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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勤准确说此时是一缕幽魂的魏勤正站在阁楼一角,嘴唇苍白的看向桌前攀谈的两个美人,他生前对二人几乎是极近宠爱,纵然两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眼色,甚至在摸清了魏勤的底线后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魏勤也并未对此深究,只盼着能以自己的真心换得美人垂怜。

谁料这两人竟然联合那诡计多端的司徒予鹤里应外合将自己虐杀,几近真心就这样被生生糟蹋,魏勤怔怔得顺着窗外看向烈日下烤晒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热,不多时原本完好的双目竟开始汨汨涌出黑血,嘴唇和耳孔也争先恐后流血,隐隐有着狂化的征兆,连魂身都不稳了。

他满心怨怼,自认亏欠几人为得真心所愿强行将人困与深宫,所以才百般对几人付出,直待等两情相悦之时在行周公之礼,他扪心自问除了自由并无对不起几人之处为何落到个如此地步?愤怒和怨气让魏勤如同被绑在柱子上炙烤,又疼又热,他燃着熊熊蓝火一步一步的靠近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人。

忽然几乎要化成透明的魏勤浑身一抖,他转过头看向后面,就在刚刚他好像听到一阵极小的啜泣声,那声音如同一缕清泉般划过他刚刚被愤怒填满的心间,他再看向两人,好像这两人并没有听见还在说着话,这声音在天下好似都在欢呼魏勤的死亡的大网中格外突兀却又震耳欲聋。

难不成是他那个温柔的皇后又去而复返?不会的,魏勤在堪得不对劲的时候就早早安排了皇后和太子出了宫,原本只是以防不测,魏勤还坚信几人定会看在这些年他的付出上不会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来,谁料,他的这些自以为是的情圣行为到头来还是以改朝换位买了单。

那还能有谁?还有谁会同情他这个一身罪孽上对不起百年基业下对不起娇妻稚儿的亡国皇帝?

他如同被牵引着划过高高的屋脊,穿过满面喜色正在收拾狼藉的后宫众人,越过从前每个深夜踏过的石板路,来到一处偏僻之地。

此地魏勤生前也来过一次,不远处就是冷宫,平日里一般人都不回来造访的,只觉得晦气至极,而背对着魏勤正小声啜泣的人着一袭洗的浆白的衣袍,束着白色的丝带宛如戴孝一般蹲在地上烧着纸钱。

这深宫之中烧纸钱可是大忌,所幸此处偏僻至极,再者满宫上下忙着庆祝他这个大昏君死无葬身之地,满心欢喜打扫着前宫内院迎接那个司徒予鹤小人做新皇呢,根本无暇顾及此处寥寥腾升的细烟。

此时的魏勤虽然比之前又恢复了之前的面貌,明知道自己早就是一缕薄魂还小心翼翼的怕是惊扰了面前的人儿一般绕到此人对面蹲了下来,再看这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魏勤塞满了死前暗无天日的地牢回忆劈开来闪现一个总是看到他红了兔子眼儿似的少年。

少年身世清白,长相也是魏勤最为喜欢的白净漂亮类型,按道理来说,比之其他人如同带刺一般的性格,格外温顺的少年应该最得魏勤喜爱,只可惜不为别的,要怪只能怪少年是魏勤最讨厌的司徒予鹤送来的人,所以魏勤别说喜爱,便是面都见得少的可怜。

不得已收了人后只能随意安置在离寝殿最远的地方,便是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缩减一半,他见到少年就想起那个司徒小人的脸,所以干脆便不见也从未碰过少年,由着人自生自灭。

倒是少年,魏勤看着此时哭的伤心的少年,想起自己有次喝醉误入少年的内院,与少年匆匆一面,那双剔透干净的眼里盛满了光一瞬间竟刺的魏勤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此时此刻,曾经真心相待的人正是残忍虐杀的刽子手,往日他刻薄尖酸处之的人正为他烧纸啼哭。

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魏勤默不作声,只看着少年的泪一颗颗如珍珠般砸在纸灰之上,少年嘴里大不敬地喊着魏勤的名讳,做着杀头死罪的祭祀,燃起的纸钱火花忽而变成一束光点在魏军幽蓝的魂身里慢慢落在了心脏的位置。

一阵恍惚后,魏勤再睁眼已然是在龙床之上,他猛地坐起的动作惊醒了一侧的王胜,老太监赶紧抚了抚带歪的帽子,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着,“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再看魏勤满头大汗,往日锐利的鹰眼更是盛满了不安,王胜哪里见过魏勤这般模样,吓得急忙就要喊太医。

这不是做梦?!魏勤环顾四周,他甚至抬起手臂看向从前被拔的血肉淋漓光秃秃的指甲,都完好,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温良又黏腻的触感处处都召显着这不是在做梦,他大惊大喜,他没死,没有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没有死在那群披着美丽皮囊恶魔的手里。

突然转头看向身边小心看着他发癫的老太监,把人吓得一哆嗦后急忙钳住王胜的手臂,那手劲勒的王胜哎哟一声便跪倒在地。

王胜没有死。

这个总是盛满算计的老太监没有死,总是要谋出路小偷小摸不老实的老太监,却在司徒予鹤冲进来要诛杀魏勤时出人意料的挡在魏勤身前,分明都被吓得尿了,却还是哆哆嗦嗦的说着不像样的狠话,终究落了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是的,魏勤重生了,而且魏勤不是太医,您好好给看看,莫不是圣上被五王爷那番话给好生气糊涂咯……”

章太医摇了摇头,“可是圣上的脉象一切正常啊,这真是怪哉。”

御书房里魏勤执笔在纸上写上一个四,他醒来后那些个回忆里好的不好的便都蜂拥而至,他自亡国后被少年的纸灰点燃了亡魂的心头火后便开始了重生,起初魏勤重生后便牢牢记着那些拔甲割舌的回忆一挥手不顾群臣反对就要将司徒予鹤等人得而诛之。

谁料,此举激怒了元初,林尧陌背后的势力,朝堂之下他的毕生宿敌司徒予鹤就那么风华卓越地站在那里,勾着似有似无的冷笑看着他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推开王胜举着剑就朝他劈来,结果就在劈来的瞬间就被一炳长剑贯穿了胸膛,魏勤滑稽地举着剑,看着甚至连动都没动的司徒小人转身朝着身侧的将军笑曰:“还好宁将军来得及时,不然圣上就要铸下大错了。”

魏勤记得,这个宁将军也是司徒小人的左膀右臂,魏勤上一世识人不清,误以为宁将军是肱股之臣将兵权交掌与他,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一直在为司徒小人建立军权。

,魏勤就拍着手嘴里连声道:“好好好!五弟的画作当真是精彩绝伦!”

