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同时也是他的归宿
徐砚青闭上眼睛,背过身,他不发一语。
舒又暖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深沉,所以在一边默默地等着他的答案,没有催促,更没有不耐。
「又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徐砚青喑哑着嗓子。
舒又暖嗯了声:「你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你可以选择是谁被车撞昏迷──」
舒又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这个幼稚的问题:「无论是谁我都不希望他出事,徐砚青,别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你让我放弃你……」徐砚青苦笑,「可到现在你仍然如此温柔,我又该怎麽放弃你?」
舒又暖瞧不见他苦涩地笑容,「我从来不温柔,那只是你对我的喜欢,扭曲了你的感受。我对你没有半分情愫,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喜欢你的想法。」
「徐砚青,放弃我吧。」这话很轻很轻,却重重地坠入徐砚青心头,猛地拧紧他的心脏。
好疼。
徐砚青又默下良久,「好,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我愿意放弃你。」
一字一句,刻在他心上,字字生疼。
原来,把心上人从心中剜去,竟然那麽疼。
他旋身,扯起勉强地笑容,徐砚青又回到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砚青,谢谢你。在未来你会遇到属於你的幸福的。」
当时这番话听在徐砚青耳里,他只觉刺耳。
但後来,在不远的将来,徐砚青确实是遇见了他的真ai,同时,也是他的归宿。
当两人回到房时,见到的就是徐晓摔倒在地的一幕。
「姊姊!」徐砚青首当其冲的推了一旁的轮椅朝徐晓奔去,扶着她孱弱的身子,安坐上轮椅,「你怎麽摔了?」
徐晓仰首看着他,又将眸光挪到一旁的病榻:「我想去看看焦浊……结果我又忘记我没办法走路,然後就摔了。没事的。」她说的话虽然显得自得,但其实她现在特别难受。
徐晓原本以为可以一si了之,没想到一时的冲动却让她终生瘫痪。
她再也不能靠自己的腿走路了,她必须终生依赖轮椅度日了……这个血淋淋的真实,扎得她ch0u疼。
舒又暖瞧见徐晓眼稍有泪光闪烁,一向心细的她自然是明白了原因,而这件事情其实早在医生告诉她时她就一直记着。
徐砚青推着徐晓到焦浊的病榻边上:「姊姊,你有话想和焦浊说吗?」
徐晓摇摇头,她如情窦初开的少nv,见着心上人的反应,显得羞涩:「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毕竟我也听医生护士说了,如果不是他经常来看我,陪我说话,我或许还在昏迷……」
「我很感谢他,我也希望我能陪着他醒来。」徐晓声线本就温柔,加上现在虚弱,说话更轻柔些,也更柔和了几分。
出於同为nvx的直觉,舒又暖敏锐地察觉了徐晓对焦浊的感情。
陪榻的位置只有一个,而现在位置被徐晓占走了。
她只能遥遥望着那个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她的少年。
舒又暖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我有些事情,砚青,你照顾阿晓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徐晓和焦浊的情愫是双向的?
舒又暖关上门,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连她都因为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怔住了。
「怎麽可能……」舒又暖喃喃似的反驳着自己。
脑海里浮现的一幕幕都是焦浊和她朝夕相处的回忆。
一切都是她自己胡乱猜疑罢了。
毕竟像焦浊那样的人,他喜欢的人,怎麽可能连名字都不大记住?
