉擦干净手,然后勾了勾盛珏的下巴。

“亦绝,问你个问题。”

“……什么?”

“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幻想过对狐狸做些什么?”

盛珏猛地一颤。

有的。很多。

他一直以为狐狸是个娇小的姑娘,所以无数次地想过独占她的目光。

在她提起自己男友的时候,盛珏会想:换了我能做得更好。

是男人之间独有的胜负欲。

盛珏想过把她抱在怀里肆意亲吻,想过在她哭泣时吻去她的眼泪,想过爱抚她,贯穿她,抱她,哄她。

但是不行。

他没有在阳光下抬头挺胸的资格,所以只能藏好自己阴暗又卑劣的想法。

下水道的老鼠若有良心残存,就不该对美丽的鲜花诉说爱意。

他不能保护她,所以至少,不想成为她的负累。

可现在……

“问你话呢。”

贺知寒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恶劣地捏着盛珏娇嫩的乳尖,逼迫他回答。

盛珏烧着脸,细弱地“嗯”了一声。

贺知寒轻笑一声,俯身亲吻他的侧脸:“乖。”

反正亦绝也有想法,那他就不算强迫,贺知寒理直气壮地想。

分毫不考虑亦绝的想象跟现实的差距。

贺知寒的手向下探去,内裤下拨,一根滴水的阴茎跳了出来。

盛珏被激得挺胯,又羞耻地往后蹭,后腰却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盛珏知道那是什么,头脑发懵,进退两难,僵在原地。

很快他也就不用想了。

裴夺摘下了钥匙串,用小剪刀慢条斯理地故意贴着盛珏的皮肤剪开内裤,布料残片似遮似掩,却什么都挡不住。

裴夺从背后向前,半强迫性地分开他的双腿,把最不可见人的地方展露在贺知寒眼前。

怀里的青年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挣动着想要合拢双腿,却被裴夺拉得更开。

裴夺偏头轻咬他发颤的耳尖,哄了一句:“乖一点。”

贺知寒哼笑一声,一手帮盛珏撸动,一手按着裴夺接了个吻。

“王八蛋。”贺知寒咬了一口裴夺的嘴唇。

到了这一步,贺知寒再不知道裴夺的算计,干脆别活了。

但都是阳谋,是贺知寒自己跳进去的,他对此无话可说。

难道他能狠心丢下盛珏,将身处险境的他拒之门外?难道他能狠心对盛珏的满身伤痕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为了引诱他,裴夺特意锁住了盛珏。

只能说不愧是裴夺,太清楚他隐藏的控制欲。

贺知寒没做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只是专心把玩盛珏的性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反应。

裴夺分开他双腿的同时,暧昧地刮蹭大腿内侧的皮肤,同时在盛珏耳朵上落下濡湿的舔吻。

盛珏绷成了一张弓,脚趾紧紧蜷缩着,口中不断喘息。

他颤抖,他逃避,但是却被牢牢抓住,躲也躲不过去。

“嗯……嗯啊……!”

浊液落了贺知寒满手。

盛珏低着头,胸膛起伏,看不清表情。

“生气了?”

贺知寒问,用湿巾擦干净手之后,伸手轻轻勾了勾亦绝的下巴,见他不肯抬头,也不强求,自己半跪着蹲了下来,含笑仰头。

眼神相接不到一秒,盛珏被烫到了似的别开头,小声说:“没有……”

脸颊通红,心如雷动。

裴夺已经松了手,功成身退,起身把手铐钥匙给了贺知寒,就离开了。

盛珏咬牙。

要……要做到底吗?

裴先生怕自己不好意思所以先走了?

他不讨厌……不,不如说是有些喜欢狐狸的。但是,太快了,他并不想这样。

但是,狐狸想要的话……

盛珏闭了闭眼睛。

那就没什么不能给他。

贺知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简单清理了一下,把挂在盛珏腿上的布料摘掉,很轻松地把他抱了起来。贺知寒自己坐在床边,将一丝不挂的盛珏抱在怀里。

“你觉得怎么样?”贺知寒问。

盛珏一愣:“什么?”

贺知寒扯过一旁的毯子将人裹了进去,解释:“留在这里,保持这种关系,你可以接受吗?”

盛珏默然。

他当然可以接受。他甚至觉得这不算是一个问题。

由于之前从事特殊职业的缘故,盛珏在这方面见多识广,那些人能玩出的花样简直百家争鸣似的,一个赛一个地挑战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一边是狐狸,一边是裴先生,他怎么会不愿意。

但是……

盛珏抿了抿嘴唇,说:“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没有考虑过这两个人在玩他,因为贺知寒不忍,裴夺不屑。

但是,阶级的不同,注定了他们之间恐怕会有诸多矛盾,一定走不长久。

如果换了其他人,盛珏自己就能拿主意,但此刻,在狐狸面前,他坦言,并且想听他的建议。

贺知寒果然听懂了,他很认真地沉吟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我觉得我们的智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盛珏:“……”

他仿佛被骂了,又仿佛没有。

“所以,”贺知寒一手搂着他,抵住他的额头,含笑道,“你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吧?”

