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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灵(五)

 

“等等!你们别吓他啊!”

凯尔特抬手拍了一下水面,右手将瑟瑟发抖的林好抱在怀里,彰显所有权似的挺挺小胸膛。

“我决定罩着他,你们不要欺负他……嗯,也别在他身上弄出伤口。”

听到凯尔特充满正义感的话,希尔芙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一旁的克鲁斯里里则眯起了眼,周身的危险气息更加浓烈。

他们刚刚还谋划着怎么利用这个工具人来着,这时候凯尔特跳出来当什么好人,而且林好的归属什么时候轮到这头龙来做决定了?

在场之中,唯有西达伦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凯尔特,他是林柏的后人,你应该没忘吧?”

凯尔特当然没忘记林好是谁,他只是与珍宝阔别许久,也太久没见过漂亮的生物,才一时怜悯心作祟,对可怜兮兮的林好生出了保护欲。

被他抱着的这具身体触手温润如凝脂,白皙滑腻的身子仿佛要吸住手指,令人流连忘返,凯尔特本来只想说“别杀了他的”,可话到嘴边,因为这过于美好的触感,居然话锋一转,说出了“别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这种蠢话。

想也知道,这里的四人都是怀中人类的死敌,他们尝试使用这把钥匙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折磨他呢?

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不留伤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被如此明显的驳斥,凯尔特心中有些不爽,但他还是知道西达伦说得是对的,一想到手感这么好的人类可能会被搞得破破烂烂的,凯尔特就忍不住再揉了一把,然后就准备把林好推出去。

好巧不巧,因为胳膊太短,那一下正好揉上了人类少年胸前的凸起,带有薄茧的小手指不带任何淫亵意味地摸了上去,但因为碰到了敏感点,引得已经准备好言灵cd的林好一个哆嗦,带有言灵功效的重音顷刻出口。

“放开我!你这头恶龙!”

“嗡——”

如有实质的音波自话音中心荡开,层层泛开,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自空中酝酿,仿佛河水倾泻,一瞬间加注在揽在林好腰间的那只手臂上。

原本白嫩的幼童手臂刹那间感受到危险,肌肤表皮肉眼可见得硬化嶙峋起来,类金属的黑色鳞片层层隆起,那竖起的速度难以捕捉,只是眨眼间,便犹如盔甲般将整条手臂覆盖得严严实实。

“铮——!”

随着黑鳞浮现,那股重重落下的力道也被缓冲了不少,凯尔特手臂一震,就将无形纠缠而来的言灵之力震碎,泯灭于空气。

黑龙轻轻呼出一口炙热的龙息,一双红瞳已然竖成兽类的细线,满含压迫感地凝望向遭到反噬后浑身痉挛起来,面露痛苦之色的林好。

“你竟敢、这么说——”

身后隐约浮现巨大龙影的凯尔顿明显勃然大怒,他一把抓起林好松开的领口,低下头,猩红眼瞳与人类因吃痛而紧翘的眼睫紧紧贴着,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可不是恶龙!”

凯尔特磨了磨牙,他的喉间压出沉闷的低吼,含着猩红灰烬的炙热龙息再一次自唇间缝隙喷出,他最讨厌有人这么说他了。

而且这个坏人类,明明他都没有动手打他,居然被言灵反噬成了这副样子,连自己掌握的能力都不清楚就敢擅用,希尔芙这阴险老精灵还真是误人子弟!

不过……

凯尔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红瞳不住地打量着受困于反噬,手脚已经开始僵硬的林好。

言灵反噬以后会使施术者的言灵之术逆反,简单来说,就是现在中了言灵的是脸色苍白的林好,而在此期间,凯尔特不论对他说出什么命令,在言灵反噬期间,都会被他竭力达成。

凯尔特当然是恼怒的,被人叫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形容词,他干脆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一番这不识趣的小子。

本来看他长得漂亮,还想护一下他的,现在看来,他确实欠收拾。

不仅叫希尔芙这个心思阴险的老精灵为老爷爷,使得一向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希尔芙记起了仇,现在又这么骂凯尔特,真是不知死活。

眼见凯尔特朝林好伸出了手,克鲁斯里里虽然并不准备插手,但还皱了皱眉,念及龙族的力量以及林好的弱小,出声提醒了一句,“别下手太重。”

凯尔特充耳不闻,其余人已经默认先容许他发泄一下怒气再谈正事,可是凯尔特却并不准备施虐,他喜欢珍宝,自然不会毁坏,但是他很生气,所以要找出林好的弱点,狠狠惩罚他。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使用力量而解封成半大少年身体的凯尔特把林好搂在怀里,直接撕掉他的衣服,那件白袍只剩一半挂在胸口,然后凯尔特从上面的口子把手伸进去,开始摸刚刚令少年发抖的地方。

凯尔特恶狠狠地上手揉动,手指凸起的骨节在白袍下来回滑动,“在哪里?刚刚你是害怕哪里?说啊!”

看清楚凯尔顿在干些什么之后,希尔芙已经呆在原地,西达伦的沉默以及克鲁斯那边巧妙的气息一滞,也很能反应出他们此刻的表情与心中的茫然。

说起来,从开始的时候,这头龙就把手伸进去来着,淫龙果然是淫龙吗?

当然,这时候的他们没能想到,接下来还会出现更限制级的一幕。

受言灵之力牵引,本来半死不活的林好一个激灵,他能感受到胸前作乱的手,可是除了将身体缩紧以外只能任由泪水积蓄眼眶,现在林好终于能开口了,但他简直绝望,瞬间涌起的羞愤使得他恨不得自己没长舌头。

“是胸口,”人类少年强忍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道,“我害怕你摸我的胸口。”

“很好。”

凯尔特冷哼一声,转而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狞笑,“你会后悔今天对地狱之龙凯尔特的侮辱的!”

说完,他的手指夹住了林好胸口敏感的两点,一边揉一边夹扯。

凯尔特显然在家没少玩用羽毛折磨敌人脚底心的游戏,这时候居然很有闲情逸致地变幻出一根羽毛,一边用绒毛的边缘骚弄少年的胸口,一边发出恶毒的笑声。

这场面太过幼稚,也让人额头直冒黑线,也因此,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这场主观性十足的惩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了味。

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希尔芙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或许是林好被揉着胸口,细碎地喘息哭求时,或许是凯尔特嫌弃白袍碍事,直接把那件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衣物彻底撕碎,扔远的时候,也或许是凯尔特愣愣地看着黑发少年胸口被蹂躏得糜红充血的粉嫩肉粒,试探性地凑过去,张嘴舔上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

就连凯尔特也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就对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他居然变成了阔别已久的青年体型,属于青年龙族的身体肌肉流畅,宽肩窄腰,下腹处倒三角的曲线十分性感,可凯尔特的表情却像是要哭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被一种名为悲伤,绝望,悲愤的情绪笼罩。

他从巨大的打击中回神,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欲哭无泪地说,“不滑嫩了,好丑。”

然后他看向自己沉浸在水中的下腹,那里不复干净,而是长出了茂密的黑色体毛,一根巨大的紫红正软趴趴地卧着,漆黑的丛林中隐约可见紫红肉具上狰狞的青筋。

真的好丑,凯尔特眼前一黑,整个人的心情悲愤极了。

他愤怒地看向了怀里软成一摊春水的罪魁祸首,掰正林好无力仰起的下颚,对上那双瞳孔涣散的黑眸,怒而谴责道:

“都怪你!都怪你!我又变成这样了!”

