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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解释清楚

 

乔西莫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八点,饶是前一晚闹到深夜,这睡眠时间也够久了。

休假时乔西莫的主要活动就是睡觉,如果闻安书不在家,他便会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醒来忙几个小时之后接着睡。

闻安书想着乔西莫用脑过多,所以才会这么能睡,如此需要睡眠。据他所知,睡眠是人类最特效的身体修复术,机体所有器官的损伤,都能在睡眠时得到最佳修复,乔西莫用脑多,死去的脑细胞也多,所以就需要更多的时间让它们重生。

但是今天闻安书心里莫名不安,难得假期和自己都在,乔西莫平时恨不得多一点陪伴,不可能说今天就打破这么些年的行事规则。

乔西莫人是醒了,眼神还迷蒙,整个人懵懵的,还得闻安书叫他好几次才反应过来。闻安书亲手给他做的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昨晚太乱来了?你最近本来就比较累,我还硬要拉着你做爱,还来了好几次。”闻安书叹了口气,自责起来。

在此之前乔西莫一直在负责一个大的项目,工作量很大,不仅要整合一个完整的大框架,还要提供具体技术支持,非常费脑,常常熬到凌晨两三点才能睡,这种状态持续时间长,才结束没两天。

闻安书常年督促乔西莫进行健康作息,但乔西莫也不是什么都听他的,尤其是涉及工作时,总是在心流状态,不闻他物,加上完美主义,不做好就完全不会停下来。

闻安书便只好默默退出书房,不再打扰。等到乔西莫起床,再慢慢登场。

乔西莫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因为喜欢才会和你做爱。”

乔西莫嗜睡,有过几次晕倒的前科。

闻安书无法被说服,拿出手机翻到家庭医生的电话,正要拨出就被乔西莫制止。

“我真的没事,不用大晚上的麻烦人家医生白跑一趟了。”

“你看起来累极了,要不我直接带你过去医院看看吧?”闻安书心跳得飞快,耳膜都能听见那阵鼓动。

“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的,我现在真的没事。”

这让他想起不久前的一次意外,乔西莫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晕倒,倒在家里浴室的地板上,脑袋被磕出了血,触目惊心。

等闻安书回家发现,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送去急诊之前乔西莫意外地醒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闻安书还是带他去做一遍全面排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异常。

闻安书当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靠着乔西莫肩头才能站稳。

乔西莫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歉意,他用手轻拍着闻安书的后背,安抚着尚未在恐惧中游出来的闻安书,一遍遍温声重复,“我没事,安书别怕,我没事,别怕。”

闻安书后怕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哆嗦个不停,后背一直在抖,对乔西莫起了恨意。

为什么你能这么若无其事!

为什么总要让我这样担心!

你给我好好后悔!

“乔西莫,你吓坏我了。”开口喉头都在哽咽,他不想对乔西莫生气,便将愤怒转移到浴室上面,“明天我要把浴室架子都拆了,你以后不许再晕倒了知道没有!”

乔西莫肩头的衣服潮湿一大片,是闻安书埋着头在崩溃地落泪。

“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看伤口就这么一点,很快就会好的。”

闻安书抬头,用泛着水光的眼睛瞪着他,气势汹汹道:“以后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再加班了!”

乔西莫只好无奈答应,“好好好,我答应你。”

回去以后闻安书将家里所有带尖锐边的家具和工具,能换则换,不方便换的就在外缘覆上一层软垫,就连门把手也不例外。

乔西莫觉得有些碍事,很想装作不小心手一推,造成一个无心之失,蹭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安书识破他的诡计,恶狠狠地威胁他说,“敢撕了我贴在你脑袋上面。”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我比较喜欢原来那种敞开的状态,比较自由。”

闻安书生气地掉头离去。

乔西莫自知理亏,欲言又止,赶紧上去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两个人也因此提前过上老年人健康的早睡生活,几乎不会破戒。除了做爱,但闻安书都会选在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

所以这回乔西莫精神不佳,闻安书自然而然地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都是因为他纵欲,那么晚还拉着人胡闹,才掏空了乔西莫的精气。

闻安书,你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妈的,以后再也不做爱了!