青年面容英俊,是一种很正派的帅,估计很适合穿警服做一些特殊py……

盛珏及时打住了下滑的危险思想,轻轻“嗯”了一声:“我听你的。”

因为是你,怎样都好。

贺知寒一笑,偏头,亲了下他的唇角。

盛珏已经从刚才的羞耻中缓过神来了,现在心如止水,气闲神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因为性爱害羞的人,之前也只是事发突然,没做好心理准备。

总之,盛珏开口道:“要做吗?”

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饭。

手铐都没给他解开,应该是还想继续的意思吧?盛珏暗暗思考。

贺知寒愣住了。

盛珏:“……?”

戴着手铐,衣服全脱了,他该不会真的只是想聊天吧?!

贺知寒字斟句酌:“以后,好吗?我觉得我至少应该追求一下你……这样太不尊重了。”

盛珏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神不自然地避了一下。

盛珏:“……”

这特么是什么纯情小学鸡啊!

刚才玩他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薄的脸皮?

哦,对了,因为有裴先生在旁边半逼着他上梁山……

他不就问了一句?一点黄都没加!等以后上床他要是喊点什么,贺知寒是不是得羞得骂人?

也不知道他和裴夺谁上谁下……

盛珏木着脸想,看来以后得收敛一下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别吓着这位小学生。

盛珏凭着自己的专业素养,在脑子里把人翻来覆去扒了一遍,表面不动声色,低眉顺眼的:“嗯,我听你的。”

贺知寒吐了一口气,把事情扳回正轨:“你之前租的房子,我们明天去退租,这间卧室给你,以后你就住这里,需要什么再慢慢补充。为了防止被报复,那份工作必须辞掉,当然,你损失的工资我会给你报销……”

贺知寒处理起正事来条理清晰,基本上不需要盛珏再为自己操什么心。

“但是,”贺知寒说完之后,突然强调,“那个读后感给我接着写,不准荒废。”

盛珏想起这茬,问他:“说起来,为什么让我写这个?”

贺知寒语塞。

盛珏微微眯眼:“我想听真话。”

贺知寒纠结片刻,还是说了:“你之前……在那种地方工作,我又让你离开了裴夺,我怕你一时半会想不开,然后寻短见……所以给你找点事情做,一方面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觉得迷茫的话,多看看书总是能有点用的。”

盛珏怔忪片刻,忽然鼻酸。

他这些年遍尝人情冷暖,在会所工作,所遭遇的,大多也是冷眼。

明明是因为有买方所以才有了卖方,他们究竟为什么有脸皮瞧不起他呢?

亲生父亲都可以为金钱将他抛弃,但狐狸,在当时几乎可以说敌对的立场上,反而给了他最多的优待。

正如他所言,在最迷茫的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他颓唐过后,就不得不打起精神。

贺知寒……

他在心底低声呢喃。

贺知寒无奈一笑,垂眸看他,揶揄道:“说是要追求你,我这还没做什么呢,这就不行了?你可真好拐。”

贺知寒伸手揉了揉他微红的眼角:“行了,今天圣诞呢,四舍五入就是过年,想想晚上去哪吃顿大餐吧。”

贺知寒说完,灵光一现,诚恳地看着盛珏:“亦绝,我待会儿去找裴某人算帐,咱俩一起花他的钱!快快快搜索一下什么东西最贵!”

说完眼睛都亮了,火急火燎地给盛珏开了手铐,就坐在一边开始刷手机!

盛珏:“……”

贺董,26岁,想方设法吃软饭中。

……真是志向远大。

贺知寒一边看一边还要问他:“哎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盛珏探头一看,根本没看明白:“没吃过。”

还不等他陷入“果然我们差距还是太大了”的eo中,贺知寒就一拍大腿道:“那就这个!我也没吃过!”

盛珏:“……”

“你干嘛,什么眼神?”贺知寒莫名其妙,“这价格明显就不是活人能吃的东西吧,我没吃过怎么了!”

盛珏往毯子里缩了缩,试图提醒:“这种一般是要预约的,现点恐怕来不及。”

贺知寒:“……对哦。”

贺知寒:“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话。”

盛珏配合:“什么?”

贺知寒冷冷一笑:“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盛珏笑了,脑袋里不由得跑偏,心想狐狸绝对是零吧,可可爱爱的。

难怪裴先生对这个人毫无底线,想必是败给了可爱?

贺知寒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亦绝,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嗯?”盛珏好奇,“什么眼神?”

贺知寒木着脸形容:“老子看儿子那种慈爱的目光……想给我当爹吗,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贺知寒震声道:“没有!任何人!能当我!爹!”

