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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二周

 

方锦惜出车祸的第二周。

裴林推开病房的门,脚步轻轻地靠近病床。

方锦惜手术结束后,一直留在icu病房观察。他昏迷了整整四天,直到第五天,方锦惜才陆续清醒过几回。

情况稳定下来后,医生宣布方锦惜已脱离危险期,并把他转移到普通病房。

“林林”

裴林的双眸骤然睁大,他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方锦惜惑人的眼睛弯起,犹如桃花盛开般诱人,他的眸中仿佛含有万千星辰。他再次轻声呼唤:“林林…”

裴林猛地侧过头,紧咬着下唇,用手拭去眼角沁出的眼泪。

“你醒了”裴林的声音无比沙哑,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去…叫医生…”

言罢,裴林转身离开病房,他极力忽视身后人的呼唤。

关上门的瞬间,裴林靠上墙,双手紧紧捂住脸颊,泪水悄然从指缝中渗出,滴滴落下。

“方锦惜…太好了…太好了…”

……

裴林安静地站在医生身后,倾听他对方锦惜感受的耐心询问。

方锦惜既然已经苏醒,距离他彻底好转大概不会太远。

到那时,他就可以离开方锦惜了。

“病人家属,情况有些不对。”

闻言,裴林蓦然抬起头,急切地追问:“哪里不对劲!他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医生略带无奈地摇摇头,温和地安抚道:“别太紧张,问题不在身体上。”

“患者的记忆,似乎有些许偏差。”

裴林原本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记,忆?”

“是的,患者和我说,他今年十八岁。”

裴林:“……”

“林林…”

裴林凝视躺着的男人,仔细地观察后,他立刻发现了问题。

精致立体的面容上,是一副称得上做作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是在控诉,控诉自己忽视他了,这绝不是二十五岁的方锦惜会做的事。

不仅如此,他还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二十五岁的方锦惜,已经不再唤他“林林”。

……

“家属,请跟我出来一下。”

裴林紧跟着医生来到走廊,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专注与关切,认真地听着方锦惜的症状。

“我看过他最新拍的ct,确实无法完全排除,神经受到压迫的可能性,但是…”

“医生,您请直说。”裴林礼貌道。

医生稍作停顿,接着分析道:“根据我的临床经验,我认为心理问题可能是主因。我记得,方锦惜入院以来,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

“说不定,他内心深处渴望抹去那些陈年旧事。”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是个好孩子,希望他能走出低谷。”

裴林轻抿薄唇,了然道:“您果然知道方锦惜。”

“哈哈,我家女儿很迷他的,满墙都是他的海报。”

医生轻拍裴林的肩膀,笑道:“女儿说过他的事后,我也对他产生了好感,算是半个‘尼尼’吧。”

话音一转,医生正色道:“以方锦惜目前的情况看,最好有位熟悉的人照顾他,他看起来很依赖你,所以…”

裴林颔首,毫不推辞道:“我会陪他的,直到他好起来。”

医生的身影消失后,裴林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骂道:“方锦惜,你真是个混蛋。”

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

尼尼,是方锦惜任性地退出选秀节目之前,他的粉丝的自称。

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方锦惜将别人的真心,随意地践踏。

方锦惜浑然不知,他轻描淡写的“退出”二字,摧毁了多少人的付出与期盼。

把日日夜夜为他投票,为他学习剪辑的自己,弄成了天大的笑话。

……

见到裴林回来,方锦惜激动地唤道:“林林!”

声音中明明带着干涩与嘶哑,却依旧悦耳动听。气得裴林恶狠狠地瞪向方锦惜。

瞧见方锦惜桃花眼中满含的委屈,裴林不由怔愣。

对了,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让他又爱又恨的方锦惜了。

“林林,我做错什么了吗?”

裴林快步跨上前,一把扯过椅子,端坐在病床边。他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问道:“方锦惜,我问你,你还记得袁远吗?”

“袁远?是谁?”

