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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猫变大了

 

不吃是不可能的,回忆着自己身体变化的过程,宋迎迟多少也有了点想法,觉得煤球应该也是要变异了。

所以说,动物植物和人都能变异?

那人会变成丧尸,动物呢?

煤球不会变成那样吧!

宋迎迟这么想着,着急了起来,围着猫崽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眼都不眨的看它的活动,生怕它突然变成丧尸猫给自己来上一口。

幸好除了胃口大开之外,煤球并没什么别的变化,丢下一地的罐头盒和吃的一粒猫粮都不剩的猫碗后,它就跳到了床上用爪子洗起了脸。

宋迎迟只好暂时放下戒备,开始任劳任怨的给它收拾一地狼籍,等都收拾完再回房间一看,猫崽子已经团成一个球打起了小呼噜。

行叭……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得再观察一下,今晚就让它自己睡吧。

宋迎迟把仓库里的简易床支好,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铺上,就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重,呼吸也不大顺畅,最后被硬生生憋醒。

宋迎迟瞪着胸口那一团黑色的毛绒绒,和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面面相觑。

猫的眼睛,有这么亮吗?

没等他问为什么煤球要做出趁他睡觉压死他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猫崽子就把爪子按在他嘴唇上,然后用尾巴们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门口?怎么了嘛?

宋迎迟皱着眉头屏气听了听,果然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好像是从门外哪里传来的。

是之前被他锁上的防火门!

宋迎迟立马躺不下去了,他突然就想到之前听到的打砸声,该不会是那群人一户户抢过来,最后轮到他家了吧?

他悄咪咪坐了起来,迅速穿戴整齐,拎起一根棒球棍,来到了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没人,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成功撬开锁。

不能让他们进来,别的不说,要是他们真把家门的锁整坏了,家里还怎么住人?

这年头也找不到换锁的了。

宋迎迟冲煤球招了招手,也不管猫崽子能不能听懂这么难的句子,用气声对它说“一会跟我出去,动静别太大,别把人整死了。”

然后慢慢的压下把手,非常轻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溜到了外边,煤球跟在他后边,跳到了一个柜子上,和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的潜伏在那儿。

电梯已经坏了,红色的感叹号在黑暗中有些刺眼,他压低了身子躲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棍子,一动不动。

他没有发现,他已经下意识的进入了某种狩猎的状态,降低高度保持更好的稳定性,压低身体换取更强的爆发性,呼吸和心跳已经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每一块肌肉都调整到的最适合攻击的状态,精神高度集中,就等着猎物上门。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腥臭的风立马灌了进来,猫崽子张大了嘴无声的干呕了一下,宋迎迟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人已经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宋迎迟不认识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挂着黑眼圈,状态有点处于在高压摧残下的不正常。

他没有看到宋迎迟和猫,因为环境太黑,他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几秒钟后,灯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间,也照亮了藏在角落的宋迎迟。

来人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的脸上表情有点狰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竟然没有立即作出什么反应。

宋迎迟没有给他慢慢反应的机会,上前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然后举起棍子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煤球发誓它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没有理会在地上哀嚎的小偷,宋迎迟冲到门前查看锁头的情况。

谢天谢地,他没有弄坏锁头,要不然他还得费心思去考虑拿什么东西把门堵住。

宋迎迟走到楼梯间,仔细的听了一下,没有听见什么明显的声音。

那看来丧尸应该集中在楼下。

宋迎迟拽着那个人的衣服,一边一路拖下楼,一边仔细听周围的声音,下到了十三四层的时候他听见丧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就把那个人扔到了地上,任由他的惨叫声引来丧尸,自己飞速上了楼。

等回到了楼上,他仔细的将防火门重新锁上,然后把满眼控诉的煤球抱回了家。

煤球:说好的让我出手呢?

