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一只手吹头发确实有些不方便。
年乐默默叹了口气,将火调小,从二楼拿一条干毛巾下来,霍蔚然还站在原地,漠然注视着汤罐,表情冰冷。
年乐站在霍蔚然旁边,抬手用干毛巾擦擦他头发上的剩余水分,毛巾很快半湿,年乐才发现这自来卷蓄水是真的强。
霍蔚然的发量本就令人羡慕,即便之前修剪过还是异常可观,年乐取下毛巾,霍蔚然侧脸看向年乐,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年乐微湿的肩头,霍蔚然方才发觉他躲避的缘故。
年乐将湿毛巾放在一边,去看汤的情况,霍蔚然安静片刻,目光挪移,缓缓靠上身侧的人。
年乐做了个深呼吸,沉默接受命运。
这也是叛逆期的表现吗?
年乐还是更喜欢弟弟之前,目光冷硬又警惕的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方式,现在用头发洒洒水和靠人算什么手段?
看到年乐不再离开,霍蔚然眼底压着愉悦,和未婚夫站的更近了些。
明天是预选赛最后一场。
年乐提前准备好明早的食材,第二天更是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做好饭菜,在别墅区门口挑了最俊的一辆小绿车。
今年参赛的棋手实力都不弱,八轮六胜的成绩,恐怕很难进入三十二强,如果想要稳当,那今天这一场,只能赢,不能输。
走进赛场,年乐揉揉肩膀,明显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同往日,预选赛最后一战,所有棋手都绷起神经,打算用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年乐下意识挺直腰身,到排位表前,搜寻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二台,后手白方,对战人是……程绪?
年乐眉头诧异一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真是苍天有眼。”程绪带着一众小弟早早等在旁边,身上穿着冕海道场的队服,脸上笑容嚣张又阴阳。
“业余三段,听说你昨天输了,输给那个老阿姨,我真替你高兴。”
年乐浏览过全场台次分布,侧身唇角微扬,静静看向今天的对手,预选赛最后一战的对手。
“你有什么好笑的?”程绪披着一件夹克,双手环在胸前,得意洋洋。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替别人出头的后果。
你因为她招惹我们,她赢你可是毫不手软,金钱面前,利益面前,你给她解围的情分算个屁!”
年乐眸色清澈,脚步轻快的去找台次位置。
“别跑啊,心虚什么。”程绪快步追上,眼中嘲讽意味更浓。
“我已经分析过你,你先是赢个小女孩,又赢了收破烂和一业余的,要说你运气真不错,遇到春晓道场的职业初段,竟然能小目数赢下。
之后好不容易,遇到真正有实力的池眠眠三段,她又偏偏迟到,还身体不舒服,让你小子捡了漏,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昨天遇到老阿姨,原形毕露!”
程绪越说越是兴奋,“你之前把我的兄弟下哭,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就要有好好哭一嗓子的觉悟。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职业棋手,让你以后摸起棋罐就想起今天这一局,想到我程绪!”
年乐坐上位置,平和看向对面。
“我告诉你,当时在宾馆,不是我下不过那老不死,只是我懒得浪费时间。
虽然我在冕海道场,但我早早就拜了师父,你有没有听过北林南金,两位棋界泰斗,其中一位的亲传弟子,就曾指点过我……”
程绪滔滔不绝,年乐看了眼时间,反思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么早。
看着对面明显神游天外的情态,程绪轻蔑一笑。
“算了,我忘了你只是个业余的,说这些你也不懂,还浪费我精力。
今天这盘棋,注定了我要成为你的噩梦,如果你有点血性,最好不要下一半,就哭哭啼啼的投子认输!”
年乐检查棋钟,语气清淡。
“一口一个业余,你定段成功了?”
程绪一噎,想起差一名就定段的失败经历,咬了咬牙。
“你懂什么?围棋职业定段比高考更难!我就差一位,输的不是实力,是运气!”
“是吗?”年乐注视面前的男生,“不是因为你聒噪?”
“定段跟我聒噪有什么关系,我……”程绪一愣,意识到言语中的问题,瞬间满眼怒气。
他竟然说我聒噪?!
程绪拍案而起,下一刻总裁判看准时间,宣布比赛开始,巡逻裁判注意到突然起身的棋手,正要过来,程绪快速坐下,胸口的愤怒憋到脸色扭曲。
年乐目色如常,按下棋钟,程绪咬紧牙关,拿起一枚黑棋,“啪”的一声下在棋盘正中心天元位置。
年乐抬眼看向程绪,看到他脸上的狷狂。
金角银边草肚皮,围棋第一手通常都会下在右上角,这是黑棋伸手最易落子的位置,同时也会把白子最易落点的位置留给对手,这是下围棋最基本的礼仪,代表谦让与友谊。
当然也有第一子落在天元的下法,虽说不上是恶手,但也非常难把控。
程绪如今这一子,明显不是布局,只是为了简单的冒犯羞辱对手。
年乐安静夹一枚白子,落在右上星位,稳稳一按棋钟,程绪冷哼一声,看着对方好像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模样,一边落子,一边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