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较量
电梯里人多,他们三个谁都没说话。有的人是心里憋了口气不想说,有的人是头晕目眩到不能说,有的人是看他们都不说那她也不说。
京医办的非常气派,一个大科室能拨一栋楼出来。许晟一以为没什么事本想让他们先来住院部找他看看情况再送他们去门诊,有意折腾他们一回。但见那人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难受不像是装的,便直接带他们去门诊了。
他还是挺靠谱的,虽然今天不坐诊,但还是预备了一个他带的住院医的号,把徐文谦扶到凳子上嘱咐了几句就催促钱毓叡赶紧出来。
“我不是得在旁边帮忙吗?”
“他清理伤口衣服要脱光,你确定要待在这儿?”其实并不至于脱光,但他吃准了钱毓叡会不好意思。
“那……”
“没什么那的,他这样门诊解决不了,不想让他si你就跟我办住院去。”
钱毓叡向徐文谦解释了一遍,见他木木地给出了反应才跟着许晟一离开了诊室。
他远远走在前面,一次头也没有回,看起来并不在意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他。
走廊上熟人多,一个长廊下来脖子都要点断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余光不往后瞟,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进了他的值班室。
哐当一声落锁,许晟一开始发问。
“现在能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要办住院手续吗?”
许晟一看他们三个都有病,他怎么不知道钱毓叡现在进化成恋ai脑了,问她什么话她都能扯到那男的身上,她脸上这巴掌印肿的b那男的严重多了,不c心c心自己,尽管到男的身上了。
他能预感到现在再开口就是对方不想听的话了,遂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值班室,也没留话下来让钱毓叡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钱毓叡以为他是出去拿手续时他捏着个冰袋又回来了。
“贴着。你的脸现在肿的吓人,从这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反医闹了。”
她接过来凑在脸上被冰的倒x1一口凉气,许晟一没错过她的表情,又变戏法似的从另一只手上递过来一条隔温布,他就是故意的。
“手续呢?”
“他门诊都没看完,你急什么?他那伤是怎么造成的?”说罢又加了一句“他现在神志不清主诉可能有误,你阐述得越详尽,他也越好对症下药。”
钱毓叡只讲了徐文谦是被什么打伤的的,但这明显不是他想听的。
“你打的?”
“不是我。”
“是你也没什么,纠纷要讲清楚啊,人为造成的伤害要是日后追究起来负责医生也是得被问询的。”
“真不是我。”
“那你的脸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是参与斗殴了吧。”
“和他没关系,学生家长打的。”
钱毓叡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思绪太多不知道从哪头捡起。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事件的经过,再对上许晟一的眼神时他正直直地盯着她受伤的那边脸,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正沉默时派出所来了电话催促她过去配合做调查,她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又踌躇怎么开口让许晟一帮忙帮到底。
“你认识靠谱的陪诊吗?”
“你要把你男朋友一个人留下?感情也不怎么样啊。”
“不是我男朋友,我得离开一趟有个人看着安心些。”
“怎么不让我帮你看着?举手之劳我也是很热心的。”
“那你帮我看下。”
“想得美。”许晟一眯了眯眼睛,把人套进圈里得了口舌之快,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神经病。”
几年没见钱毓叡的变化也不小,发起脾气来都是顺嘴的事,还没见几面就被她骂过两次了,不再是原来那副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小可怜样。
“开个玩笑,有同学这份情义在保准你回来时人还活着。”
刚骂完他这人又说要帮忙了,钱毓叡就恨自己没有这变脸速度不自然地道了谢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背上包匆匆离开了医院。
许晟一是想陪着她一起去的,可她布置了任务下来,可见照顾这人才是第一要紧事。
她一踏离这个房间,费心营造的轻快氛围刹那间烟消云散。