这么一折腾,宋迎迟也精神了,就这么坐躺在床上拖到了凌晨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做梦做的脑袋疼,没到中午,他就揉着太阳穴起了床,煤球在他的枕头旁边睡的正香,宋迎迟也没吵醒它,走到厨房里开始做饭,等煤球伸着懒腰从枕头旁边醒来时,等着它的便是香喷喷的猫罐头。

煤球:不负猫生。

不过经此一役,宋迎迟彻底觉醒了危机意识,在接下来的两周内,他和煤球秉持着吃了睡睡了吃,其余时间泡澡的生活习惯,成功的消耗完了家里的存货,与此同时,小区里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先不说楼道里没日没夜呜嗷乱喊的丧尸们,便是楼下小区里的丧尸和尸体几乎是每天都在增加,还不时能听见小区外车辆相撞的声音和玻璃碎裂声……还有惨叫声,看来许多家里没有存货出去觅食的人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不仅如此,动物们好像也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宋迎迟看见过在楼下游荡的流浪狗,因为离得太远,他没有非常清楚的看见它的样子,但能看出那条狗不太正常,歪歪斜斜的走路,但是速度非常快,扑倒了一个路人后,像是疯了一样的趴在那个人身上啃咬,就像是之前在视频上看过的丧尸的行为。

新闻已经很长时间不播放了,论坛也被封,用不了了,停水停电更是家常便饭,失去了所有的交流途径,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座孤岛,宋迎迟收好预备的三天的吃喝和一些必需物品,准备晚上就带着煤球离开这里,他打算往南走,去大海里生活,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更适合在水里呆着。

他们的城市如果开车,三天左右能到达沿海城市,但这是没有任何突发事件的情况下,但中途经过的城市,有一条河,顺着河游,可以直接到海里,到时候可以把东西都吃掉,然后衣服收进包里,顶着包和猫咪游泳。

可能要察觉到要出门,煤球显得格外兴奋,绕着他们的行李转了一圈又一圈。

宋迎迟找出剩下的猫粮,全部打开摆了一桌子,“球球啊,多吃一点,爸爸带不了这么多,毕竟咱们不是出去旅游,还是需要轻装上阵的。”

煤球歪着头来了看对于它来说巨大的旅行包,又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看起来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了高贵的猫猫头,奋力的干起了猫饭。

吃饱喝足,宋迎迟拿出了牵引绳,想要给煤球套上,却被它灵活的躲了过去,它甩了甩尾巴,非常优雅的趴在客厅里,冲着想要过来的宋迎迟喵了一声。

宋迎迟:它不是一直咪咪叫吗?怎么变声音了?

然后,他便看见煤球在他的眼前发生了变化,身躯膨胀,四肢伸长,就像泡了水的水精灵一样,整只猫变得像老虎一样的大。

宋迎迟严重怀疑是因为屋子太小影响了它的发挥。

煤球,啊不,现在应该叫煤矿了,低头舔了舔爪子,站起身做了一套非常标准猫猫伸懒腰,黑色的尾巴抽到地上发出巨响,它的猫脸上浮现出一丝心虚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宋迎迟面前,把头抵进了他的怀里。

装不下……

宋迎迟呆呆的看着这只能到他胸口高的大猫,伸出手在猫头上摸了一把。

一指长的毛毛摸起来油光水滑,直把他的整只手都陷了进去,轻柔的将他的皮肤包裹住,绸缎般的皮毛吸收了外面微弱的光,竟隐隐被镀上一层金属的光泽,四肢粗壮有力,一只爪爪和他的头差不多大小,硬是站出了顶天立地感觉。

宋迎迟没忍住多摸了几把,又狂撸了一会煤球的猫下巴,直把它摸的眼睛眯起,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嗯……发动机一样的声音……

有些催眠……

牵引绳肯定是用不成了,容易把突然变大的煤球勒到,但是可以把包给煤球背,非常优秀!

煤球瞪着铜铃大小的绿色眼睛,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异常锋利牙齿,瓷白色的獠牙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食肉动物的威慑力在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宋迎迟眼里,他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可怕的大型食肉动物,而是一只巨大的猫猫头。

所以当煤球把好几根尾巴探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没有动弹,任由它们缠住了自己的腰……然后把自己举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直到他坐在煤球的后背上,又抱着由另一条尾巴送过来的旅行包,他才意识到煤球想要干什么。

黑色的长尾巴像是安全带一样,一左一右将自己牢牢的固定在猫背上,宋迎迟伸出手抱住猫脖子,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先下来吧。”

煤球听到这话,不干了,爪子刨了刨地,委屈的嗷嗷叫。

尾巴!尾巴越来越紧了!

宋迎迟拍了拍缠在腰上的尾巴,示意它轻一点,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这么坐着很舒服,但是你想过没有……”

猫耳朵用力的往后抿,想听他要说什么。

“咱们这样,你根本出不了门啊……”

会直接被卡住的!