分明连看都没看清魏长思画了什么,就急着拍马屁。

魏长思像是没听见魏勤的拍手叫好,淡然自若的将画卷交于下人晾干保管,所幸魏勤早就习惯了魏长思把他当空气了,这次也是以为喊他过来协商复仇大计呢,结果在这浪费了一个下午实在可惜,要知道他重生后真的是相当珍惜每个时辰,魏勤一下午也在思虑魏长思是否真的相信了他当时所说的重生之事,不然也不会这样折磨于他……

魏勤自然也没想到这要是换从前,他能得到个如此能和魏长思独处的机会,便是空坐一天他也甘之如饴。

他笑着说道,“五弟时辰不早了,朕就……”

“看来皇兄那日所说的也不过徒托空言。”魏长思又抬起他那淡得不像话的眼珠子看向魏勤,那眼珠子被光印射的更淡了,像是看魏勤又更像是没看他,把魏勤看的浑身一凉,然后继续道,“若是如此,皇兄便回去吧。”

再一听他那口气好似对魏勤有着无尽的失望,这一下子魏勤可就慌了,什么碧凉殿都忘了,急忙追了几步上前道,“五弟,你真的愿意相信朕?”

魏长思看着一脸真诚的魏勤,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黝黑的眸子里分明盛满了不确定性,好似他魏长思一个否定就能让人哭出来一般。

“信。”

魏勤和魏长思又再次详叙了一次司徒予鹤如何联合西凉谋朝篡位的细节,只是当中他省略了几人将他折磨与地牢的经历,他又将元初昨日所求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魏长思听,在某些方面,从一开始魏勤决定把重生的事情告诉魏长思开始,他就下意识把魏长思当做彻彻底底的自己人了。

他深知魏长思不是空有美貌,谋略计谋都远在他之上,若是能得魏长思相助,都是极好的。

“朕知道那元胡狼子野心,若是老领主去世了他称王迟早还会和司徒予鹤联手,所以朕便应了元初的请求,让他回去与那元胡周旋。”

魏勤也知道元初那性子和身份若是要取而代之也是难上加难,可是一时半会却怎么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可以阻止元胡称王的结局。

“皇兄还记得老领主是何时去世的?”

魏勤思虑半响,“应当是不出十天后。”

魏长思轻轻点了头,若有所思道,“如此便足够了。”

见魏勤一头雾水,许是今日作了极好的画作心情颇好,难得为魏勤开口解释,就算元胡除掉了也轮不到被卖到他国做男妃的元初称王,素闻这老领主原本属意的继承人应该是三子元鹰,倒不成想那元胡野心极大,趁着老领主病重大肆宣传自己才是最适合的下一任领主,若是魏勤再借元初一些兵力,让元初趁着他父亲还有气助元鹰除掉元胡,到时那元鹰惦记着魏勤的鼎力相助必定不会搭理司徒予鹤一党,说不定还可以助魏勤一臂之力。

听到这,魏勤便犯了难,“贸然出兵干涉他国……”

“如若是代表我国的元初在西凉受了委屈那便不有了出兵的由头了?”魏长思所言不虚,元初此次回去约莫嘴不高兴的还要属以为想来分一杯羹的元胡了,到时候明里暗里元初定是要受不少委屈,还要忍受别人对于入宫为男妃的羞辱,对于草原男儿真是莫大耻辱。

又是属意三皇子结果被野心勃勃的太子截胡的典故……

魏勤悄然抬眼去瞧正在关窗的魏长思,却不料意外与那双眼睛对上,魏勤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五弟,你可曾怪过我抢了本该属意你的皇位?”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

魏长思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眼,声音缥缈空灵如同轻卷湖面的晚风,“若是本王要的东西旁人都抢不走。”

言下之意便是那皇位他压根就看不上,这下魏勤就更疑惑了,魏长思看不上皇位能理解,他这个性子好像也不屑去明争暗斗,既然如此那么这次为何要帮助他呢?

他还想追问,却不料魏长思反问道,“皇兄不是还有急事么?”

魏勤回去的路上也是心不在焉,自重生后每次都是脚步极快好似赶着去干什么一般,这次却是慢慢悠悠披着星斗走着,一时间倒让身侧的老奴才王胜想起了从前陪着魏勤晚上从皇后宫殿走回寝殿的日子来了。

那时候的魏勤腿部受伤走不了快,只能倚着他缓慢的移动着,偏偏魏勤嘴硬,再疼也不知道叫出声,每次硬着头皮冷汗涟涟的跪着也不肯讨一声绕,约莫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当时的本就心情不佳的皇后心中越发暴戾,手下更是下足了劲儿折磨这个不得宠的压错的的棋子儿。

王胜也不知道魏勤当时在逞什么能,他只能呜呼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买通了关系以为祖坟冒青烟能来伺候太子,结果这个太子是个不通人事儿的主儿,只把王胜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他也开始拖关系寻个其他的好去处了,倒没成想,还真让魏勤做了皇帝。

他见魏勤站定在路口,心里也清楚魏勤心底惦记着什么,便道,“奴才听闻皇上前些日子送去碧凉殿的好些花都开得极好,皇上可要前去一看?”