林好双目无神地眨了下眼,原本沁在眼下的细汗随着动作缓缓滑下,简直像是一颗泪珠,他被频繁的刺激搞得大脑空白,这时候仍处于长久的神经酥麻中,难以对外界做出反应,也因此无法回答凯尔特的诘问。

“我之前只有发情期才会变成这幅丑样子,而且拧两下就好了,为什么这次不行!”

凯尔特愤怒地朝着下面拧去,可是本来有些抬头的部位居然受创后更加精神了,直直地竖了起来,凯尔特呼吸一沉,脸上的表情却更悲伤了。

“完了,我坏掉了,我变不回去了。”

身高一米九接近两米的高大男人垂头丧气,一副要掉小珍珠的难过表情,这场面实在很难评。

周围一片沉默。

旁观许久的克鲁斯里里忽然开口,冷漠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点别的情绪,“凯尔特,你没接受过传承吗?”

“?”

凯尔特正哭的不行,悲伤溢于言表,听到这个还不明白,擦着眼泪看过去,怒道,“我是纯血统的黑龙,当然接受过传承才知道力量的使用方法的,你在挑衅我吗?克鲁斯?”

银发精灵希尔芙也回了神,他叹了一口气,那张如明月般秀美透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苦恼的表情,他其实很匪夷所思,但是看到这头黑龙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便再度试图组织语言,“该怎么说呢?凯尔特,我们的意思是繁衍相关的,你知道龙族该怎么繁衍吗?”

老爷爷的声音从混沌中带给了林好些许感知,他有无数次从这个声音里得到安全感,但是这一刻却在习惯性的安全感之后,条件反射地起了一身的冷汗。

林好的眼皮动了一下,他终于再度回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了。

凯尔特瞪着一双红瞳,也不看罪魁祸首了,由于接连两个的问句发言,以及那充满试探和暗含复杂的语言,他的怒火又一次高涨,连同那里也高高地顶着被他揽到怀里的坏人类,“我当然知道,我可没有那么蠢!雄性需要把蛋种到雌性肚子里,才算完成繁衍的!”

这下就连面色平静的金发天族西达伦也抽了下嘴角,连自己千年一次的发情期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这头龙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的?

为自己正名完之后,凯尔特也不顾这几人奇怪的问题了,继续沉浸悲伤,一边挺腰蹭林好白腻柔嫩的腿根,一边愤愤地粗声喘息,“都怪你!都怪你!”

希尔芙有些想扶额了,归根究底,凯尔特这样子也不是办法,他只好温和地建议道,“凯尔特,如果你很难受的话,其实可以用那个你觉得丑陋的地方惩罚他。”

凯尔特愣了下,本来沉溺于贴贴的丑陋处也不动了,他低头看着那个竖起来的丑东西,有些困惑的模样,再次看向希尔芙的目光里便多了些许求知欲。

林好僵硬的大脑这次反应很快,只空白了一秒,就意识到希尔芙这个混蛋的想法了,那一刻,他真的问候了希尔芙八辈祖宗。

希尔芙低咳了下,继续好心地提醒,“凯尔特,这很简单,你只要拜托小林好帮你解决就好。”

凯尔特的眼睛越来越红,头顶的龙角也冒出了锋利的棱尖,泛着黑漆锐利的光芒,但他还是委屈道,“我才不要拜托他!他害我变成这样,我要他主动接受惩罚!”

不幸的是,凯尔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灵的作用还在。

“主动接受惩罚”这句话里,接受惩罚可能有点模糊,但是主动两个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林好几乎要怒骂出声,但是之前凯尔特嫌他吵所说出的“噤声”言灵还在,于是他只能把眼睛越睁越大,一边崩溃地掉着眼泪,一边主动抬起腰身,在凯尔特不悦地揽上他腰肢之后,悬在半空的腰失去支撑,自接触的地方逐渐沉下,眼皮颤颤地坐了上去。

龙族的尺寸自然不必多说,即使周围有水的润滑,也契合的相当困难。

眼前发黑的林好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世在舍友们嬉闹时,意味深长地说出的一个网络词。

九寸天堂。

一寸是三厘米,那么九寸是……呜、啊!?!

粗长火热的肉棍深陷入柔软的内里,整根没入后更是因为过于夸张的尺寸,在平坦的肚腹上顶得凸起了十分明显的一块。

少年的脚趾一瞬间绷紧,他喉结滚动好几下,浑身每一寸皮肉都在痉挛,尖叫与哀鸣在意识中疯狂回响,可与意念相反的,他颤抖的腰肢居然略略扭动,开始坐在凯尔特胯上缓慢地上下起伏。

他的手撑在龙族坚硬分明的腹肌上,控制着腰肢下落的力道,双腿努力分开,使得那根凶器得以齐根没入,又在腰身晃动抬起过后,柔顺地吐出,随着“啵唧”一声水渍声响,接着再次吞入。

那一瞬,他耳畔嗡鸣大过凯尔特加重的喘息。

“哈……哈啊……”

上上下下的模糊视线中,林好呜咽出一声泣音。

他看到晃动的水面上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模样,可那分明又不是自己,水面上映出的黑发少年浑身赤裸,乌黑的发尾湿润濡黑,更长的部分漂浮在水面之下。

原本熟悉的脸好像变了样,五官漂亮得令林好有些陌生,那个人肤光胜雪,眼睫含泪时,仿佛雨后初开的嫩荷,典雅而清纯,唇角被糯白齿尖咬破渗出的一滴血珠,更是如画龙点睛的一笔,耀目的红点在粉生生的一张脸上,让人心动神摇。

林好难以直视,闭上双眼,咬在嘴唇上的力道加深,浑然不管唇上的血色滴落,他细细品尝着唇上的疼痛,艰难地保持着一丝清明,但终究无济于事。

水面上的人类少年眼神迷蒙,浑身雪白的肌肤被热气熏染,透着一层可口的粉,那具身体简直化成了一摊春水,沉溺于灭顶的欲望,丰腴的臀肉辗转在额生黑角的龙族胯间,连续不断地摆腰沉身,不时发出动听的喘息。

“太、太深了……哈……不要顶……”

对速度不满的凯尔特只是忍不住地抬了下腰,就刺激得他哭着挺起胸口,被蹂躏成朱红的乳尖挺立,难以启齿的湿红入口却深陷在龙族男人的胯上,林好发出一声哀鸣,却同时抖着腰,无法抗拒地将充血涨大的淫具吞得更深。

凯尔特闷哼一声,猩红的眼底欲色加深,混沌中几乎透出一股狠意。

一旁观望许久的希尔芙看到凯尔特紧绷的咬肌,再听黑龙粗重得不行的喘息,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碧色眼眸的精灵感知很是敏锐,他的视线一转,又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好像忍不住的,并不止凯尔特一个。

虽然希尔芙无所谓怎么处理林好,但是他并不想让林好被其他人玩死,以黑龙的体力,想要把实力弱小且脑子不好使的林好玩废,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别提可能会再加一个使用者了。

所以为了林好能够活着,希尔芙就需要想办法,必须让凯尔特从林好身上尽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希尔芙忍不住骂了一句,见鬼,他为什么要考虑这头淫龙的欲望得没得到疏解。

可是这确实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管情况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林好既然挑动了这头龙千年来都压抑着的欲望,那么就必须负责浇灭。