她才刚要抬足离去,忽然被护士喊住:「同学!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舒又暖抬首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护士,不太明白她落了什麽东西在这。
护士将一个护身符递给她,轻笑着说:「这是病患的朋友替她求的护身符。说来也玄,他的虔诚好像真的感动神明,病患居然醒来了!」
「护身……符?」舒又暖看着手里红se的小签。
「你不知道吗?就是在我们医院附近那座山腰处的庙,它们寺庙求签的标准是很苛刻的,不够虔诚是求不得的。」护士眼角眉梢都是笑,「打扫的阿姨不小心把这东西弄掉了,後来捡给我的。」
「那就麻烦妹妹把东西交还给朋友罗。」护士轻拍舒又暖的头,「毕竟那是少年对少nv的一片赤诚之心呀。」
後来她上网查了资料,查到了护身符的求取方法,她都愣住了。
舒又暖逐字念着:「四百零四个阶梯,一步一阶一叩首,行至庙门处,跪坐一时辰,方可求得庙中签。」
她忽然回忆起,某一日焦浊走路有些跛脚,当初她先入为主以为是他又打架了。
而今看来,怕就是那时他去庙里替徐晓求得护身符。
焦浊,他是不是後来对徐晓因为愧疚……而动心了?舒又暖心口酸涩。但她又不断反驳自己揣测的各种可能x。
日落时分,夕yan越过山,沉入了边天。
原本没有想回家的她,许是长久下来的习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舒又暖犹豫片刻,还是按响了门铃,叮当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原本熄了灯的客厅又亮起灯盏,大门被吃力地推了开来,是她还在念幼稚园的弟弟。
他r0u着眼睛,「姊姊!」红扑扑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舒又暖温和的笑着,r0u了r0u弟弟的头:「小宝好乖。」小宝是弟弟的r名。
「又暖啊,你怎麽现在才回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向对她冷眼相待的母亲此侧脸庞却洋溢着笑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舒又暖脑中警铃大响,她记得上次母亲这样还是想把她卖给村头的老光棍时。
这次不会又是动了想把她嫁了换一笔彩礼钱吧?
毕竟母亲最近总是嚷嚷着该为儿子打算了。
可两个弟弟一个才刚念小学,一个幼稚园,母亲究竟在着急什麽?
後来,舒又暖才知道,什麽换彩礼的钱,都是幌子。
只是想把她从这个家里撵出去的理由罢了,母亲从来就不把她视作家庭的一份子,而是把她当成hui物般的存在。
hui物。这个词是母亲亲口吐出的,她说得时候表情嫌恶不已。
「又暖,我替你找了个好人家,对方要求不多,只要你念完初中就好。」
果然,母亲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她立刻就说出了来意。
舒又暖知道,如果她不靠自己,那麽她只会一直受家庭摆布。
现在没有焦浊护着她了。
「妈,我不会嫁的,我只想继续念书,考上大学,读研。」
母亲闻言,原本笑yy的脸瞬间耷拉下来,眼神渗人:「舒又暖,你觉得你这个丧门星有说话的余地吗?我供你念书养你到今天已经是仁之义尽。」
「你不发挥你的价值,当初为何不让你弟弟活下来,你代替他去si了算了?」
「你非要抢了你弟弟的位置,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恶不恶心啊?」
在这一夜,坚强的少nv所有情绪溃堤。
她哭着跑离开了这个噩梦的深渊。
妈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舒又暖在心底悄悄说着。
鬼使神差般,她忽然想到了半山腰的寺庙。
如果真那麽灵验,那她希望也能为焦浊求得上上签,求一纸护身符。
在这时候,徐晓恰好打电话给她:「小暖,阿浊情况好像变不好了。」
舒又暖一愣:「怎麽了?」
对面的声音飘忽不定:「刚刚他忽然停止呼x1,医生正在抢救。」
「不是说没大碍吗?怎麽突然这样?」原本打算去寺庙的步伐止住了,她跑到大路上招手想叫一台计程车。
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先去医院,求护身符这件事情,还能暂缓。
不能为了迷信而本末倒置。
「医生也不知道为什麽,总之小暖你来一趟吧。」
舒又暖答应下来後,挂上电话时,徐砚青家的车就像掐着点抵达似的,停在她面前,徐砚青摇下车窗:「姊姊,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她毫不迟疑的开了车门,上车,前往念安医院。
看着舒又暖如此焦急,徐砚青终於问出她一直纳闷的事情。
「姊姊,为什麽你会突然和焦浊关系变得那麽好?」
「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用球砸伤你,你肿了小半个月才消去,为什麽对於当时我们视作仇人且还伤害你的人,你却和他关系突然如此亲近?」