裴林笔挺的腰身,缓缓弯了下去,如同秋日里的弯月,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掩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真是了解方锦惜。

方锦惜想要忘却的痛苦,果然是袁远,他十八岁起便深深喜欢上的人。

至少,在这一刻,裴林希望方锦惜忘掉的人,是自己。

至少能证明,自己给方锦惜留下了,痛苦到刻骨铭心的回忆。

感情真是“平等”的事,只要一方不爱,哪怕你倾尽所有,奉上心脏,也无济于事。

这点,他是,方锦惜亦是。

亦或者,袁远也是。

……

七年前,市一中。

午后,阳光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热烈度,将大地烘烤得仿佛一座巨大的火炉,热浪滚滚,无处躲藏。走在校园内,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中,每一寸步伐都像是踩在滚烫的煤炭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裴林身穿的白色制服衬衫,经过激烈运动后汗水的洗礼,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挺括造型,湿漉漉地黏附在他的身体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换个人吧,我不打了,太难受了。”

“哈哈,就知道你受不了。”体育委员笑得爽朗,将篮球轻轻抛起,“不打就不打吧,这天真的是热死人。”

后卫加入谈话之中,“唉,谁让我们班运气这么背呢,好不容易盼来一节体育课,却偏偏遇到了体育馆维修,要不然开着空调,哪会这么凄惨。”

裴林的视线扫过整个篮球场,接着高声问道:“方锦惜呢?有人看见他吗?”

"咦?"体育委员诧异极了,"人呢?我记得你们俩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啊?我还想让他换你上场呢?方锦惜打篮球,比你这个学神强多了…”

裴林不再理会体委的碎碎念,他轻捏眉心,心中满是疑惑:方锦惜到底怎么了?这些天的表现都怪怪的。

“学委,你在找方锦惜?”

裴林疑惑地转过头,向说话的女生询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知道,他跟袁远躲到后面的树林里去了。”女生翘起手指轻抵下巴,深思熟虑地说道,“这种闷热的天气,树林是最凉快的地方了,但我讨厌蚊子,我才不会去。”

袁远?又是他?裴林心里一阵烦扰,这段时间方锦惜似乎和袁远颇为亲近。

“谢谢,我去找他。”

“不用谢。”女生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袁远的确长得不错,但还是两个校草凑到一起更养眼呢。”

“方锦惜的脸是挺好看的。”裴林摇头表示反对,“我就算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体委指着跑远的裴林,惊得语无伦次。

女生丧丧地道:“他说自己是个普通人。”

“他要是普通人,我算是什么?我是猴子?”体育委员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女生语调嘲讽道:“真是遗憾呢,就算你是猴子,裴林也不会是普通人。”

裴林,是市一中的顶点。

裴林擦掉额角滑落的汗珠,挥舞双臂驱赶围绕在身边的蚊子。他尽力忽视身上的痒意,坚决地迈进学校幽深的树林。

方锦惜为何突然回避他?最近这一周,裴林察觉到方锦惜的态度变得疏离。

方锦惜是特别黏人的家伙,往常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裴林始终坚信,他们如同彼此的影子,相互依存,相互补足。

他们之中缺了谁,生命都不再完整。

树林郁郁葱葱,非常密集,裴林无法透过枝叶的遮挡,找到方锦惜的具体位置。

他希望能与对方好好谈一谈,问问方锦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学音乐的事情,他已经给出了全部的支持。难道方锦惜又遇到新的难题了?

那个笨蛋,遇到问题,来找自己解答啊。

瞥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裴林嘴角悄然勾起,“方……”

他未尽的话语,悉数哽咽在喉头,裴林的唇瓣翕动不已,却始终未能泄露出一丝声响。

方锦惜悠悠俯身垂首,裴林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看着那鲜艳如樱花的唇瓣,正逐渐靠近身下的人。

袁远背靠在树干上,缓缓地抬起双臂,环上了方锦惜的脖颈。

裴林的面容霎时惨白如纸,他立刻转身离去,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他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那是什么?

方锦惜和袁远在恋爱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

裴林拼了命地向前奔跑,直至停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裴林茫然地擦过脸庞,眼泪?

他在哭?

哭什么?

好朋友谈恋爱,是件好事啊?

裴林的身影缓缓弯折,直至彻底跪倒在地面上。

他不停地哭着。

仿佛要将一生的泪水尽数流尽。

哭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原来如此,他喜欢方锦惜。

裴林喜欢方锦惜。

方锦惜车祸的第三周。

裴林站在病房的角落,他的眼下是浓重的黑色阴影,如同沉重的乌云遮蔽了他的神采,使他的面容显得疲惫而憔悴。

自方锦惜遭遇车祸以来,裴林夜夜难以入睡。纵使方锦惜已经苏醒,裴林依旧被噩梦纠缠,梦中反复出现方锦惜紧闭双眼的模样。

“裴林,你听说过‘顺行性遗忘’吗?”