否则,这头智商三岁的龙发起疯来,绝对会搅得他们日夜不宁。

还有那个人。

希尔芙皱了皱眉,凝重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略过黑发魔族的方向。

提到魔族,很多人都会想到嗜血,重欲,不过魔族尊贵的王将克鲁斯里里却只让人跟嗜血冷漠挂钩,他的眼神太冷了,根本让人想不到淫欲的方面。

不过冷感,并不意味着无感。

想起克鲁斯里里喉结滚动,视线似乎长久地停留在林好身上,希尔芙就不禁想要叹息,小林好也太倒霉了,克鲁斯性格冷漠,多少魔族就连魅魔都近不了他的身,居然会在看到凯尔特的活春宫之后起了兴致,该说不该呢……这孩子确实挺惨的。

让他们来动,那么小林好绝对会被玩坏,希尔芙不想看到那样的一幕,相较而言,他还是喜欢那个得意洋洋,又会叫他老爷爷的坏孩子。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保持着目前的方式,让坏孩子自己坐上去动了。

不过这次,需要换成能让凯尔特满意的方式。

希尔芙看得出来,因为潜意识的害怕,或许还有毫无经验的原因,林好动的幅度虽然很大,可却次次都避开关键点,他能残存着一缕理智也是因为这个,快感并不强烈,也就能抓住最后一丝清明。

但是林好没尝到什么强烈的快意,他的身体自然也不会有高潮的痉挛反应,生涩地乱顶的凯尔特也不会得到足够的刺激,以希尔芙看过的繁衍图本来看,他们之间没有契合感,需要一个人引导。

凯尔特已经快要发狂了,伏在他怀里的少年动作幅度越发微弱,他已经忍得额头青筋直跳,后脊骨那里的快感都堆积的发麻了,还没得到畅快,他简直不爽到极点,欲望冲头之下,他伸出手摁住怀里没用的人类少年,准备自己来。

沉默许久的精灵叹了一声,终于不打算作壁上观,“凯尔特,你可以命令他快一点,让他自己寻找令他最快乐的那处,不得躲避,这样会舒服很多。”

他眉梢微皱,又隐晦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来主动,他可能会受伤。”

凯尔特粗着嗓子说了一声“啰嗦”,但是他对希尔芙的建议还是听得进去的,于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怀里半死不活的林好,按照希尔芙的教法,坏心眼地重复。

言灵的力量再一次操控了本来精疲力竭的身体。

于是瞳孔骤然涣散的林好便被令人发狂的高潮淹没,他无法自控地将腰身下沉,次次都裹挟着全身重量撞上酸胀欲死的那处,太麻了,每次撞上腰都要软一下。

“……啊……不、不……哈……”

林好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能发出无意识地泣音,两条修长的腿缠在龙族精壮的腰上,颤抖着绞紧。

不知过了多久,欲望得到满足的凯尔特低吼一声,一股,不,连续不断的滚烫液体自突突直跳的顶端喷出,打在了剧颤的那处,已经被磨的有些肿的地方又麻又酸,这下直接送上顶点。

林好吐出嫣红的舌尖,力竭似的小幅度喘着,喘息间露出半颗糯白的牙齿,人类少年整张脸的表情都是迷蒙的,唯有脸颊绯红,眸光失焦,透着一股经受过强烈雨露的糜烂欲色。

龙精太多太稠,一股脑地汹涌喷发,大量的黏稠挤入少年青涩的身体,来自恶龙的秽物快要把他灌傻了。

林好额头满是细汗,他迷茫地张着嘴,似曾相识的饱胀感清晰地从酸麻欲死的部位传来,连他的小腹也微微胀起,可他这次,却已经嗓子哑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缠在身上的锁链再一次晃动了起来,带着他朝另一个方向卷去。

黑发的魔族一双幽紫色的眼瞳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冷漠似有所融化。

“小傻子,到我了。”

1

东郊发生了一起命案,由于尸体的一部分还没找到,莫里斯警官所在的警局奉命搜查该地区的所有地下室。

搜查令使得他们的行程无比顺利。

只是在一所空荡无人的房子外,警员们停住了脚步。

莫里斯警官看到带队的上司与街道负责人在交谈,秃头的中年负责人对他摇了摇头,微胖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种坚定。

莫里斯懂一点唇语,他眯了眯眼,很快分辨出负责人的意思,这座空房子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好惹,即使移民去了国外,被威慑到的负责人也不敢让警察去搜他的房子。

再加上这栋房子空置已久,门窗都锁紧且完好,一看就是没被人闯进去过,就算搜索也也不应该搜索这家的地下室。

其实莫里斯也认同负责人的想法,毕竟现在嫌犯几乎已经确认,他们只是查最后一点证据就能将那家伙缉拿归案了,完全没必要在这个空房子前浪费时间。

上司显然没能理论过负责人,他咬肌绷紧,似乎在强忍怒火,最后朝着警员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先搜其他家。

见事情解决,莫里斯也松了一口气,他拉了拉帽檐,思绪沉浸在最后的证据里,并且思考着几种地下室的藏匿方式时,原本走在前面的上司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见他回神,低声开口。

“莫里斯,你是他们中身手最好的,后备箱里备用工具,一会儿你拿上钳子去撬开那家的门,搜一下那栋房子,如果真的没有,再把锁扣拧上就行。”

这位一向莽撞多疑的警长似乎并没有死心,一双棕色的锐利鹰眼直朝着那间房子望去,看上去像是笃定了里面有着什么。

毕竟事关他的重要履历,若是能快速办完这起大案,或许他会因为这份荣誉,被调往一座大城市成为高级警员。

莫里斯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可是看到上司的目光,他忍住了想要抬起的手,状似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司说得没错,莫里斯确实是这一批警员里最出色的,如果不是在警校时无意义的正义感发作,他本该待在繁华的首都,而不是惹了麻烦之后被调往这种穷乡僻壤。

不过在小镇待了几年,莫里斯也变得圆滑了不少,起码他已经领会到了,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乖巧的领命就行。

这是时间带给他的负向成长。

2

上司总算做了一件聪明事。

他带着警员领走了街道负责人,而得到空隙的莫里斯则揣上钳子,轻松翻过栅栏,拧开了已经生出锈斑的铁锁。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有一股非常明显的潮湿木头与尘土飞扬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难闻的不是一点半点。

莫里斯皱起眉,看着里面罩上大片遮尘布的家具,由于着走了进去。

木质地板已经老化,他才踏进去,就听到了脚下传来的一道刺耳的咯吱声。

随着走动的声响,地板缝隙间的大片灰尘浮动,地板的声响拉长变尖,在昏暗又泛着一股潮味的客厅显得格外空旷。

说实话,简直就像某些恐怖片的开头。

莫里斯在心里吐槽,面上仍是一派镇定,甚至还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即使知道这里面藏着剩下的尸体部分有些不现实,但是性格严谨的莫里斯还是准备查探一下,这样在回复上司时也有些底气。

他简单搜查了一下这栋房子,看上去与街道负责人说的出入不大。

房子里确实有很多灰尘,空置的时间应该挺久了,起码有五六年左右,莫里斯轻轻踩上去,就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脚印,如果嫌犯把尸体藏在这里,那么根本掩饰不了这么多痕迹。

厨房并非开放式,但是有吧台,台面是大理石的,过了这么久也光滑如新,一擦地灰尘就能继续使用的样子,看上去原主人确实很富有,生活里处处彰显情调。

二楼房间都带了锁,锁得很严实,如果不动用点暴力手段怕是打不开,莫里斯倒没有拆别人家的想法,所以发现拧不开之后就转身下了楼。

反正上司的命令也只是查看下地下室,他便朝着楼梯下方的那个门走去,不准备再动其他东西。

3

“咳咳——”

即使早有预料,在掀开门走下去的时候,莫里斯还是被呛人的灰尘搞得灰头土脸。

手电筒的一束细光照入黑暗,除了将空气中的灰尘映得格外清晰外,也隐约晃出了最底端的墙壁。

莫里斯眉头一动,神色间有几分惊讶。

没想到这栋房子的地下室还挺大的。

他慢慢走下去,踏入浓重的黑暗,心中的狐疑却越来越深。

头顶的圆筒灯很整齐,侧面排气装置齐全,唔,这个位置的大小是……床?