此时的他历经过沉淀後,清楚明白的认知到他与舒又暖并无可能。
但喜欢了那麽久的人,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所以他还在努力把她当成「姊姊」。
日子过着,有天他便能放下了吧。
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退回身为「弟弟」这个位置来和她交谈。
舒又暖沉y半晌,像是想着该如何长话短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启唇,将这一切的始末,与她对他的情愫,娓娓道来:
「一开始确实是他的跟班来骂我哑巴,後来焦浊会砸到我也是意外,他不是故意的,虽然当下我也蛮气愤的,但是我习惯忍受了。」
「你要说我讨厌焦浊吗?其实我或许对他情绪并没有到极度厌恶吧。」
「会和他关系拉近是因为,他发现了我隐藏了很久的秘密。是连你也不知道的秘密。」
说到这时,舒又暖顿了顿,将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徐砚青,也把那晚焦浊的所做所为都悉数告知。
徐砚青听到这里,就知道,他确实不如焦浊。
他怎麽也没注意到和他朝夕相处的舒又暖家里竟然是这样的氛围。
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过去主动了解舒又暖,而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舒又暖就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舒又暖接着又说起焦浊:
「当时和他同桌,他和我说要认真念书,我以为他只是说说得而已,毕竟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怎麽可能突然就改邪归正?」
「但他的确是认真的,而且最後期末的成绩也证明了他的努力。」
「为什麽他在我心里占据特别的位置?也许是他温柔的接纳了我所有不堪的一面,并且替我保守秘密吧。」
「你不知道我们私下聊了很多,我觉得和他相处时我很自在,我可以做我自己,而不是人们眼中的舒又暖。」
言至此,她话锋一转:
「说到关於徐晓这部分,其实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方面我觉得他并不是那麽恶劣的人,另一方面则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那时候看他身上总是带伤,我以为她背着我偷偷打架,当时我是挺失望的,因为我认为他要变好就要改掉打架的这个恶习。」
但是後来,关於受伤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舒又暖错怪焦浊了。
「我对焦浊有很强的依赖x。就像我刚刚说的,他见过我各种狼狈的模样,看过我不堪的一面,但却选择温柔的接住我。」
「所以他在我心中是特别的存在,我很难言说那种情绪,但是我想砚青你是懂的吧?」
「所以尽管我认为徐晓的事情,他是罪魁祸首,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对他产生依赖,产生倾诉慾望,但同时我也想给他赎罪的机会吧,所以让他见了徐晓。」
徐砚青默默听着,大致上也明白了始末。
「你或许难以明白,在我灰暗的日子,焦浊就像一缕曙光。」
她想起焦浊时,眼角眉梢都浸满暖意:「我恨不起他,在和他相处时,我越了解他的为人,我越难以相信他会伤害徐晓。」
虽然她那时尖酸刻薄的讽刺焦浊,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期盼着焦浊能够不让她失望,能够有所作为,就像他当时答应的。
事实,他做了。而且做了很多很多,甚至让徐晓重拾活着的勇气。
但焦浊却在保护了所有人之後,倒下了。
面对知道真相的舒又暖,她完全没有必要去怨恨焦浊了,反而是对於自己对焦浊没看走眼而感到开心。
「那你喜欢焦浊吗?」徐砚青冷不丁的问了这一句。
「是喜欢吗?我其实不太明白。就是见到他时会很开心,想和他一起变好,分开时会期待下次见面,当自己觉得疲倦时,会希望他陪在我身边……」
舒又暖话稍稍一顿:「当看到他受伤时,虽然责备他,但是心里却很心疼他,为他焦急,希望能够帮助他更多。」
「倘若一天没见着面,就会很思念,而见到了面,就会想和他一执意职待在一起都不想分开。」
舒又暖回忆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
徐砚青叹了口气:「姊姊,你这就是喜欢啊。」
该说她是迟钝,还是对感情这事情一窍不通?
「姊姊,你知道自己提到焦浊时的眼神吗?」徐砚青掀眸,与她对上。
「就像是冬去春来,消融了你一向冷冽的寒凉。」
「也像是被暖yan拥抱的寒冬。」
闻言,舒又暖一愣。这是喜欢吗?
原来始终让她纠结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对焦浊产生了情愫吗?
而且她喜欢的这麽明显吗?
「怎麽可能,当时我还觉得他害了徐晓,我怎麽可能──」喜欢他啊?
