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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灯火通明的街上,依稀能看见巷子深处有一辆马车的边角轮廓,或许那不是马车,但鸨其实并不关心那究竟是什么,她停步巷子口,任车夫扎实过来扶他家阿主走向停在巷子深处的容家马车。
巷子深深,与莺歌燕舞光怪陆离的南曲长街形成鲜明对比,残断的歌儿调曲传来,在夜风里破碎了满目漆黑。
“我知你也在,”鸨扬声开口,衝着容苏明背影,却分明是在和别人说话:“没良心的东西,用完老娘就一脚踹开,三年了都再没胆子出现在我面前过,我又没追着你不放,用得着你对我的鸣瑶坊绕着步子走?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那些无知蠢货们俸你如神明般英武,呸!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被人追打得抱头鼠窜半死不活的狗东西!一辈子都是!”
容苏明来到自家马车旁,借着似有若无的光线挪步至车尾,扶着墙壁大吐特吐起来。
鸨骂了多久,她就吐了多久。
鸨心里也有数,骂痛快了就及时离开了巷子口,她看似骂得舒坦,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却终究是如人饮水。
马车后头,一隻水囊及时从旁边递到容苏明手里,武侯劲装在身的温司正不冷不热道:“不过才一壶酒罢了,还不至于吐成这般。”
“……”容苏明狂灌自己清水,又洗了几遍脸,恨不得把五脏六腑也都洗涮一遍,最后无力地坐在了车尾板上,声音嘶哑道:“你他娘去跟那么号变态聊聊天去啊,干他母的,还得眼睁睁看着他做那檔子事,我估计得两个月不能碰……还跟我说他用人油做熏香,我他妈呕——”
可怜的容大东家又一次衝到墙边吐了起来。
温离楼抱着刀靠在旁边,分明是摇头叹息的语气,神色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她道:“所以缉安司才会有今日之雷霆行动,容二,此事过后,你丰豫再不是黑白两道通吃了,最后再问你一次,可要反悔?”
容苏明早已扶着墙蹲了下来,吐出口中残余酸水,她有气无力向温离楼这边挥了下手,“滚你娘的罢,抓不住人老子活劈了你。”
方才在那青年男子跟前,但凡容苏明露出丝毫与生意无关的犹豫或恐惧来,那么眼下骂温离楼的就不可能是这么个活生生的人了,它有可能是条血淋淋的胳膊,有可能是颗黑白分明的眼球,反正不会是全须全尾的容苏明。
温离楼悄无声息抹去掌心里的冷汗,利索地朝巷子更深的地方打了个手势,潜伏在漆黑夜色里的武侯们鬼魅似地开始行动。
在温离楼提着刀离开前,这位一司之正轻飘飘留下一句话给友人容苏明。
“戒色清心,阿弥陀佛。”
瞧着暗色劲装在夜色里一闪而去,容苏明又灌进嘴里一大口清水哗哗地漱口,今天夜里第八百次问候温离楼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