光洁的墙壁上甚至内嵌了书架,只可惜上面空空如也。

莫里斯的脚步声在不算小的空间里回荡,一点极轻微的动静都仿佛被无限放大。

如果是胆小的人下来,这时候可能已经打了退堂鼓了,不过莫里斯在警校时就非常大胆,夜闯藏尸室都做过,自然也不会惧怕一个空置已久的地下室。

不过奇特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独立卫浴,打开门一看,浴缸还挺大的,老实说,这要不是地下室,莫里斯都要以为是什么藏身的密室了。

虽说地下室的家具一应俱全,不过……应该不会有人在自己家还住在地下室吧。

想到这名主人回到家后目标明确地走进地下室睡觉的画面,莫里斯一时有些想笑。

地下室的空间虽然不小,但也就约等于三十平左右,他转了几转,就把布局看明白了,也自然查探出了这里的地板没有挖掘开藏匿尸体的痕迹。

即使早知道这个结论,在得到确认之后,莫里斯还是松了一口气。

搜寻的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他还在床下摸出了一点截断的银色细链,很短很小,两个锁扣严丝合缝,像是某种特殊的金属饰品,不过材质倒是很不错,莫里斯尝试着捏了一下,发现根本捏不动。

临走前,莫里斯再次打量了一遍这间地下室,思索着那股子冥冥中的古怪感。

丰富的勘察经验以及熟悉藏匿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里绝对还有什么是他刚刚没有发现的。

可肉眼能够看到的地方都翻过了……莫里斯若有所思,决定再翻找一遍,他敲打了一遍地下室的墙面,最终从书架的墙角里挖出了一本藏的很好的日记。

是很普通的办公用本,不算厚,皮质的外表保护了内里,除了纸页有些泛黄外,居然没什么破损。

随手打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倒是让莫里斯有些愣住。

上面一页页写着的,并非这个国家的文字,一笔一划,复杂又圆润,看上去倒像是某个东方国家的字,只是可惜他并不认识。

将日记本揣在怀里,莫里斯打定主意,回去就翻译查询一下内容,不过这本日记外面都是厚厚的尘土,看上去也尘封很久了,明显不是后来放进来的,也就跟案情没有联系。

虽然自己做了无用功,但是在地下室发现一本外文的笔记,还是让莫里斯隐隐有些亢奋。

他早就不是克己守礼的懵懂警校生,有时候执勤也会顺走一包商店的烟,即使拿了可能是这家原主人的东西,也没有半点慌张,反而神色自然,甚至出门拧上锁扣时,还慢悠悠的点了只烟。

这么久了都不来拿,大抵是被原主人遗忘了,但是能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地下室,是否证明这上面写着一些原主人的秘密呢?

在归队之后,莫里斯发现上司已经带队在嫌犯的好友家找到了剩余的部分尸体,这宗案件即将结束,面带笑意的上司也掩饰了他离去的那段时间,那位中年的街道负责人只顾着庆幸,居然没发现那栋房子被人打开进去过,一切看上去如此顺利。

但在莫里斯坐在车上时,却流露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不知为何,莫里斯对那间地下室格外在意。

那栋房子绝对还埋藏了其他东西。

当时他从里面拉了拉门,却发现这栋地下室的门设计很奇特,从里完全打不开,需要向外推,如果在进去之后不小心落下了那道隔栓,那么莫里斯或许就需要打给上司来求救了。

而且等走出去以后,莫里斯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果然外面还有好几层隔栓,这个设计还真像是保密的密室,甚至是囚室,只要一落下锁,里面的人绝对不出来。

莫里斯记忆犹新,那道门材质细密,触手有金属和沉木的手感,似乎有多层隔音,一关上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来。

如果让他来看,还真是绝妙的囚禁之所——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莫里斯忽然愣了一下,他一时失笑,警察当久了,见多了社会的黑暗面,连思考也容易朝着这方面想,不好不好,还是要多看积极向上的东西。

毕竟是有钱人,真设计个这种密室来替换地下室也未尝不可,说不准还真有人喜欢待在密室这种地方呢。

4

翻译这件事远比莫里斯想象的容易。

毕竟现在各种网络app层出不穷,甚至自带拍照翻译的效果,只是简单搜索了下这种文字属于哪个国家,导入图片等待识别,就完成了,近乎癫狂。

……

…………

不知过了多久,入目的终于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留言。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日记,希望您能救救我——】

笔记的最后,是一道被水染花了墨色印迹,这本笔记的主人在这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与那位负责人口中房主出国的时间对上。

合上那本有些触目惊心的笔记,莫里斯沉默着关了灯,躺上床,却怎么也无法合上眼,即使精神上已经感到疲惫,但他依旧困意全无。

直到第二天,睁开那双带有黑眼圈的,血丝浓重的眼睛,莫里斯对警局请了假,却又走访了一遍街道办事处,直到傍晚才穿着那身皱巴巴的且带着浓烈烟味的警服,回到了家。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警校生,在毕业之前,莫里斯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有些规则是被默许的。

比如“dybaby”,以及点击率位居首页的“dy”网站。

年轻男女们以富有活力的身体与金钱做交易,换来优渥的生活——这样的价值观在当代,居然是人人称颂的。

他徒有一颗燃烧罪恶的决心,却在如此庞然的现实面前被发配到无名之地,再无攀升的希望。

即使再次亲眼见到他人的苦难,莫里斯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冲过去救出受害者,将加害者绳之以法。

甚至来说,就算仅仅作为呈给警局的猜测,这本笔记也无法成为指控安塞·洛里斯的证据。

原因很简单,莫里斯从街道负责人口中得知,那栋房子的主人,名为埃弗里·洛里斯。

街道负责人并不认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甚至对这个名字一脸茫然,再加上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当初提供的购房身份证明,似乎都证实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没有来过这里。

连施害者的名字都对不上,如果单单拿出这本笔记,恐怕会被人以为是一起恶作剧。

除此之外,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先生早在七年前就移民了瑞士,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栋房子已经彻底空置。

那位名叫“江雾”的失踪者,或许将随着离开的埃弗里·洛里斯消失,再也无法找回。

7

九个月之后,他的主页突然收到了一条回复信息,莫里斯百无聊赖地点开,眸光一顿。

是当初被他询问江雾的那位女士,似乎修复了当初的手机卡,从上面翻找出了一张照片,于是想到这位跟她聊过江雾的“同学”,兴冲冲的来分享。

[我的丈夫总是对东方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太过瘦小,没什么好看的,好吧,我承认在遇到江之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今天,我总算找到了反驳他的有力证据——哈哈,当初偷拍的江居然能再找到,真的太幸运了!xxxxxxx]

【回复】——[上帝呀!瑞迪安,我太爱你了!我一直为之前没有江的照片感到懊悔,这下终于可以存一张了!]