最後四字没有说出口,她心口猛然ch0u痛。
她连否定自己的情感都做不到……
舒又暖显得有些挫败,徐砚青接过话:「因为姊姊的关系,所以你一直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你怕对不起姊姊,而把这些喜欢都藏了起来。并且告诉自己,你并不喜欢焦浊,你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才会这样。」
像是被戳穿心事,舒又暖难以反驳。
「姊姊,现在你可以正视你对焦浊的感情了,你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舒又暖垂下眼帘,眼眶sh润:「我……」她yu言又止。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她喜欢焦浊啊。
懵懂的少nv怀春,却喜而不自知。
如今花灿烂一室,望着少年ai浇灌出的花海,舒又暖才猛然惊觉:
她的初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交付到焦浊的手上了。
在交谈间,他们也抵达了医院。
当两人赶到时,情况已经得到了缓和,只是焦浊愈发地消瘦,深邃地五官尽显苍白。
徐晓特别的忧心,她甚至不愿意离开,想要守着焦浊。
这份固执,身为弟弟的徐砚青也是看在眼里。
他在心里暗自叹气,看来自家姊姊也对焦浊有意思啊……
徐晓的这份情愫让他们的「复仇」显得特别可笑。
「姊姊,这里交给又暖就好了,我们出去散步吧。」徐砚青说着,打算将徐晓推到外面的花圃逛逛,「你别担心太多了,现在情况不是好了吗?」
或许,焦浊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是舒又暖而不是徐晓。
但是这些话,徐砚青自然不能现在就直接说出来。
徐晓是抗拒的,她不愿意离开:「我只想陪着阿浊。」
徐砚青侧耳靠在自家姊姊耳边轻声说了几段话後,徐晓闻言先是愣住,後来鬼使神差的抬眸望向一旁同样担忧的舒又暖。
「嗯,我们出去走走吧。」徐晓的嗓音明显有些低落。
舒又暖并不知道徐砚青附耳说了什麽,但是很明显大抵是与她有关的。
当姊弟俩出了医院的门後,徐晓率先发话:「你刚刚说那些话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焦浊为我付出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暖?」
她不甘心的反驳:「当时我被欺负,他也是出面保护我了啊?当时他根本不认识小暖?他保护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徐砚青淡然一笑,他按摩着徐晓紧绷的肩膀:「姊姊也说了,是他们做得过火焦浊才会出面阻止不是吗?」
他看过焦浊ai人的模样,所以明白他对徐晓并未有任何情愫。
如果有的话,焦浊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住徐晓,就像他保护舒又暖那样。
焦浊是个会为了喜欢的人与世界为敌的人。
而很显然,那个人被他ai着的人是舒又暖。
「可是他……真的保护我过呀。」徐晓深刻记得,那次是她被撕扯着衣服要拍不雅照。
原本在一旁转着篮球的焦浊,反手就将那个举着手机的同学手机用球砸飞,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还护在她身前,挺拔的身姿将她整个人罩住,焦浊嗓音慵懒却显愠怒:「游戏?这不是游戏的范畴了吧?嗯?」
有些不服他的混混们,冲上前想和焦浊g架,却全都被他打倒在地sheny1n。
当时焦浊扶着徐晓起身离开前,抛下一句话:「如果谁对我有意见,麻烦先ga0清楚自己是否有那个立场。」
当时徐晓就觉得:啊,焦浊好帅啊。他居然这麽维护自己。
听完她的回忆,徐砚青直摇头:「姊姊,他并没有喜欢你,他只是看不过去所以才出面的,不然他怎麽会任你被折磨到转学?」
「不要再犯傻了,姊姊。你没看过焦浊真正在乎人的模样。」
「可是——」
徐晓的张口yu言被弟弟打断:「没有可是。我坦白告诉你,他今天会躺在那,就是为了舒又暖,也是为了赎罪。你觉得他为什麽要赎罪?」
「……」徐晓攥紧拳头,头垂得很低。
徐砚青打破了她对焦浊最後一点的幻想:「因为他不希望因为你的事情,和舒又暖之间始终有一个心结,你只是他们的心结。」
徐晓一拳重重捶在轮椅上,「别说了!」
她怎麽能够接受事实竟然是这样?
