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堂:初心碎落遍地(4)
「我没有骗你。」乔郁琹上前,想伸手捉住严苡芯的手,却被她狠狠ch0u开。
「我不相信,姜彦凛不可能没和我说就擅自离开,」事发当下,人的本能都会选择否认来缓解内心的疼痛,「我自己去问老师。」
不顾乔郁琹的反对,严苡芯执意走进导师室。
众人侧目,所有人脸上无一不挂着疑惑的神情,就连导师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原先想斥责她的鲁莽,却在看见她哭花的脸,话全数吞回了肚子。
「苡芯?怎麽了吗?」语气很是温柔,与过往截然不同。
「姜、姜彦凛」话不自觉哽咽,字句同玻璃细碎,「真的转学了吗?」
後头的四个字,几乎是用气音道出口,人最可悲的不是被人抛弃,而是不愿承认对方早已离开的事实。
班导轻叹气,手搭上严苡芯的背,轻抚过几下,「更贴切点来说是出国留学。」
大雨落下了,无情的洒落於世间。
从天堂掉落地狱似是只需要一瞬间,原来那一声「再见」是「再也不见」,而不是「再次相见」,凭什麽一句话也不说的就擅自走入别人的生活,离开时,也什麽都不留下,把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眼泪如同雨滴倾泻而下,哭得泣不成声之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安慰。
「苡芯,你要相信彦凛去了国外是得到更好的发展,你该祝福他,替他感到开心,而不是在这哭泣。」做为一个旁观者,总能若无其事地说出些大道理。
可这并非当事者需要的,他们只是想找寻个管道,宣泄悲伤的管道。
没给予任何答覆,严苡芯和老师稍稍鞠躬後,便走出导师室。
雷雨交加,雨声掩盖过世界的喧嚣,何院长曾说过,姜彦凛讨厌下雨天,不知道这个雨天,他带伞了没,是不是淋到雨了。
严苡芯也曾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会让他的世界雨过天晴,尚未兑现承诺,就被y生生丢弃,这一瞬间,她也才明白,原来别人口中的「你喜欢他」是真实存在,而非虚构,若真虚构,也是她在欺骗自己的心,因为太过懦弱,所以视而不见。
一直待在导师室外头的乔郁琹,看见严苡芯脚步蹒跚地走出,便连忙上前想搀扶,却被阻止,「别和我说任何安慰的话,让我一个人静静。」
事发当下,多半人都会竭尽所能去安慰受害者,可说白点,他们压根不需要,只要给他们充分的时间,理清思绪,有朝一日,终将释怀。
原先被填满的教室,因为他的离开而空了一角,如同严苡芯的心,残破不堪。
她气,气姜彦凛不告而别,气他什麽也不说,更气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最真心的表白。
「苡芯放学了,我们回家吧。」乔郁琹手紧握书包背带,瑟瑟开口。
整天下来,她不敢主动找严苡芯攀谈,深怕自己说错话,刺痛对方无法癒合的伤口,她好讨厌姜彦凛,明明自己如此相信他,会做出对他俩最好的选择,却没料到,他一声不响的离开,把悲伤留给别人。
「你先回家,我想在学校多待会。」严苡芯走上姜彦凛座位前的位置,背对黑板而坐,平时放学,他们都是这样一起读书的。
「可是……」
「我没事,真的。」严苡芯抬头,对上乔郁琹担忧的双眼,「我只是想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找寻他曾经来过的证明。」
这话着实刺痛乔郁琹的心,一双手握得更紧,眼眶边也拾着泪水,艰涩地咬出几字,「好,有事就打给我,我一直都在。」
人cha0逐渐散去,周遭重归於平静,悲伤却像是浪涛次次侵袭,伤得她t无完肤,仍得强忍着疼痛,从漩涡中爬起,独自擦去身上的淤泥,无限轮回。
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来到的痕迹,无一没有徜徉在成光的宠溺底下,肆意的温柔,如同姜彦凛,外表ygbanban,内里却软趴趴,如同颗榴槤。
即便如此,严苡芯仍是奋不顾身朝他奔去,自知还没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身边,偶尔得来光的拥护是侥幸。所以她很努力地想追上他的脚步,变成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岂料,人生如同十字路口,终将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反覆在回忆中找寻他来过的证明,换得的却是无尽的痛苦、绝望。