约莫是心中藏着蒹葭之思,所以才会借着大晚上赏花的荒谬由头去见他,许久便听魏勤应了一声,“嗯。”

夜晚的碧凉殿已经没有前几日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只堪堪点了几盏灯,远远瞧着在这寂静无声的黑夜如同缥缈的鬼火。

魏勤到的时候那门口的小太监赶紧连滚带爬的欲去通报,魏勤拦着他,然后便自己走了进去。

少年临窗而立,晚风作乱似的透过挨着窗边的花枝轻轻吹乱少年散着的三千青丝,再被手如玉笋的少年缓缓拢在胸前,少年身姿单薄被风轻轻一吹便显得腰肢盈盈一握,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素手一直握着一张纸,弯着嘴角的恬静模样几乎快融化了时光。

魏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岁月静好的景象,房间隐隐还漂浮着花香,他的温情便站在窗边。听到声响头也没回误以为是侍奉的太监,柔声道,“将烛火熄灭一盏吧,陛下今夜也是不会来的。”

“怎么朕就来不得?”

突兀的声音把窗前的少年惊吓的犹如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身,一双剔透的眼睛都瞪圆了。

魏勤脑海中突然就想起看到魏长思那副画,若是画技他那个五弟自然是佼佼者,一副画被他画的栩栩如生,可惜那鹿画的再像也缺了灵性,毕竟是死物,哪像他的温情,那双受惊而带着莹莹水色的漂亮眼睛,才真正让人心生怜爱。

“陛下……”少年半张着粉唇,上头润着水色还泛着珠光,看着就像是鲜艳欲滴的水果般饱满。

魏勤又犯了急色的毛病,刚准备回应,一想到那晚鸿门宴,顿时就跨下来脸,心想,都是假象,看着少年一副无辜纯良那晚上可不比豺狼差,若不是魏勤他身体强壮,现在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少年约莫是真想念魏勤了,那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将手里的纸放进一旁的小盒里就要过来,却被魏勤那严肃的表情吓的不敢再走上前,只能拿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向魏勤,声音都轻不可闻,“陛下,您……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得很!”魏勤咬牙切齿道,堵着气似的重重坐上椅子上,结果就是一阵痛意袭来,让这个年轻的帝王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温情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清楚,小声地道着歉,“若非温情年轻气盛,见着心爱之人难以把持,也不会惹得圣上如此不快,想来圣上当日就不该救温情……”那声音越来越小,隐隐还带了丝颤抖的哭腔。

魏勤这边刚准备也骂上几句,一抬头不得了,那少年头低着头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地上,这一副美人垂泪的景象着实让魏勤什么台阶都顾不得了,急忙去抬起少年的下巴,替少年楷着泪,“怎的又哭了?”

少年偏过头去不去看魏勤,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模样那副易碎又故作坚强的模样都快让魏勤心儿都碎没了。

他一边替少年擦着泪一边还要好声好气哄着人儿全然把自己受害者的身份都抛诸脑后了,“你莫哭了,朕若是真恼了你哪里还会来看你?”

少年终于舍得看着魏勤了,囔囔道:“圣上不恼我了?”

魏勤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只当自己认命了,低声嗯了一声。

碧凉殿重获荣宠的事儿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魏勤被人开苞的事儿没人知道,外人只当魏勤冷落了温情几日而已,这些日子又变成日日去看望碧凉殿那位主子也无甚好奇。

但是魏勤每次去也只是陪少年聊聊天从不留宿,好像自从那日开了荤,从不饮酒的少年总是若有若无的哄着魏勤用膳时喝酒,魏勤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每每见魏勤不肯,少年便一脸的不高兴,那张看着干净纯情的脸真垮下来时也看得人寒毛直竖。

是夜,魏勤正在御书房里听着陪同元初回去的侍卫报告着一路的情况,元初这人似乎除了看魏勤不顺眼死命折腾,好像对其他人还算可以,一路上安分守己,魏勤原以为这人娇气的很,回去的路也遥远这元初一路上肯定不安分,结果出人意料的元初比其他随同者还要能适应环境,还亲自照料受不了极端天气的随从。

魏勤都有些改观了,不过仔细一想毕竟是出身草原,这个元初也不是领主手里捧在手心的宝贝,自小受到的冷眼和训练也许比他们这些生在皇室的汉人皇子要多得多。

“退下吧。”

侍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魏勤算着日子元初最多还有一天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届时在看看元胡的动作再和魏长思从长计议便是了。

夜已深,魏勤准备就寝,突然外头王胜急匆匆的赶来,满脸惊慌,声音也抖得不像话,魏勤皱着眉头骂道:“鬼叫什么呢?”

老奴才吓得趴在地上,“圣上,圣上,林神医的那位挚友,少侠,正提着剑往这儿赶,已经打伤了不少侍卫。”

魏勤脑子思虑半响才想起王胜说的那个少侠是那个叫什么无畏的,就知道这些个江湖人士都是莽夫粗汉,深更半夜提着剑来谋杀当朝天子,这个叫什么无畏还是无所谓的人莫非没长脑子呢?

魏勤气的不行,连衣服都还懒得换,便准备出门去瞧瞧,一边走一边质问身旁的王胜,“侍卫都是吃什么的,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王胜吓的一身冷汗,说话还是不利索,“这这这他们都记着圣上下的死命令不得伤人,这才……”

“废物!”魏勤自然不担心自身安危,这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闯进来的,他担心的无非还是怕刀剑无眼伤了林尧陌的心上人,倒时候惹的这个疯看病的又发病,与计划无利。

等他火急火燎的感到时,就看到乌泱泱的侍卫被一个手提金环刀身材格外高挑的少年正步步逼退,说来好笑,几十个人手提银剑却不敢出手,惹的那个少年不快,背对着魏勤的位置嚣张至极的叫唤道:“这就是皇家侍卫?出剑啊,畏畏缩缩像老鼠一样也能保得住那个昏君?”