【回复】——[好吧~_~亲爱的,是我输了。如果是这个样子的东方人,我不介意你整天在我面前提起他。]

莫里斯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照片上,似乎也从喧闹的警局里脱出,融入了里面的氛围。

照片里的场景似乎是毕业晚会,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男女衣着华丽,碰杯交谈,但面容上的青涩似乎暗示了他们不是久经这种场合的身份,只是学生。

在面带兴奋的学子间,有两道似乎在发光的身影正在举杯相碰。

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中,深蓝色的鸡尾酒似乎格外瑰丽,像一块凝固的蓝宝石,更衬得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年轻人白润的侧脸,像是东方的瓷器,莹莹润润,让人移不开眼。

身上的香槟色西装没有那么肃重,反而在领口深蓝的领带夹的衬托下,显出文静而优雅的气场。

他嘴角带笑,眼里似乎洒满了星子,小指上的银色尾戒泛起一点光,格外惹眼。

即使他的旁边站着的金发青年同样十分英俊,但是几乎没有人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知怔忡了多久,莫里斯面前的页面微微一动,自动下滑,显示了几条新的回复信息。

【回复】——[不过sweetie,你怎么拍了埃弗里学长?他不是最讨厌被人偷拍了吗?]

【回复】——[哦,我可不敢拍那个暴君,那是安塞学长,亲爱的爱丽丝。]

【回复】——[哈哈哈,抱歉,我时常分不清双胞胎来着。]

周一上午,对于高中学生来说,称得上最痛苦的时刻。

寻常这个时候的课间,挤在一起抄作业和嘟囔抱怨的同学们早已沸反盈天,可是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整间教室都安静极了,周围许多同学都保持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偶尔有一两个凑在一起说话,声音也压得低极了,像是在刻意避讳些什么。

某个一头雾水的学生扭头看了几圈,正准备出声询问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前排几个压低身体凑在一起的学生就站起身,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立马心领神会,跟他们一起去了厕所。

厕所的人不多,对他使眼色的同学拉开拉链,正弯下腰时,忽然出声道,“听说了吗?一班那个温祥出意外了。”

也要拉开拉链的另一个同学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啊?不会吧,我记得人挺好的。”

使眼色的同学沉默了一下,“人再好,不代表不会出事。”

或许是这个话题对学生来说过于沉重,空气一时死寂。

好半晌,最后跟着出来的学生才喃喃道,“温祥?不会吧,他怎么会……”

他愣了两秒,忽然一把抓住知情同学的手腕,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许是情绪失控,手下的力道有些大,被抓的同学顿时拧紧了眉,他一把推开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同学,揉了两下手腕,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温祥也不是很熟吧,不过他出的意外确实很奇怪……”

像是想到了什么,知情同学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神色凝重,“据说就是在家里的花园,喝了一壶茶睡着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太奇怪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无缘无故的,比上个月三中那个突然发疯跳楼的校长还吓人!”

想起报道里倒地横死,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他不由得嘶了一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目光再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同学时,语气就带上了几分怜悯。

“唉,温祥性格是真的好,人没了确实可惜,我见他们班好多人眼睛都红了,有的直接请假回家要去参加葬礼,你要是认识他,不如也去吧。”

本来失魂落魄的学生勉强回了神,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嗯,谢谢你,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请假,温祥之前帮过我,我要去看一看他。”

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走了,只是从他眉间拢起的阴郁和周身的低气压能窥见心情确实不好。

说出消息的学生叹了一声,他今日已经看到不知道多少人请假了,都是这副郁结于心的表情。

温祥他也见过,当时他的学生证掉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但是一只手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回头之后,他眼前都似乎一亮。

光影流泻,面前眼眸半弯,含笑看来的校服少年仿佛月光乍白,晕生出的珍珠。

浓黑的短发压在耳廓上,衬出瓷器般的雪白肤色,皮肤无暇到没有一丝毛孔。

那双琥珀色的清亮眼眸里含着无害的善意,白的晃眼的手摁在学生证的两侧,礼仪感十足的将那张小小的卡片递过来。

清云朗月,春日和风,不外如是。

最近发生的诡异的事太多了,不过那些死者多半罪孽深重,就比如那个校长,贪污公款,最后发到特困生手里的居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被媒体爆出来之后遭到了不少人口诛笔伐。

不过温祥也出现的这种意外,就让人困惑伤感之余,生出毛骨悚然的情绪了。

是否发生意外的人群不再局限于纯然的坏人呢?

想到这里,本来面露悲伤的学生脸色一白,也不敢多想,急匆匆地回了教室。

周围的人很多。

他们挂着一张哭脸,齐齐地看着会堂中心的那张相片。

林让站在人群中,看着相片旁流泪站着的一对夫妻。

因为参加葬礼的学生有很多,林让无声地融入了他们,独身一人到来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葬礼的氛围肃穆,只是不时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林让一路从学校赶来,外面下了小雨,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浸上了点点湿痕。

不过他倒不如旁人那般失魂落魄,转身离开会场前,他擦了擦顺着发丝流至眼角的冰凉雨滴,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冷酷。

果然,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意外。

哪怕很微弱,但是在相片后面的花丛之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气息。

自从上次回到老家,从爷爷那里得知家族玄术师的历史以后,林让就意识到他眼中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那枚吊坠……林让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个从领口内露出一线的银白色石头,眸色渐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明白,不仅仅是最近爆发的奇怪事件,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从古至今。

那层黑色的气息跟最近发生事件后遗留在现场的气息一模一样,带着难以掩盖的恶意,那是属于诅咒的气息。

在这之前,林让并非没有注意过这些事件,可他并不是那种善良正直的人,反正是一群死有余辜的蛀虫罢了,诅咒者开心就行。

可短短三天过去,在温祥也被牵扯进来,还受到了诅咒离世以后,这场诅咒造成的死亡盛宴就在他眼中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卑劣色彩。

——是谁?

走出会堂以后,外面的雨越发大了,林让站在雨中,忽然停步,任凭冰凉的雨丝打湿他的衣服和脸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浇灭他心中摧枯拉朽,顺着血液一路燃起的滔天怒火。

他忽然抬手,握紧了胸前的吊坠。

“你知道的,对吧,告诉我。”

许是沾染了绵绵雨丝的冰凉,他的声音也格外的冷。

在林让话音落地的那刻,一个虚幻的人影从石头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形象,不过老者身上宝蓝色的唐装,透明的身体,和漂浮的动作,却昭示了老者身份的不同寻常。

看着明显情绪不对的林让,老者却没直接开口,而是沉默片刻后,忽然眯了眯眼,鹰隼般的锐眸里精光一闪。

“十三小子,你确定想知道?哪怕那个叫做温祥的小子跟你想的完全不同?”

