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无声的泪
露营完回校正是吃晚饭的点，六人在食堂简单地对付了一口后，便各自回宿舍了。程静暖一到寝室，便找出她之前的手机给原弈打电话。连打了两个也没人接，她估摸着原弈可能又在忙，就没再继续打，放了手机先洗漱去了。华美的水晶吊灯悬挂于顶，颗颗明亮得宛如夜空璀璨的星辰，映照着其下繁华热闹的宴会。“各位。”苍老却满含威严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宴会厅的每个角落，原本还相谈甚欢的宾客们安静了下来，全部人将目光投注在前方的主舞台上。今晚的主角——原氏集团创始人及董事长，一身黑色高定西装，银发背头，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度。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完美高挑的身材，无可挑剔的面容，整个人似出鞘的利剑般冷冽。以往原董身后的这个位置是属于原氏集团的总经理原明铮，如今却变成了他的孙子原弈。众人心中不禁暗自猜想，看来传闻不假，原家父子已离心，原明铮更是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失去了原氏的继承权。而原弈，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接替原董的位置，成为原氏新的带领者。原老爷子面带微笑的扫视了一圈台下的来宾，缓缓开口：“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为敝人贺寿，不胜感激！”他笑着举起酒杯，“敬各位。”底下纷纷回敬。杯中酒被一饮而尽，侍者手端银制托盘上前撤走空酒杯。原老爷子向众人一摆手，朗声笑道：“各位随意！”他朝身后看了一眼，抬步走下阶梯，原弈沉默着紧跟其后。“成华。”原老爷子走到一位着深蓝色西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面前，他笑容满面地和对方握手，“听原弈说，你们后天就要走了？怎么不多待两天，好歹再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嘛！”蓝成华推一推眼镜，笑道：“原叔，你太客气了，这段时间已经麻烦太多！我是还想再休息一段时间，只不过我那几个儿子实在太不争气……”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他短短地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原弈时又笑起来。“不是每个人都像原弈那么优秀啊！”蓝成华话语中尽是对原弈的欣赏，“原叔，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上进能干的孙子，后继有人了！”原老爷子转头瞥了眼神情淡漠的原弈，笑而不语。“爸爸，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柔媚的女声响起，一双皓洁玉臂挽住蓝成华。来人着一袭雾蓝色的鱼尾裙，窈窕的身姿被尽数勾勒出来。绸缎般的黑发高高盘起，粒粒圆润的珍珠点缀在她发间、耳垂与修长的颈项上，衬得她周身都仿若有一圈淡淡的柔光。“原爷爷好。”蓝思予微一欠身，仪态优雅大方。蓝成华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说道：“今天你原爷爷生日，没什么表示吗？”蓝思予美丽娇俏的脸上带着浅笑：“愿原爷爷，山色既无尽，公寿亦如山。”原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这女儿也很不错嘛，聪明伶俐，落落大方，我很喜欢！”“哈哈哈她呀，整天就知道玩。原叔，你可别夸她，一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蓝成华虽是这样说，但言语中流露出来的自豪与骄傲是真切的。“年轻人，爱玩是天性。原弈以前也总是玩得不着家。”“就是就是。”蓝思予上前，姿势亲密的揽住原弈胳膊。她微抬下巴，笑意盈盈，“原爷爷都这样说了，爸爸你可不能再说我贪玩了～”“是吧，阿原？”原弈斜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原老爷子看着他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笑着对一脸无奈而宠溺的蓝成华说道：“成华啊，我们去书房谈一下——思予，你就把原爷爷这里当自己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逛，原弈会陪着你。”“好，谢谢原爷爷～”待两人一转身，原弈便毫不留情地抽回手。他调转步子往外走，蓝思予紧跟上他。“阿原你去哪里？”“滚开。”原弈看也没看她一眼，他无表情地丢下一句，声音冷得无任何情绪波动。蓝思予停了脚步，她站在原地望着原弈远去的背影，眼神微沉。方才小女孩般的娇憨可爱荡然无存，但只短暂的几秒，她又恢复成笑靥如花的模样，哼着歌轻快地跟上。“小暖，电话！”尹优优拿着手机小跑到阳台，对正洗衣服的程静暖说道，“你男朋友的，打两个过来了。”“哦哦，好的，谢谢。”程静暖匆忙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她甩甩水，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后接过手机。接通电话，她一脸开心地要和原弈分享今天的事：“原弈，我和你说……”“坏掉的手机呢？”