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堂:雨林不下雨(3)
最後两人不欢而散。
严苡芯也没等乔郁琹便先行回到家中。进门後,灯没开、鞋子没收就坐上沙发,区起双脚,下巴抵在膝盖,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挂着几幅相框。
多半是他们四人的合照。
实在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才让简浚乐气得连话都不想好好说。
说委屈太言重,但严苡芯的心底真不好受。
尤其简浚乐最後留下的一席话,更让她耿耿於怀。
──「我不喜欢你从我这得取有关其他男孩子的资讯,这会让我很忌妒,同时也很受伤。」
忌妒之心出於害怕,严苡芯不明白自己也不过就多问两句,并非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反应有必要如此剧烈吗?
揣测人心是严苡芯最不擅长,也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她总认为有话直说远b不断的互相猜忌,更来得能解决问题。可她没想过的是,有些话非但不能说出口,还得让它永远石沉大海。
此举,是保护所有关系者,避免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月光自窗外洒落,印在大理磁砖,g勒出皎洁的明月却照亮严苡芯颓丧的样貌。
白纤灯打坏此刻的美景,门边正换鞋的人儿,看见沙发上卷缩着人影,心一惊,手里的水瓶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定睛瞧,才发现是严苡芯。
乔郁琹走上前,手搭在她的背,柔声安抚,「又被姜彦凛欺负?」
闻言,严苡芯急忙摇头,不想让任何人误会姜彦凛。
过了会,待情绪舒缓才缓声启口:「我跟简浚乐吵……」本想用吵架一词带过,却觉着两人的事,并不算争执,於事改口,「g0u通不良。」
「g0u通不良?」乔郁琹的话高了八度,满是不可置信。
自他们认识以来,她从未见过简浚乐和严苡芯有所别扭,就连一点不耐烦也不曾在简浚乐脸上看过,他简直把严苡芯捧在手心,呵护着,深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於是当严苡芯说出「g0u通不良」几字,乔郁琹必然觉得事有蹊俏。
随後,家里大门被推开,简潍皓神se难看,平时就算他有备用钥匙,进门前也会先按电铃,不至於像今天一样急匆匆地,看来他们是在为同样的事着急。
「严苡芯,你和简浚乐是怎样?为什麽他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问他,也只说和你有点意见不合。」
无愧相处在一起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就连提起争执,也用含糊的方式带过,不想诋毁在彼此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他们ai着彼此,那种ai却不尽相同。
「简潍皓,」沉默许久,严苡芯总算抬头,哑着嗓问:「你认识h禹霖吗?」
h禹霖,这名字予他而言是陌生,可他确实有些印象,简浚乐曾和他提起。
他是简浚乐很崇拜的一位舞社学长。名副其实会玩又会读书的好学生,他将跳舞完美融入自己的生活,并且平衡其中的利弊,从未让天秤失衡。
这点,是简浚乐想学习,却屡屡失败。
「听过,但不熟。」
话落,严苡芯有些犹豫,却仍缓缓道起,今天h禹霖对简浚乐说过的所有话,以及简浚乐用着极尽悲伤,宛如失去所有的语气,轻声和她道出心底话。
听完严苡芯的叙述,简潍皓和乔郁琹面面相觑。
他俩暗自都明白h禹霖话中之意,以及简浚乐失态原因。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自己亲手呵护长大的雏鸟送往别人的怀中,简潍皓不敢想像,也不愿替简浚乐想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揭开严苡芯刻意蒙蔽的双眼。
「苡芯。」简潍皓小心翼翼地喊道,「你有想过小乐喜欢你,这件事吗?」
「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我啊。」
「不是家人的那种喜欢,是男nv之间的喜欢。」
严苡芯愣住,她从想过自己和简浚乐会发展出家人以外的情感,她ai他,就像对严苡ai的感情一样,是生命中的一部份,无可替代。
「不会。」严苡芯起身,眉目深锁,极力去否认简潍皓口中任何"可能"的事实,「简浚乐是我哥哥,是我的家人。他不会喜欢我!也不可能!」
为什麽论男nv之情,总以"ai情"作为优先考量?
亲情就不行吗?家人间的情感远bai人间更来得珍贵,不易抹灭,为什麽不能只当家人就好,非得套上一个众人期望的标签?