盛珏大笑,他的确没想到狐狸会是如此好玩的人,毕竟在信件中,他们都在讨论一些比较严肃的事情。

这可真是……反差萌。

盛珏忍不住要逗他两句:“你的父亲听了非得揍你。”

贺知寒却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他?他是个垃圾,以后有空给你讲讲。”

这一眼,敛去了所有温和的情绪。

刚才那些平易近人,那些打趣,像假的一样,在他此刻的眼神中荡然无存。

狐狸从来没有在信件中透露过自己跟家人的关系,盛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盛珏迟疑,摸不准是否该道歉。

不过贺知寒说完那句话,就哥俩好地搂过盛珏的肩膀,笑:“呸呸呸,不说这个,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吗?”

还没等盛珏回答,贺知寒收到了一条消息。

【裴夺:不用想了,今晚我预定了餐馆,你们的口味我都记得。】

贺知寒:“……”

贺知寒怒了:“我操裴夺那破链子都摘了你特么还能搞窃听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裴夺:我已经想你了。】

贺知寒:“……”

贺知寒此人,也并没有什么出息。

“咳,”贺知寒清了下嗓子,“行……行吧。现在还早,我觉得……”

【裴夺:先看电影。票买好了。我来开车。】

“……”

贺知寒那叫一个憋屈。

贺董不满地逼逼:“我怀疑这个人把我当残废,特么的……欠收拾。”

盛珏旁观全程,笑得不行,觉得他们实在很般配。

“笑什么笑?”贺知寒起身打算去翻衣柜,“我去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说不定还得去商场现买……”

“叮——”

手机屏幕亮起。

【裴夺:在衣柜上层,我买好了。】

贺知寒面无表情地看完这条消息,冷笑:“裴医生,离婚吧,感情破裂了!你大老婆跟小老婆要私奔了!圣诞节你自己过吧!”

【裴夺:……】

贺知寒把消息拿给盛珏看,指着手机骂骂咧咧:“你不觉得这个人很过分吗?把英明神武的我衬托得像个智障儿?”

盛珏呛了一下,谨慎地点了头:“裴先生的确……比较细心。”

贺知寒乜他一眼:“衣服你自己穿?”

盛珏睁大眼睛:“……当然。”

贺知寒点点头:“嗯,那你自己来,不着急,我也去换个衣服。”

说完,若无其事地把手机一别,离开了房间。

裴夺坐在沙发上,还穿着刚才的衣服,衣褶都凌厉整洁。

他抬头看着贺知寒。

贺知寒径直走向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弯腰,伸手抱了他,缓缓从胸膛吐出一口气。

裴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知寒?”

裴夺轻声询问。

贺知寒沉默片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夺手臂一带,把他拢在自己身侧,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裴夺说:“你可以慢慢想。”

贺知寒欲言又止。

裴夺淡声说:“但是不要说谎。你说谎,我看不出。”

贺知寒哑然。

沉吟片刻,贺知寒才开口:“也没什么,就是不太习惯。虽然……虽然是亦绝,但其实我们也还没熟悉到可以说喜欢的地步。而且我现在特别纠结,裴夺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不管他,但是,你又是为什么?”

裴夺很快给出答案:“我不知道。”

贺知寒蹙眉:“你不知道?”

裴夺:“想要,所以去拿。就这么简单。”

贺知寒吃惊:“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怎么看待这种事情?”

三个人的感情,多么罕见。

裴夺的眼中是货真价实的不解:“与我何干?”

“……”贺知寒扶额叹息,“你说得对。那我呢?如果我不能同意呢?”

“我不会强求。”裴夺说,“我不会再联系他,但是我会像之前一样,找其他人暗中保护。”

说完,裴夺不确定地问:“……你,在吃醋吗?”

贺知寒没有说话。

裴夺:“……我很惊喜。”

裴夺一手搂着他,吻了下他的侧脸。

“我很矛盾,”贺知寒闷闷地戳着他的肩膀,“一方面,我的确跟亦绝关系不错,另一方面,你对他那么特殊,让我觉得……”

他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夺倏然收紧了放在他腰上的手臂,半强迫地扣着他的下颌,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却不含任何情绪,叫裴夺无法捕捉。

裴夺沉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言语。那就留给时间证明。”

贺知寒皱眉。

裴夺:“?”

贺知寒不满:“你怎么还不亲我?”