舒又暖确定焦浊没事後,她信步走到花圃边,恰巧听见徐晓近乎是吼着说出那三个字。
「阿晓?」她试探x的开口唤了徐晓的名。
姊弟俩闻声都是一怔,还是徐砚青先答话:「怎麽了?又暖。」
「我有点事情……砚青你可以帮我照顾焦浊一下吗?」
几乎是反sx,徐砚青问到:「你要去哪?」说完才想起来,他没资格问这个问题。
舒又暖仅是给了他一个哂笑:「没什麽。」并没有回答。
徐晓赌气地撇开头,此时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舒又暖。
感受到徐晓对自己似乎产生了……敌意?舒又暖不解,也没反应过来为什麽,但是仍然温柔:「阿晓,我晚点就回来了。」
「不用回来,青青会照顾好我。」徐晓谢绝了好意。
舒又暖这下子尴尬的不行,她见到徐砚青朝她使眼se,那是让她快点离开的意思,於是她颔首离去。
在舒又暖走远後,徐砚青语气不善:「姊姊,你怎麽可以对又暖发脾气?她在你昏迷的时候可是很担心你的!」
徐晓自然是知道道理,可是她又怎麽能短时间内做到不觉得膈应?
「姊姊,有没有听见?」
「听见啦!」徐晓仍旧不悦,「你不也喜欢小暖?你能接受她被别的男生抢走吗?你能看着她喜欢别人吗?」
徐砚青没回答,只是说了句:「等姊姊心情平复些,我们再聊吧。」
姊弟俩又逛了一阵子,回了病房。
毕竟晚点时候,就到徐晓该检查身t的时间了。
而舒又暖这边,她此行的目的地很简单,就是寺庙。
在她厘清自己对焦浊的感情後,她也坦然起来。
对,她希望彼此能够同心。若不能同心,惟求彼此福绥安康。
刚到山脚下,阶梯边上恰巧有一名扫地道人,她拦住对方询问求签相关事宜。
於是在道人陪同下,舒又暖一步一跪一叩首,她匍匐拾级而上。
她甚至磕破额头,血迹斑斑向上,留下她虔诚的足迹。
终於跪完最後一阶,就是跪坐一时辰了。
此时的风是彻骨的寒,舒又暖被冻得双唇发紫,她却岿然不动。
按着着指示心中默念着她所祈求之愿:
【希望焦浊可以快点醒过来,并且徐晓可以身t健康。】
熬过这时辰後,道人笑着递给她一个jg致的小签,告诉她,她所求都能应验,心成则灵,若她能始终坚定,便能有所偿。
道人言罢,正yu离去,却被舒又暖再度拦下:「等等,我想替朋友问事求签,请问方便吗?」
「对不住了。我们寺庙的规矩二者只能求一。」
舒又暖不愿放弃,「求求您了,如果还需要再过一次刚刚的流程也是可以的。」
「这……」就在道人也不知该作何打算时,庙内管事的住持恰闻其事,掬着笑缓步行至舒又暖面前。
「nv施主,我念於诚心,愿让施主求一签。但仅一签,若不中,那本道长也无计可施。」老住持示意她往庙内走去。
寺庙香火鼎盛,木鱼声阵阵,檀木的香气沁人肺腑。
舒又暖局促不安的被领着跪到软垫上,按照着指示将流程走完。
到了求签的环节,她只消一次功夫,便求中属於她的签。
转过被盖住的签子,上头红字写着两字:「签王。」
看着签,舒又暖泣不成声,身边人连连向她道恭喜她都恍若未闻。
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终於,她为焦浊求得上上签。
搋着一纸签与签诗,舒又暖又动身返回医院。
但是到了焦浊的病房,却只见一张病床,而未见徐晓。
徐晓很明显有意要避开舒又暖,连病房都要求换了。
她现在仍然无法接受,她认为是落在自己生命中的光的少年,竟然……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的妄念。
原来少年心之所系是舒又暖。
徐砚青看着舒又暖茫然地坐在焦浊床边,眼神盯着窗外出神。
他走上前解释了原因:「徐晓她还是想要有点私人空间,所以──」
不咸不淡地打断他的话,x子一向直的舒又暖戳破了他的谎言:「徐晓不想见到我吧?为什麽?」
「……」徐砚青沉默。他该告诉舒又暖原因吗?如果说了,会不会又影响到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呢?
