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呼啸的狂风席卷而过,黑沉沉的天幕越压越低,似有要下暴雨的趋势。
秦煊再想完成进度,也得考虑实际情况,加上今天段景曜的状态不大对,回去调整一下隔天再重拍,倒也是个好的选择。
他拿起扩音喇叭,对着话筒道:“今天先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众人惊呼:“灯吹倒了!小心!”
金属磕碰的刺耳声响和呼呼的风声中,秦煊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盏硕大的镝灯直直倒下来,又猛地被风吹得偏移方向,不偏不倚正砸向他身旁不远处的乔泽。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乔泽躲得慢了半拍,本以为要被砸个正着,不料却忽然被人飞身扑开,刚好和那轰然坠地的重物擦肩而过。
他重重倒在地上,最脆弱的后脑勺竟也没有被磕到,而是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护得严严实实。
乔泽惊魂甫定地睁开眼,压在他身上护着他的正是秦煊。
两个人因为掩护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连呼吸和心跳都在这一瞬间同步加速。
“秦老师,谢谢你……”
乔泽刚喘匀气,一边道谢,一边想和秦煊搀扶着站起来,手边忽而感到一阵温热湿润,一摸竟是一手的血:“你受伤了!”
“没事。”秦煊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声音沙哑:“你没事就好。”
片场突发紧急事故,还是导演受了伤,周围人都赶紧上前来帮忙。
跟组的医务人员先给秦煊紧急止血,因为手臂上被金属片划开的伤口有点大,需要缝针,他很快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乔泽主动跟上了去医院的车,秦煊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如果做完缝合后续需要人护理,他也责无旁贷。
秦煊右臂的伤处清创后缝了整整十八针,医生建议最好是留院观察两天,他也算是公众人物,当夜便住进了单人病房。
乔泽自告奋勇留下照顾,他本来就是导演助理,大家也没有异议,道过别就都先回了酒店,留下乔泽和秦煊两人独处。
说实话,在被秦煊扑倒护在怀里的那一刹那,乔泽还是很感动的。
或许是因为危险下的吊桥效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看着秦煊因为受伤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英俊脸孔,他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丝心动,甚至都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煊难道是真的喜欢他?乔泽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莫名有些内疚。
为了弥补这种亏欠感,他不由得对秦煊更加殷勤体贴,比专门的护工还要尽心尽力,把陪护睡的小床搬到秦煊床边,随时候命。
秦煊明明只有一只手受伤,却被他搞得好像两只手都不能动了似的,连喝水都要试好温度、捧着杯子送到唇畔,可谓无微不至。
乔泽愿意这么做,秦煊当然不会拒绝。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照顾,时不时皱一皱眉,便又引得乔泽关怀备至:“秦老师,你疼吗?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没事的,不疼。”秦煊笑着摇头,又轻轻吸了口气,哪里是不疼的样子。
乔泽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耷拉着眉眼,沮丧得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秦煊浅色的眼眸微眯,望向乔泽的眼底意味深长。
导演受伤缺席,剧组临时放假。
乔泽前一晚总惦记着秦煊的伤势,后半夜才终于睡着,早上秦煊看他睡得正香,也就没叫他。
等他自然醒时都快十点了,早餐还是秦煊自己订的外卖,乔泽这个“护工”做得不尽职,于心有愧,便想着出去买点水果。
回来时看见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有谈话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来探望。
乔泽从门缝里瞄了一眼,认出摄影组和副导演几人的身影,见他们和秦煊正聊着天,不好进去打扰,便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单人病房附近还算安静,隔着一道没关严实的房门,乔泽能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
有一个人问:“老秦,你真没事儿啊?这都住院了,为了个小男孩儿,不至于这么拼吧,真喜欢上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乔泽听见秦煊哧地笑了出来:“换成别人我一样会救,不过正好是他,算是凑巧了。”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
秦煊语气漫不经心,又带了些轻佻的味道:“我特意在医院多留两天,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
损友们心领神会,发出揶揄的嘘声,秦煊仍是笑:“等着瞧吧,就这两天,绝对拿下。”
“我不信。”
“我也不信。”
“赌不赌?”
“行啊,谁输了谁请喝酒。”
“想请我喝酒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病房内充斥着快活的空气,乔泽拎着鲜果切,静静地站在门口,无声地叹了口气。
唉,果然,早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
乔泽自认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从不欺骗别人的感情,就算当舔狗也从没有直说过喜欢谁。
当然,他们要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可和他没关系,他反正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