林让面无表情,只定定地看他,“所以你果然知道,那就告诉我。”

感受到林让目光中的固执,老者凝了凝眉,最后妥协似的叹了一声,松口道,“以你目前的修为,只能看到诅咒的气息,不过对于我们鬼魂来说,还能在现场看到另外一种气息。”

“若是遭到邪恶诅咒横死,周身是有一股散不去的怨气的,可是你那朋友身旁却没有怨气,只有一缕来自冥界的味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嘶哑,“也就是说,这是得到冥界认定的死亡,其中或许有非正常因素,但以你的实力,是排不上用场了。”

冥界。

林让从家族的典籍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与民俗传说中每个人死后都要走一遭的地府不同,冥界的意义在传说中,则更接近一个地方,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在死后才会坠入的地方。

——地狱。

老者的声音仍继续在耳边响起,“至于这个诅咒,我劝你也不要多管,”这个自称他祖爷爷的老者忽然嘲讽似的笑了两声,“了解的越多,就越是幻灭,到时候你只会比现在这个落汤鸡的样子更可怜罢了。”

林让在雨中站了许久,身上的衣服,发丝已经全湿了,路人讶异又困惑的目光不时从他身边落过,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递来雨伞,在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邀他一起回家,自己却绕了半小时的路的少年了。

林让攥着石头,微微仰起的目光落入阴沉的天幕,他沉默了片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告诉我,谁都可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他,我不信他是那种人。”

看他如此执迷不悟,老者冷笑两声,第一次展露出沉稳之外的恼怒来,“天真!既然你不怕后悔,那我就告诉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诅咒吗?”

“我告诉你,这是百年前冥界特意流出的,只有人世间强烈的怨念才能催发的正向诅咒,效果以命抵命,能让别人不惜用命来诅咒他,你这表面上光风霁月的好友也只是一个披着羊皮的人渣罢了。”

说到最后,老者的语气里的报复性的恶意不加掩饰,“这样,你还确定他是个好人吗?”

林让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语气越发坚定,“前辈,你没见过他,但是我却跟他相识,我确定,也坚信温祥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更要查清。”

林让抬头看向被他倔脾气给气的直跺脚,头发都要竖起来的老者,湿漉漉的黑发下,一双沉黑的眼睛格外执拗。

“请您帮我。”

老者臭着脸同意的时候,林让其实没有多余的情绪。

作为三代以来唯一成功觉醒了玄术师天赋的子嗣,他心里清楚,面前的祖辈不可能放任他去触碰那些危险的东西。

不过在得到应允的那一刻,他自得知温祥离世以后,便一直过于紧绷的身体,倒是松懈了些许。

老者的阅历以及掌握的玄术都在他之上,不过对目前的状况却不如他了解的多。

老者所掌控的一项玄术能够从诅咒者的尸体上复现其生前的景象,但是他们需要找到对温祥下诅咒的人,不,或许现在应该也叫做尸体了。

首先,林让从同学那里得知,这周的校园里,除了温祥以外,没有其他人过世的消息,那么诅咒温祥的人便不是校内的人。

身为学生,温祥的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校园里,理论上来说,他与校外人员的接触应当是不多的。

如此过了三天,林让不断地在温祥家附近徘徊,以学子的无害身份打探,从邻里那里除了得到带着遗憾的叹息,也更加理清了温祥平日的交际圈。

温祥有几位堂兄,在邻里也有几位玩得极好的朋友,不过这些人在葬礼当天都在场,没有人发生意外。

眼见到了周六,陷入僵局的林让甚至生出了晚上夜袭警察局,查询一周以来登记意外去世的名单的想法了。

不过老者夹杂嘲意的一句话,倒是提醒到了他。

“很多人渣不会在熟识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他们只会找陌生人下手,这样要是被告发,周围人对他的肯定只会让别人的指控看起来像是污蔑。”

由于温祥经常做好事,所以也在固定朋友圈外有其他的交际,那么,有哪些是在温祥过世之前会来找他,但在他过世之后连葬礼也没来参加的呢?

林让找到了请假在家的温祥好友,据说对方自从温祥出意外后,便一直是那副窝在卧室,低垂着眼,半死不活的恹恹模样。

听到林让的问题,那个人抬起了眼皮,因为熬夜而显得颓废许多的脸上突兀显出了几分锐意,“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得到回复之前,他自己眼中的精气神却忽然散了,温祥的好友许一衷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想想……阿祥烂好心久了,认识人太多,除了几个交际不深的,那天其余人几乎都来了。”

许一衷垂着眼皮,忽然他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的样子,“不过有个脏东西,本来我还以为那家伙会过来,不过倒是没见,哼,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又臭又脏,那天才没到阿祥面前碍眼的吧。”

林让眉梢一动,直觉解开答案的那条绳结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便继续询问。

不过许一衷倒是不耐起来,“谁知道那种乞丐会在哪里,要不是那种脏东西不识趣,三番两次来缠着阿祥,我们连这号人都不会记得。”

从许一衷这里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但是大概率得知了诅咒人的身份,那是一个乞丐。

不过不知道姓名面貌,对于需要条件才能发动的玄术来说,依旧是大海捞针。

林让的脚步忽然定住。

等等。

如果温祥帮助了一个乞丐,还是能让许一衷记住,让那个乞丐不断纠缠的帮助,那么这种帮助一定不会是简单的送点食物就截止的。

以那个人的善心程度,他很可能做了一些多余的事。

站在温祥往返学校间唯一一家酒店的门口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老者忍不住讥讽出声,“十三小子,你不是觉得你那好友很好吗,他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林让从手机里调出温祥的照片,拿着手机一路往前台走去,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前辈,我只希望事情不会如我想的这般。”

前台的女孩显然对温祥的印象很深,“他当时带着一个人从外面冲进来,半边肩膀都淋湿了,不过真的很帅。”

林让点了点头,看着女孩泛出红晕的脸颊,他问道,“那么请问当时他们登记的是温祥的名字,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你看到过另外一个人的脸吗?”

女孩回忆了一下,“是温祥的,另外一个人的脸都看不清,第二天的时候没有记录到有人遮着脸,所以监控应该拍到那个人的脸了,不过那天不是我的排班,所以不太清楚。”

前台有些抱歉地笑笑,“至于监控,可不能随便给你看哦,同学。”

林让无所谓地点点头,对着前台道了谢。

没关系,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看。

被他用目光注视着的老者低骂了一声,不过还是飞进了监控室。

林让去街边买了个煎饼,一口一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等老者。

没过多久,老者就飘了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钻进了林让的手机里。

手机的屏幕花了一瞬,然后便浮现出一条走廊的监控视角。

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身上衣服半湿,他低着头,小心地搀扶着旁边的人。

只是一眼,林让就看出了这个少年就是温祥,再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温祥,他眼眶一涩,压抑许久的情绪汹涌而出,发热的眼眶居然有种几乎要流泪的冲动。

不过画面很快一转,那间房门再次打开,温祥走了出来,不过他还没走几步,一个瘦弱的身影就从背后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那个瘦弱的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眉眼漂亮的脸。

不过怪异的事发生了,那个人仰头亲了亲温祥的左脸,但是温祥却没有躲开,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露出笑意,低头在那个人额头也亲了一下。

这是绝不会发生在陌生人之间的亲密。

林让僵在原地。

老者不知何时从手机里飘了出来,嘲讽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们在房间里可是待了一个半小时,原来你的好友是这种人渣。”

回到的学校的林让整个人都冷漠了许多,变得让同学都觉得陌生。

他偶尔会突然请假,回来的时候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他也会突然说话,像是在回答什么人一样,可是他身边明明没有其他人。

不过最诡异的还属他对温祥的态度,在温祥过世以后,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林让的禁忌。

一旦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林让就会眉头皱起,转身就走,说来不可思议,原来那么崇拜温祥的家伙,居然也会露出名为厌恶的表情。