分开的这几年她会碰到很多类似的事吗?一个nv生独自一人生活,境况只会是想象不到的举步维艰,即便她现在已经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生活在更包容的大城市,但x别造成的劣势却始终难以弥补。
找一个相互照应的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境遇要b她好上不知多少倍,有父母家庭做支撑,在京市也有关系近的亲朋相照应,他没有理由怪钱毓叡谈了恋ai,他不在身边,她身边有人能搭把手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没有什么好搁置的了,想保护的人没有理由保护,甚至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日子b找不到她时更难熬。
那人下手够狠的一点分寸没留,只要长了眼都就看到她脸上肿的五指印,许晟一后悔没让她先验伤再过去。没给他复盘的时间,同事打来电话告诉他徐文谦伤口处理好了开了片子得找人带他去拍。
科室现在没什么事,他又已经答应了钱毓叡没有不管的道理,秉持着评估对手几斤几两的心态,他做好了会面的准备。
那边钱毓叡赶往派出所,那的警察也知道今天京高发生的大事,已经和家属做过解释了。家里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任谁都会怜悯,所以学生的家长的行为就能轻易得到宽恕,警察自然是希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调解得了,在无形中传递了这种讯号。
家属们接受到了这个信息,看起来x有成竹似乎拿定了自家孩子的老师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态度始终高傲,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甚至在交谈中从未表达过歉意只不停强调自己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冲动之举。
“你是个老师这种事情都要计较吗?我侄子在你们学校命都要没了你就挨个巴掌矫情什么?”对方见谈崩了就开始胡搅蛮缠上道德绑架。
出社会这么多年不讲理的人钱毓叡也见多了,谈崩了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她站起来把凳子一脚踢开直冲那人的方向,凳子腿划过大理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尖叫。
“要我私下调解可以,你过来让我扇一巴掌,为了自己侄儿不会挨个巴掌都不愿意吧?”
人善被人欺,她知晓他们遭遇此变故心灵上受到的打击,当然不包括对面这人,他纯属是故意闹事,鼓动大伙动手是他,拿板凳砸人的也是他。他不是为了报仇泄愤,而是在从中搅事。
那人嗫嚅着不说话,钱毓叡又开口说做不到就法院见。就算她能原谅,她也没有权利替徐文谦原谅。
那些亲戚反应够快,之所以腰杆这么y是因为联系了学校的领导,恶x1ngsh1件发生在学校里有理也弱三分。为了不把事态扩大钱毓叡还没出派出所就接到了主任的劝解电话。
钱毓叡虚虚应下表示一定理解配合学校的工作,脚步一点没停直往外奔,长大的身不由己不b原来少但她还是想争一争。该出去的李想母亲早被保释出去了,她并没有为难,那现在大家就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钱你受委屈了,学校也知道你的难处给你批了两周带薪假,你在家好好修养。”
“徐主任我没什么好修养的,徐哥才该修养,他今天经过学校也被学生家长误会了,伤的进医院了现在诊断还没下来。我是学校一份子我自然配合,就是徐哥这边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全利见这事还牵扯到了他的侄子,才觉得这事没有家属口中说的误会那么简单了。
“文谦还好吗?假照批,这事我向上面再汇报一下,你俩安心修养,后面再跟你联系。”
这边许晟一领着徐文谦在影像检查室外面排队,不知道这人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缴费的时候说他手机在钱毓叡手上,看他装了一把后许晟一还得把付款码贴机器上,憋屈。
“我看你没什么大碍啊,顶多脑震荡。”他一席白大褂出现在走廊上也并不惹眼,徐文谦坐在靠椅上,他就立在旁边拨弄手机。
“多谢许医生了。”徐文谦不知道他的话语中的敌意来自何处,可毕竟承了这么大的人情,傲气就傲气些吧。
“今天也多谢你了,帮钱毓叡了一个大忙。”
“冒昧问一句,你和小钱是朋友吗?她没跟我提过。”
在徐文谦的认知里,还是他和钱毓叡更相熟一些。上次一起送学生来碰到的也是这个姓许的,他们也没寒暄叙旧,如果是朋友,怎么会这个地步,问出这个问题他胜券在握。
“这她都没告诉你?”