裴林无力地点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无法创造新的记忆,只能记得过去的事情。”

“是的,方锦惜就是这个症状。”

裴林凝望满脸困惑的方锦惜,右手捏紧眉心,试图驱散萦绕心头的烦躁,却毫无用处。

“他”裴林压低声音,“方锦惜会一直这样吗?忘掉最近一周的回忆?”

“很难恢复。”医生叹道:“大脑的情况太复杂,恢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概率很低?”

“是的。”医生微微点头,语气肯定。

看裴林只低头盯着地面,不发一言的摸样。医生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压力很大。更别提,病人现在的症状,身边更是离不开人。”

“所以啊,你必须要照顾好自己,你要是垮下去了,还有谁会来管他。”

裴林身体微微一僵,垂头小声道:“谢谢,我知道。”

他人的善意,总是会让裴林有些不知所措。

“林林,你不住家里吗?”

裴林轻触茶吧机的屏幕,纯净水缓缓注入茶壶之中。他淡淡地说道:“我搬出来住了。”

“哦哦。”方锦惜点点头,好奇地在裴林住的房子里打转。

“你今后住这个房间。”裴林推开次卧的房门,领着方锦惜走进室内,“过去的你常来住,生活用品应该都有,缺什么和我说,我去你家拿。”

“我家!我想回去看看!”

听出方锦惜话语里的期待,裴林轻抿薄唇,“不是过去的家,你也搬出来住了。”

“那个家见不到爸妈吗?”

裴林回望十八岁的方锦惜,嗓音沙哑地道:“嗯,见不到的。”

“林林,我是不是惹他们生气了,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没有…”裴林转身,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你只是…选择了梦想…”

方锦惜轻快的声音传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爸还是不同意我学音乐?他的臭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

“是啊。”裴林迈开步子离开,“我去做饭,有事的话,你叫我就行。”

“好的好的。”

裴林打开冰箱门,里面空空如也,缓缓合上门,冰箱恼人的警报声才停止。

“梦想?”裴林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眼睑微垂,“还是订外卖吧。”

“谢谢,好酷,你们的衣服真熟悉。”

"辛苦了。"裴林面无表情地接过外卖,解放被方锦惜缠住不放的外卖小哥,让其得以继续他的送货之旅。

“林林,他的工作服和七年前一样。”

“品牌不会随便改变象征符号的。”裴林解释完,就见方锦惜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这个也需要记录吗?”裴林不解。

方锦惜的记忆只保留一周,为了让他更好地适应新生活,裴林建议他把日常需要记录的事情写在手机里。

“当然,林林的话,都要记下来。”

裴林拆外卖包装的手一顿,而后点头道,“是吗?那你记吧。”

方锦惜确实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二十五岁的方锦惜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对方总是曲解他的意思。

“林林,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闻言,裴林剧烈咳嗽,他被水呛到了,狼狈地反问,“咳咳,你,你说什么?”

方锦惜急忙起身,轻轻拍打着裴林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林林,你感觉怎么样?”

"没…没事…"裴林挥挥手,"你去吃饭吧。"

“真的没事吗?”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裴林清晰地映现在方锦惜的眼眸之中。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那双似乎只会注视着他的眼睛。

“没事。”说着,裴林推开身前人,“太热了,你离远点。”

方锦惜眸中闪过失落,他低垂着头道:“我去拿拖布。”

“不用,叫扫地机擦就好了。”

“扫地机?”方锦惜疑惑地抬头,“它都会擦地了吗?”

“会的。”裴林稍微加大音量,“召唤清扫。”

方锦惜惊奇地望着,自动驶至他们脚边,开始孜孜不倦工作的扫地机,“它好智能啊。”

“林林,我是不是很没用?”方锦惜蹲下身,轻轻趴在裴林的双腿上,压抑已久的话语终于吐露而出。

“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忘了,还想着要帮你做些事情呢。”

方锦惜的眼角变得湿润,他双手紧紧揪住衣襟下摆,颤声道:“我连拖地都做不好,七天后还会再次忘记,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方锦惜,你从来不是麻烦。”

裴林捧起方锦惜的面颊,小心地擦去他的泪水,重复道:“锦惜,你不是麻烦。”

“你…你是我…最重要的…”裴林避开紧盯着他的桃花眼,“朋友…”

“朋…友…”方锦惜手掌微抖,他呢喃道,“朋友吗?”

