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第二回
还不够快,巨鹿的步伐又加大了,终於连笔直的白冷杉都为之扭曲!「白夜先生!牠会带我们去哪里?你刚刚说的时之雾又是什麽?」
「牠要带我们回到你爷爷过往的时光;那不属於现在,而是被时之雾所掩盖。」白夜的声音穿过呼啸的风声清楚传达至她耳里。「你身上的羽衣也是穿梭於雾间的要件之一;它让你变得轻盈、变得强壮,不受雾的拉扯或纠缠。费莉丝蒂,抓紧我,牠要穿进雾里了!」
只要穿透雾,就能够知道爷爷的过往吗?她还有疑惑,但随着巨鹿一记猛然蹬跃,四周霎时变得模糊难辨——她已经看不见本应围绕在身边的白冷杉,巨鹿的脚步不停歇,但是四周的雾气飘散极缓,近乎静止,让她有种像是原地踏步的错觉。耳边也不再传来风的声响。
这样奇诡的景象没有维持太久,就在巨鹿下一个跳跃後,四周的景象变化了;变得很亮很亮,费莉丝蒂感觉眼前一阵白光,强烈的光芒令她眼睛刺痛,她腾出一手遮住双眼,低头时瞥见鹿蹄踏着一片翠绿……而非先前的银白雪地或是萧索林间。
她大感惊奇,再次抬头时已经适应了光亮;脸颊边吹着的是和煦的暖风,太yan高挂着,她感觉到她们身处於距离克特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南边。
巨鹿带着她来到一处农舍,那座很大很大的十字有点像教堂屋顶的符号,它不断不断旋转着,她好奇地问白夜「那是什麽」,他回答这叫「风车」。
她盯着眼前的新奇事物,风车底下是一个木造屋子,而围绕在身边的除了绿油油的草地之外,还有成堆棕hse的圆丘,她的鼻尖除了铃兰香气之外,还多了像是乾草与青草带来的舒爽味道。
「爷爷在哪里?在那个木屋吗?」
「不,但是快出现了。」白夜指向另外一头,那是她们刚刚经过的地方。
就在她的眼睛望向来时的方向,眼前立刻出现了长相粗犷的年轻人,他长得不特别高大,四肢跟身材却很健壮,而他斜背着弓——就宛如她现在的姿态,手上还抓着不知叫做什麽的鸟类。他满脸笑容,显得很兴奋。
费莉丝蒂忽地浑身一震,尽管这张脸与印象中的爷爷相差很多,但她还是从五官与脸型等特徵认出,他就是她记忆里的亨利爷爷!
年轻的爷爷来到这里与另一名nv孩见面;她自风车底下的木屋走出,爷爷将手上的猎物当作礼物赠与她。费莉丝蒂从两人的谈天清楚了解他们是相ai的。
那个nv孩生得清秀美丽,与她一样拥有一头柔顺的红se头发,她的笑容能b得上温暖的yan光,蓝se眼眸深邃的有如驯鹿湖透着的碧蓝,笑语也宛如轻柔的微风;年轻的爷爷在她身边没能搭上几句话,只是不停地维持着愉悦笑容。
「那就是爷爷所喜欢的人。」费莉丝蒂开口说道,骑在鹿背上的她们与爷爷两人似乎看不见她们,也听不到她们说话。「好漂亮的人,我看他们很开心地在一起……所以她就是这个怀表的由来吗?」
白夜以低沉的嗓音笑着。「费莉丝蒂,别急着知道答案。」他再度夹了鹿腹,巨鹿在一个蹬跃後穿越原本不存在眼前的雾;晴朗的天空登时化为黑夜。她们位於一间破旧的小屋门口,窗子内部的火光很微弱;她听见年轻的爷爷发出如野兽般的哭喊。
究竟发生什麽事了?费莉丝蒂不由得心焦;哭喊间隐约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没多久後小屋的门猛烈地拉开,背着弓与箭矢的爷爷像是要找人寻仇;另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追了出来,最後终於动了拳头,好不容易才阻止爷爷。
爷爷发狂的眼神与举止都令她心惊。她眼睁睁的看着被击昏的爷爷给另一人拖回小屋内,直到关上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爷爷……怎麽了?」
「心ai的人被夺走了。」
「是谁?是谁胆敢介入爷爷跟那个nv孩之间?」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随着白夜逸出的笑意,鹿又是一个跳跃;她们出现在一座华丽大宅的门前,一个人无力的趴伏在地面;不正是方才像是急着找人寻仇的爷爷?