裴夺轻轻一笑,侧头吻了过去。

盛珏打理好自己之后,他们两个已经翻篇了,默契地对这微小的争执绝口不提。

尽管刚才跟他们无比亲密,但盛珏依然有些拘谨。

贺知寒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对他眨了眨眼睛。

盛珏心中一暖。

看电影,吃晚餐,逛街。

很日常很平实的生活。

盛珏被贺知寒牵着手,一起走在裴夺的身后。裴夺稍微靠向外侧,为他们挡去了大部分人流。

贺知寒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要说上两句,看什么都新奇,就算是司空见惯的苹果礼盒,也硬是能被这个人挑出一个特别好看的来夸。

裴夺自然地走过去买下了那个精巧的苹果礼盒,放到贺知寒手上。

贺知寒一手牵着盛珏,一手托着苹果盒,瞪着眼睛地跟它对视。

贺知寒郁闷:“我就随便说说……”

裴夺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贺知寒知道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贺知寒果断:“不行,在外面呢,忍着,不准亲。”

说完,贺知寒把盛珏交到裴夺手上,叮嘱盛珏:“把他看好了,不准放他去乱买东西,知道吗?”

盛珏:“……”

他哪里管得了裴先生!

贺知寒跟裴夺交换了位置,但裴夺走在前面是在照顾他们,而贺知寒,整个一脱缰野马,东瞧瞧西瞅瞅,跟随便谁都能聊得热络,仿佛当场结拜的异姓兄弟。

不多时,贺知寒提溜着一条鼠灰色的长围巾过来了,像淘了金一样兴奋:“你们摸摸看!这条特别软!”

二话不说给他俩缠上了,转头又去买一些鸡零狗碎。

盛珏心说,您这不是比裴先生还过分。

盛珏默默地看着贺知寒跟人交谈时,扬起微笑的侧脸。

男人仪表堂堂,笑容亲切,浅色的羽绒服修长,透着一股子年轻人的张扬。不知他说了什么,商贩一阵捧腹,爽快地给他添了些板栗。

盛珏感到好笑,此时,手上却传来一阵力道,骨头都有些疼。

盛珏看向裴夺。

裴夺望着不远处的人,神情莫测。

裴夺很快松了手上的力气,安抚地用拇指揉了揉,垂眸看向盛珏。

“圣诞快乐。”他说。

归来时,漆星寥落。

“要一起睡吗,亦绝?”

贺知寒挟了一身寒气,进门挂衣服,头也不回地问。

盛珏一愣,换鞋的动作一顿,谨慎询问:“您这个睡,是一种状态,还是一个动词?”

贺知寒:“……”

贺知寒转过头抹了把脸,表情复杂:“简单点,做人简单点,把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倒上一倒……”

对上盛珏忍笑的脸。

贺知寒眯起眼睛,上手戳他的脸颊:“好哇,胆子肥了?”

盛珏躲了,笑着说:“我习惯自己睡。”

“行,”贺知寒打了个哈欠,“洗完早点休息吧,我快困傻了。”

裴夺冷不丁地说:“我抱你过去?”

盛珏默默走开。

贺知寒磨了磨牙,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腿:“这是腿,看到了吗?我,贺某人,芳龄十八,四肢健全,生活可以自理!”

盛珏又想笑了。

裴夺也笑了一下,凑过去亲吻他的脸,然后低声说:“但有时候,我觉得这算不上好事。”

想了想,裴夺补充:“只是偶尔。”

“……”贺知寒乜他一眼,长臂一伸勾住了正想走远一点的盛珏,“亦绝你跑什么,他都要谋害朕了,还不过来跟我患难与共?”

盛珏:“……陛下,微臣觉得,微臣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处。”

话音刚落,就见贺知寒把他往裴夺那儿一推,义正辞严:“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先帮我牺牲一下。死道友不死贫道……”

盛珏:“……”

这可真是新概念“患难与共”。

盛珏站在裴夺身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正想拣些好听的话说,裴夺就忽然低下来,吻了他的额头。

盛珏愣住了。

“晚安吻。”裴夺用那副冷淡的腔调说。

“晚、晚安……”盛珏实在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自他离开的那天之后,裴先生第一次吻他——还当着贺知寒的面。

此时,贺知寒也靠过来,先是牵住了他的手,随后亲吻了同一个地方。

贺知寒微微弯腰,注视着他的眼睛,笑:“亦绝,我正式说一下,你现在是我们的家人了,今晚先让你自己睡,但是不要因为这个胡思乱想,好吗?”

“……”

盛珏垂头避开了他的眼睛,想要挣脱,却被紧紧地握着手。

……原来他都知道。

是,他承认,他以为自己就算留下,也只是一个“次等产品”。

即便如此,因为裴夺是把他从黑暗中带出来的恩人,狐狸是支撑他度过最艰难时刻的精神寄托,他一个也不想辜负。

所以他必须有眼色,给他们两个人留出空间。

所以他说“我习惯自己睡”。

他是不是已经足够听话?所以,能不能让他留得更久一点……?

贺知寒迟疑地问:“没哭吧?”

盛珏慌忙抬头:“没有。”

贺知寒摸了摸他微红的眼角,笑着:“好吧,小男子汉。”

他眼神专注,语调既轻又柔,似调侃,似包容。

绅士的风度,总给人被爱着的错觉。

盛珏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怔忪着,不知所措。

随后,盛珏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贺知寒看着他,揶揄道:“你这样我可真不放心让你自己睡了,要不我们还是挤挤?”