她太傻,甚至可以说自以为是,才总认为自己能够得到光,让光来ai她。
蹲在墙角边,将脸埋近手臂圈出的小空间,说到底人还是种动物,拥有归巢本能,遇到困难时,自然会想躲回家,找家人诉苦。
几乎是本能反应,当严苡芯拿起手机,下意识地就拨给所谓的家人,待对方接通就是一阵嚎啕大哭,连话都说得不清,「简、简浚乐……我、我……好难过。」
「我知道。」话似是从电话另头传来,却又近在咫尺,「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电话被挂上了,可视线范围内却出现一双运动鞋。
严苡芯认得这双运动鞋,是自己花钱买给简浚乐的。
泪水占据眼眶,让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她只知道,简浚乐同她一起蹲下身子。
一语不发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像是安抚小狗似的,一次次顺过她的发丝,没有任何的话语,仅是无声的陪伴。
得到了熟悉的味道,便能无所顾忌的宣泄,卸下伪装,懦弱无处可藏,把积累在心底的泪水一次倾泻而出,如同早晨的大雨,或许时间过了,自然就会停歇,也能看见彩虹,衷心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待思绪缓下,下班人cha0逐渐散去,喧腾声不再如初,严苡芯才缓缓抬起头,「为什麽一声不响的来到我的世界,又一声不响的离开。」泪眼汪汪的看向简浚乐,「是不是所有人的这样?在自己的生命中,都只是过客。」
简浚乐霎时愣住,鲜少看见严苡芯哭得如此伤心,甚至连眼睛都哭肿了。
他好心疼,凭什麽自己捧在掌心疼的nv孩,要被如此到待,姜彦凛凭什麽?
「不是。」简浚乐抹去她不断落下的泪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麽吗?」
见严苡芯一脸疑惑,简浚乐嘴边拾着抹轻笑,伸手将她落下的发丝g回耳後,「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都会在,无论何时,无论我在做什麽。」
他们是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就算如此,简浚乐还是ai着她。
「我们回家吧。」话落,简浚乐率先起身,朝严苡芯伸手,却发现她迟迟不搭上,於是他又重新蹲回身子,话间满是宠溺,「怎麽了?不想走路吗?」
闻言,严苡芯没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头。
「好,那我背你回家。」就像小时候一样,累了,还有他在。
严苡芯一把g上简浚乐的脖子,身子紧贴着他的背,鼻尖充斥着他独有的香气。
好像只要有简浚乐在的地方,自己就能无所顾忌的撒野,因为只要一通电话就会有人来替自己善後,听上去很自私,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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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严苡芯向学校请了温书假。
导师自然是没过问,毕竟在看见严苡芯情绪溃堤後,她很是心疼,身为nvx她是清楚,身处在花样年华的年纪,面对心仪的男孩子不告而别的离开,所受的伤害有多剧烈到难以想像。
「苡芯,早餐我帮你买好放在餐桌上,午餐冰箱里有小皓前几天去买的冷冻水饺,你饿了就自己煮来吃,我先去上课了。」出门前,乔郁琹再三叮咛,她实在放心不下。
「知道了,你快去上学吧。」棉被盖上自己的头,不想面对外头残酷的世界。
实话说,严苡芯真的很讨厌姜彦凛,离开也不留点线索给自己,社群网站无预警的关闭,彷佛宣告世人,名为「姜彦凛」的男孩子从未来过这世上,严苡芯所见的他,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明明事实并非如此,那些伤心真实存在过,好b此刻,无力的让人难以招架。
电铃无预警的响了,有那麽一瞬间,严苡芯自私的希望是心念之人。
推开门的霎那,她失望了,彻底的失望。
「维允哥。」严苡芯歛下双眼,走回屋里。
「看到我有这麽不开心?」姜维允同她的步伐走进,不忘带上门,话中参着几分调侃,「很抱歉我不是彦凛,让你失望了。」