门前的士兵甩动皮鞭,一次又一次的ch0u打在爷爷身上,费莉丝蒂止不住泪,「不!」她大喊着,解下背上的弓,往腰间0去时才赫然惊觉,刚刚在穿上「羽衣」时已经让她失去所有装备——只除了弓以外。「我得阻止!再这样下去……爷爷会si!」
是白夜强y地抓住她!「费莉丝蒂,他不会si;静静待在一旁看着。」
那士兵在ch0u打第五下之後收起皮鞭,撂下几句警告後便回到大宅内关起门来,徒留下半si不活的爷爷;巨鹿再度跳进雾里,从大宅门口窜出一个打扮像是侍nv模样的nv人,她偷偷00的离开。
她们尾随那个侍nv,看着她来到爷爷所居住的木屋;开门的爷爷已经完全不复她穿越雾後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般神采飞扬,他的伤显然还没痊癒,双眸也失去神采,他瘦了。
那个侍nv跟他说了几句话,从襟口掏出一样东西交给爷爷,不等回应便速速离开了,徒留接过东西的爷爷站在小屋门口;天se昏暗,费莉丝蒂看不清那个东西,但隐隐能感受到那个东西很贵重。她低头,望着怀表同时也嗅闻到铃兰香气;原本优雅的花香此刻闻来,却是盈满哀伤与孤独的气息。
「白夜先生,我不懂……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是领主把你爷爷的ai人给抓走。他掌管着这座庄园。」白夜吞咽着语气里的感叹。他回头,费莉丝蒂掩着嘴,目光专注地望着仍站在门口的男孩。「未婚nv孩们必须将贞c献给领主。有些nv孩会在那之後获得释放并出嫁,但像你爷爷的ai人,则是因为受到领主的喜ai,所以她不会回到你爷爷身边,而是会待在领主身边侍奉着他。」
「贞c……」费莉丝蒂喃喃自语着。
「就是nv孩们的初夜。」
费莉丝蒂脸颊微红,终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刚刚那个侍nv特地跑来见爷爷又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她送信物给你爷爷;这要在她身边观察才会知道,不过这会花费时间。」
「所以……这个怀表就是爷爷所喜ai的nv孩的信物?」费莉丝蒂捧起挂在颈间的怀表;怀表上的铃兰正透着魔幻般的蓝紫光泽。
「是受宠的赏赐;从她能够差遣侍nv替她送东西过来,足以解释这一切。」
费莉丝蒂凝望着怀表时带了点哀伤的情绪,她抬起头是因为听见木门关上的声响。「爷爷他为了夺回自己的ai人,所以不顾一切的冲往领主的房子……为什麽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定呢?我在克特镇连听都没听过!」
「这是很平常的规定,克特镇也有管辖它的领主;或许什麽时候那里的领主兴致一来,就会改变也不一定。」
费莉丝蒂不由得因白夜的话而惊慌,「那样的话,贝菈不就会……」
「费莉丝蒂,你不用惊慌,我的假设不一定会成真。」白夜轻拍着她的手安抚,没等多久,爷爷便背着弓、箭矢还有一些随身的东西又走了出来;他步履蹒跚,面容憔悴,当他来到她们面前而站定时,费莉丝蒂还误以为他能看见她们。
方才收下的怀表被他挂在颈间,她连上头的刻纹都能瞧得清楚;年轻的爷爷表情好哀伤好哀伤,就像是失去了所有,但没有哭,只是握紧手上的弓,持续缓慢的朝山下行走着。
「爷爷他该不会是又要……」去找那个尊贵的领主。
「他是个聪明人,费莉丝蒂,他现在手上握有他ai人特地交给他的信物,要是再让领主看见,不仅他自己活不成,她在领主面前的地位也会从云端跌到谷底。」白夜就像是看穿一切,以温柔的口吻诉说着:「他得离开这里。」
「难道是前往克特吗?」
「想知道答案,就必须继续观察下去。」
10
「亨利的人生就像是一首哀伤又无止尽的旋律。」这是白夜所下的结论。
随着巨鹿的每一个跳跃起落,费莉丝蒂就越觉得这句话说的没错。
爷爷在很小的年纪便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地方到了其他城镇;他选择往北走,带着满身伤痕与失落,以及那个怀表。他曾在一个种满苹果树的小农庄定居,在那里认识了同样年纪相仿的酒厂主人的nv儿。
他们相处得很不错,却未能如之前那样陷入ai恋;酒厂主人在两人的情感尚未萌芽时便将自己的nv儿许配给另一位同样酿酒的年轻人。但即便如此,酒厂老板也并未亏待爷爷。
爷爷并非一直都是个猎人,他在酒厂工作数年,直到酒厂主人病倒为止;再一次的,他踏上旅途。却已经不像第一次离开生长的小镇那般年轻,他变得成熟稳重,但脸庞与眼神中却早已布满风霜。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他的弓以及一直挂在身上的怀表。
在旅行的过程中尽管不乏帮助、照顾他的人,但却总是来来去去,在离开农庄之後他曾遇到另一位以狩猎为业的nvx;她的姿容b不上一开始的青梅竹马或是酒厂主人的nv儿,却是个个x豪爽、不拘小节的nv孩,脾气与x格也很刚强,两人一拍即合。费莉丝蒂原以为两人应该会幸福的在一块儿,却是好景不常——他们在某次出猎时,两人不慎走失,等到爷爷终於找到她时,她已经成了一具si屍,是跌进沼泽里窒息的。
与之同时,他也折断了长年陪伴着自己的弓;他於是又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失去伴侣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他离开伤心地,并且四处流浪、迁移。最後在克特镇定居下来时,已经是年过四十,垂垂老矣的老者了。
怀表成了爷爷唯一的心灵寄托,在这段时间的长河中,她屡屡看见爷爷掏出怀表并盯着它看。就像是她盯着弓上头刻着名字的金属片一样,她完全了解为何爷爷对於它如此宝ai。但他鲜少开启它,她好不容易看到爷爷打开过一次,里头的指针是不动的。
「你爷爷变得不想与其他人打交道,与他的自身经历有关;他的心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求些什麽,只求安稳度过余生。」
「我不懂!白夜先生,为什麽爷爷这麽善良的人,要经历这些痛苦的事情?」费莉丝蒂将自己的遭遇与爷爷的相b——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拥有被人厌恶的眼se又如何?她至少身旁一直有爷爷关心着她,然而爷爷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人,他得自食其力,与她相b,爷爷辛苦了不只十倍!
