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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武一心向北,是顾不上南边这么一个小小岛城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更难得的是,这里有着不输榕城的繁华,足以让这些逃过来的达官显贵们重新过上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日子。
“那个……不是段二爷的情人吗?他怎么又来了。”
喧闹的舞会之中,那一处与众不同的安静显得是那般格格不入,自然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有些日子了,一有宴席舞会他就过来一个人坐着,只有见着从榕城来的新面孔就去打听榕城的情况。”
“说来也怪,段二爷连情人都送了出来,怎么自己却留下了?”
“我听说后面来的人说,他与谢天武还有伯格竟常常会面。”这人啧啧道,“屋里就他们三个人,不知道密谋些什么。”
“一个是叛党,一个是洋鬼,能干什么好事。”另一人忍不住啐道,“只是没想到段云瑞竟是如此大奸大恶之人。”
“现在外头都说段云瑞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当了叛军和洋人的走狗,在为他们筹钱。”
又一轮欢快的舞曲打断了议论,每个人仿佛肌肉记忆一般地扬起唇角,起身滑入场地中央,翩翩而舞。
可安静的那一处,仍是安静的,毕竟有他在的地方,没人会同坐。
林知许托着腮,另隻手里摩挲着一块银质的怀表。
他独占了一张圆桌,眼睛不断流转在每个人的脸上,璀璨的灯光随之转动在清透的瞳孔之中,微闪着掩饰眼底的疲惫。
他面色十分苍白,透着大病未愈的单薄,眉眼偏又精致的仿佛一尊瓷像,与这欢乐场中眉飞色舞的人们相比,有着一丝不带人气儿的淡漠,引人频频侧目。
今日似乎没有从榕城新来的人,林知许垂首,不愿再多费一丝注意,目光隻聚焦在手中打开的怀表上。
表已经坏了,白色的贝母表盘里有已经干涸的,殷红的血迹。那天流了太多的血,段茂真说他一点意识都没有,偏几个人都掰不开握着怀表的这隻手。
血浸在里面,浸坏了。
但他并不在乎这隻表是否还能运转,林知许只是懊恼自己怎么就不早点松开手,或许照片就不会被血浸泡。
不长眼的血迹刚好就从段云瑞的身上淌过,模糊了他的面容。
就好像不祥之兆一样。
林知许的心头猛然一跳,他啪地一声合上表盖,阻止了自己这不吉利的胡思乱想。
满屋的人不都还在议论猜忌,甚至谩骂着他,所以他一定是在那两隻恶兽之间游刃有余,尽在掌握。
他还活着。
可无论怎样用力安慰自己,心却越跳越快,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林知许放下怀表,用已经发麻的手指把药拿出来,和着水颤抖着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