贺知寒抱着他向卧室走去。

“不……”

拒绝的话刚一出口,贺知寒就半哄半骗地亲了亲盛珏的侧脸:“给你个产品体验机会,不满意的话我支持你半夜踩着裴夺溜走。”

跟在后面的裴夺:“?”

裴夺:“我去拿他的洗漱用品,一会儿谁先洗澡?”

贺知寒脚步一顿。

盛珏果断抓住机会:“别拿了,我去另一边洗,你先放我下来。”

贺知寒犹豫着放下了人。

盛珏立刻离开,留裴夺和贺知寒无言相视。

裴夺:“你还没做好准备。”

贺知寒:“……对。”

裴夺:“抱歉。”

贺知寒声音淡淡:“没关系,这也是我的选择。”

“……”

两人刚进卧室,裴夺在后方带上门,解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不,他并没有什么调情的想法,只是单纯为了舒适而已。

不过,在贺知寒眼里,男人冷淡的态度反而是奇妙的调味剂。

“怎么了?”裴夺疑惑,“不去洗澡吗?老样子,你先我后?”

贺知寒当即别开眼睛,把自己的某些想法砸烂扔进海沟里。

“洗。洗完聊聊。”

正事要紧。

当两个人都收拾完自己,夜更深了。

两个男人穿着睡衣——顺便一提,贺知寒身上的是毛绒卡通款——在床上正襟危坐,态度端正得像是在进行学术会议。

“想聊什么?”裴夺和缓地问。

“盛珏。”贺知寒说。

裴夺不怎么意外地一点头:“他有什么问题?”

“那可太多了!长远地说,职业规划是个问题吧?他只念到初中,自己去找工作就是活受罪,创业又太艰难,让我给他安排他肯定也不同意……”贺知寒抓了一把头发,十分苦恼,“他之前那工作经历也没办法写进简历里去……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裴夺:“我们养他。”

“……大哥,这一点也不健康。”贺知寒掰扯,“主要是心理健康,本来这种情况他就容易觉得寄人篱下,我们要是坚持他可能会听话,但是迟早抑郁……你别看他那样,其实挺有自尊的,又驴又倔,你要养他不仅是剥夺生存能力,还损害了人格尊严……”

贺知寒渐渐收声,狐疑道:“不是,你笑什么?”

裴夺轻咳一声:“没,就是觉得你可爱。”

认认真真为别人仔细考虑,居然详尽到心理健康的地步。

贺知寒怒目而视,一拍大腿强调道:“说正事呢!你才可爱!”

……更可爱了。裴夺想。

“我知道了,”裴夺说,“刚才那是长远的问题,近期的问题是什么?”

贺知寒觉得有点冷了,被子一抖,披在裴夺身上,自己钻了另一床。

“近期啊,就是那个,距离感。”

贺知寒双手也放在被子里,半坐着,懒懒散散:“可能时间短吧,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有种放不开的感觉,该说是戒备还是什么,很谨言慎行。”

裴夺想了想:“他怕。”

贺知寒点头:“对,你跟他处了三年,你都没扳一扳他这个习惯?”

裴夺困惑:”可是,他挺乖的,这不就够了吗?”

“……?”贺知寒震撼,“合着您真就花钱买玩具啊?”

裴夺:“我付费,理应被服务、而不是去服务别人吧。”

贺知寒:“……操,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贺知寒感叹:“裴仙人,您究竟是什么成分?说你喜欢他吧,你说你应该被服务;说你不喜欢他吧,又想方设法把人捞回家里了。你这感情到底是什么性质啊?”

裴夺略一思索:“我的东西,应该放在我家?”

“……”贺知寒抹了把脸,“操,你总是这么有道理。”

贺知寒转念一想,不对啊,那我是什么?

天然海王池塘里的一尾鱼?

仿佛察觉了贺知寒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裴夺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喜欢你。”裴夺说。

于是贺知寒偃旗息鼓,默不作声地往下滑,躺倒,下巴藏进被子里,发红的耳尖躲在黑发下,闷闷地说:“困了,关灯,睡觉。”

“晚安。”

裴夺熄了灯,对他因害羞而躲避的行为不置一词。

“……等一下,我们讨论了个寂寞啊,什么结论都没有。”

贺知寒猛然醒悟。

裴夺上了床,手臂横过贺知寒的腰:“每次你向我提出问题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有答案了吧。按你的想法来就是了。”

贺知寒没有反驳,但有些别的忧虑:“老婆,在你眼里,我和盛珏是什么?”