煤球:……

万万没想到!!!失算了!

煤球老大不愿意的把宋迎迟放了下来,重新变小趴在他的背包上。

一点也不威猛!

宋迎迟锁好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电梯已经坏了很久,楼道漆黑无比,他一边顺着楼梯悄悄往下走,一边侧耳倾听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还得时不时绕开地上的各种人体组织和各种杂物。

能看出来,在他猫在家里的这些日子里,楼下的世界发生了好多场恶战,不少防火门都开着,下楼的过程中他看见了四五具尸体,有的是被丧尸攻击致死,有的则是死在了同类的武器下。

天气已经回温,尸体不知道在楼道里躺了多久,气味难以形容。

一片狼藉……

宋迎迟默默捂紧了口罩,经过一个楼梯拐角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孩子。

一个……嗯……看不出男女,跟他腿一样高的孩子。

看不出男女是因为太脏了……

宋迎迟的脚步停了下来,闪身进了十二楼的防火门。

十二楼住户有一家的门是开着的,没开灯,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毫不夸张的说,像是被洗劫了一样。

孩子扯着他的裤腿,一张小脸上看不出本色,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家里没人……

宋迎迟不动声色的朝屋里张望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

他一手牵着孩子,一手轻轻掩上防火门,孩子没有任何反抗,被他带进了屋。

他把包放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那个孩子“饿不饿?”

孩子点了点头。

他从包里掏出了些吃的和水给了小孩,一边看孩子吃,一边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你一个人在家?”

包上的煤球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孩子。

那孩子被发着绿光的眼睛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只猫,有点想摸,但还是忍住了,乖乖答道“爸爸和爷爷出去了,有人来,妈妈和他们打架,在屋里睡着了。”

——打架……妈妈睡着了……

宋迎迟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刚才明明探查到屋里没人。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声音平稳“那爸爸和爷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孩子嚼了一口面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周之前吧,他们说要出去找点吃的。”

一周之前?那就是已经乱起来的时候,宋迎迟还记得当时楼下出现了好几起打砸抢的事情。

宋迎迟想摸摸孩子的头,但看了看泛着油光的脑袋,还是收回了手,“那你先吃着,哥哥四处看看行吗?”

孩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先来到唯一关着门的卧室,走到门口,他闻到了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刚才被各种气味混淆而忽略的,和楼道里如出一辙的味道。

而且越来越浓重。

宋迎迟的心沉了沉,手放在门把上,停了三四秒,没有按下去。

已经没必要看了。

他快速的在整个家里翻找了一边,搜出了几盒泡面和一些饼干,都被藏在一个柜子的角落里,孩子这么饿的原因应该是食物放的地方太高了,没发现。

嗯,这很难评,估摸是家长出门时已经知道了可能有人会来找吃的,为了防止食物被抢走,所以仔细的藏了起来,结果自己没回来,孩子的母亲也遭遇了不测。

不仅如此,宋迎迟还在卫生里的水桶里找到了两桶水,水有些浑浊,看起来不怎么适合食用。

他抱着这些家里仅存的硕果,回到了客厅,孩子已经把食物吃的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猫咪,见他出来,转头看了他一眼。

宋迎迟看着这个平静且麻木的眼神,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跟我走?”他顿了顿“我看看顺路有没有收留灾民的地方,把你送过去?”

他以为孩子会说我要等爸爸之类的话,但没有。

孩子低下头,小声的啜泣了一声,点了点头。

宋迎迟看他哭了三四分钟就停了下来,想起卫生间里的水,他从厨房里找到了一个充电的热水壶,耗尽了所有的电烧了几壶热水,调了些温水,带着孩子洗了个澡,又从衣柜里找出了合适的衣服帮她换上。

之前灰头土脸的时候没发现,这会新鲜出炉了宋迎迟才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头发挺长的,她说她叫果果,读三年级。

头发本来是很长的……

但是他俩都不会扎辫子,而且洗头的时候因为的太脏了,根本洗不开,又怕水不够,他只能勉强梳顺一些,然后咔嚓一剪刀,给孩子整了个板寸发型。

孩子低着头不吭声,似乎在祭奠地上的长发。

等到都收拾好,果果已经完全变成了个假小子。

宋迎迟给家里留了张字条,告知他们的去向,然后抱着果果迅速下了楼。

在解决了几只丧尸之后,他们顺利的来到了一楼铁门处。门外是漆黑的夜色,遮天蔽日的植物,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丧尸。

