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只一个瞬间罪恶感便如滔天巨浪袭卷而来
印象里有这么一句台词,是楚杭刚进入更衣室,卫尧把他压在柜子上亲吻,身体摩擦间楚杭喘息着说的。
而不是现在。
贺迟森当是吴桓聿记错了,用卫尧的口吻回答:“硬的可不止我一个。”
“不,我的意思是,迟森老师,你硬了。”
大脑瞬间失去思考能力,贺迟森愣在那儿,回过神吴桓聿已经把手伸进浴袍握住他那根东西,未经允许擅自动了起来。
贺迟森慢了半拍才钳住吴桓聿手腕,强迫他停下。
但他没有使太大劲儿,也没有把吴桓聿从身上推下去,只是面带愠色凝视对方。
仿佛这么做就能让吴桓聿主动从他身上下去一样。
“这样很难专注吧?我帮您弄出来我们再对戏,效率会更高一点。”吴桓聿说完顶着贺迟森的钳制在顶端揉了一把。
男人最懂男人,知道怎么做才舒服、什么样的手法最让人受不了。他这一揉把贺迟森的力气抽走大半,贺迟森只能低喘着松了手劲儿。
不拒绝等同于默许,吴桓聿读懂了暗示,肆无忌惮动作起来。他年纪看着小,技巧却很娴熟,好几次都让贺迟森爽得想骂脏话。
贺迟森逐渐放弃抵抗,闭着眼睛靠上沙发,任由自己在吴桓聿手中沉沦。
要怪陆温寻。
如果没有那通视频电话,他的情欲便不会被挑起,情欲一旦被挑起,仅仅靠一次射精是无法发泄完全的——这件事陆温寻最清楚。
贺迟森只懊恼洗澡时没有自行解决,给了吴桓聿可乘之机,但这么晚吴桓聿还来找他对戏也不是他的错。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贺迟森睁开眼,看见吴桓聿在他腿间跪下,张口含住了他的阴茎。
“喂——”
制止声被粗喘截断,他应该推开吴桓聿的,但是做不到。
妈的太爽了。
高热湿润的口腔、熟悉的挤压感,贺迟森血管里奔腾的血液正尖叫着渴求这些东西。
是陆温寻促使了这场背叛。
吴桓聿在吞吐间出乎意料地用力一吸,贺迟森差点缴械,皱着眉头仰起脖颈从喉间逸出喘息。
声音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吴桓聿忍不住抬眼偷瞄——贺迟森隐忍克制的面容太性感了,看得他起了反应。
贺迟森目光下放,和吴桓聿对上视线。
只一个瞬间,罪恶感便如滔天巨浪袭卷而来。
他无法把吴桓聿想象成陆温寻。
人和人的口腔结构也许一样,眼睛却不一样。吴桓聿眼神太清澈了,清澈到仿佛他在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和吃早饭没什么两样,坦坦荡荡理所应当。
陆温寻不一样,只看眼神就能分辨出他干的事不能张扬,和欲有关,和性有关,是人类本能里最具兽性的一项,是进化中留存的最原始的冲动。
他想念的是陆温寻,想要的是陆温寻,需要的也是陆温寻,不是吴桓聿。
贺迟森伸手捏住吴桓聿下颌,迫使他松口,然后冷漠抽离。
他合拢浴袍,对吴桓聿下了逐客令。
吴桓聿没动,仍旧跪在他腿间,抬手抹了抹嘴角,侧身拿过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慢条斯理喝了几口,然后看过来,神情很无辜。
“为什么?”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坏影响……
贺迟森叹了口气,“你是方宸的人,对我做这种事不觉得羞耻吗?”
“您在意的是这个吗?”吴桓聿微笑,“方宸不会介意,我和他的关系没那么死板,我以为圈子里大家都这样。”
“利益交换也好,单纯解决生理需求也罢,双方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感到羞耻?”
“我以为您和您的经纪人想法一样,看来是我意会错了。”
如同五雷轰顶。
吴桓聿起身,拿过剧本作势要走,贺迟森抬头,试探性问道:“……谭嵊屿?”
“不是他,是另一个经纪人,陆温寻。”吴桓聿笑着说,“他跟方宸上过床,您不会不知道吧?”
贺迟森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几分怜悯,他动了动喉结,声音艰难:“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清楚了,”吴桓聿表情为难,仿佛在思索,然后瞬间转为从容,“也许……很多时候。”
贺迟森感觉自己在发抖。他再也无法维持风度,甚至连一秒钟的无所谓态度也伪装不了。
“我先走了。晚安,迟森老师,明天见。”
他想回应吴桓聿但开不了口,仿佛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呼吸跟着变得困难。
关门声把他带出窒息状态,贺迟森后知后觉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感受到蚀骨的愤怒和愈演愈烈的心悸。
陆温寻跟方宸上过床?
他握紧颤抖的手,一拳砸向茶几!
玻璃面呈蛛网状裂开,怒气并未减弱半分,贺迟森烦躁地抓着头发,对着虚空连连怒吼几声。
不行,要冷静!
为什么相信吴桓聿说的话?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背叛了陆温寻,为了求得心理平衡才觉得陆温寻也背叛了他?