「你不知道原因吗?还是不方便说?」
徐砚青垂着眼睫,有些迟疑的开口:「……徐晓喜欢焦浊。」
「这个我知道。」舒又暖颔首。
「她以为焦浊也喜欢自己,但是我告诉她,焦浊喜欢的是你。」
闻此,舒又暖不可置信的回首撞上他的眼神:「焦浊喜欢我?」
「不明显吗?全班大概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知道了。」
原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情,还真的都是她自己多虑。
焦浊喜欢的人,真的是自己吗?那麽温柔的少年……
舒又暖有些激动的看着沉睡中的焦浊,眼里的温柔缱绻而绵长。
「最近,你就照顾好焦浊,姊姊那边我会负责。然後我和叔叔说好了,生活费会定期打到你的卡里,至於住处,你可以挑好再告诉我。」
「谢谢你,砚青。」
「不客气,你也是我亲ai的姊姊啊。」徐砚青把最後一缕情意藏在话里。
该是时候让这份心动被埋葬在冬末,春来时能绽放出花。
ai情果然是不分先来後到的。
明明早就相伴的彼此,却最终没能走到一块。
春节假期很快就来临了。
焦浊睡过了冬日,迎来他最不喜的绵雨日。
舒又暖在焦浊沉睡的这段时日里,几乎陪在他身边。
「焦浊,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一句,你喜欢我。」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焦浊的眼睫细不可察的一颤,舒又暖并未察觉。
在护士教学下,她会亲自温柔地替他换药,红着眼眶轻抚着那些伤口。
「之前听砚青说了你的家庭,我才发现其实你也好苦。」
「但是你为什麽都无声地将这一切都承担下来?」
舒又暖嗓音略带责备:「难道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
声音一转,略带哭腔:「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你怎麽还不醒?你快醒来呀,焦浊!」
「我好需要你呀,焦浊。」她的坚强伪装在焦浊面前总是破碎不堪。
樱花季都过了,但焦浊仍然未醒。
要开学了,她不能一直陪着焦浊了。可是她却想陪着焦浊……
没想到徐砚青竟然也想到这点。
先是替舒又暖请好假,让她安心的陪着焦浊就好。
至於作业跟上课的笔记,他都会带给她。
毕竟他也需要来医院照顾徐晓,原本舒又暖还在想是不是会麻烦到徐砚青,但是他却只是温润一笑告诉她:「姊姊你是顺便,不用觉得欠我一份人情。」
於是在道谢後,舒又暖接受了他的好意。
也不知道陪着焦浊多少个日夜,她只记得在一次夜里,下了场暴雨。
在电闪雷光间,雨点敲打着窗子,焦浊……醒来了。
那时她有些犯困的趴在床沿,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一声咳嗽。
熟悉的嗓音掺着喑哑:「咳,谁……压住我、我被子了。」
焦浊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动都动不了,这时他注意到榻边的人儿。
焦浊懒懒地掀眸,不太利索地抬手轻抚少nv的头发,「你是谁呢?」
在一声轰隆雷声下,舒又暖猛然睁开眼睛——
惊慌失措间,就这麽撞进焦浊清澈的眼里。
r0u着酸涩的眼睛,「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太过惊喜,舒又暖甚至忘记要按紧急钮。
焦浊虽醒,但是盯着她的眼神却很陌生又很疏离。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回。
「什麽……意思?」舒又暖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她大脑快si机了。
这就是里面最喜欢写得失忆梗吗?
为什麽这麽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麽命运仍然不愿意放过她与焦浊?
「我好像见过你。」焦浊此时说话顺了很多,「你真好看。」他笑弯了眼。
舒又暖按响了铃,没回答他的话。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骂这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忘记的少年。
医生迅速替他安排了全面的身t检查,一切无恙,只是骨折仍需养伤。
焦浊被推着回了病房,他一眼望向舒又暖所在之处:「你是谁呢?」他仍然穷追不舍得追问。
「我是你同学,你的好朋友。」舒又暖不太开心,声音有些闷闷地。
但焦浊闻言却笑出声来,「不可能,你这麽好看,我肯定会追你的。」
舒又暖愣住,她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焦浊如雕刻般得侧颜,看着他笑弯了眉眼。
当她听到焦浊说「肯定会追你的」这段话时,她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焦浊,难道当初也是这麽对她一见锺情吗?