哪怕高中毕业进入了大学,林让在所有人眼里也是个怪胎。

不过他并不在乎,他如今接触到的世界已经是曾经同学想不到的危险,那些普通人的避之唯恐不及,在其看来才是好事。

而且,林让心里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念头,那就是人心隔肚皮,再怎么好的人也许心里的阴暗也让他难以接受,反倒是鬼,直白的情绪表露在身体四周,是怨气还是清气一看便知。

在林让大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本市的公墓需要迁移,有单独迁出去必要的家属可到公墓管理处申请。

公墓这种地方,有不少是横死的鬼,林让虽然不惧,却也不喜欢去这种阴气重的地方。

不过公墓要迁移了,原来那些怨鬼必然不会安静等着,不出来兴风作浪一番是不会罢休的。

于是他收拾了一番,带上一位幼童小鬼,便出发了。

原来的老者在教授完他玄术之后,便消失了,那缕只用于传承的分魂已经完成了使命,不过林让并不孤单,他的身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鬼,除了偶尔会故意搞怪想吓他,倒没有别的问题。

夜色深沉。

远远看去,墓园上方有股雾气弥漫。

周围安静得吓人,每踩一步,脚下的泥土就带出一缕白日没有的湿黏,像是走在泥沼一般。

林让对周围的异状视若无睹,只有在发现倒地昏厥的守墓人时,眉间显露出一点放松。

没死,看来没有厉鬼。

林让很轻松就平复了墓园在夜间的骚动,但是结束之后,他却没有离开,反倒向着某个方向走去,最后在一座无名墓碑前驻足,目露复杂之色。

他很早就查清了,当初死去的所谓“乞丐”被葬在何处。

当初他走到乞丐死去的桥洞外,查到那丝诅咒的恶念确实是从这里诞生,便在报警后转身离开了。

如今多年过去,林让终于从过去的心结中走出,再加上公墓过不久就要迁移,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他才第一次走到这个无辜者的墓前。

偶尔的时候,林让也会思考,以命换命,真的值吗?

这个需要强大的恶向情绪才能催动的诅咒,这些年再也没有其他人使用,不知是背后之人见到了多个诅咒者的身亡,还是真的不再流传。

在公墓迁移之前,林让想弄清这个答案。

不管“乞丐”的诅咒从何而来,只要使出玄术师一脉的心灵相通之术,哪怕是死去多年的尸骨,也能复现主人曾经的所见所想。

准备就绪,也已经画下几道护身符在周围之后,林让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风刮的很大,吹的路边的招牌哗哗作响,一星半点的凉滴在脸上。

心灵相通之术能使玄术师窥见生者生前记忆最深的片段,第一段看似并不是,不过林让并不气馁,每次都片段不会太长,只要等待场景转换就好。

不过目前的天气,好像是下雨了。

由于视角相通,诅咒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便也是林让能看到的方位。

他能看到“自己”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衣衫褴褛地缩在街角,浑身上下被越下越大的雨淋得湿透,像条狼狈的落水狗。

雨啊,这个场景一出现,林让的脑海里就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很快他摇了摇头,将那个名字从脑海里驱逐掉。

不过林让的目光却是冷了不少,他已经想起来,曾经有人说过,诅咒人跟那个人见面,好像就在一个雨天,该不会……

在林让思索的时候,诅咒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扶着墙,沿着街边的屋檐慢腾腾的走,很是虚弱的样子,看上去他想躲在那些挡雨的屋檐下,但还没落脚,门店里的员工就跑出来呵斥赶人。

于是最终,他便只能躲回那个无人又毫无遮挡的街角。

心灵相通的作用再度体现,虽然因为原主人已死,无法看到“他”在想什么,但是身体上的感官却一比一传输给了林让。

“他”很饿,也很冷,眼前还阵阵发黑,可能是低血糖了。

“他”正是饥寒交迫的时候,一把伞忽然撑在了他的头顶,那一刻,头顶冰凉的雨顿消。

诅咒人瑟瑟发抖地抬起头,顺着诅咒人怯懦又畏惧的目光,林让一眼便望入了一道担忧而温柔的目光里。

“你看起来不太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微微弯下腰,单手撑着伞的卫衣少年发梢湿润,打湿之后的发尾更显乌黑。

但在被那道温和又包容的琥珀色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哪怕是身为局外人的林让,也好似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个人身上传递过来。

[温祥。]

林让愣在当地,即使早有预料,在这个人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仍然无法反应过来。

扪心自问,如果林让是这样的一个“乞丐”,那么在温祥出现他面前,还如此的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时,他也一定会轻易沦陷进去。

想到这次相遇那令人扼腕的结果,林让的眉毛下压,他看着温祥将“他”带到了酒店里,并付了房费,告诉诅咒人可以安心地洗个澡,睡一觉。

不过显然,诅咒人很不习惯这么陌生的环境,“他”很依赖温祥,浑身湿哒哒的站在房间里,不敢放开抓着少年衣角的手。

温祥摸了摸诅咒人的头,安慰“他”,没事的,我不会走的,你先去洗个澡吧。

看到这里,哪怕林让知道浑身湿透必须要洗澡,但是想到那两个吻,他还是一阵不自在。

诅咒人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把伞放在地上,“他”呆站在原地,林让则忍不住皱了皱眉,诅咒人的面目看上去年纪不大,洗去污垢后露出的一张脸除了太过瘦削,线条居然很是漂亮。

眼前的景象有了一丝模糊,林让意识到这一段即将结束,也开始庆幸还好温祥就那样离开了。

忽然,门铃响了,林让微微愣住,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现在还没有结束。

诅咒人却立刻冲过去,打开了门。

一开门,气喘吁吁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不仅刚才微湿的发梢被雨淋得很湿,连同衣服的衣袖衣领处也一片湿痕。

但是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泛着温润的光彩,连他唇角的笑意还是那么温暖柔和。

少年走进房间,看着有些委屈的诅咒人,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露出来。

原来是一个装着新衣服的袋子,还有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着热腾腾的食物。

温祥将东西递过来,露出无奈又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呀,稍微离开了一下,这些给你,穿湿衣服会着凉的,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尺寸,希望不会大。”

然后他看了一眼时钟,有些吃惊的“啊”了一声,连忙回转身体,有些仓促地走到门口,“已经快到八点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让看到诅咒人手足无措的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追了出去。

诅咒人的手环上那个人的腰时,林让看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很模糊了。

不过这熟悉的一幕还是让他浑身发颤。

如果他们没有发生什么的话,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温祥没有拒绝那个亲吻。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似乎因为淋了雨,温祥的脸颊的温度不高,下颚处甚至有些凉。

在这个角度,林让清晰地看到温祥眼里的讶异,怔愣,不过很快,那丝丝情绪便化为笑意。

他在监控里曾看过的那种笑意。

因为诅咒人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句带着孩子气的认真话语,使得这个亲吻没有丝毫狎昵意味,于是温祥便也亲了下“他”的额头,告诉“他”,“不用谢,以后会有更多人对你好的。”