“我的。”

惜字如金,言简意赅。

“……行。”贺知寒无语,“我就多余问这一嘴……”

裴夺紧了紧手臂,好似铁箍一样扣住了他。

裴夺在他身侧轻轻重复:“我的。”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发酵。

贺知寒不得不向裴夺靠拢,偏头一靠,服软服得毫无尊严:“你的你的,放松点放松点,别特么明天需要给我上红花油了!”

“……”

裴夺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如果把主角换成贺知寒……

裴夺松了力道,却扯散了贺知寒睡衣的下摆,偏凉的手摸在他后腰上,轻轻摩挲。

贺知寒按住他的手,低骂一声:“瞎瘠薄乱撩……不想睡了?”

但两个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我不知道,”裴夺贴着他,握紧他的手,声线沉郁,像淋了雨,“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

裴夺吻过贺知寒的锁骨,尤不满足,竟用牙齿咬了上去——一下下试探着,没舍得真用劲儿。

裴夺垂下眼睛,掩去一片沉郁。

——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永远留在这里。

自从贺知寒消失在他的世界之后,裴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贺知寒的父亲满含恶意地给他办了葬礼,而葬礼的那天,裴夺甚至没被允许进去。

贺知寒的父亲拦着他,眼神厌恶而轻蔑:“就你这种人也配进来看他?他不是你害死的吗?如果没有你这恶心的同性恋——”

高中时期的裴夺还没有如今这么沉稳冷漠,他站在门口,面对贺知寒父亲那张写满了嘲弄的脸,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没留意这位西装革履的东西吐了什么污言秽语,毫无犹豫地一拳揍了上去。

那天的混乱是如何收场的,裴夺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在那天夜晚,他茫然地在那附近游荡,像只野鬼。

月光澄明,凉风习习,一切都宁静安逸得像是虚无幻境。

贺知寒不可能离开。

贺知寒不可能不在。

贺知寒……不能不在。

那天夜晚,裴夺孤身,久久地对月凝望,影子在砖墙上刻下印痕。

裴夺的志愿全填了医学。在端正标准的电脑上,没人能读出这一列选择背后隐藏着的心绪。

为了找回一个“不存在的人”,裴夺做了很多……疯狂的事。

找盛珏当替身?不,这跟疯狂完全不沾边,简直是最无害的一件事。

好在贺知寒如今在他身边。

好在贺知寒对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

……这个贺知寒是真的吗?

裴夺不由得回想起他按响门铃的那天。

裴夺当时问了盛珏一句:你看得见?

——啊,他还以为,这又是他的幻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夺眼中的世界,好像渐渐和常人不太一样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能听到一些“不存在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耳畔窃窃私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能看到,一些不存在的幻影。

幻影最初没有形状,只是模糊的一团影子,说着一些类似于“啊好痛”“这个出血量没问题吗”“你在杀人”这样意味不明的话。

裴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但是他放任自流,甚至刻意避免自己去看精神疾病类的书籍。

他生怕自己一但了解了如何治愈,幻觉就消失了,他不想失去它。

他不想失去一个再次见到贺知寒的可能性。

裴夺刻意地去翻自己脑海中一切跟贺知寒相关的记忆,千遍,万遍,他对幻影伸手,想象一张贺知寒的脸。

裴夺主动坠入深渊,只为了再次看他一眼。

他成功了。

“贺知寒”会看着他微笑了。

即使明知是幻觉,裴夺依然长久地凝视着空气沉默。

我爱你。他心想。

如今贺知寒已经回到他身边,可是幻觉依然在继续。

裴夺偶尔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贺知寒真的回来了吗?会不会又是幻觉呢?

我真的在抱着一个人吗?又或者,我只是抱着一团空气在喃喃自语?

裴夺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无法不惶恐。

裴夺失去过他一次,是因为他没能抓紧,可这一次,他真的有在握着他的手吗?

裴夺忽然发现,贺知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

不,不,请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他猛然抬头,瞳孔中残余着混乱的情绪,正对上贺知寒的眼睛。

“别……”裴夺咬紧牙关,紧紧地抱住贺知寒的身体,像是要把他按进骨血。

别离开我。

……哪怕只是幻觉。

贺知寒轻轻叹了口气,揉捏着裴夺后颈那块皮肤,温和地开口:“宝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啊。”

告诉我那些怎么也无法抚平的不安,那些频繁的凝望,夜半的惊醒,恐怖的控制欲。

告诉我这一切的因由,然后,依赖我。

见裴夺默不作声,贺知寒慢条斯理地扯散了他睡衣上的系带。

窗帘隔光效果很好,室内昏黑,几乎看不到什么,但贺知寒本来也就不需要看。

他触碰。

贺知寒慢慢亲着自己恋人的脖颈,温暖而干燥的手在他的身体上逡巡,与其说是爱欲,不如说是一种安抚。

手掌揉过胸肌,撩过腰腹,最终握住了尚且软趴趴的地方。

贺知寒在他耳畔落下温柔的吻:“告诉我,你怎么了?”