「困了。」焦浊像个小孩子般,慵懒的嗓音惑人,「你能陪我睡觉吗?」
陪、陪他睡觉?这个怎麽听都有点奇怪。
「不行陪我吗?」焦浊脸可怜兮兮地,「我记得我睡觉时,都有一个nv生陪着我睡觉,那个人是你吧?」
「然後你一直掉眼泪,一直要我醒来。我醒来了你为什麽又不理我呢?」焦浊瞧着真的是委屈极了。
一双眼都红透了,泫然yu泣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难道这才是焦浊原本的x格吗?说话总不经意撩人,用脆弱的模样来惑人心神。这也太犯规了。
舒又暖叹气,坐回他床沿,「陪你,你快睡吧。」
她仍然介怀此时焦浊忘记她的事情,舒又暖曾经询问过医生,医生说这是短期的失忆,一阵子就能恢复。
「我想起来了。」焦浊语气忽然有些轻快,「你好像我喜欢的人!」
啊?舒又暖一脸困惑。现在的剧情是什麽?替身文学吗?
「我记得她眉目与你相仿,难怪我,搭配音乐:搜【俄罗斯摇篮曲】
???真的很搭……
在舒又暖把母亲仅存的一些遗物整理成盒,交给焦浊後,她离开了病房。
她想,是该让焦浊静静了。
毕竟天人永隔的打击,挚ai的离去,任谁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接受的。
焦浊平日里虽然显得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关心。
但是在他故作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早就惊滔骇浪。
以前舒又暖哂笑,曾打趣他:「故作坚强的晴天。」
明明该下雨,却又逞能。
如今烟雾成云,他眼眸终於落下点点泪滴。
焦浊沉默地看着母亲的遗物,他翻看着,突然看到一张被火灼烧过,余下一角的满分试卷,以及他国小毕业时的奖状,还有他折的纸鹤,以及自己做的风筝……
还有好多东西,全都是他的。都是他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
而这些却出现在母亲的遗物里。
为什麽?为什麽母亲当时明明很嫌弃还打了他,但却把这些都收藏起来?
一直到他国中的成绩单,还有他没送出去的母亲节贺卡,这些全部都被放在这个小盒子里。
焦浊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
他笑着流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了贺卡上他画得母亲牵着他的手得笑脸……
母亲的遗物,全都是他成长的足迹啊。
是在他自己都选择放弃自己时,其实母亲却仍然没放弃他呀。
他拿起那叠纸最上面一张,是他期末考拿了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单。
纸张皱巴巴的,还被人撕碎。如今却被拼回原来的样子。
成绩单背後歪七扭八写着:「我最优秀的儿子,妈妈永远ai你。」
「……妈妈,你真傻。」
焦浊又楞神望着窗外好久,直到夕yan将被吞没,夜幕低垂,他仍然獃坐着。他的眼泪不掉了,但是神情始终木讷。
心脏有块属於母亲的位置,一瞬间坍塌,土崩瓦解将他掩埋。
焦父并没有替母亲处理後事,而母亲此时被装在一个小坛子,同样的被放在他一旁。
罐子里的母亲好安静、好安静,好似现在的他。
看着母亲的遗书,焦浊捏得纸张都皱了,指节都因为用力泛白。
他却仍不肯松开那张纸,那是母亲最後的哀鸣,也是她一生最後的挽歌。
他无声地喊着:母亲、母亲……
但是母亲已经走得太远了,再听不见啦,他再也追不上母亲的步伐……
母亲大抵是失望了吧。所以才选择离开他,离开这个使她窒息的世界。
ai是双向的感受,疼痛同样也是。
在他感到痛苦的时候,母亲也在痛苦着。
他没能做成那个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母亲同样也没能拥有让她骄傲的孩子。
或许是他误会了。母亲在徐砚青来的之前,都觉得焦浊是个令自己骄傲的孩子啊。
焦浊记得父亲还在时,母亲说:倘若有天我si了,就把我葬在花海里。
她喜欢跳舞,她想要成为jg灵,在璀璨的花丛里,舞出自由与惬意。
那时,被ai着的母亲闪闪发光。他怎麽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