「每个命运都有其特定的轨迹;其中的奥秘连我也不了解。」白夜现在的模样终於与她眼前所见的爷爷非常相似了。他摘下头顶上的圆筒帽,往里头瞧了一眼後神秘的道:「就像是你的命运,费莉丝蒂;从时间来看,你与你爷爷的命运交会点就快到了,你要继续往下看吗?」
今晚还剩下多少时间?白夜的眼神就像是在询问她这件事,她打开怀表一看,发现长针跟短针即将叠合在一块儿了。「白夜先生!这表示……」
「要换日了,不过离此夜结束还太早。不如就花点时间看一看吧?」白夜仰望着天se,在发现即便接近深夜,这一日的天se仍然明亮时,不禁吹了声口哨。「费莉丝蒂与我的联系似乎不只是今晚?你爷爷与你相会那一晚也是我的日子。」
「爷爷曾跟我提过……但是我一直很有疑问,为什麽我会在白夜的时候出现在爷爷的面前;又,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是呢……听你这麽说,我也好奇起来了。」白夜睁大了眼睛,原本下着雪的天候终於稍微停歇;她担忧地望着自己所熟悉的木屋尖顶,上头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如果再继续下雪的话会很危险……
「费莉丝蒂,你看!」白夜的惊呼把一直注视着积雪的她拉回;她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白se兜帽与披风的人——那个人的脸孔隐没在兜帽下,因此她无法看清。那人手中抱着一个红se的小布包,缓缓走上木梯;费莉丝蒂越看越觉得奇怪,那个人全身上下都包得很紧很紧,彷佛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不会吧?我为何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白夜的语气显得不敢相信;他一定看出什麽了,是吗?费莉丝蒂想追问,但那人手上的婴儿被弃置在雪地,那婴儿——年幼的她很快地哭了出来,同时身边又开始吹起风雪,等到爷爷开门察看时,风雪已经大到几乎无法睁眼。
费莉丝蒂目不转睛地注视眼前的一切——原本看不清楚脸庞的人在爷爷开门的瞬间立刻化为一个红se长发的nv人!她全身披着白se兜帽与披风,但奇怪的是双脚ch11u0;她带来风雪,也将她一并送到爷爷面前——等到风雪终於止歇,爷爷在看见nv人的长相时显得格外错愕,但就在他似是终於忆起她的名字时,那个nv人以异於常人的速度在雪地里飞奔,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唯独婴孩的哭声响亮的回荡在当年的爷爷与她们耳间。
不过那个谜一般的nv人暂时无法x1引费莉丝蒂,因为爷爷终於走向并抱起年幼的她;这意味着她与爷爷的命运开始交会,是他拯救了被遗弃在雪地里的她!费莉丝蒂看见这一幕时无可抑止的开始掉泪,她陷入无法自拔的激动情绪之中,过程中爷爷似乎对着她说了什麽,年幼的她也不停地哭喊,她听不清楚,只是全身颤抖的望着这一切。
「我知道你心情很激动,但你一定要看清楚。」白夜似是恢复了先前的冷静,他命巨鹿向前,让她能够看清年幼的自己;她被爷爷抱在怀里,而爷爷似是发现了什麽,从她颈间挑起一枚金属片——这一枚金属,她再熟悉不过了。
「费莉丝蒂……答案揭晓了,它并非你爷爷取的名字;这个名字太过高雅,你知道吗?这名字带着幸运的意义,也是她的期许。」白夜清楚地从口中说出的是nvx的「她」。
费莉丝蒂紧握着弓,抹掉眼泪的同时也望向抱着她的爷爷;他在一声叹息之後带着婴孩返回木屋,并且关上大门。
「我的名字是幸运?」白夜的白胡子动了动,他肯定的点头。「这太荒谬了!你是说……她将我的名字刻在铁片上,并且让我带着?」
「是,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够幸运吗?」
「跟爷爷相b,是的!在了解爷爷的一生之後,我更加感谢有他的日子;但是我的眼睛跟长相要被称之为幸运实在太过勉强;况且……我以为那是富有的人家才能拥有的东西。」费莉丝蒂轻抚着弓,她发现自己得重新定义它;它同时连结了爷爷与素未谋面的母亲。
「不,费莉丝蒂,你的确是幸运的……而遇见你的老亨利也是。」白夜命令巨鹿行动,牠载着她们跳跃,却只是跳下这个布满白雪的土坡,而不是如先前那样跳进雾里,牠开始轻快地奔跑,就像是游行般地奔向底下的克特镇。
「你了解方才是谁送你过来的吗?」
费莉丝蒂心头一凛,「那个人……该说是人吗?好奇怪,为何我们看见她时她还没有长相,却要等到爷爷打开门来才……」
「那是我。」白夜一句话终结了她的猜测。「你是我送来的,你爷爷在看见我的时候把我变成了他最想见到的人的模样。」
爷爷朝思暮想的人,伊——伊莲娜。费莉丝蒂想起来了,的确如此!爷爷的想望投注在白夜身上,致使白夜化为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最想见到的人,就跟他在自己面前变成爷爷的样貌一样。
「是白夜先生把我送来的?」
「嗯,很少有人能在一生中遇见我两次;即便你不记得,但是我将你带到你爷爷面前却是不争的事实。」白夜少见的喃喃自语着,她没听清楚,但是闻到了一丝疑惑的意味——白夜居然感到疑惑?
