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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在下个月十号之前收拾好的。”
裴以北承诺完,她又重新恢復了喜笑颜开的和善表情,还关切地问我们知不知道房间密码。临分开,她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但什么都没问。
“刚才是房东?”我进了房间后问她。
“嗯,嘉阿姨生前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她也算照顾,还是很好说话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好说话的,那是傻子。等遇上事儿了,才知道好不好说话。”
我一边观察南亦嘉生前租住的房间,一边和裴以北聊她以前的事情。她好几次被我说得接不上话,把脸憋得通红。
我也知道我长了一张很欠的嘴,但并没有改正的打算,薄脸皮的人最容易闷声吃亏,我认为我是在帮助她加速融入这个社会。
这间公寓的面积不算小,没有隔间,是个大通铺,一个人住的话可以说是很宽敞了。我现在住的地方跟这儿差不多大,但得是两个人分。
南亦嘉的东西很多,这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住了十几年了。我潦草清点了一下,除开锅碗瓢盆这些可以扔的日用品,剩下的估计一个大行李箱就能打包完。
她的书桌很整洁,堆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应该是有纸质记录的习惯。
我拿起最上面那本,随便翻开一页就是她娟秀的字迹,每篇的底部还标注了日期,由此可见新闻报道的精神失常纯属瞎扯,南亦嘉一直很清醒。
我又翻了几页,她很少记录日常柴米油盐的琐事,几乎都是碎碎念一样的感想,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囡囡”。
我很想囡囡……不知道囡囡现在过得好不好……兴许明天就会有囡囡的消息……路上碰到一个很像囡囡的背影,我才想起来囡囡肯定已经长高了……今天是囡囡二十二岁生日……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在纸张上爬行、渗透,留下蒸发不掉的盐分。
我“啪”地一声合上记事本,把刚才莫名冒出来的多愁善感锁进早已干透的黑色字迹里。
我转过身,想让裴以北讲讲她们之间的故事,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倒先注意到背对着我站在窗户边的她,正望着楼下走神。
我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才知道是楼下光膀子的工人在跟什么人吵架,大概是早餐店老板,因为原本堆迭整齐的蒸笼架被撞倒了。
“职业病犯了?想去劝架?”我一向觉得凑热闹是人类最无聊的爱好,之一,所以轻飘飘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并不属于我本意的轻蔑,像是敌意。
“我是律师,不是电视节目里的和事佬。”她的态度忽然很冰冷,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吵架从来没认输过,所以我从卫衣口袋里拿出她的名片,用两根手指夹着在她眼前晃了晃,十分欠揍地说,“是助理律师。”
她略过名片,淡漠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