愧疚感在作祟。
仔细想想他们跟方宸的交集除了这次只有《诡龙》,《诡龙》上映后贺仲来跟他邀过功,说无名小子想进入演艺界还得靠老一辈的关系。
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他那时心气高,没跟陆温寻说这件事,不过说了也没用,陆温寻是好演员,不会让他看出破绽。
利益交换……
他依靠进入角色来逃避虚假的自己,从痛苦的现实中抽离,放下仇恨,沉浸在一个短暂却美好的梦里。
他年幼时曾梦想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陆越铭那样勤勉敬业、演技精湛的演员。也许过于勤勉了,常年在外拍戏导致陆越铭对家庭疏于照顾,一年到头和家人也见不了几次面,即便如此,陆温寻还是崇拜他。
每当在电视上或电影院里看见陆越铭,陆温寻心中总是充满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语气、神态表情、行为举止和在家时大相径庭,但是足够鲜活,仿佛陆越铭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人生,有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孩子。
只是影片结束他才回过味,自顾自地对戏里扮演陆越铭孩子的小演员生闷气。
那时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真的进入演艺圈并且混得不错,说不定有机会和陆越铭一起演戏,在某个世界留下共同存在的痕迹。
梦想就那样破灭了,甚至他从没告诉过陆越铭自己崇拜他。
似乎也用不着过分怀念扮演另一个人的感觉,他一直都在演戏,演着另一个自己。
当演员的都知道,出戏和入戏一样重要,不能及时抽身便会走火入魔,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最怕骗过了自己,像他现在这样,站在真和假的分界线上,岌岌可危。
以为是贺仲把视频泄露给媒体。”
陆温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涩:“今天我才知道,放出视频的人是贺迟森。”
谭嵊屿脸上的错愕转为震惊,“森哥?……”
“对,是他。今天也是他,当着我的面,把视频发了出去。”陆温寻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神情看着无比落寞,“我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他为了求我原谅才会跳楼。”
谭嵊屿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既然你今天才知道泄露视频的人是森哥,那昨天的不辞而别是为什么?”
被发现了。
罢了,挑着讲故事就是容易出现纰漏,索性全都告诉他吧。
“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陆温寻轻描淡写地说。
“收到那段视频后我有想过直接拿给媒体,但这样的反击力度太弱了,我得制造出对贺仲打击更大的事件。”
“贺迟森,就是我想到的解决办法。”
“在贺迟森拿到影帝的那一天泄露他的性爱视频,作为知情者的贺仲会比他本人更痛苦吧。”
“只是去给父母扫墓时我突然意识到复仇很没意思,明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却要和男人上床,拍视频不仅要确认角度,还得剪辑才能使用,被恨意填满的生活过于枯燥乏味了。”
可笑的是,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乐趣就是跟贺迟森做爱,在那时他才感受到生命力。
“让贺仲痛苦又能怎样?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陆温寻避开谭嵊屿的视线,看着贺迟森留下的血迹,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我逃走了。”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谭嵊屿不会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但是……”谭嵊屿轻轻开口,“森哥很爱你。”
又来了,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荒谬感,甚至让陆温寻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些人以为的“爱”究竟是什么?到底哪句话他没说明白?为什么谭嵊屿听完还敢说贺迟森“爱”他?
“我不是为他开脱,发视频这件事显而易见是他不对,没有借口可以找,”谭嵊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会这么说仅仅因为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他深呼吸,然后下定决心般开口:“剧本围读第一天晚上森哥被吴桓聿性骚扰过。”
你情我愿的事算什么性骚扰?
陆温寻压下诘问的冲动,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示意谭嵊屿接着说下去。
“他很坦诚,说他没有立刻拒绝吴桓聿的口交,因为那种情况很难保持理智,还说他试着把他想象成你,但是失败了,才中途把人赶走。”
“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太憔悴了,好像还哭过,眼睛红红的。还有茶几,茶几被他砸了一拳,没碎但是裂得很厉害。”
“我没想到他能自责到这个地步,让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害怕失去你,对,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谭嵊屿笑了一下,“他问‘你觉得,陆温寻喜欢我吗’。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充满了不安。这可是贺迟森啊,他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可是我只能说,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谭嵊屿看着陆温寻的眼睛,“我给不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只能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一样’可以是因为喜欢,也可以是因为讨厌,我知道森哥他会找到贴近自己想象的解释。”
“但如果你问我森哥喜不喜欢你,我会毫不犹豫回答‘他爱你’,不止是默许吴桓聿口交后的自责,他的爱藏在看你的眼神里,对你说话的语气里,和你在一起时的表情里。”
“还有和你分开时的表情里。”
“抛开别的不谈,在我当森哥助理这些年你们从没刁难过我,所以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谭嵊屿红了眼眶,“我希望好人可以有好报。”
陆温寻别开视线,侧脸望向icu病房大门。
钢制门板冷硬的线条渐渐变得扭曲模糊,他咬紧下唇,试图遏制泪水从眼眶涌出。
谭嵊屿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贺迟森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话的语气、和他在一起时的表情……他无法接受这样深情的人三心二意,这才是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甚至床上那些略显粗暴的对待也都经过他的默许。他们的性爱从不平静,是席卷海岸线的滔天巨浪,是执着登陆的强劲飓风,是倾天如注的滂沱暴雨。
是两个灵魂用近乎绝望的力度相互碰撞。
他对贺迟森的确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对他来说,就是爱。
懦弱的人要看清自己的心真的太难了,代价无比高昂,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被分割成两段,中间矗立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门最终会打开,那也许意味着他有一生的时间去恨贺迟森,也许意味着他的恨到此为止。
谁都说不准,但他不想就此停下。
陆温寻低头,泪滴从眼中掉落,在裤子上晕开。他闭上眼,双手合十抵上嘴唇,开始为贺迟森祷告。
九小时后,贺迟森从icu转到普通单人病房,昏迷状态,命是保住了,但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就看接下来几天他能不能醒过来,如果不能,便会沉睡一辈子。
晚些时候邓洋来了,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波浪大卷跟着耸动,似乎每一步都带着怒气。
陆温寻和谭嵊屿来病房门口迎接,她在两人面前停下,没等他们问好先开口:“医院已经找人打点过了,不会有消息泄露。他现在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