「这是谁的主意?我的母亲,还是伊莲娜?」好奇心就像是一把铲子,在费莉丝蒂的心中挖出的口子越来越大,她渴望知道一切!「白夜先生!我想知道我是怎麽来的,我的母亲……还有之所以被称为幸运的原因。」
「伊莲娜不会是你的母亲,别忘了她跟你爷爷年纪一样大;但,你与她确实有相当的牵连;坐稳了!我们要再度穿越雾!」
费莉丝蒂再度背起弓,同时打开飘散着铃兰香气的怀表;长针只移动了不到五格——自两根指针交叠之後。
夜,还很漫长。
11
她们乘着鹿来到一座华美巨大的大宅前——费莉丝蒂忘不了这个地方,这是「当年」年轻的爷爷遭到卫兵殴打的地方。
虽然远望感觉似乎没有太多变化,但在经过二十多年之後,白墙有些地方已显得斑驳,大门上的纹饰也有些老旧。门紧闭着,但这对白夜与巨鹿而言不是问题,如果牠在水面都能行走自如,攀爬陡峭到接近垂直的大墙想必也难不倒牠。
当她们进入大宅内部时,费莉丝蒂很快就发现众人之间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氛;墙上的卫兵正手持弓矢不断警戒,侍nv们同样紧张兮兮,但却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领主膝下最受宠的nv儿即将产下一子!就在今晚!
费莉丝蒂从两个慌忙的年轻侍nv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们说的是……我吗?」白夜却是一脸神秘的挑挑眉,没有多说,只是让鹿继续带着她们前进。
牠似是明白最终的目的地,带着她们左弯右绕,最後在一间门窗皆雕着纹饰、布满彩se纱帐的房间中停下脚步;即便眼前的饰物是费莉丝蒂从未见过的,但是眼前有b这些还要更值得注意的事。铺着毛毯的大床不断传来nv人的哭喊,她随即明白了那个nv人——她的母亲,正为了将她生下而饱受分娩时的痛苦;那声响b一头将si的牛犊还要难听刺耳。
白夜让巨鹿带着她们进房,费莉丝蒂看见一个nv人的双手都被旁人抓紧——或者说是反过来呢?其中一人上了年纪,但拥有一头堪称美丽的红头发。不久前才看过她年轻时的模样,就算是年老了也并未逊se太多。她是伊莲娜。
费莉丝蒂特地伸长了颈部,想藉此看清正在分娩的nv人的模样,可惜她的头发遮蔽了面容,她无法瞧清。
那过程很是煎熬,费莉丝蒂居高临下的盯着在声嘶力竭的她,她的双手极其用力的挣扎着、紧扭着,就连身为nv人母亲的伊莲娜都免不了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嘴里仍喃喃念着安慰的话,一边鼓励着nv儿……
费莉丝蒂待在克特镇这些年,关於妇人生孩子的经历从没少听过;但也仅止於「听闻」,虽然她以为自己明白生孩子时的痛苦,但直到亲眼目睹,才终於了解到自己浅薄得可笑。
原本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承认自己仍是埋怨着母亲的;她好想问问,是不是就因为她这双异se的眼眸,让她从小就失去了双亲的怀抱?尽管自己有爷爷,可是……看看这里,这个漂亮的大房子,周围还有侍nv、卫兵服侍、保护着,如果有选择余地,谁不想要待在这里?
尤其眼前的nv子又给了她一个「幸运」的名字;真是讽刺!她跟这个词汇所表达的意涵未免相差太远了!
但是这些心情,在亲眼看见母亲为了生下她而费尽辛苦时就像握在手里的新雪;很快就为掌心的温度化为水滴自指缝间溜走。
她知道nv人会成功生下她的,否则自己不会在这里,但在亲眼目睹自己诞生的过程时,又不禁为之心焦。
这样挣扎的光景又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血淋淋又黏腻脏w的婴孩终於从母t被拖出来,一直待在nv人双腿间的妇人动手剪掉脐带,轻拍着娃儿的pgu,当哭声自她的小嘴里盈满房间时,所有待在房间里的nv人反而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伊莲娜的手臂都被nv儿捏得肿了,但身为母亲的她却是不停安抚着因生产而虚弱的nv儿,那nv人直到把她抱在怀里时,才终於露出了灿烂的笑意来。
费莉丝蒂,希望你是带来幸运,避免战乱的幸运儿……她母亲盯着她看,很快地决定了她的名字。
原来这是她之所以被取为「幸运」的意思?与她的眼睛无关吗?