不得不说许晟一很擅长惹火,他表情戏谑似笑非笑,头歪向一边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似是自信到人人都该知道这件事,嘴再张开下一句就要质疑他们的情感状况了。
“1612号徐文谦”
等待区的大屏上他的名字开始闪烁,机械的nv声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号码和名字,叫停他们之间暗暗交锋的势头。
徐文谦进去了许晟一顺势坐到他刚坐的位置上,刚挨上凳子又迅速起身让给新来的病人。
“在哪”还没有备注的某人发来了微信信息。
到了医院大门口才发现手机都在她包里,没法联系徐文谦。说她矫情也好她就是想尽量避免和许晟一说话。
偌大的医院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门诊和病房的护士站乱窜,最后甚至疑心他是不是也落徐文谦一个人在医院乱窜。
避无可避那就少说,少说少错,jg简到连标点符号都省略是最好。
“一楼拍片。”
“不用来,拍好了,去值班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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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值班室里都是医生,她坐在许晟一刚带她坐的位置上,心里有了谱。人多了起来他怎么说也该有所收敛,说出口的话会过脑子。
“来的挺快。”
徐文谦在后边冲她笑了笑,她忙起身要把位置让给徐文谦。
“你坐着吧,大男人还没这么娇气。”许晟一手往下挥示意她坐下。
“不是给你坐的。”
“他也是男人。”
她坐着,病人站旁边,谁做的出这种事?她不管许晟一怎么说,执意要让徐文谦坐着,不惜上演了一场不亚于公交车让座、过年发压岁钱的极致推拉戏码。
“jg神头这么爽利还看什么病,你带他出去得了。”
“坐个凳子有什么好让的,你俩都坐着我站着呗。”
两人听后站着面面相觑,似是还有一轮没结束。
“会议桌下面就是凳子,拖一个过来。”最后还是许晟一取出最优解解决这一历史x难题。
“片子得等半小时,以经验来看住院是没得跑,你们早做打算是要在我们医院住院还是去别的医院。”
京医常年床位不够用,连走廊上都躺了一大片,医生收住院有名额限制,钱毓叡都担心今晚得睡过道上。但又一说来京医医疗资源有强力保证,徐文谦住着她放心也好交代。
“就在京医。可以吗?”
“我没问题,你要问病人意见。”她明明回过头就是要问徐文谦的意见。
“我也没问题,小钱你定就行。”
“好啊,不过病房没位置了,你们今晚要走廊了。”见他俩在面前眉目传情就不爽,许晟一故意放出这些话。
“一间都没有吗?”饶是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听他确切说出时钱毓叡还是想要反复确认,最好得到了一个更改后的结果。
“没有。”许晟一头都没抬一下边说着边开了住院证递过去催促他们去护士站办手续。
“你先去办,我和她还有事要交代。……你一个人可以吧?”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病人的症状不好对他明说,只告知家属让其做决定要不要转达。徐文谦也这么觉得,可面前仍不显,捏着住院证走出了门。
“他病情怎么样啊?”
“小事。”
“多小的事?”
“片子出来了才知道是多小。”
“真的没有病房了吗?我加钱可以先安排我们吗?”后面一句她说的极小声,凑的也极近,几乎只有气声,声声拍打在他的耳侧。
大概是觉得cha队不好,她自知理亏说完后就低着头垂着眸,一副乖顺的样子。
“想让我开后门?同学情谊还不够到这个地步啊。顶层高g病房空着,住吗?”
“………”
“去找那姓徐的吧,晕头转向地别撞墙上了。”
钱毓叡无语的时候ai撇嘴扭头掩饰自己的白眼,面前的人对她这一习惯也了解。
“翻我白眼呢?辛辛苦苦忙了半天没给你男朋友一个病房你就恩将仇报啊?”
“许医生你看错了吧,我隐形眼镜滑片了。”
结了婚后钱毓叡才真正t会到医生是真忙,两人婚后在单位的时间b在家的时间要长的多。她早起,另一个晚归,一天三餐恨不得都在单位解决,一周也就许晟一轮休的那天能在家交流下感情。
这不,大忙人又去临市参加研讨会了,为期三天,不知道回来后科室能不能批天假松松筋。
钱毓叡不是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不在意节日纪念日等种种,五月二十号那天收到课代表送的玫瑰花的时候还诧异了很一会儿,然后欣然接受。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给许晟一发点什么,但又觉得有点r0u麻怕被他调笑,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最近这几天她忙着jg品课的竞赛,刚好第二天是周末,一忙起来就没了边,等躺到床上再想起这回事的时候早过了许晟一平常休息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