场景彻底消失之前,林让清晰地听见诅咒人低声说。

不会了。

林让恍惚记起,他曾经从老者那里得知过,冥界之所以类似于地狱,便是因为被冥界之门拉入其中的诅咒人与被诅咒者的恶劣关系。

冥界为了保护以命抵命的诅咒人,会赋予他们冥界居民的身份,以及远超于被诅咒者的力量和天赋。

而含怒而死的诅咒人的百般折磨,造成被诅咒者日夜哀嚎,才使得冥界从一个无法拥有来生之人的地域变成了“地狱”。

以性命拖温祥下去的诅咒人,在冥界之中,天然拥有着对温祥的全部处置权。

林让有些失神地低头,看到自己因为一瞬间残留的相通而共感到有了反应的部位,似乎明白了当初醒来便置身冥界,满心茫然的温祥,在那个人的掌心,会坠入什么样的地狱。

永远这个词,在冥界这个地方,也显得太漫长了。

冥界,渡河旁。

一艘点着烛火的纸船缓缓驶来。

与传说中笼罩着圣歌声与阳光的天堂不同,冥界是一个阴沉的地方。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鲜花,天气寒冷得仿佛令人置身极夜。

但对另外一部分人来说,冥界却比神圣明亮的天堂要好过太多,这里不存在任何潜规则,没有任何错误的压迫,这里——是负罪者的炼狱。

纸船停靠在岸边,船上的烛光如豆,橙色的火苗有些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灭。

披着斗篷的新任冥界居民徐徐从船上起身,他背上趴着另一个身影,随着新任冥界居民下船的动作,趴伏的身影也晃动了一下,从遮得严严实实的斗篷里露出头顶几缕乌黑柔软的发丝。

渡河的对面坐落着一座笼罩在雾气中的小镇,镇上道路整齐,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建筑排列有序,哥特式浮雕以及尖顶,西欧风格的白色洋房,新任居民甚至还看到了中式院落,这些风格各异的房子分别坐落在不同的分区,看上去井井有条。

新任居民抬起手,目光看向自己方才从火苗中拿到的那块金属铭牌,上面用漂亮的小楷写到:

[le先生,您的住所在g区13号,欢迎您成为冥界新居民。]

……

冥界很安静,走在街头几乎碰不到人。

居住在这里的灵魂大多阴郁沉默,闭门不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待在舒适区沉眠,也有一部分生前就很活泼的人在坠入冥界后也热衷于四处游走,为自己无聊乏味而漫长的时间寻找消遣。

孟亦常拿着小刷子正在把门口荧绿的小灯涂成黄色,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身体,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不远处走来。

这个人的目标很明确,脚步没有停留,掠过十号房子,十一号,朝着他的方向,不,应当说孟亦常家门旁那座突然钻出的两层白房子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灵魂被冥界契约强化过后,孟亦常的视力也变得格外敏锐,正如此刻,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手上拿着的铭牌。

——这是冥界新居民的标志。

孟亦常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新人的背上——在此之前,他将那坨隆起归因于新人的身体畸形,不过通过拿着铭牌的手部链接到手臂的线条,他终于看清,在新人的背上,还有一个人。

会跟冥界新居民一同来到冥界的人,只有可能是负罪者。

一想到那个名词,孟亦常的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新人已经站定在那座白房子的门口,眼看他就要背着负罪者走进去,孟亦常放下了刷子,朝着那边走去。

“你好,欢迎来到冥界,我是你的邻居孟亦常。”

对上新人斗篷下隐晦的目光后,高大帅气的男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同时将距离控制在不会令人觉得冒犯的范围。

他生前就擅长交际,到了冥界也不甘寂寞,动不动就去骚扰左边的邻居,眼见右边也来了新人,自然想打一番招呼,顺便对新邻居普及一下冥界的规矩。

新邻居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他,就在孟亦常心里咯噔一声,认定新邻居跟左边的邻居一样,是个对旁人不理不睬的闷葫芦的时候,新邻居抬起头,朝他点了点头。

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斗篷下被他背负在身上的人身体晃了一下,斗篷斜开一角,露出一缕碎发以及半边笼罩在阴影中的侧脸。

孟亦常的目光还没聚焦在那隐现瓷白的下颚,就见新邻居动作极快地抓紧了身上的斗篷,再度覆盖上背上的人影,不过许是有些仓促,原本自上而下掩盖地结结实实的斗篷全部裹到了上面的人,将下面的新人的面容展露出来。

出乎预料,与孟亦常想象中的刘海遮脸等冥界最常见的阴郁形象不同,斗篷下的新邻居,是一个唇红齿白,五官很漂亮的美少年。

如果这个少年出现在生前的学校里,一定是个很讨女孩喜欢的风云人物。

不过这种容貌的少年出现在冥界,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在现实中遭遇了什么。

孟亦常心中微叹,对上少年戒备而暗含凶狠的目光,大抵明白了他遮掩身形的原因。

他笑容不变,假装没看到新邻居的脸,只是语气更温和道,“冥界的大家很少会多管闲事,再加上自己领地的空间自成一体,如果你的背上是你的仇人,那么只要带回家,无论你怎么报复,大家都不会知道的。”

果然,听到他点出的报复方向,新邻居的警惕心似乎消散了一些,但他望来的目光仍然凶性十足,像是被激起血性的狠戾幼狼,面对前来夺食的对手,弓起身体,呲起幼嫩的尖牙护食。

孟亦常不是没见过冥界的邻居们露出这种表情,一般对方这样就意味着不欢迎他,也不想继续跟他打交道了。

但是眼前的是个冥界新人,看起来还不大的样子,可能是对方看起来跟自家妹妹差不多大,却也遭遇了改变人生的恶性事件,使得孟亦常没由来地就软了心肠,想要多多告诫对方几句。

冥界的灵魂们永生且强大,但在初期会有一段灵魂的加强成长期,如果新人在降临初期只顾着折磨仇人,没有明确的成长念头,就不会获得身形外貌上的加强,只是维持着生命截止时的年龄。

孟亦常当时就是错过了这个消息,搞得现在只能一副大学生的模样,跟理想型的硬汉风相差甚远。

他讪笑两声,匆匆说完了消息之后,又多嘴地提了一句。

“对了,11号,也就是我左边这位邻居是t大的,那家伙生前比较惨一点,他父母被个富二代撞死了,下来之后那个富二代没过多久,就被他折磨的散魂了,所以11号这么久也没走出来,性格会孤僻一些,你有什么需要问的问我就行。”

孟亦常本来有些叹息,可看到新人眼里的茫然后一拍额头,恍然道,“啊差点忘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负罪者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会散魂,但他们是会的。”

孟亦常挑了挑眉,目光看向新人背上的那个人影,男生阳光俊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恶意,“需要我告诉你吗,仇人在眼前可是很碍眼的。”

孟亦常又一次意外了,因为面前的新人眼神闪了下,居然没接受,反而出声道,“我不需要,我想要他一直活着,一直。”

新人没有再询问更多的问题,在向孟亦常道谢后就干脆地转身,留下原地的孟亦常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叫做le,不,应该叫乐的人背着他的仇人走进房子,关上房门,身影消失在门缝中。

对于眼前的状况,孟亦常心中还是有些不解,是吗?

不过这种情况还真奇怪,乐是想一直折磨仇人吗?他还以为所有人看到仇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模样。

孟亦常耸耸肩,也不在过多思考,不过在走出13号房子所属的封闭空间之前,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桌椅翻倒的巨响。

年轻的大男孩脚步微顿,但还是迈步离开了。

……

温祥早就恢复了意识,但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从指尖到嘴唇,乃至发丝,他像是被做成了人偶,每一寸身体都任人操控。

起初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记得自己还在家,怎么可能跟别人一起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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