「你哭了?」白夜的声音将她从婴孩诞生的喜悦中拉回。费莉丝蒂感觉到脸颊间的sh意;她撇开头,紧抿着嘴抹泪,白夜善解人意的轻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心情重新平复过来。「目睹自己出生的机会很是难得……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哪里奇怪?」
「你母亲为何会留在自己原先生长的家里生下你呢?」白夜抚着下巴,随着他眯起眼睛,眼尾的皱纹因而加深许多。「照理来说她应该要待在夫家才对。」
就像贝菈如果出嫁了,也会住在她所嫁过去的地方,而不会待在原来的裁缝店。费莉丝蒂明白了白夜所提出的质疑,但她更好奇——「为什麽白夜先生总能注意到与旁人相反的事情呢?」她忍不住嘟着嘴提出质疑。
白夜先是一楞,然後豪迈的大笑起来。「费莉丝蒂开始学着跟我讨论有关於个x上的问题吗?真是有趣!是啊,我总是想到常人没注意到的事。」
费莉丝蒂仍然注意着抱着自己的nv人;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关怀眼神。「我的母亲为我的诞生而感动喜悦;既然是这样,那我又为何会被丢弃?」
「我也很想知道。」白夜g起唇角,轻抚鹿颈;随着巨鹿一个跳跃,她们穿过雾里,又来到了大宅外头,但是原先只是显得老旧的墙面,现在被费莉丝蒂所没见过的巨大工具丢出的石头砸穿,武装士兵挥舞着刀剑攻击,其中也夹杂了几名拿着农具的农民;他们涌向原本看起来坚实巍峨的大门,利用手上的武器在卫兵身上刺出窟窿来,场面一片混乱。
是母亲口中所提到的「战争」!她的诞生没有为家里带来「幸运」……
费莉丝蒂不忍看这麽残忍的景象,於是掩住自己的眼。白夜让鹿载着她们离去,她回头遥望,在墙上瞥见一丝火光;那悬挂在墙面以及立於墙头的旗帜为火焰吞噬!
「我呢?妈妈呢?伊莲娜呢?」费莉丝蒂慌张着四处张望,但是巨鹿跑得很快,那闪亮灰烬点亮了四周,却也让她的视线遭到了扰乱。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放任身下的鹿不停奔跑,直到鹿稍微慢下脚步,费莉丝蒂才听见他的叹息。「费莉丝蒂,一个孩子的出生无法消弭这一切;有实力的领主相互并吞领地,这也很平常;你出生的时候不是发现卫兵们充满戒备?其他领地的领主果然攻打过来了,还夥同他原本领地里的农民作为内应。」他顿了顿,而费莉丝蒂低着头凝望x前发出紫蓝光芒的怀表。
「你母亲跟伊莲娜一定带着你逃走了,牠会带我们找到她们。」
她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家。费莉丝蒂感到错愕之余,对於自己原本的偏见也感到羞耻……不是母亲不要她,她们不是故意遗弃她,是吗?但……又为何她会出现在白夜手上,辗转让白夜将她送给爷爷喂养?
她们往北奔走,在另外一个领地的小镇中终於找到了母亲与伊莲娜她们的踪影;护送她们出来的除了几名士兵之外,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个男人双眼细长、身材瘦削,说起话来的声调非常斯文,吐露的言语却是尖锐刻薄。从年纪与穿着推断,她终於能肯定他就是当年抢走伊莲娜的领主。
白夜带着她偷听老人与此地领主的秘密会谈;在失去自己的领地之後,老人仍野心b0b0的妄想借助他人之力夺回自己的领地。老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嘴脸令人厌恶,费莉丝蒂原想催促白夜带她离开,但在听到那句附加条件时不禁令她惊愕地张大嘴巴。
好吧……除了金钱与土地,我还会献出我的nv儿,如何?安洁拉的美貌可是众所周知的。在那一瞬间,身分本该是她的外公的老人顿时化为吐信的毒蛇,随着他这声条件开出,对头那个又矮又胖的领主登时笑颜逐开——这男人心动了!
「所以他把母亲卖了!我的天!他怎麽可以?」费莉丝蒂哑然失声,不敢相信这个老人竟能为了自己的权力作出这种事!
白夜对此毫不意外,「这就是yuwang的可怕,老人只渴望权力。」巨鹿蹬跃进入雾里,再次出现在母亲与她的身边时,只见母亲抱着她四处逃窜;那个老人伸手过来抢夺她,口中吼着就是费莉丝蒂耳熟能详的恶毒话语——被诅咒的孩子、带来不幸、战乱与si亡。他们争夺的过程几乎要将那座布置得整洁舒适的大厅弄成废墟。
费莉丝蒂却察觉了老人真正的意图。她的异se眼眸只是藉口,因为她要利用送出母亲以换得夺回领地的机会,在这样的要求之下,b较起已婚、生过孩子的母亲,谎骗母亲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更能提高其价值。
就只是这麽几幕,她对老人的观感已经不只是厌恶,更是彻头彻尾的心寒……这居然是她的外公!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的脖子快被老人掐住了,母亲为了保护她就连衣裳都被撕破,最後是伊莲娜加入战局;伊莲娜接过原本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的她,就当母亲回头阻挡着yu置她於si地的老人,巴望着她伸出援手时,却听见伊莲娜对着老人大喊:你要这孩子永远消失对吧?我会如你所愿。
好!伊莲娜,不愧是我的好妻子。
母亲脸上浮现出遭到背叛的神情,但老人反过来架住了虚弱的她;方才要不是凭着一gu保护费莉丝蒂的冲动支撑,她根本无力与老人抗衡。母亲哭喊着想要回她,但是伊莲娜冷漠的转身离去,对於母亲的悲痛丝毫不予理会。
伊莲娜於是抱着年幼的她离开屋子,那是个天se昏暗、下着雪的夜晚;白夜催促着鹿跟上,只见伊莲娜抱着孩子在街上徘徊;费莉丝蒂光是听着她的脚步声也能猜出她的旁徨。
「然後她就遇见了你吗?」
「没这麽容易的,还没到白夜时分。」
伊莲娜待在夜幕低垂的可怕街道上一整夜,等到清晨之後,她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座城镇向北走;年幼的她渴望着n水,垂垂老矣的伊莲娜只能以牛r或其他动物的n水喂养她。伊莲娜带着她一直走一直走,这段艰辛的旅程维持了几天,终於,伊莲娜受不了跋涉的劳累倒下了。
当时的她距离下一个聚落还需要大约两天的路程;她的出逃也无法将费莉丝蒂带离城镇太远,奄奄一息的她在倒下前发出衰弱叫唤。
费莉丝蒂着急的想听清楚她说些什麽,於是她做了一件冲动之举——在未经白夜允许的情况下跳下鹿背!
