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陈月升面庞铁青,阴沉的面色隐隐有些狰狞。
“我草你娘的!”他怒骂一声,握紧重拳,就朝着任天祥的脸狠狠挥了过去!
拳头裹挟着破风声,直接把任天祥给砸了个四脚朝天,陈月升仍不住手,带着雷厉风行之势,对着任天祥拳打脚踢,一顿狂乱输出。
周围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众人见状,怕出人命,纷纷上前阻止陈月升的暴行,也有眉眼灵活的,撒开脚丫子往大队跑,准备把支书,主任甚至民兵队长都叫过来!
今儿这事,可是闹大发了!
田静攥了攥手,一边自豪于自己的魅力,一边又有些苦恼,陈月升瞧着对她的感情太深了,别日后和牛皮糖一样甩不脱了。
她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小队长老婆,她要嫁给男主,要去城里,要当官太太!
看来,对陈月升的态度该冷下来了。
顾月淮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看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田静,扯着唇角笑了笑,目光中含着嘲讽之意。
她和田静纠缠了几十年,对她这个人不说了解透彻,可也算知己知彼。
田静此人很怪,运气好的惊人,总能抓到旁人所看不到的机遇,就像是后世网络上大家说的锦鲤一样,和这样的人作对,倒霉的总是别人。
她此刻定然在想如何摆脱陈月升这个对她情根深种的踏脚板吧?
上辈子,田静和陈月升彼此喜欢的事几乎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而她这个“第三者”,即便结婚后也是旁人茶余饭后嘲笑的谈资。
就在别人都以为他们两人会领证结婚修成正果的时候,陈月升却突然因为和村里寡妇有了首尾而不得不忍痛另娶,因为寡妇怀了孩子!
事发前,陈月升连一百块的彩礼都给了田静,还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
事后,陈月升因为作风问题丢了小队长的职位,还灰溜溜娶了寡妇,田静一番情深意切的哭诉,让陈月升自觉对不起她,最后彩礼和自行车都没要回来,算作补偿。
兴许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即便和寡妇结了婚,陈月升依然对田静忠心耿耿,是她最忠实了一条狗,田静指哪儿他咬哪儿。
不久,知青下乡,田静的真命天子也终于乘坐着汽车,戴着红花来了大劳子村。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他。
顾月淮思及往事,心潮起伏,晦涩难当。
“陈月升!还不撒手!你咋回事?当上小队长就厉害了?还敢动手打人了?是不是想进局子?”一声打着官腔的厉喝声由远及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痛。
顾月淮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戴着蓝色解放帽,穿着一身同色解放装的男人,年约六十,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说起话来还操着很浓重的地方口音。
这人叫王福,是大劳子生产大队的支书。
王福有高小文化,在村里属于有文化的人,曾担任过大队会计,70年后,就当上了生产大队的支部书记,甚至一干就是十多年,在村里很有威望。
在其身后,还跟着妇女主任黄凤英和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
黄凤英自不消多说,这中年男人却很有些来头,乃是大队的民兵队长,雷大锤。
民兵属于预备役人员,是不脱离生产的群众武装组织。
雷大锤手底下有个“民兵小分队”,手里头还有几把打猎用的枪杆子,所以,这年代的民兵队长,在各大队的权利几乎不下于县里的公安局长。
雷大锤管制的范围可不止一个大劳子生产大队,平日还会游走于公社,专门搞阶级斗争,打击黑市上的投机倒把分子,没收市场上一切禁止买卖的东西。
上辈子,田静举报她爸的时候,就是偷偷告诉了雷大锤。
顾月淮知道,任天祥是个软骨头,虽然在城里过的如履薄冰,迫切的想要通过顾家掩埋的宝贝东山再起,过上好日子,但只要被枪杆子一指,绝对会吓得反口。
雷大锤一插手,事情就不可能任由一张嘴了。
不过,她早就说过,田静想撕掉任天祥这块狗皮膏药,也得脱一层皮!
如果真让她轻轻松松跳出圈外,那她真就白活一次。
陈月升被雷大锤带来的人拉开,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打人上头了,瞧他瞪向任天祥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至于任天祥,则和一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连蜷缩成一团的力气都没有。
陈月升下了重手,他脸颊肿得很高,连牙都掉了三颗。
黄凤英看着任天祥的惨状,气得直发抖,忍不住推了陈月升一把,厉声道:“陈月升!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为人诟病的资本主义行为!”
“现在是新社会了,大伙都是你的阶级同志,你咋能把人打成这样?!”
“你这是在给我们农民阶级脸上抹黑!必须要严厉的批评!”
被抓进局子的“前夫”
陈月升一把甩开民兵的钳制,上前两步,挡在田静面前,梗着脖子喊道:“我没错!错的是他!道德败坏!侮辱妇女!应该抓起来,送进局子里!”
田静看着面前宽厚的背影,不着痕迹退了两步,与其拉开距离。
这一幕,除了心知肚明的顾月淮,无人看到。
上辈子她只当田静和陈月升两情相悦,是要结婚的,每每看向两人时他们总是浓情蜜意的,可后来才知道,哪有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贱男被茶女利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