裴夺无言。

贺知寒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温柔恋人的样子,实际上,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把玩着柔软的性器,仿若无声威胁。

捏着别人的弱点才开口询问,这可真是……

……不,裴夺当然知道贺知寒不是故意的。但是,正因为是无意识的举动,才更侧写一个人的秉性。

那么,要说吗?

半晌,裴夺向贺知寒的爱抚低了头,他说:“我只是担心,你是我的幻觉。”

他阐述得十分克制,既没有说谎,也没有揭开自己真实的精神状态。

他还是不想让贺知寒知道他的疯狂。

……谁会愿意留在一个疯子身边呢?

要忍耐。裴夺咬了咬舌尖。

“我记得……我刚来见你的那天,你对盛珏说了一句话。”贺知寒空闲的手勾了勾裴夺的下巴,回忆着,“好像是‘你看得见’?”

裴夺猛然攥紧了手,在贺知寒背后攥出一片睡衣的褶皱。

不,停下,别发现。

“所以,你平时也能看到‘我’?”贺知寒语调没什么变化,仿佛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裴夺闭了闭眼睛,不得不低低地“嗯”了一声。

贺知寒失笑,拇指揉了揉逐渐勃起的阴茎,又亲了下裴夺的鼻尖,调侃他:“这么紧张做什么?又没欺负你……”

他知道裴夺在忍耐,在竭力卖乖。

尽管裴夺的“乖”就只是沉默而已,但贺知寒依然觉得可爱。

贺知寒沉思片刻,凑在裴夺耳边说了句什么,裴夺一怔,随后肩膀一松,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

“我个人认为,幻觉没办法在你身体里射精,你觉得呢?”

贺知寒用手帮了他一次,用湿巾清洁过后就靠着裴夺睡了。

睡前,贺知寒牵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任由裴夺环抱。

“不怕。我会一直在这里,你已经抓住我了。”贺知寒闭着眼睛说。

裴夺看着他的睡脸,好半天才阖上眼睛。

每天早晨唤醒你的是什么?梦想?欲望?闹钟?

今天叫醒贺知寒的,是来自琳小姐的连环夺命call。

裴夺醒得早,眼疾手快地挂了一次,手指刚触到贺知寒的眉心,手机又响了。

裴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琳”字,眼神暗沉。

“……怎么了,一大早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贺知寒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也没等裴夺说话,直接拿起手机:“喂?”

手机扬声器中传来琳仿佛播报一样的声音:“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三十五分,贺董事,您今天的年度总结会议要迟到了。”

贺知寒瞬间清醒。

“草,现在过去是来不及了,给我开个电脑远程连线我这就穿衣服洗脸挂了拜拜!”

贺知寒练过武,此时骤然发力,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射起来,一个利落的翻身越过裴夺落地,火速冲进了洗手间。

……要是忽略他的毛茸茸的睡衣,还算帅气。

“裴夺你他妈又私自关我闹钟我恨你一万年!!”

嘴也没闲着。

“抱歉,不知道你今早开会。”裴夺毫无愧色地顺了一句。

沾水抹了把脸,剃须刀草草一刮,胡乱漱了口,贺知寒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大步迈出来:“老婆救命我衣服放哪了?”

“……”

裴夺对这种“没事喊大名,有事叫老婆”的行为不予置评。

裴夺:“床头,一套,刚熨过。”

贺知寒直奔目标而去:“谢谢,你一定是天使下凡吧,哦亲爱的朋友,愿上帝保佑你!”

裴夺:“……”

裴夺心想,这应该是真的,他幻不出如此活泼开朗的觉。

贺知寒的早晨兵荒马乱,而盛珏这里一片宁静。

盛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有些迟缓。

之后要怎么办呢?盛珏想。

他并不是一个精神上富有的人,所以他无法拒绝留在他们身边的诱惑。

盛珏并不觉得自己能跟他们之间的感情相提并论,但是,一点点也好,他想厚着脸皮沾一沾阳光。

……可是,他有什么能用来交换的东西吗?

等价交换原则,是深埋在盛珏身上的想法,他不可能接受坐享其成,因为那意味着他随时会被抛弃。

我对他们有什么作用吗?盛珏沮丧地发现,好像一点也没有。

他现在甚至没办法自力更生。

在这之前,他可以选择从事简单的体力劳动,养活自己就足够;但选择住进这里,他反而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工作。

……他自惭形秽。

在大学生多如牛毛的时代,他却只堪堪读完初中,之后的日子又见不得光,他被迫定格,停止成长。

是,这不是他的错,可世界不会在乎责任在谁,这个结果必须你自己承担。

怎么办?

盛珏抓着被角,面色苍白,像胎儿一样蜷缩在一小块地方。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种人,根本不属于这里。

他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啊,是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情侣腻了分手也很正常吧,何况他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恋人。

可是要等到被分手的时候再离开,是不是太过狼狈?