「费莉丝蒂!回来!」白夜的声音变得悠远,他朝她伸出手,却仅能抓住她的衣角;跳下鹿背的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去了白夜的魔法保护;她陷入原本为巨鹿所轻易穿越的「雾」里,身上的羽衣被雾侵蚀、刮擦,令她头晕目眩!明明伊莲娜——外婆就近在眼前,她却无法伸手靠近!
不行,她要冲过去!费莉丝蒂奋力挪动脚步,朝倒下的伊莲娜伸出手,即便是衣服破损、手臂割伤依旧无法动摇她的决心,终於——她成功了!围绕在身边的「雾」完全消失,她身上的羽衣受到一点损害,就连脸颊也感受到割伤的疼痛,但是,她终於来到伊莲娜面前。
「你是……」伊莲娜看见她了!费莉丝蒂与伊莲娜视线交会,0露的肌肤顿时忍受着如刀一般的寒冷。她握住手上的弓蹲了下来。
「我是……亨利的……朋友。」情急之下,费莉丝蒂只好搬出爷爷的名字。
伊莲娜在听见「亨利」之後登时热泪盈眶;风韵犹存的脸容溢出笑意,她忙问道:「亨利?他还活着?我听说他在收到怀表之後就离开了,我没再见过他……他好吗?现在人在哪里?」
「他,很好;也很想你,他现在一个人生活在远方的克特镇。」费莉丝蒂靠近伊莲娜,想接过她怀里的孩子,不料伊莲娜在她靠近之後,脸上的笑容像是冻结了。
「你的怀表……跟我当年送给亨利的,很像。」
伊莲娜伸出一手,她原以为会碰触她脖颈间的怀表,不料她只是盯着,似是缅怀着她与爷爷当年相处的时光。费莉丝蒂不敢出声打扰,紧紧咬着唇,担心自己一个冲动,那声「外婆」就会不小心脱口。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安洁拉所生的这个孩子落入拜尔德手中。」拜尔德就是那个冷酷的老人,拆散她与爷爷之间联系的领主。费莉丝蒂双手平摊,接过了仍是婴儿的自己。「孩子,就拜托你了。」
婴孩在伊莲娜的保护之下睡熟了,过到她手上时还能看见婴孩挥舞着小手,似是在抗议。费莉丝蒂抚0着包裹自己的这块红布,果真如爷爷所言,这质地又滑又细致,远b白狐毛更加柔软高贵。
「我会的!我会把这孩子交给一个疼ai她的人。」
似乎是因她的保证而感到放心,伊莲娜终於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卧在雪地里,闭上了双眼;她的生命已经抵达尽头。费莉丝蒂忍不住哽咽,在视线模糊之前确定自己看见了外婆嘴角的那抹安详笑意。
「费莉丝蒂!」白夜难得气急败坏的骑着巨鹿跳了出来,像是花了一番手脚才终於穿透时之雾进入她所在的这个时空里。「那个婴儿……」有着爷爷外表的白夜紧盯她怀里的婴儿,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可怕的怪物。
费莉丝蒂终於放胆低喊了一声,「外婆……再见。」她抹着眼泪,起身的同时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
白夜的脸se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只能尴尬地掀起唇角,「那个……白夜先生,麻烦你。」她捧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将之推到白夜面前。
他的脸se似乎变得更难看了。
12
在把她与婴儿时期的她同时拉进「时之雾」里,带着婴儿来到更北边的克特镇,完成了「运送」任务之後;白夜与费莉丝蒂终於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你还能不承认自己是个幸运儿吗?」白夜半是责怪半是揶揄地对着她说;费莉丝蒂只能尴尬地低头掩面。
「真是太乱来了,你没想过万一你就被留在那里会发生什麽事吗?」
费莉丝蒂登时一楞;白夜的语气虽带着笑,但仍较之前要重一些。「如果我……没被你带回来会怎麽样?」
「你就再也回不去正确的时间点了;如果没有我,你是无法穿越如此厚重的时之雾的。」
「那……我是不是就会……消失?」
「会迷失在时空里;费莉丝蒂,时间与这个世界并不如你所想的单纯,过去与现在,以及未来同时并存,只是中间被雾所掩盖。」白夜就像是弄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着说:「原来……早在你自己还是婴孩的时候,所处在不同时空的你遇见了我,并且将我带到婴孩的你身边,所以……是你救了你自己。」
费莉丝蒂仍是一头雾水,不过至少明白了白夜所说的「自己救了自己」的意思。
「难怪我对於年幼的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幸运儿……」白夜笑瞧着她,最後视线落到她x前的怀表。「时间似乎快到了。」
短针的大刻度已经来到她们必须分离的那一格之间;费莉丝蒂惊讶之余也有些感伤,想不到……这一夜已经来到尽头。尽管经历了许多事,但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也只是眨眼瞬间。
「回去吧!我们得把握时间。」
巨鹿载着她们重新迈开步伐,就像带她穿越最一开始的层层雾里,跑了一段较长的路途,最後终於回到她与白夜相遇的驯鹿湖。
湖边的雪覆盖着青苔,这里的景se彷佛凝结了;就在这个静默的当下,费莉丝蒂不无犹豫的开口。
「白夜先生,我、我还有最後一个愿望……」
「想知道安洁拉怎麽了,是吗?」白夜先行跳下了巨鹿的背,也准确地说出她心中的想望。
费莉丝蒂惊讶的点点头。「是……我想知道妈妈过得如何。」她还与自己处在相同的时空吗?