闻安书坐在沙发上,烦躁不已,用嘴唇咬着拇指。

乔西莫从背后抱着他,将下颚抵在闻安书发顶,动作亲昵。

“安书,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闻安书转过头去,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又不是你让我没力气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不是说了医院检查不出问题吗,除了我还能有谁。”

“……”乔西莫竟罕见地沉默了。

“?”

闻安书暗觉不妙,“你不会还真跟其他人——”

乔西莫生气地砸了下他肩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诶!乔西莫怎么回事你快解释清楚!”闻安书追了过去。

乔西莫躲回卧室,背对着门躺下。

“乔西莫,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吗?”

闻安书爬上床,从乔西莫身后爬过去,用手拍了拍乔西莫的脸颊,语气已经变得柔和,完全没有生气的痕迹。

“欸,理理我,乔西莫……”闻安书开始卖乖。

乔西莫拉住那只乱碰他的手,将脸贴得更近些,嘴唇贴上闻安书的指节,动作亲昵,似在亲吻,又似在哀怨,他闷闷地开口,“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的……我只爱你,我永远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闻安书罪恶感更重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乔西莫长他三岁,但很多时候他总觉得乔西莫比他还小,或许是对方全身心地信任他,依赖他,所以才显得这么纯粹好懂。

可问题还没解决,闻安书还是在意,“对不起啦,是我失言。那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导致的那句……”

乔西莫再次沉默。

气氛变得凝重,乔西莫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件事几个月前我就想跟你说了,我想辞职,暂时回我的祖国一段时间。”

闻安书一愣,“……为什么?”

“回去调整一下状态,你也看到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知道这瞒不过你。”

“我陪你去。”

乔西莫因他这不现实的想法笑出声来,“你那么大一家公司不用管啦?”

“我可以休假。”

“我不想你看见我糟糕的模样。如果我一个人实在搞不定,我再来依靠你好不好?”

“你可以休假,何必辞职呢?”

闻安书竟担心对方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赶紧甩掉这个想法。

“这是我唯一没跟你说过的秘密,就让我保有最后一丝神秘感,别问好吗?一个月后出发,三个月后就回来,就走两个月,你等我。”

闻安书能说什么呢,信任经不起怀疑的推敲,而且才短短两个月,只要乔西莫身体能变好,他就可以忍受寂寞,因为有希望支撑着他陪伴着他。而且乔西莫也在期盼重逢。

可两个月真的太长了,足够推动不幸布局的其中一张多米诺骨牌,引发一系列意外。

在闻安书的记忆中,乔西莫是个很健康的人,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强壮。除了嗜睡,真没其他毛病。

至少闻安书没见他生过病。这几年一连好几场大的流感席卷而来,闻安书那么强壮的人都烧过两回,可乔西莫别说发烧,就连咳嗽鼻塞也一次都没有过。

乔西莫就这么平淡地跟他说自己生病了,还要因为治病出国两个月。

昨天一切还好好的,今天就大变。

疾病总是突然降临,不给人一点点反应时间,一来就严重到阻断人的步伐,逼迫人易道而行。

闻安书不可能会阻止,也无法阻止。

他只是不舍。

乔西莫没有家人,养育他长大的慈善机构也已倒闭。回到故乡后,乔西莫断没有任何人陪伴,将会一个人在冷冰冰的设施间孤零零地接受治疗。

乔西莫的说法是,精神状态不好,为什么呢?

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吗?压抑,所以形成了心理疾病。不应该。

闻安书想,如果他们没有相遇,乔西莫大概会一辈子独自生活,他多么向往自由。

可偶尔乔西莫看向他时,眼神却很寂寞。那种信任一个人之后毫不设防的目光总令他心脏被揪住提起,总也放不下。

那是什么疾病?乔西莫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

乔西莫跟他在一起三年半,同居三年。

没人看管时,一工作起来就饭不吃,觉不睡,把自己当个机器使,停下来又睡到昏天黑地,作息颠倒,根本不花心思照顾自己。

这也是闻安书非要逼着乔西莫跟自己同居的理由。

乔西莫真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聪明随便造,一点儿也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

乔西莫不缺钱,但他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的个人领域,唯一被允许的,大概只有闻安书一人,所以乔西莫不会请清洁工和厨师上门,而是买一系列高科技产品配置在家里各司其职,将他居住的环境打点得有条有理,整整齐齐,可他又实在对自己不上心,总体还是过得一塌糊涂。

第一次发现乔西莫嗜睡是刚在一起那会儿,闻安书有一次有急事无法联系到人,查到他留在公司的地址去找人,发现乔西莫只是在睡觉,将人喊出门一问,发现他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闻安书大为震惊,问:“你干什么了睡这么久?”