必须速战速决。

宋迎迟冲煤球打了个手势,煤球跳到地上迅速变大,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

室外天地广阔,给了它足够发挥的空间,黑猫站定后,挥舞着触手般的尾巴,将宋迎迟和果果卷上了后背,然后像安全带一样将他们固定住。

竟是比上次更大了。

果果已经惊呆了,僵硬的坐在将近两米高的猫背上,世界观开始缓慢的重构。

宋迎迟拍拍猫脑袋,“出门左转,往市中心走,我说停再停。”

煤球转了一下黑色的耳朵,表示明白了。

黑猫开始奔跑了起来,四肢交错,矫健的身躯在夜色中无声的起起落落,速度快出了残影。

宋迎迟坐在猫背上,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飞速倒退的景色,隐约能看出道路两旁的断壁残垣,裂开大缝的大楼,根系粗壮到裸露到地面上的树木,东倒西歪的私家车,满地乱七八糟杂物,还有静静躺在路边的尸体。除此之外,还经过了几只丧尸,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动物,不过煤球跑的太快了,根本没有东西追得上,丧尸跑了几步,看着早已没有影子的人,茫然的停在原地,又开始漫无目的游荡。因为速度太快了,他感觉自己头发被掠过的风冲刷,脸被风吹的几乎有些疼,果果呛了几口风,紧紧的抱着宋迎迟,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奔跑了能有半个小时,煤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在一座楼旁完全停住,整只猫隐藏在黑暗中,四肢曲起压低了身子,肌肉绷紧,耳朵来回转动。

宋迎迟感觉煤球应该发现了什么,而且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打过,所以才会在自己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提前停止。

这里已经是市中心了,市中心人口要比他家那边多的多,所以也是丧尸出没的重灾区,当然,物资也格外丰富。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果果也睁着眼睛四处张望,突然,一股极淡的水腥味钻入了他的鼻子。

煤球用胡须比量了一下面前楼门的大小,发现进不去,于是用尾巴把背上人的挪了下去,然后变回了正常猫咪大小,嗖的一下冲了进去。

宋迎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跟进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毕竟身边还有个孩子,而且看煤球的反应,不像是遇见危险,而是像见了鱼的猫咪。

简而言之就是……馋了……

他掂量再三,还是决定领着果果呆在原地,为煤球守门,同时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一旦楼上有什么不对的声音,立刻冲上去。

呆了可能有十来分钟?他听见里面传来东西叮咣倒下的声音,还有啪啪声。

啪啪声?这是什么声音?里面在互相扇嘴巴吗?

宋迎迟觉得以自己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无法猜测里面是个什么情景,正想进去看看,就看见煤球叼着……拖着一条鱼形生物跑了出来。

这鱼实在不小,足有成年男人一条手臂长,长了两双眼睛,身上长了好几组骨刺,尾巴使劲的上下拍打,企图逃离猫口。

宋迎迟一脸空白的看着这条鱼,他实在是没想到,煤球突然停下竟然是因为这个。

它想吃鱼了?还是饿了?不应该啊,不是刚吃了一堆嘛!

之前没发现它这么贪吃啊!

胡思乱想着,煤球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用爪子拍了拍鱼。

宋迎迟试探着问“想吃?”

煤球拍了拍鱼,摇了摇头。

宋迎迟发现煤球爪子落在的地方,是鱼脑袋的位置,他思索了一下“你想要鱼脑袋?”

煤球喵了一声,继续用爪子拍,能看出来,它想把鱼脑袋拍碎,可能是因为嫌脏,才没敢用力。

拍碎?宋迎迟恍然大悟“你是说,鱼脑袋有东西,想让我拿出来?”