如此大言不惭……

侍卫很快就看到魏勤正背手站在不远处,都停住了动作不由看向魏勤那边似乎再寻求命令一般,若是一般人如此出言不逊,早就身首异处了。

少年似乎也发现了异常,顺着视线转过身正好与魏勤对上眼。

火光明艳,照亮了魏勤面无表情的脸,也映出少年稚嫩漂亮的面。

那日地牢初见,魏军只匆匆看到那人被乱发掩盖着的高挑的身形,便猜测如此人物便和那些个江湖糙汉一般无二,再说林尧陌那漂亮的长相,能与他匹配的顶多长相英武不凡,当是个真英雄的模样才对。

万万没想到,如此高挑的身材上却顶了个娃娃脸的头颅,估计少年年岁也不大从那清脆又爽朗的声线还有那双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桀骜不驯的眼神便可一得而知,纵然那脸好看着,如此看来也格外违和。

少年见着魏勤倒不见惊讶,他光滑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刀尖划出一个不浅的口子,此时正朝着外头留着血,也给火光下的少年增添几分肆意和张狂,他像是丝毫不痛一般楷过那血放在嘴里微微尝着,然后便眼睛雪亮的勾着令人错不开眼睛的笑一步步靠近魏勤,“你便是那个昏君?哼,果然张了张丑陋粗汉的模样,就这种人也配!”

等少年凑近魏勤才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高出许多,一旁的王胜和不远处的侍卫都惊呼,想要靠近过来护驾,魏勤只是淡定的伸手拦了下也不躲甚至连脚都没动。

见魏勤半天没反应,无畏也没有提着金环刀砍过来,反而拖着刀一步步靠近魏军,那兵刃划过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如同嗜血的嘶鸣。

等他和魏勤眼对眼,鼻对鼻时,他看向魏勤的眼神已从先前的不屑变得几分赞赏,他是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哟,没想到你这个昏君还挺有种的。”

魏勤冷笑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你猜,林尧陌还有多久到?”

到底是少年郎,根本就经不起激也心思都藏不住,听到魏勤的话就变了脸,只听哐当一声,那向金环刀已然提起指向魏勤,“昏君,竟然敢拿林哥哥威胁我!”

那兵刃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兵器,出刀时还能隐隐听到刀鸣,再看那大刀少说也有五十多斤,而那少年单手便可轻而易举举起,可见力气之大。

可惜,魏勤心想,就是个身形高挑头脑简单的莽夫。哦,还长了个好看的脸蛋。

他素来对美人格外怜惜,不然哪怕是看在林尧陌的面子上,就冲无所谓这小子对他大不敬的这些事儿他也可以把人丢给侍卫打个半死再丢给林尧陌得了,反正他不是神医嘛,只要人没死,就治着呗,谁让他不好好看着人。

他深呼一口气,给少年下着最后通牒,“朕也是好奇林神医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这张脸还是这个榆木脑袋?”看到少年气的柳眉横竖,魏勤又接着说道,“就算你杀了朕又如何?你和你的林哥哥也能安然无恙的出这个门?笑话。”

“你!”少年性子烈,什么话和后果都听不见去,听着魏勤的话就越听越气,见着魏勤那扬着冷笑的脸和临危不乱的态度就来气,举着剑就要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闪着寒光的金环刀朝着魏勤劈来的时候,一颗石子破空而来,瞧着是小石子却能直接把那金环刀打偏了过去,那股劲儿不小,把让少年脱手离了刀,众人只听好大一声声响,那金环刀稳稳插进了魏勤一侧的石墙上。

“无畏!!你在做什么!”

许是跑的急,林尧陌素净的脸上都溢出了好些汗,还沉浸在自己刀被人打掉的少年听到声音看向难得露出一脸焦急的林尧陌,有点不知所措,张着嘴半天就挤出个,“我……”

不用说,刚刚那救了魏勤的命的小石子便是林尧陌的手笔了,魏勤不由的眯住了眼睛,果然这个林尧陌有内力,刚刚旁边没看见,可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小石子体型小又速度快还能够将那莽夫手里五十斤的大刀稳稳盯进墙内,真是不容小觑。

起初他以为林尧陌最多只是用的一手好毒好药,却不想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林尧陌几步就上前扯着无畏就给魏勤跪下了,“圣上,无畏他伤势未愈年轻气盛竟然敢对圣上大不敬,林尧陌愿代无畏受死,还望圣上绕过无畏。”

却是连诛九族都不为过,魏勤心想,这无畏上辈子死得其所,就这脾气,死十次也正常的很。

无畏一听这话又犯梗脾气,凶狠至极的冲着魏勤嚷嚷着,“狗皇帝,有什么冲我来啊!”

魏勤都替林尧陌感到悲哀了,这一个两个都是脑子不太好的,早出宫不就得了,非要在这节骨眼上搞这么鸡飞狗跳的事儿,他自然不敢得罪这两个人,可是众目睽睽下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沉吟半响,“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自然不是为了你今天提着刀敢如此指着朕,若不是看在林神医的面子上,你这个脑袋掉十次也不够。”

林尧陌听到这话,不由的羞红脸颊,看起来意外有些妩媚,魏勤只觉得真是匪夷所思。“是尧陌没有好生教管无畏,请圣上降罪。”

魏勤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是降罪降罪,温情也是降罪,若不是为了扳倒司徒老匹夫,朕把你两都杀咯。

“行了,先压入天牢。”得,这无畏刚从天牢出来又进去了,这少年倒是挺有意思,知道后还毫不畏惧,桀骜极了,扬着他那个尖尖的下巴格外不屑的看着魏勤,魏勤看的还真有几分意味深长,这名儿还真起对了,无畏无畏当真是无所畏惧,那副独属江湖儿女肆意张扬的潇洒与豪情在这个少年身上皆是影子。

那头林尧陌还想求情,魏勤摇了摇头,而后悄然靠近那白玉儿似的耳后,用着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这里人多眼杂,先押入天牢以免落入口舌,日后寻个借口再放了就是。”

耳朵边湿热的呼吸缓缓拂过耳廓,反而惊得这个年轻貌美的神医两颊潮红未退反而更甚,魏勤自然没看到,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和魏勤调戏着美人神医,直把人逗得羞红一片般令人浮想联翩。

魏勤说完便对着王胜嘱咐一下让无畏别天牢里受苦,就关着人得了。

等回去的时候天儿都折腾的没多少时辰就该亮了,没睡个好觉的魏勤心里又憋了火,这何苦要被这个两个人折腾啊,不行,等过些日子必须让林尧陌带着那个无所谓赶紧出宫得了,届时在放出无畏死在大牢的消息平息风波便可。