白夜又摘下他的高筒帽,他往帽里一看,「啊,还活着,你母亲还活着;而且仍生活在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城镇里。」
「她嫁给那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了?」
白夜点点头。「似乎过得很幸福。」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男人,对曾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母亲很好?「费莉丝蒂,经过这一夜,你应该了解一个道理。」
「什麽道理?」
「误会是造成内心不平、谣言、恐惧,甚至导致怨恨等负面情绪的由来。」白夜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母亲不但没有不要你,反而用尽全力的保护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还有你的外婆;你的眼睛不是造成一切不幸的源头;b较起自己,你的爷爷远b你辛苦,但也活得b你更加坚韧强悍;而你的到来同样救赎了他。」
费莉丝蒂不禁红了脸,她深深地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耻。「对不起……」
「无须道歉,并非每个人都有得知真相的机会跟勇气。」白夜轻拍着巨鹿。「我会带你去见你母亲,这次不用穿越雾;她现在应该睡得正甜,去吧,这是今晚最後一趟旅程了。」
巨鹿载着她掉头;她没想到他居然不陪她一块儿去!「那你呢?」
「我就是鹿,鹿也是我,我们是白夜;最後一段旅程,多话的我最好还是别跟吧?容我提醒你,五点前你必须回到这里来;你们处在相同时空,所以不需要再冒险。你要说什麽就跟她说,她会听得见。」
白夜弯腰对她行了个礼。「再会了,费莉丝蒂。」
就这样分别了?费莉丝蒂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巨鹿已经带着她向前飞奔,她只能挺直身躯,对着留在原处的白夜挥手告别。
仰起头,天se已经渐渐亮了;她要乘着牠前往遥远的南方。
13
在进行旅行的途中,巨鹿像是在她心里说话一般,把伊莲娜si後母亲的遭遇约略告诉了她。
老人以母亲为筹码交换了反攻的兵力,不幸的是,他自己却在征战的过程中被自以为亲密的同盟夥伴派人杀si——就是那个又矮又胖的领主下的手。
即便对老人心狠手辣,但他对母亲却是极好的;母亲待在他的城池里安稳地度过後半辈子,也为他生儿育nv。并且未曾计较过她曾结过婚甚至生子的过往。
费莉丝蒂只觉得心情十分复杂,那样背信的男人居然如此善待自己的母亲,连她听了都要感到意外。
无须意外,权力与ai情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毫不相g的两码事。
她喃喃咀嚼着这个词汇。「ai情……吗?」
在橙hse的金光下牠带着她高高跃过城墙;此夜已经到了尽头,底下已经有不少平民默默工作着。她们没有「雾」保护,因此需要避开耳目。
不过牠仍是带着她迅速闯入这个戒备森严的领主大宅,如入无人之境般的闪过众人的耳目,最後爬墙钻窗窜入一间大房间;费莉丝蒂因而心跳加快,除了担心会被旁人发现外,也不禁为即将与母亲会面而忐忑。
但她没有太多准备时间。白夜将尽。费莉丝蒂,去看看她吧,你的母亲就在那里。牠在距离床铺数尺前停下脚步,催促着,要她自己过去。
费莉丝蒂踏上光洁明亮的石质地板,这才又想起自己并非穿着靴子,从未穿过这种踮着脚的鞋子行走令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她几乎是趴伏着跌向母亲的大床!