“没错,是朋友。”裴林加重语气,再次确认道。不知是在回答方锦惜,还是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裴林挂断电话,目光转向抱着抱枕,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方锦惜。

“天啊,林林,我之前还在等第一季的更新。”

方锦惜摆出主角的标志性动作,笑着说道:“现在能一口气看完四季,他们都要羡慕死我了。”

裴林被他的笑容感染,凤眸微弯,“嗯。”

方锦惜瞳孔放大,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难得展现的笑容,林林。

“锦惜,你在家慢慢看电视,有事随时联系我,我要出门一趟。”

“嗯…我等你回来。”

“咔嚓。”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方锦惜下意识地环住自己。无论电视上的剧情多么精彩,却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林林,我不想和你分开。”

……

裴林乘坐地铁准时抵达约好的餐厅,视线扫过店内人群后,他径直走向满脸紧张的中年男人。

“我,我听说方先生已经出院了,他恢复得还好吗?”

“那些客套话就免了,直接给出你的条件。”裴林瞥了一眼手表,眉头微微皱起,“我不想让锦惜等待太久。”

“啊!好的!”中年男子稍稍松了口气,肯听取条件总是件好事。要知道,眼前的这位青年之前可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男人递过调解协议,“您请看…”

裴林逐条协议条款,耳边传来男人小声的问话,“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嗯。”裴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协议顺势翻到下一页。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缺钱。”男子擦擦汗,“我还以为,你只会想着起诉我。”

裴林指尖轻轻划过黄色的纸张,冷淡道:“我不是个情绪化的人,我清楚哪种选择更符合自身利益。”

“是,是这样啊。”

中年男人可不信,他绝不会忘记,青年在医院投来的那记目光,那眼神里写满了报复。倘若方先生真的不幸离世,他自己的生命恐怕也走到了终点。

“可以,就这样安排,改天我带律师来签字。”

裴林话音刚落,便起身准备离开。

“就就这么定了吗?不用再谈谈吗?”

“不用。”

裴林转身迈出几步后,回过头来,“李先生,你有个好女儿。望你以后开车的时候,记得遵守交通规则。”

男人先是一脸错愕,随后反应过来,他迅速展开调解协议。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一张黄色的便利贴映入眼帘。

“方先生,您好。我是李文的女儿。真的很对不起,此次事件皆因家父鲁莽之举,导致您遭受伤害并住院治疗。无论承担何种责任,我们都无怨无悔。不奢求您的原谅,只衷心祝愿您早日康复。”

压抑的哭声从身后传来,裴林推开餐厅大门,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随即响起。

裴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蓝天,心中悄然涌起疑惑。

方锦惜会赞同自己的做法吗?放弃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

会吧,毕竟方锦惜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笨蛋。

“今天要探讨的话题是,网络歌手‘林在心’匿名捐赠二百万,是否为真?”自媒体博主在视频中侃侃而谈。

裴林指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目光灼灼地盯着身旁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厉色:“你在想些什么?才刚刚开始赚钱,竟然跑去捐款?”

他继续追问,“捐款也就算了,你竟然还选择匿名捐赠,你到底怎么想的?”

二十岁的方锦惜,弯起他宛若画卷般精致的眉眼,温声道:“林林,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

“但是,钱够用就可以啦,我总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也不是现在,你的人气还没稳定。”裴林心平气和地指出现状,不论他心中的怒火如何燃烧,目光触及方锦惜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容时,怒意总是瞬间消解,难以持久。

“而且,你这样乱用,等你急用钱的时候,该怎么办?”

“有林林你在呀。”方锦惜轻靠裴林肩头,倦意袭来,微睁双眼,呓语道:“我把钱都转给你啦,你替我攒着。你要是需要,拿去用就好。”

裴林的身体僵硬如弓,直至耳畔的呼吸声渐趋平缓,他才侧过头,目光如蝶翼轻触般,在那份沉静的安宁中,精心描绘方锦惜睡颜的每一丝轮廓。

方锦惜出车祸的第七周。

五月二十日,过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现如今,蜕变成和情人节同等重要的日期,成为了情侣们互诉情意、表达爱意的特殊时刻。

裴林脚步飞快地路过身侧的学生,这是他今日见到的,第十二个手捧玫瑰的男生。

无论平日里如何内敛含蓄,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人们似乎总会凭空多出些勇气。

五月二十日,对于裴林来讲,也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裴林掏出手机,将上面的订单信息展示给站在柜台里的女生。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还要多久?”裴林轻声问道。

“您预定的蛋糕已经做好了。”

五月二十日,方锦惜的生日。

“林林!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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