王胜真犹豫着要不要喊魏勤起来上早朝,毕竟昨个儿他也知道魏勤没睡多久,可是好一顿折腾,结果这魏勤就出声喊他进去服侍了,这段时候王胜看在眼里,魏勤真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朝堂之上,原本司徒予鹤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还算平静,这老匹夫一回来,这朝堂上就开始不对头了。以吏部为首的几人和大理寺为首的几人吵得不可开交,这由头竟然是为了给宁司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人论功行赏。

吏部的理由是宁司忠固守边防几次三番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敌军,年轻有为有胆有识该赏,若是边防战士得知了后必定士气大振。

而大理寺的理由讲到魏勤心里去了,宁司忠功不可没但是年纪尚轻,已有殊荣在身,若是在行赏赐只怕功高盖主助长傲慢之心。

想当年不就是魏勤觉得这宁司忠平日里不善言辞但是行军打仗屡战屡胜犹如天兵下凡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左膀右臂呢,当时宁霜儿也颇为得意,宁司忠在几个哥哥里是最出色也是最疼她的,如今看到圣上看重她哥哥,那段时间宁霜儿走路都横着走,根本不知道收敛,倒是皇后心宽,还罚了几个告状的妃子。

魏勤一般是不会去多问这些后宫的事儿,因为皇后明事理一向也都是交给他打理魏勤也很是放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莫说别人,魏勤都吃了一惊,皇后向来是宽厚,这宁霜儿也骄纵,没少对皇后出言不逊,便是魏勤也经常点宁霜儿要尊重皇后,到没成想这次皇后竟没借此由头整治宁霜儿。

皇后大度,魏勤一向是知道的,但是皇后不爱他,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一世当魏勤重生后举剑劈来结果被宁司忠挡在司徒予鹤面前,一把魏勤亲自赏的宝剑就这样毫不迟疑的插进了他的胸膛,想来也是格外滑稽。

可那一世宁霜儿在得知魏勤死讯后也毫不迟疑自缢而亡。

魏勤看着司徒予鹤便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吵得唾沫横飞,那张如同玉为肤冰为骨的美人面儿从始至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魏勤真是恨极了这人的样子。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背后做推手,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看的厌烦。

许是感受到魏勤的眼光,司徒予鹤抬起那双如浓墨重彩狠狠勾勒过的眼睛也直直看向魏勤,眼神里满是挑衅。

他素来不知何为恭敬的,尤其后面权倾朝野后连魏勤的御书房也是想进就进,传召都可以熟视无睹,便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魏勤都做过,丝毫没有给魏勤留任何颜面。

那几世魏勤活的毫无尊严可言。

司徒予鹤突然笑出声,一时之间朝堂鸦雀无声,就听那低低的柔柔的好似莺儿婉柔的声音响起,“圣上,为何如此看我?”

魏勤素来爱美人,可惜独独喜欢不起来司徒予鹤。纵然那是张令人惊艳的比之女子还甚的妖媚面孔,可是魏勤就是骨子里讨厌,还有那声音,总是带着似若无若有的讥笑的声音也格外令人厌烦。

魏勤纵然心里不快还是要装着一副假笑反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圣上英明,想必心里有决策了。”

魏勤心里暗叫一声果然狡猾,直接把问题又推给他了,再说这个司徒予鹤也奇怪,不是素来爱为魏勤做主么,甚至从前还干涉了魏勤的侍寝人选,如今装什么贤德,徒增恶心。

“宁将军坐镇边关劳苦功高,自然得赏。”

魏勤此话一出,那头大理寺便坐不住了,摇着头就还要劝谏几句,魏勤在一旁也看够了戏了,从前他鼠目寸光,误以为以大理寺为首的几人是朝堂之上唯一能站在他身旁与司徒予鹤对峙的筹码,奈何花了几世的教训才知道从来没有人站在他身边。

从来没有。

大理寺几人一直都是司徒予鹤的人,几人几次三番吵得不可开交也不过是以此博得当时薄弱的魏勤的信任罢了,他想到此处不由自嘲的笑了一笑,也怪不得别人,他也的确不是个做皇帝的料。

可是纵然他魏勤不是做皇帝的料,也轮不到司徒予鹤这个杂种做皇帝。

他站起身,突然目光扫到一旁,才发现司徒予鹤正用着那妖柔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细细密密的如同丝线般拉扯着让他浑身不适,他不知道这老匹夫看了他多久,那目光中的探视和审夺几乎让他产生要被他看穿的错觉。

魏勤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回去后便也下了道圣旨,说宁贵妃身体不适思亲悲切,几句话便要接宁司忠的老婆孩子入宫作陪。

这道圣旨自然要比那封赏的快多了,就在边关还在为此庆贺的时候,那宁司忠的几双儿女已然被接入宫了,跪在地上接着圣旨的宁司忠甚至姿势都没变,还直挺挺地跪着,倒把一旁的太监看不懂了,刚想问上几句,就被此时应该是车骑将军的宁司忠那脸色给吓的噤了声。

倒是那宁霜儿高兴极了,魏勤心里其实于她也是有些有愧的。

这宁霜儿纵然骄纵了些,却是是个单纯直率的个性,如今他也开始利用起这么无辜的女人,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原本以为宁霜儿听到魏勤莫名说他生病了会生气,没成想这贵妃看到娘家人进宫高兴的不行,也不心心念念去馋魏勤的身子了,日日都陪着嫂子和侄子们聊天打趣儿。

至于那宁司忠的娘子魏勤也见过一面,几次交谈其实也发现这女人也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相比宁霜儿那被直率可爱的性格她倒显得格外沉稳,虽然出身不高,却也是个懂礼数的人,倒不像他那个沉默寡言的相公,要么不说话,要么不说话就出手,一出手就是一刀插进魏军的心脏。

魏勤不敢久待,待久了就老觉得胸口处闷的慌。

“陛下胸口慌?”