但他又舍不得现在放手……

盛珏想,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不如多贪一点。

盛珏缩在被窝里,勉强露出微笑。

他忽视自己已经心如刀绞。

就在盛珏愁肠百结郁郁寡欢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醒了吗?”

门外是贺知寒的声音。

“是,醒了,麻烦您稍等一下……”盛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惊觉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了。

不等盛珏打理好,贺知寒已经自顾自地进来了,还带上了门。

啊,忘了说,盛珏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

盛珏裹着被子坐起身,尽量平静地询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贺知寒此时丝毫不见早上的鸡飞狗跳,西装一穿,人模狗样,十分唬人。

他相当自来熟地坐在盛珏身旁,长臂一展把人搂进怀里,亲亲热热地扮哥俩好:“亦绝,帮我个忙呗。”

盛珏:“……”

他就多余想东想西。

盛珏不问是什么事情,先点了头:“要我做什么?”

贺知寒一扬眉,没想到他这么配合:“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盛珏笑答:“什么都没关系。”

贺知寒一窒,无奈了:“哎,别这样,搞得我良心怪不安的……是这样,你知道我才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详情就不提了,说简单点,我现在正在经营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清点一些资料,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合适的。”

“合适就合适在……你什么都不懂。”贺知寒咳了一声,“怎么样,合同我都拟好了,而且除了你我找谁都不太行,怕泄密。”

盛珏迟疑地指了指自己:“但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工作?”

贺知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一边占便宜一边解释:“不用你真的干什么,你的主要作用是堵住别人的嘴。”

盛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都行,我没所谓。”

想了下,盛珏闷声保证:“我会学的,我学习很快,不会拖后腿的。”

贺知寒笑了,正事解决,开始心猿意马:“哎,亦绝,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盛珏:“……”

“是不是故意的?嗯?”贺知寒一只手摸进被子里,细细地摸人家腿,嘴里谴责道,“哎,光天化日的,净整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被摸来摸去的盛珏一脸木然,忍辱负重地咬牙:“……您倒是松松手,让我穿个衣服?”

贺知寒虚伪地收了手,还不忘教训两句:“想被碰就直说,我知道自己确实帅得惊为天人,想被我碰一碰又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下次直说就行,我这个人很与人为善的……”

盛珏看着这人臭不要脸,心说何止啊,我还想反过来对你做点更过分的。

思考了一下贺知寒的脸皮薄厚,盛珏平心静气地放过了他,没说什么过分的,只是偏头亲了下他的嘴角。

贺知寒的话戛然而止,搂着盛珏的手臂也尸僵了一样冻在原处。

盛珏:“……”

就这?就这?就这你还敢撩骚???

盛珏内心怜悯,这人怎么纯情得不忍直视……

贺知寒讪讪收了手,摸了摸鼻子,转了转头,眼睛四处晃荡了一圈,自觉已经调整好了,咳了一声:“那什么……”

盛珏怜爱道:“什么?”

贺知寒伸手碰着他的脸颊,拇指揉了下盛珏的下唇,眼底薄薄一层笑意:“我什么时候能……亲你?”

盛珏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耳朵腾地红了。

前文提过,盛珏不是一个容易为性爱脸红的人。

可是,他是一个容易为感情脸红的人。

没有任何人能抵挡贺知寒专心致志看着你的目光。他眼神清澈,直白而促狭,半是包容半是亲昵,再冷情的人恐怕都要为此犹豫。

盛珏肉体凡胎,实在无法,只能缴械投降:“……随你。但是至少等我刷了牙……”

贺知寒一向很好说话:“行,那我先收点利息。”

说着,托了下盛珏的后脑让他仰头,然后俯身亲了亲他的喉结。

明明……明明见过更多……盛珏依然为此颤栗。

盛珏用力闭了闭眼,心说裴先生栽得不冤。

贺知寒一笑:“好了,不欺负你了,快点起来洗漱吃饭,别跟我似的饿出胃病来。”

说罢就体贴地出去了。

盛珏被一个吻亲得有点恍惚,脚步虚浮地洗漱完,才迟钝地想:以贺先生的背景,他是遭遇了什么,才能饿出胃病?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盛珏心中猛然一沉。

……狐狸没有在信件中透露过胃病的事情。

盛珏这才发现,他对狐狸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而狐狸对陌生人的戒备,又实在是太深了。

但是,说到底,就算他现在已经表现得对狐狸言听计从,狐狸难道就真的有在信任他吗?

思考着这些东西,盛珏心情有些沉重,漫不经心地推门而出,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贺先生?”

“给我叫名字啊,你这叫得我一秒回到办公室,别给我精神加班谢谢。”贺知寒堵着他,低头,挑眉,“刷牙了?”

盛珏点头:“是……唔!……”

被半搂着轻轻亲吻,半晌,盛珏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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