煤球矜持的收起了爪子,猫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方便,宋迎迟掏出匕首,几下就把鱼脑袋剁下来分成了几块。

借着微弱的光,宋迎迟正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能让煤球如此感兴趣,就看见它窜到了旁边,用爪尖勾出了个桃核大小的东西,一路滚到了宋迎迟脚边。

宋迎迟掏出湿巾将它捡起来擦干净,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煤球发现的是个淡蓝色的珠子,圆溜溜的,晶莹剔透,但出现鱼脑袋里就很奇怪。

拿出蓝珠子后,煤球就对地上死不瞑目的鱼失去了兴趣,它甩甩尾巴,示意他们重新上去。

又是跑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有灯光的大楼,从残破的牌子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酒店,大门的玻璃裂成了几块,被透明胶带勉强粘上,大堂里有几个人在走动,看见门口的宋迎迟,纷纷戒备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煤球早就变小,回到了它的专属位置。现在的宋迎迟背着一个大包,牵着个小孩抗着只猫,看着并没什么攻击性,几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让他进了门。

宋迎迟牵着果果在大厅坐下,这边就有人走了过来,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自称是这里的负责人,叫张毅。他告诉宋迎迟,l市已经沦陷,之前军队来过这里,但因为运输能力的问题,只带走了一小部分人,还因为大家争相抢位置爆发了不小的冲突,直到现在这里也没有官方接手,大约十天前,他们几个外出寻找食物的人找到了这个落脚点,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收纳了三十多个人,也算是一个小团体了,平时出门搜集物资什么的也有个照应。

宋迎迟点点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最近的官方基地在哪里,张毅听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他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沿海地区建立幸存者基地的事儿,但是不确定,想来即使是要建基地,短短一个月也不会拥有太大规模,应该只是小型的庇护所,g市倒是有一个,但那个也是刚建立不久,去哪儿的话还绕路,不如在这里待几天。

张毅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官方的呢?如果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自发组织的私人基地,或大或小,单纯落脚的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现在各个地方都没消停下来,也很难找到特别正规的地方。”

宋迎迟笑笑“我其实是去f城找人的,但这孩子是我们楼里的,家里没人了,我得给她找个能安身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官方的地盘最让人放心了。”

张毅敬佩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找来一张地图,在桌子上摊开,指了指f城道“从这儿走的话,如果有车,正常走两天就到了,能经过g市,如果有船还能再快点,但现在的交通,最快也得半个月。不过f城作为最早受灾的几个城市之一,虽然国家当时积极赈灾,但时间太有限了,现在全国都是一片混乱,那儿的情况想来也不会太好,但如果你是异能者,就当我没说,肯定在哪儿都能被奉为座上宾。”

全国,他是怎么知道全国都不好的?

张毅看出了宋迎迟的疑惑,他也很奇怪“你不知道吗?最后一次的新闻联播说,为了保证信息的最广泛传播,节约各种资源,所有个人无线电设备包括论坛和微信在内的所有联网软件暂停使用,仅保留一个叫黎明的社交软件,拥有通讯和论坛的功能,能让信息进行由点到面或者由点到点的传播,从国家到私人发出的所有信息都用这个软件进行传递,嗯……你们社区没告诉你们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所以最后他是吃了信息茧房的亏吗?

看出了他的无语,张毅哭笑不得的掏出了手机,给他扫了一下官方给出的二维码,帮宋迎迟下载了软件,这个叫黎明的软件是一个类似于论坛的app,不过功能要更全一些。里面分为几大板块:有可以进行私人沟通的板块、各大私人基地发布信息的板块、官方发布信息的板块、专门发布任务的专栏、还有一个所有人都能说话的论坛。

而最重要的是一张电子地图,里面能看到各个城市灾情的严重状况和一些常见的异变体。

宋迎迟在里面看到了常见的丧尸、异变犬、异变鱼,但没找到有关蓝色珠子的信息。

他抓住这段话中另一个关键词“异能者是什么?”

“异能者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突然觉醒各种能力的人,具体的原理还不知道,大多数是生了场病就突然觉醒了。目前发现的异能有金木水火土,力量和速度,我们这里有一个金系异能者,门口的玻璃就是他帮忙加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能变化出动物和植物的特征,他们被称为进化者。”张毅说到这里,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现在的世道,对普通人越来越不友好了。”

宋迎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又从包里掏出两包饼干和一袋火腿肠作为酬劳,两人互加了好友,他拒绝了对方让他休息一晚上的好意,稍作休整后便带着果果继续出发了。

毕竟现在局势不明,赶紧找到组织把孩子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煤球又驮着二人跑了将近六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成功来到了g城边缘。

g城有一条河是入海口,本来可以直接顺着河游到海里,但现在多了个孩子,他们只能先进城再做打算。

宋迎迟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利落的解决了里面的加油员丧尸,找到了里面的员工宿舍,锁上门,然后掏出了食物和水,果果也解决了生理需求,过来吃了些东西,爬上床睡着了。

