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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迈着四方步过来,温和一笑递上方才唯一没被撞掉的长方形锦盒给亲王,回噎说:“宗府问我你怎么要回这个,我说是有人念而不得,心里苦啊。”
亲王没反驳,接下锦盒打开,里面是轴表好的画像,封处写着五个字,“端亲王妃尊”,亲王还是把乔秉居的独画像要了回来。
为了乔秉居的日后考虑,端亲王卷中不仅不会有任何“乔秉居”三个字的记录,与端亲王妃相关记载也只有八个字:“岁在十冬,乔氏入府”。
日光刺得人眯起眼睛,亲王看着手中画卷,没有说话。
应是不远之日吧,乔秉居的正画和两人唯一一张合像会被陪葬于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放在亲王椁内,与十几年前那卷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孤本游记以及二人的婚书一起揣在墓主人怀里,和墓主人的秘密一起永封地底。
那个被亲王偷偷放在心上的人啊,终究会用这样的方式,得以永远陪在亲王身边。
决定走出最后一步,是十月廿九这日,节气小雪,刮着风,天色也不好,亲王吃药的时候咳嗽起来,呕出了喝下去的所有药,里面带着血迹,众望收拾着收拾着咬着嘴唇抽咽起来。
今日小雪,亲王妃照例来长宁宫给太后请安,亲王竟然也在,二人还一起在太后处用了午饭,乔秉居情绪始终平稳。
午后,精神头不是太好的太后午歇去了,亲王夫妇告退,二人并肩而行,亲王与王妃慢行慢走低低交谈,直至走到怡心殿前的分叉口。
亲王说还要回中枢阁公务,与王妃别,最后叮嘱说:“今日别走广庆门了,走盛阳门吧,马车在盛阳门下等。”
见亲王盯着自己有些失神,乔秉居把暖手炉塞到亲王手里,轻柔说:“你拿着这个,天冷了,要照顾好自己。”
接下来那句“忙完早些回家”被亲王妃默默留在心间。
暖手炉塞进手里,亲王回过神来不再看乔秉居,只是重复低喃:“走盛阳门吧。”
亲王转身而行,沉静温和。乔秉居目送亲王背影直至不见,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另一边,直至拐进通往崇仁门的小门,亲王再忍不住靠着墙猛烈咳嗽起来,用手帕紧紧捂住了嘴,连着四五声咳嗽罢,口中顿时隐约腥咸锈涩,初冬寒风呼啸在狭长的小路上,抬头看向小道上头露出来的逼仄天空,亲王想,自己的日子,约莫真的快到最后了。
楚姨的诊断是真准,天都不肯给多留。
那厢里,乔秉居依言来到盛阳门外,却未见亲王府马车,只有莫玉修等在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