她以双手撑住床板,勉强不让自己压在母亲身上;母亲轻轻翻了个身,便要让她差点失声惊叫。即便上了年纪,母亲美丽依然,她的头发不像外婆是红se的,反而是如夜se般的深黑,但黑发间仍夹杂几丝明显的白。在她之後,母亲又生了几个孩子,最大的男孩也有十岁了吧?不过她没看见自己的「兄弟姊妹」,这间大房间确实只有母亲一个人。
「妈妈……」费莉丝蒂的手悬在空中,就在手即将要碰到母亲的脸颊时停下动作。
「我是费莉丝蒂。」
眼前的母亲似乎因她这句话而微张开眼,正熟睡着的她似乎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但费莉丝蒂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她好想抱抱母亲,跟她说这些年来自己的遭遇……尤其是在回想起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她逃离老人的捕捉的那一刻。
母亲是ai着她的!没有什麽事情b得知这个事实更叫费莉丝蒂欣慰。
「费莉……丝蒂?」母亲茫然的重复着她的名字,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彷佛是想藉由触碰来感觉她。
费莉丝蒂望着她白皙的指尖,伸出右手与之相碰;母亲的手柔软又温暖,足见她被男人照顾得很好。她的母亲……
费莉丝蒂,有人来了!巨鹿的提醒就像是号角般响亮,只有她能听见。
她咬着唇,ch0u回与母亲交握的手。「我过得好好的,请您保重。」她回头准备爬上鹿背,母亲的手仍眷恋的悬在空中,彷佛在呼唤着她;她只能含着眼泪挥别。牠再度带着她从窗口离开,在跃出的那一瞬间,费莉丝蒂彷佛听见大门被开启的声音。
你不要难过。巨鹿温和的声音再度自心口里散出。她会来见你的,有朝一日。
费莉丝蒂放任自己哭出声音;她无力回应,只是附和着牠所说的话,不停不停地点头。
牠就像是生出翅膀,在空中带着她飞翔;远方山头浮现出金hse的光芒,她迎着冷风,觉得心里从未如此快活过。她被闪亮的灰烬包围着,每一次呼x1都彷佛充满活力。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
14
安洁拉已经许久许久没梦见自己的nv儿了。
她微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竟伸出被窝,触碰到y茧的刺痛感几近真实,真实到她以为那并不是梦。nv儿的异se双眸也变得清晰很多,右眼的金h宛如朝yan,而左眼的深邃墨蓝犹如黑夜里的宝石低调璀璨。
她还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
「夫人,您为何在哭?」服侍着她的nv佣朝她递出热毛巾时发出疑惑;她眨着眼睛,揩去眼眸里的泪时露出温柔浅笑。
大概是因为……她做了个美梦吧?
***
费莉丝蒂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身旁的营火还微微散着刚熄灭的余热。
白夜之梦随着夜幕褪去而结束,只有她仍为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悸动不已。
那如梦似幻,却又无b真实的往事历历在目,紮紮实实的填满了她空虚的内心。
她握着弓起身,身上的衣着就像她从村庄离开时丝毫没变,唯一不同的,是她x前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怀表。
怀表上还散发的铃兰的余香,紫蓝光芒正在消失;握住它的手发出微颤,她打开表壳,指针仍维持在白夜结束的当下。
就让它维持在这一刻吧?
费莉丝蒂仰望着逐渐闪耀的暖h天空,彷佛重新找到了希望。
「谢谢你……白夜。」
《全文完》
时刻已近深夜,外头天se仍微带着亮光。屋内的男人往火堆里添柴,让逐渐黯淡的火焰重新充盈屋内。
木格子玻璃窗凝结了一层薄薄白霜,以指腹轻擦,在其中一片窗格擦出透明;外头的雪终於停了。他仰望着自家屋顶,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熄灯之际,耳边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哭声传至耳际;是错觉吗?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不应该听见如此奇诡的声音。
他循着哭声来源走向墙边,经验与职业习x告诉他没听错——就在外头。
似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哭声更响亮了。男人嘴里咕哝了几声,抓起酒杯往嘴里送进烈酒当作燃料。
如果不是「那玩意儿」在作祟,而是真正的婴孩怎麽办?可有谁会傻到在这种时机出外将婴孩丢弃?
戴上皮革帽,抄起翻动炭火的铁叉;男人一面嘟囔着自己ai管闲事,打开门的瞬间立刻风雪大作!
奇怪?风雪明明停了……男人拉低帽沿遮挡,就在有限的视线范围里,在狂乱的雪花里竟闪过一丝白se衣角——那是裙摆,而掩盖在长裙之下的,却是一双0足,就踏在绵密松软的新雪之上。
怎麽可能!在这麽冷的天气……男人如此思索之际,风雪立刻转化为轻柔的细密雪花;他终於得以看清神秘客的长相。
是个罩着白se衣衫的nv人,那个nv人拥有着漂亮鲜yan的红头发,一双眼眸细长而温柔,一如他印象里的模样……印象里?男人在脑海里思索着来者的名字,他们视线仅短暂交会,接着,她转身离去。
「喂!等等!」他的声音在足以凝结水气的寒冷中激荡出回声,「伊……」他想起来了!她的名字!可那人迅捷如狼,转瞬间便自他视线范围内消失。
风雪也停了,男人伸出的手背停留雪花一片,耳边在那瞬间什麽也听不见——唯独自己的心跳声。
不可能是她、绝不可能……但为什麽能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婴孩的哭声将他唤回现实。
他喘了几口气後,低头搜索声音来源;找到声音来源并非难事,婴孩以红布包裹着,就搁在木梯最上面一阶;他将之抱了起来,这轻盈的身躯x1了寒气就像冰块!
他为之一凛;知道自己要是再迟疑几刻,这孩子恐怕就活不成了。孩子还很小,似乎是刚出生不久,包在红布里的小脸双目紧闭,鼻头与脸颊因冷寒而冻红,哭声很响亮。
「你母亲还真狠心。」婴孩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後哭得更加大声。「好吧!好吧!算我说错话,唉……」
他又瞧了瞧臂弯里的婴孩,不预期的在孩子的颈间看到一丝银光,他好奇的探了探,指尖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冰凉感,他取出观看,上头似是刻了字……
果真麻烦的日子总会引来麻烦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