乔西莫显然没料到闻安书居然会找上门来,状态还有些恍惚,他似乎也回想了很久,不好意思笑笑,才像只树懒一样慢吞吞地回答,“好像两天没睡了,醒来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时间过得好快呀。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人怎么还能这么状况外!

不知道人家联系不上你会很着急吗?

看吧,他就是这么气人的家伙,你还不能跟他生气。

闻安书气堵在胸口,“我就是联系不上你,很担心,顺便找你要项目资料。可以进去坐坐吗?”

乔西莫讶异地看着他,紧接着摇了摇头,他说不方便,很果断地拒绝来客进门的请求。

闻安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被乔西莫的距离感和神秘感吸引,他很尊重对方,所以他也不追问原因。

乔西莫让他等五分钟,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再打开时,乔西莫手上抱着一大沓资料出来。

闻安书接过,顺便问了一句,“吃饭了吗?饿不饿,一起吃个饭?”

乔西莫思考片刻,说好。

然后就跟闻安书出门。

第二次发现乔西莫嗜睡是不久后的一次长假。

乔西莫只要一放假就很难联系上。长假三天,一条消息都没回,通话视频都不接,没有任何能联系上的亲朋,吓得闻安书直接亮出老板的身份喊了物业来开门,结果发现乔西莫又是因为过劳睡倒在床上。

对于此番兴师动众,闻安书显然没有一点儿歉意。乔西莫比自己年纪大,又爱熬夜,干的还都是高强度脑力活,常年不运动锻炼,饭不及时吃,有时索性饿着,闻安书真怕有一天乔西莫突然就猝死在家里。

呸。

家庭医生给昏睡中的乔西莫简单检查过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只说让他接着休息,睡醒再看看情况。

闻安书就将所有人打发走,留下自己陪床。

他没带电脑,实在没事干,忙活了半天实在有些饿,于是起身翻找乔西莫的冰箱,发现空空荡荡,只装了一些贴了标签写着不同代号和日期的玻璃瓶,全装的无色透明液体。

再翻找,依旧找不到一口吃的。闻安书在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前停住,喃喃念叨:“在自己家也上锁……”

他没敢再随意走动或者翻动乔西莫的东西,光破门而入这个举动就已经是在挑战乔西莫的底线,足够令人生气了。只好点了个外卖。

乔西莫便是在食物的刺激味道下醒来。

这回他对于闻安书的突然出现的反应更是剧烈,几乎可以说是瞬间清醒,状态戒备,眼神紧张,“你怎么进来的?”

闻安书觉得这样的乔西莫极其陌生,乔西莫向来都是亲和,温柔,没有攻击性的。

可在这个房子里的乔西莫总给人一种熟悉和陌生感。

熟悉是像某个人,陌生是不像乔西莫自己。

此刻闻安书仿佛看见了乔西莫双手拿着矛盾随时准备攻击和防守。

闻安书也并不是耐心总那么好,甚至还有些暴躁,他不理解为什么在一起快半年,乔西莫还连手都不让他牵,顿时委屈起来,高大的身影落下了阴影,以退为进。

“叫物业开的。我联系不上男朋友,问遍他的熟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行踪,我只能破门而入,因为我怕他昏倒在家里,再也醒不来。”

乔西莫吃软不吃硬,被说服了,态度软化不少。甚至还有些心虚,他解释道:“我只是作息有些乱,工作日不会这么放纵的。”

闻安书不能苟同,反驳道:“这只是叫有点吗?你都晕倒了!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我在你旁边连手机都没办法玩下去。而且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连点吃的都没有,我真不敢想象你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街头的流浪汉都活得比你精致健康。”

乔西莫仿佛听不懂似的,反而开始挑他的逻辑盲点,“可是你未经我允许随意闯入我的住所,我们本就是两个单独的个体,不是要给彼此留有足够的个人空间吗?”