程静暖笑脸一滞，听出原弈的语气不太对劲，她咽回未出口的话，低声回道：“我交给季彦哥去修了……”她以为原弈是在担心手机会修不好，赶紧补了一句，“季彦哥说他可以修好的，不会影响以后使用。”“对不起啊，我不是……”“扔掉。”两人同时说道。程静暖一愣：“什么？”“把手机扔了。”原弈冷然道。“……”程静暖没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强调了一遍：“可是季彦哥说……”“暖暖，”原弈沉声打断，“我不想说第三遍。”程静暖有点被原弈突然的生气吓到，她小声说道：“可那是你送的……”我舍不得扔。“我会重新买一个给你。”“……那修好不是照样可以用吗？”程静暖语气小心，“没必要买新的吧。”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肯扔？”程静暖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能修好的东西扔掉，就算有钱也不必这么浪费吧？“因为能修好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修好就不需要扔呐。而且很快的，季彦哥说大概明天下午他就能修好给我了。”“……够了！”原弈低喝道，他极力压制着翻涌而上的妒忌与怒火，“季彦季彦，你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人！”“……”程静暖一噎，她愕然道，“你怎么了？”原弈眉心紧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眼前不断闪过季彦搂着程静暖的照片。是他大意了，明知道季彦是什么心思，他居然还一直纵容程静暖与之见面，愚蠢地给了对方亲近自己女人的机会。而且季彦还拿走了那只手机。原弈捏紧身侧的拳头，他记得程静暖和他提过，季彦的专业。如果被程静暖知道他在送她的手机里装了什么……原弈烦躁得简直想杀人。此刻的他也分不清，他是在害怕程静暖知道他是如此阴暗龌龊的一个人后就不再爱他了，还是在惧怕别人会抢走他的暖暖。或许两者都有。他拥有了爱，就想要更多。他不要程静暖不爱他，也不要本就属于他的爱被他人夺走。他要始终独占——“以后你别见他，也不许和他出去。”原弈眼神冰冷，他用的是命令式的口吻。“……原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程静暖认真解释道，“我和季彦哥，只是朋友。”“你对他是朋友，他对你呢？”“也是朋友。”原弈嗤笑一声：“他亲口和你说的吗，他只当你是朋友？”程静暖皱眉，她不懂原弈这是突然抽了什么疯，又吃的哪门子莫名其妙的醋。“你别这样好吗？”她软声说道。“好，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程静暖耐着性子说道：“我和季彦哥就只是正常朋友。而且我从来没有和他单独出去玩过，哪一次不是大家一起？况且只要出去，我也有都和你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原弈反问道，“你就这么笃定他只拿你当朋友相处？”“是。”程静暖回答得斩钉截铁，她自认为她和季彦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暧昧不清的举动，她也不认为季彦是喜欢她的，毕竟他对谁都是一个样，“我做不到用那样的方式去对待我的朋友。”“……”原弈都气笑了，程静暖越是不肯，他心里的火就越大，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朋友？今天他可以搂你的腰，明天是不是就能上你的床？”谈话立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原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嘴唇动了动想道歉，可一想到季彦他又气恨得不行。“阿原。”蓝思予悄无声息地依靠过来，她那一声近乎是贴着手机喊的，甚至还带了点引人遐想的喘息声。原弈条件反射性地退开一步，他当即挂断电话。看向蓝思予时，他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蓝思予笑起来，笑声得意中含着一丝癫狂。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换上了另一副原弈没见过的模样。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烟和火机，随性地坐到一旁的石栏上。她给自己点上一根，抽了一口后问原弈：“来一根？”原弈双手插兜，面沉如水地盯着她不说话。蓝思予没有坚持，她将东西放回包里，当着原弈的面吞云吐雾。长相娇柔甜美的蓝思予此刻再无平日的乖巧活泼，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酷。她饶有兴致地和原弈对视着，谁都不先开口说话。一根烟抽完，她把烟头掸进水池，原弈见状轻微地皱了下眉。“哦，抱歉。”她的语气却并不抱歉，反倒很开心，“原来你也有小秘密啊。”她单手托腮，像一只狡黠的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作？”程静暖看着熄掉的手机屏幕发呆，她揉揉干涩的眼睛，动作机械性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继续洗刚才洗了一半的衣服。她双手用力地搓着沾了油渍的衣袖，却始终洗不干净。一滴滴水掉进脸盆里，在蓬起的泡沫上砸出颗颗圆形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