今日魏勤去碧凉殿看望温情时,温情看到魏勤脸色不太好就多问了几句。

还是碧凉殿好啊,魏勤心里不禁感慨,他对上少年关切的目光正欲温柔说声无妨,不料下一秒少年就急急端了一杯哪里弄出来的酒就要给魏勤斟酒,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陛下喝点酒兴许就有所缓解了……”

魏勤顿时脸就黑了。

从前是觉得温情格外懂事温柔,到不知何时起,这少年竟成了比那勾栏老鸨还要厉害的劝酒本事儿,魏勤再一忖量,约莫就是从那次酒后乱性开始后越发放肆。

其实少年心性,这淫欲一旦开头稍微难以节制魏勤也是可以理解的。按道理像他这种太子很早之前就会安排侍妾和貌美丫鬟之类的,只是魏勤也许对于这种生理需求着实不感兴趣,当时都寻了借口一一推辞了去,就连之后充盈后宫对于这方面也是兴致不大,间接导致他子嗣薄弱,后来还沉迷男色,也怪不得天道不容他。

魏勤从碧凉殿出来后就犯了难,从前他只觉得心里烦闷只得去碧凉殿稍坐响午,那便能卸下一身的疲惫,可如今少年那开了闸的欲念一时半会收不回,导致这几日魏勤在温情面前都如坐针毡。

少年那若有若无的暗示也好,明里暗里的斟酒也罢,都差把我想侍寝这两个字些脸上了,魏勤思来想去,这几日还是少去温情那边儿晃悠为妙,等过些日子少年的欲念淡了些想必就能恢复成从前那般恬静入水的模样了。

魏勤出来后便打算去看看宁霜儿,没想到正巧碰见这妯娌之间正说着什么悄悄话,连贴身宫女都屏退了出来,一瞧到魏勤,两人顿时都悄然息声,当时魏勤还面带微笑的问聊了什么,这宁霜儿还没说话,那个宁司忠的娘子先回了话,只说是些女儿家的体己话,魏勤点了点头,却不巧看到那宁霜儿的脸都红了个遍。

晚上魏勤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王胜便说宁贵妃求见。魏勤心中疑惑,这宁霜儿家里人刚进宫,不多陪陪嫂子,来他这里作甚?

他原本想回绝了,元初脚程极快,今晚便到了西凉,还寄来了一封信,魏勤甚至连信都来不及看,约了魏长思晚上一起分析分析,不巧他埋头批奏章忘了时间,这会儿王胜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时辰都不早了。

这话都到嘴边了,魏勤略一思忖,心里约莫对宁霜儿有些愧疚,终究还是让人进来了。

“皇上日理万机,要当心龙体啊,臣妾做了些羹汤给圣上您补补身子。”宁霜儿并未将食盒交由身后的宫女保管,倒是自己拿了一路,也正是难为她了。

从前在潜邸时,宁霜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便是那穿衣打扮都是一一由贴身丫鬟打点,如今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竟然亲自提着给魏勤做的食盒走了一路可见对魏勤情深义重。

“难为贵妃用心了。”魏勤说是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就算宁家对他不忠,可是宁霜儿又有何错之有呢?那些个重生的时日里,好像时光都将她们这些深宫中的女子都遗忘了,也不曾怜悯她们给她们一个好的结局。

宁霜儿见魏勤不曾推辞,那精心打扮的娇艳面孔上红霞一片,连话都有些哆嗦,“那,那圣上不如先尝一下,额……然后由臣妾服侍您就寝可好?”

“霜儿,朕……”魏勤可没忘了正事儿,这拒绝的话头还没说出口,那头王胜又通报,五王爷求见。

这会子宁霜儿精心打扮的脸几乎都要扭曲了,这几个人回回都来坏他好事儿,难为她还特地和他嫂嫂特地请教了些闺房之乐。

要说她这个嫂嫂貌不惊人,她大哥宁司忠却是一表人才,当年想嫁进他宁家的大家闺秀都能排到京城外头去,却不想如此个小小女人竟能让他那个大哥死心塌地,而且三年抱俩,着实让宁霜儿眼红的很。

这次进宫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到不成想她这个嫂嫂却是个妙人,不仅主动给她说起了御夫之术还带来了些助兴的良药。

“嫂嫂,这可使不得……”宁霜儿当时看到那被手帕子包着的东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虽然是被宁家宠上天的掌上明珠,但还是懂得那些个污秽之物若是伤了龙体便是杀头的大罪。

“娘娘放心。”那妇人丝毫不慌张,只是小声宽慰道,“这些东西都是进补的好东西,对圣上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她微微一笑,声音放低,纯良的面孔隐隐露出几丝狡黠,“再说娘娘您难道不想为圣上舔个一儿半女么?”

这话几乎都说到宁霜儿心上去了,她爱慕着魏勤,做梦都想给魏勤生个孩子,不为荣宠,只是单纯的想和魏勤有个牵绊。她知道魏勤一直忌惮着她的父兄,所以才对她百依百顺,由着她胡来作乱,可是看着中宫那个荣辱不惊的女人都有了孩子后她也开始有些急了,偏偏她高人一等惯了,有些体己话也不知道该跟谁去说。

她看着魏勤听到王胜的话眼睛几乎都亮了起来,知道魏勤这些日子想躲着她,可是这次机会难得,上一次被元初打断,这次又被魏长思那个贱人截胡实在不甘心,她咬了咬红唇,便红了眼眶依旧不依不饶道,“圣上,分明是臣妾先来的……”

“朕知道,只是这次朕提前约了五弟讨论国事,是朕的疏忽,霜儿莫怪,朕答应你明日去看你可好?”

结果魏勤说了这话,宁霜儿却依旧不为所动,那低下头绞着手帕的手都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去了。天知道,她堂堂金屋娇娘要做这些她从前都看不上的不入流的手段去笼络圣上需要多大的勇气,怎凭魏勤那三言两句宽慰的话就能打发?