宋迎迟一边给煤球开罐头一边说“这些背着太沉了,还占地方,进城以后肯定人多,你就保持现在的大小,咱们尽量不要太显眼,等把果果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带你去海里,给你抓大扇贝大龙虾吃。”

这话与其是和煤球说,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宋迎迟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居无定所的感觉,倒不是对自己所住的城市有多少感情,只是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有一间干净卧室。

所谓安全感。

煤球捧场的喵了一声。

等到他们睡醒,收拾完毕准备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了,夏日的阳光不可谓不晒,先前是持续的降水,这几天便是持续的高温,阳光炙烤下,路上的每一条裂缝仿佛都在往外冒热气,柏油都被融化,丧尸们可能也无法适应正午的炎热,纷纷躲的不见影子,只有郁郁葱葱的植物依旧野蛮生长。

当然,这应该是因为它们本身也动不了地方。

宋迎迟看了看外面刺眼的阳光和肉眼可见的高温,决定不在这个室外温度高达五十度的时候出门。

他可不想变成烤鱼。

宋迎迟靠在床上,掏出了那颗蓝色的珠子,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几遍,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有什么用,离着老远就能吸引到煤球。

煤球本来趴在床尾闭目养神,可从宋迎迟把珠子拿出来后它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迎迟不经意一抬头被那双眼睛吓了一跳,哭笑不得的问“不是,咱就这么喜欢吗?那等进城我给你整个小包,挂脖子上。”顺着就将珠子递过去,让它滚着玩。

煤球把珠子扒拉到身下,用小脑瓜思考了一会儿主人是不是真的把这个给了自己,然后冲宋迎迟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在宋迎迟慈爱的目光下咕噜一口把珠子吃了下去。

吃了???

吃了!!!

宋迎迟的脑子空白的一瞬,然后慌张的坐起来,抱起了猫,见它呼吸顺畅,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这才用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它的毛毛。

天地良心,他刚才都在考虑怎么给猫做海姆立克急救了!

“你吓死我了,那么老大的珠子,你吃了也不怕噎住!”宋迎迟把猫翻了个面,手指在软绵绵的肚子上按来按去,试图确认珠子在哪儿。

要不一会给它买点健胃消食片或者乳酸菌促进消化一下,话说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卖吗?

不会引起肠梗阻吧!!!

救命!!!!

可是摸来摸去,煤球的尾巴已经从悠闲的摇来摇去变成有些烦躁的拍打宋迎迟的手,他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难道是……吸收了……

难道这个珠子是能吃的?

宋迎迟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先观察一下,一旦煤球有任何不良情况,就立刻进城给它找大夫,嗯……虽然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从下午等到夜晚,足足过了六个小时,煤球睡了三觉,精力四射的开始上窜下跳的和果果玩儿了起来,一点难受的状态都没有。

宋迎迟放心了,拉着果果出了门。

这里已经是g市的边缘范围,一路上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不多,但好歹有了丝人气。

他顺着人流进了城,这里的状况要比家中好得多,虽然也是一片狼藉,没几个人影,但好歹没有满地的尸体和随处可见的丧尸了,能看出来应该是进行过专门的整理,只是因为城市太大,人手不足,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这可能是因为g市是全国几大经济中心之一,和家中比起来是类似于首都和三线城市的差距。

又走了三十几分钟,宋迎迟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下找到了论坛上说的基地,基地规模不大,原型是一座高中,有着被加高了好几倍的城墙和铁丝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入口两旁排着长长的队伍,宋迎迟挑了一支开始排队,打开了手机仔细的开始g市基地的简介。

g市基地的名称叫方舟,是附近b省唯一一个官方基地,由国家支援建立,有些高度自治的权力,建立后一切物资自给自足,大事小事不用报告,便宜处理,和一个国家没有什么两样。

基地的声明中写道:进出基地无需缴纳物资,但需要登记身份,身份证已经被弃用,如果有其他官方基地的身份卡就直接登记并发放g市基地的身份卡,如果没有,则需要新注册一个,上面有姓名,卡号和g市官方证明。

如果要在基地里居住,则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可以用物资或者工作兑换成贡献点,以供衣食住行。

这样看来,基地里有一套完整的运行体系,应该已经度过了混乱期,规则具体的地方可供操作的灰色区域不会太多,何况还是官方组建的,孩子交给国家他也放心。

排了能有一个小时的队,就轮到了他,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军人,他帮宋迎迟和果果发放的身份卡,目光落在背包上的煤球上。

宋迎迟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煤球,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基地不允许带宠物?”