「好。」眼看严苡芯的情绪要溃堤,乔郁琹急忙打岔,用眼神示意简潍皓别再说下去,「是家人,你们一辈子都会是家人。」
即使这样的关系终究会伤害到其中一个人也无妨,毕竟人x本就是自私,很多事无法两全其美,牺牲是必然的选择,也是最能维持现况的方法。
算不清有多少个黎明转黑夜没有简浚乐的相伴,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见,简浚乐笑着和自己道声「早安」,种种的改变让严苡芯很不是习惯,可她却无能为力改变现况。
「你要跟简小乐维持这样的关系多久?」电话另头,传来无奈的叹气。
十一月,寒风刺骨,繁忙街道上的人们,聚在一块,想从彼此身上贪点温暖。
身旁的空荡,让严苡芯只得以将手塞进口袋,嘴里吐出阵阵白烟。
「这问题,你该问他而不是问我。」话落,她挂上电话迈开步伐走进校门,原先是想逃避乔郁琹的道德劝说,岂料,这举动反而将自己推往火山口。
yan光自东边升起,简浚乐向光走去,命运总ai捉弄人,平时不ai注意周遭环境的简浚乐,这回竟向校门口看去。
四目相交的片刻,简浚乐笑容僵在嘴边。
酸涩涌上心头,得抢忍住泪水才能不让它坠落。
严苡芯不b他好过。眉宇紧蹙,双手拧紧衣角,忍着不上前的冲动。
「也不过两个星期没见,他她怎麽整个人就消瘦下去?」两人心里都这麽想,却谁也不上前关心。
明明只是个简单的问候,却谁也不跨出那一步,何苦。
预备钟响起,逆光方向走来名翩翩少年──姜彦凛。
他是光的孩子,有他在的地方,光总会不自觉落往他身上,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撒下。宛若救赎的现身,让严苡芯双脚不自觉跟上他,却在几厘米处,停下。
「救我。」严苡芯嘴里咬着细碎字句,手拽着姜彦凛的衣角不放。
感受到阻力,姜彦凛停下脚步,侧头,只见严苡芯像是抓住浮木,泪眼汪汪的朝自己投s求救的视线。
姜彦凛是知道发生什麽事,当时他也在场,确切点来说,他是避免情况更加糟糕的救世主。
那句「我先走。」为得是阻止h禹霖说下去。
他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於是毅然决然地拒绝,扯开严苡芯的手。
早料到姜彦凛伎俩,严苡芯将另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语气近乎恳求,「拜托。」
姜彦凛深x1口气,按下x子好声好气,想劝退严苡芯,「你去找他,不要烦我。」
岂料,是他太低估严苡芯缠人的能力,她文不答题的回道:「他叫简浚乐。」
姜彦凛头更疼了,几乎面临崩溃边缘,已经好长段时间,没人让他如此烦躁。
「我不在乎。」字字铿锵有力,神情锐利。
好不容易摆脱严苡芯,却发现简浚乐早在两人争执时,离开战地,此刻的他,还是没法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明白,不可能一辈子以家人之名拴住她,但在解开缰绳前,简浚乐得先让心中的天秤,找寻到不失衡的方法。
严苡芯跟在姜彦凛身後,一同越过草皮走往教学大楼,期间,也不管对方的意愿,自顾自讲起一堆无关紧要的话:「简浚乐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自小玩在一块,大家总ai问我们会不会喜欢上彼此,为什麽」
「不关我的事。」姜彦凛侧头,冷扫了严苡芯一眼,「还有,你很吵。」
「我讲我的,你大可必听啊。」
「」
姜彦凛r0u了眉心,简直在对牛弹琴。
最後,他索x放弃g0u通,可严苡芯是个话匠子打开就无法轻易关上的nv孩儿,於是她一路自早到放学,撇除上课时间外,都未停止过。
平时,还有另个人能分担姜彦凛的苦,今天她却因为参加校外b赛而请了公假,那人便是乔郁琹,简直是罪过,上辈子究竟造了什麽孽。
「简浚乐和我真的很像家人,我没办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会是怎麽样。」
落日余晖拉长姜彦凛的身影,踩在他影子的头上,这点距离最让严苡芯安心。不近不远,并非遥不可及却也不是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