这会子魏勤也有点急了,他也不知道这宁霜儿今天怎么铁了心要侍寝,这若是平日里他还能有点耐心去好好哄着,只是这魏长思何等人物?能亲自来见他这泼天的待遇几乎都要冲昏魏勤的头脑了,实在没什么心思去哄宁霜儿。

见软的不行,魏勤立即板起脸让王胜送宁霜儿回去,这宁霜儿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见魏勤隐隐有了些动怒,再怎么不甘心,也必须得退下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的时候正和魏长思碰了面。

那人清贵无双着一袭月白长衫,分明是素浅极致的打扮,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衬的精心打扮一天的她狼狈不堪,如此月容气度,怎的不是妖孽?

魏勤一见到魏长思便急忙开口道歉,“五弟,朕忙着政事一时之间竟忘了时间,劳五弟亲自前来是朕的不对。”

“皇兄说西凉传信送来?”

说起来魏勤也习惯了魏长思的说话方式,旁人看起来只觉得魏长思不像是那种会与人斤斤计较的好性格,自有一番青松晨露的君子做派,其实魏勤经历这么多也知道魏长思实则是不喜欢与无关紧要和人和事多做计较罢了。

两人秉烛夜话,将那信一一分析道来。

这信说来也蹊跷,竟然是元初写给魏勤的,通篇看下来也不过是说他父亲身体不太好,他想在西凉多带些时日,倒是只字未提那素来与他不合的元鹰。

“这信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朕总觉得有些异常。”真是与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元初那性格有多讨厌魏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魏勤看这字迹字字尊敬工整,反而和元初那牙尖嘴利的性格大相庭径,不免让人怀疑。

忽然魏勤抓着信的手碰到一块儿冷玉似的温度,他一低头看向手边,正是魏长思那白如霜雪的手指从他此时松懈的手掌里抽走信纸时这才碰着了。

那温度和魏长思的性格倒是极为相似,如同那千年不化的冰山般寒凉,冻得魏军都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背。连一旁的魏长思都被他的动作吸引过了,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

空气中沉寂许久,魏勤在一旁干坐着,魏长思却看的极为仔细,未免尴尬,魏勤咳嗽两声,刚准备唤王胜进来换些茶水,却不料一旁的魏长思突然出声,“的确不对劲。”

他将信纸放在案桌上,手指轻轻沾了些已经凉透的茶水在信纸上圈住末尾两段话的首字,魏勤一看,皱起了浓眉,“软膏玉枕伴君侧,禁火天,圈钗宝珠留心言。”正是‘软禁’二字。

看来元初他们可能还未进入西凉地界时就已经被元鹰监视了。加快脚程提前一天也正是元初他们为防不测做好的决策,不料这个元鹰早早就部署好了,就等元初等人进入西凉国度便悄然将人软禁了起来,这么看来这个元鹰真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魏勤愤然拍桌,低声怒骂道,“这个贼子真是狡猾如斯。”

一旁的魏长思误以为魏勤是担忧元初,难得开口道,“元初身份特殊,元鹰再如何狂妄自然也不会对他下手,最多也就是软禁到他成为领主以后。”

其实魏勤自然不是担心什么元初的安危,他担心这好不容易部署的计划被打乱了,

“到那时便什么就来不及了……”魏勤想到从前那几世凄惨的结局,不由的扣紧了手心,原本还指望元初去游说元胡,届时在共同商议起一个里应外合,如今看来倒是死局一盘。

“也无妨。”

魏勤赫然抬眸,就看到莹莹烛火下他那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的五弟云淡风轻道,“本王早些年游历与那西凉三皇子有过几面之缘,待本王回去传书探探口风也不迟。”

那晚湖心小筑魏长思对于西凉之事侃侃而谈,俨然一副十分了解的模样,又说道那元胡为人和元鹰截然不同,魏勤当时已经心底有猜测了。

如若不是司徒予鹤告知与魏长思的,那便是魏长思早就认识元胡了,不然也不会知道的如此详尽。对此,说心里没有猜忌也不可能,只是魏勤没有生出任何怨怼魏长思的心思,他心中更多的约莫是自己无论重活多少世,他这个五弟的才情永远都在他之上的惆怅。

魏长思的话如同定心丸一般压住了魏勤那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恐惧感,他无比真诚地看向身侧的魏长思,一字一句道,“五弟,还好有你。”

这话刚一出口,魏勤捕捉到魏长思那略微皱眉的表情就惊觉说错话了。

天知道魏勤说这话是真的对魏长思毫不掺杂任何爱意的真心话,奈何他前科在前,听在他人耳里自然就如别有用心一般暧昧,他急忙解释,生怕魏长思好不容易对他的改观又打了水漂去,“长思朕,哎,不对,五弟,朕绝无调侃之心,真的是由衷的对你佩服之意。”

所幸,魏长思是真的不屑于魏勤计较,站起身就说时辰不早要告退。

魏勤还担心魏长思与他置气,怕他一生气撒手不管他,便变着法子想着哄哄他这个五弟,眼下搜罗只看到桌上还温着的精美食盒,便对着魏长思颇为谄媚地说道,“五弟也累了一晚上,可还饿了?不如喝了这羹汤再回去也不迟。”

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魏长思现在对魏勤着实有些改观,也许是魏长思今日说的话出乎意料的多了些真渴了,连魏勤都没报什么指望原本不过是想哄着人而已,这魏长思竟然迟疑片刻坐了下来,魏勤见了后赶紧亲自拿出来,将那做的很是精致的燕窝鸭子芙蓉汤放在魏长思面前。

魏勤是知道这宁霜儿自小被捧在手心惯了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真是难为她还能做出如此卖相不错的羹汤来,起先还是对这味道有些担忧,倒是看他那五弟喝了一口后并无什么面带疾苦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魏勤还想趁着此刻多劝魏长思多喝几口,谁料,这魏长思喝着突然停驻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冷肃起来,魏勤不明所以,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他的五弟雪白漂亮的脸蛋上竟微微露着异常红润的粉,就连那鬓角不多时都沁出了薄汗。

这边魏勤还云里雾里,那魏长思便猛地站起身来,魏勤刚想出声询问,又见这身形一晃,折软了腰身便又晃悠悠坐了下去。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碎裂了开来,再看那染上蔻丹般的春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还好魏勤重生而来,对他这个五弟只有畏惧之情,不然看着如此绝色美人动情图难保不会犯下大错。那双潋滟春水似的眼珠子陡然凛冽至极地看向还在一旁愣神的魏勤,魏长思那声音都比之前冷了好几个度,“你对我下药?”