当他人提起姜彦凛,脖子像是被狠狠掐住,连喘口气都称得上困难。
「还记得彦凛和你说过什麽吗?」姜维允缓步走到严苡芯面前,不同於方才的嬉戏,此刻的神情,认真得让人不寒而栗,「他不喜欢别人因为他而哭泣。」
人在难过时,多半不想听见道歉的话语,以及「不要哭」诸如此类无用的安慰。因为这只会让当事者的泪腺再度背牵动,甚至溃堤。
「所以呢?你想说什麽?」双手不自觉紧握,上齿也咬得下唇出血。
「不要哭,确切点来说,别为了他而哭泣,不值得也不需要。」
「什麽叫不值得也不需要?」姜维允冰冷近无情的话激怒了严苡芯,她出手推了他一把,「无愧同姓「姜」总喜欢擅作主张,左右别人的人生。」
一个用最讨人厌的方式走进自己的人生,在用属於他的温柔让人沦陷,最後在她毫无意识之时ch0u身离开,支配了她的青春;另一个用话语阻断思念,且剥夺他人在心中自己心中无瑕的地位。
要多自私,才能做出这些伤人的事。
「正因为同姓「姜」我才更了解彦凛。」姜维允喟然,坐上一旁沙发拍了身侧的位子,「他没得选择,在前几天,我的护送下,他出国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完成别人赋予他的梦想。」
闻言,严苡芯抹去眼泪,坐到姜维允身边,「为什麽选择不告而别?」
「因为他知道,你会哭得像现在一样惨,所以选择什麽也不说,这样他才能记住你最耀眼的样子。」姜维允递了张卫生找到严苡芯手中,「如此糟糕的他,你还要为她哭得要si不活?不觉得很不值得吗?」
值不值得从不是别人说得算,而是靠当事者自行判断。
「能让我看他一眼吗?一眼就好。」近乎恳求的语气,不求他能看见自己,只求自己能找寻到他曾经来过的证明,证明这几个月的记忆无非虚构。
「不能。」
果断地拒绝总让人心寒,严苡芯收回目光,看着掌心里被r0u得面目全非的纸张。
姜维允也心疼两个孩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迫分离,出於私心,他伸手轻拍严苡芯的背,嘴角拾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还记得在育幼院时,我和你说过,彦凛对於喜欢的东西很执着这件事吗?」
严苡芯楞楞点头,对上姜维允诚挚的目光。
「他用的钱包是何院长亲手做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很珍惜,一直舍不得换掉。」换口气,姜维允接续说下去,语气很是认真,「所以给他一点时间完成别人赋予他的梦想,届时,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相信我。」
说来,姜彦凛也是他看大的孩子,他的个x,姜维允b谁都还了解。对於喜欢的人事物都格外珍惜,执着的程度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虽然毅然决然地离开,但也是为得能尽早完成别人给予他的任务,好让自己能早点脱身,回归自由。
附在他人眼皮底下,身不由己,若b喻人生是十字路口,终将分离,可他们没想过的是,地球是圆的,绕了一大圈,还是有再次相遇的可能。
姜维允待的时间没太长,毕竟他来也只是为了帮姜彦凛挽回点名誉,太心疼他在别人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明明是个善良的孩子。
但说句实话,不告而别的离开,是处理事情最糟糕的态度。
可奈何世间有太多恩情用一辈子也还不清。江父给了他一个家,让他衣食无缺,甚至谈得上优渥的生活。
还记得送姜彦凛离开的那天,是清晨,江薇也在。
「彦凛,对不起」江薇牵起姜彦凛的手,眼眸中满是愧疚,「说过要保护你的梦想,却还是无能为力。」
看见江薇快哭的脸,姜彦凛无奈地摇头,放下手中的行李,轻拥上她,「不要道歉,是我自愿去的。你和我之间总得有个人完成江爸的愿望。」
「但」
「没有但是,」姜彦凛收回身子,目光看往姜维允,「况且维允哥还在这,你舍得抛下他?」
江薇看了身後她的未婚夫,姜维允,耳根子泛上浅浅的红晕,一时半刻内,答不上任何话,任谁看都像是默认。
「那苡芯呢?你就放得下她?」姜维允上前,按下一连串的手机号码,递到姜彦凛面前,「趁还有机会,打给她,说明一切,不告而别很糟糕。」
发亮的屏幕,如同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宿,彷佛在告诉姜彦凛,该接受姜维允的提议,像严苡芯坦白一切,而不是懦弱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