闻安书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尽力做到心平气和,他知道乔西莫情商相比普通人要低上一截,非要点明说透才能领悟,所以他选择在怒火中烧之前耐心地解释,表达自己的想法。

“乔西莫,首先对于今日破门而入一事我不后悔。即便是一个陌生人,知道对方有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救助,我不可能会看着你当着我的面有什么不测。其次对于侵入你的空间一事我很抱歉,让你不开心是我考虑不周,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我见识有限,在着急的时候想不到。如果你有两全的做法可以告诉我。最后我想对你说,你和我,我们两个人是情侣,不是陌生人,我们日复一日地相处,我们的生活会相交,会不断同对方产生联结,我会控制不住担心你。你同我交往,一方面我很自豪,与此同时,我也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患得患失,总怕自己掌控不来那个你最看重的‘个人空间的度’而破坏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我生性冲动,缺点也很多,但我会尽量克制,尽量做得更好些,我想让我们走得更远些。如果你总也不愿意让我参入你的生活,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跟我交往?我珍惜你,欣赏你,想离你更近一点,如果单身会让你更舒服些的话,何必勉强跟我凑在一起。我们就此分手吧,以后我不再管你了。”

乔西莫这回听懂了,却很纠结。

闻安书将吃了一半的食物装起来,打算回去,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

看来结果是不欢而散。

哎。

乔西莫用右手拉住他的手臂,“不分手,我会学着当一个合格的恋人。”

乔西莫一定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一副示弱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被雨淋湿了,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别说会弃他而去,就连不好好回应,也会叫人良心不安。

“那我们同居吧?”

闻安书便得寸进尺,趁热打铁。

“啊?”乔西莫也被突然到,张大了嘴。

然后乔西莫就开始跟他同居了,直至今日。

刚开始同居时,乔西莫公寓没退租,他没带多少东西过来,住在小房间里,里面配备了一个小书房,方便随时开展工作。

闻安书想着都已经逼着人搬过来一起住了,不好再大胆越界,怕会招人反感。最多也就当个宿管,管管关灯时间和吃饭时间。反正他最初要同居的目的也只是让乔西莫别猝死在公寓里而已。

起初他们不像是同居爱人,更像是普通的合租舍友。

但跟过去泾渭分明的“假恋人”模式也不完全一样,尽管乔西莫还是很喜欢窝在房间里,有一天却突然山里通了电似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跟男朋友同居,开始主动了起来。

他开始不怎么躲避肢体接触。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点心看综艺。

闻安书笑点低,时不时哈哈大笑,手脚拍打,手指一不小心就碰到乔西莫的大腿间的肌肉。

带着皮肤的热度,传递到指尖,久久没能散去。

趁人不注意装作无事发生,将手抽回,尴尬之余偷偷观察乔西莫的反应。

乔西莫原本还在微微笑着,咬着他的磨牙棒,被猛地一碰后动作顿住,也转头看向了闻安书。

视线交汇。

闻安书从未觉得视线是灼热的东西,他慌忙偏过头,始终无法忽视手上陌生的触感,指尖有种电流经过的酥麻。

他若无其事地摩挲着指腹,假装专注看电视。

他感觉嘴唇有点干燥,舔了一下,又干了,又舔一下,喉结上下滑动,脸和耳根子都燥热得慌。

视线不离电视,心早已不知跑去了何方。

然后他感觉到乔西莫的大腿贴近了他,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裸露的膝盖,刮骚着细小的汗毛,引起一阵痒意。

故意的吗?还是不小心的?

心分别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

一个引诱他拉住那只手,冲鸭!一个劝他克制是福,成功是一个漫长追逐的过程的副产物,切莫急躁,小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快要炸了。

他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圣人能坐怀不乱,他以前也交过男朋友,亲亲摸摸,在情投意合之下自然而然就走到最后一步。

可乔西莫跟他以前交往过的人都不一样,乔西莫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像火,燃烧着自己的才能,又像冰,冷冻着自己的热情。对方不让他触碰,他绝不敢去玷污。

闻安书越想反而愈发口干舌燥,口水搁浅在口腔,存在感极强,他担心吞咽动作太大会被发现龌龊心思。

在他天人纠缠时,乔西莫突然伸出右手扣住他的左手,紧紧握住,转而十指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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