“没有,没有,五弟。”魏勤赶紧解释,也难怪魏长思疑心与他,这羹汤也是他劝他喝的,他见魏长思将眼睛闭上,一副不予沟通的模样,急得不行,生怕这个魏长思记恨着又像上一世扣了他眼珠子。

魏勤眼皮一跳一跳的,急忙喊了王胜进来,可怜老奴才连滚带爬的进来回了话,“禀王爷,这羹汤确实是宁贵妃送来的。”这刚回完话又被魏勤一脚踹了出去。

“这该死的女人!”这在天子头上动歪脑筋,魏勤自然是恨得不行,怪不得这个宁霜儿今日这么反常,格外执拗非要侍寝,原来是早有预谋。可是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救治魏长思,“五弟你暂且忍忍,朕这就传太医。”

“不必了。”因着药的缘故,魏长思本就白玉无瑕的皮肤如今几乎被汗浸湿了,那领口处露出冷白的锁骨隐隐看上去如同流光一般晶莹。

幸而他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在身,这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没有化成欲望的半身,可是若仔细去看,那强装镇定的脸上被咬的红若熟果的唇瓣便可看出几丝破绽而来。

估摸着是魏长思要面子不好意思,但这是什么时候?而且这太医也不是没分寸的人,又不是嫌命长还能把话透露出去不成?魏勤真怕他这靠山活生生憋死了,还指望着魏长思助他复仇呢,便苦口婆心道:“章太医医术高明,断不会把话说出去的。”

“本王修的是寒霜诀。”魏长思缓缓眨了下眼睛,那豆大的汗珠便顺着鸦羽似的睫毛缓缓低落,那素来平稳的声音也难得听出难以按捺的喘息,“寒霜诀是碰不得助阳大补之物。”

魏勤在旁边听得急死了,难得他五弟这种情况还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可惜魏勤只觉得磨叽,压着心情好声好气哄着,“那五弟,既然你不愿意喊太医,不如朕寻些美貌宫女过来?”

这要是换从前,魏勤哪里舍得,他满心都是魏长思的身影,若是让他做出此等拱手送人的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刚刚还跟他说话的魏长思就莫名闭上嘴不肯理他,搞得魏勤一脸莫名,急的在一旁左右踱步,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是王爷不急急死皇上。

眼见魏长思紧握成拳的手都捏出青白色了,魏勤不得已又出谋划策道,“难道要寻些秀丽内侍?”

“啪。”

这魏长思手边的茶盏直接碎裂开来,魏勤心想,完了,这魏长思太闷骚了,这样下去不得爆体而亡?

他这五弟清心寡欲太久了,也没见他喜欢过什么对什么东西上心。他这等钟灵毓秀之人,现如今沦落到被欲念折磨的地步,的确和魏勤也脱不了干系,你别说,这魏长思脸这被下药的模样实实在在是太惹人遐想了。

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冷宫仙子被摘指沾染上世俗的欲望的模样。

“五弟,不如朕派人送你先回去?”事到如今魏勤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这魏长思脸皮薄,不如让他自己解决,他不是会什么寒霜诀么,会武功的肯定会排毒吧,只要别死在他御书房都行,火急火燎的就想出这么个把人送走的办法来。

见魏长思还是没动静,只是那呼吸声越发绵长,似乎连空气都燃起了些热度来,让一旁的魏勤不由的松了送领口,他判断着魏长思厌恶于他,更不愿意在他眼前透露出任何虚弱之态,怕魏勤趁虚而入,便自告奋勇的要亲自扶魏长思起身亲自送人出门。

谁料这手刚摸上魏长思衣袖,那张如同化开的千年冰山似的脸上一双眼霎时睁开,抖落数颗汗珠砸在魏勤的手背上,宛若火星般灼热。

魏勤只当魏长思生气,急忙松手,说,“五弟,朕只是想先扶你起来派人送你回去。”

只瞬间,魏勤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只手带着不容置喙的力气抓着他的手将他扯了过来,再一回神,位置颠倒已然被压在御塌上,他那总是清冷惜霜的绝色五弟如同一张大网霸道地盖住了他。

“五弟,生气了?”魏勤只当魏长思生气了,他的手被魏长思箍的有些疼,却挣不开,想着哄着人消气,“你若是不喜欢,朕出去就是了。”

按道理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魏长思也该松松劲儿了,比起其他几个祸害,魏勤还是觉得魏长思脾气算是好的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结果他等了半天,这压在他身上的劲儿丝毫没有任何松懈,那魏长思的指甲似乎还扣进了魏勤手心的肉里,用的劲儿反而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魏勤那手腕捏碎一般。

就在魏勤吃痛的时候,他赫然感到一只又冷又湿的手开始急切的摸索着他的身体,可怜魏勤一只手还被箍着只好用另一只手试图去驱赶他那色令智昏的五弟。

“五弟,五弟,你别这样,是朕啊,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朕。”魏勤怕极了,从前他又多喜欢魏长思,如今就有多排斥,先不说他已经有了心悦之人,那三世地狱实在磨灭了他对魏长思的所有情肠,再也生不出一丝喜欢来。

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张御塌之上显得格外拥挤,也让两人贴合的亲密无间,这魏勤扭动挣扎之下,已然感受到魏长思连衣袍都遮掩不住的男根硬度。

再看魏长思面相,哪里还有从前的淡定薄凉,只剩下迷离模样连手摸着魏勤略显丰满的胸膛都分不清还当是个姑娘。

药力下,本就习武的魏长思力气大的可怕,轻而易举就将魏勤的另一只作乱的手抓起压在魏勤的头顶之上,只一只手便箍的魏勤不得动弹,然后用另一只手急不可耐的拂过魏勤大敞的胸膛,魏勤生的壮实,一身的肌肉好皮相,尤其那对胸肌,又弹性却不似女儿家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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