“不是,”军人说道“因为现在许多动物都发生了变异,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到处咬人,人被咬了很快会变成丧尸,不过这种动物很容易就被辨别出来,这种病也没有潜伏期,我们这是职业病,见到动物就想多看两眼,行了进去吧。”

宋迎迟笑笑,又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大哥,我打听个事儿,这个孩子是我们那栋楼的,家里没人了,咱们这里有没有专门收留这种孩子的,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久留,能不能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

那军人把烟放进兜里,打量了一下这孩子,尽量让表情显得温柔一点,“那等我联系一下,把这孩子带进去,你在这里做个登记,写一下这个孩子以前住在哪里,家里大人的姓名,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要是以后来探视直接报他的卡号。”说着叫来一个工作人员,把孩子领走了。

果果显得很舍不得他,不停回头看,宋迎迟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按照要求登记完,一拍脑袋说,“我忘说了,那是个女孩子!”

他就说他好像忘了点儿啥!

军人也吃了一惊,会想起那孩子的板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行,等我下班去找他们说一声。”

宋迎迟道了谢,和军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抱着煤球离开了基地。

宋迎迟来到了河边,河水在漆黑的夜色下奔流不息,看不到对岸,也望不到尽头。他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脚下的河水,他能看见远处有鱼在水下经过,黑漆漆的脊背不时露出水面,夜色中有变异鸟在盘旋,头顶树枝上路过一条长了腿的蛇,冲宋迎迟吐了吐信子,慢慢的游走了。

宋迎迟嗅到了河水的气味,是带着点泥土味道的腥气,他脱下了衣服,把它们都放在包里,赤脚站在河岸上,煤球站在他身边,用尾巴环绕着他。

他们无声无息的滑入水中。

宋迎迟的双腿在水流的包裹中变成鱼尾,黑色的鳞片闪闪发光,他把头潜入水中,耳后的腮轻轻翕动,眼尾生出了晶石般的鳞片。

他身边是翻涌着的河水,脚下是厚重的泥沙,长着三个头的鱼从他身边游过,用腹部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流水在他耳边呢喃着,带来轻柔而延绵不绝的频率,像是在笑。他潜入水底,一个藏在沙子里的贝壳被惊动,咔哒咔哒的跑走了。

煤球任劳任怨的顶着背包,四只爪子勤奋的划水,尾巴摆的像螺旋桨。

宋迎迟发现,他的尾巴很奇怪,要是使劲的想控制它,尾巴反而不听使唤,偏偏不去想它顺着感觉摆动,就能来去自如,游了一会儿,他给自己翻了个面,肚皮朝上漂浮在水面上,长长的尾巴惬意的随着水流摇曳。

舒服是舒服,但场景有些惊悚。

煤球游了一会,再一看它已经翻起了肚皮的主人,吓的瞳孔缩小了两圈,赶紧游到了他身边,不停的用脑袋拱他。宋迎迟抱住巨大的猫头,亲了好几口它湿漉漉的鼻子,笑容在月光下有些魅惑。

煤球看的呆住了,四肢都忘了划水,整只猫漂在了原地。

它没忍住,用长长的,生着倒刺的舌头劈头盖脸的舔了自己的主人一口。

宋迎迟发现,煤球身为一只猫,有些过于擅长游泳了,自己的速度那么快,它竟然能毫不费力的跟上。

在兴奋的游了三个小时后,宋迎迟终于感受到了困意,他趴在煤球的背上,尾巴拖在水里,湿漉漉的头发在皮肤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皮肤在月色下白到发光。他把脸埋进毛毛里,两只手扯着煤球耳朵,声音闷闷的“我先睡一会,呼~”

竟是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入海口的一处滩涂上,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线瑰红,将冷蓝色的天空晕染出一片淡淡的粉,连着云彩一起染成了一种梦幻的颜色,周围还零落着几颗摇摇欲坠的残星,身边温暖而宁静,只有宽阔河水奔流不息。

波光粼粼。

煤球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即使睡着,它也没丧失猫科动物的谨慎,这边他刚一醒,那边煤球便立刻察觉到了,它抖了抖耳朵,睁开了眼睛。

宋迎迟的鱼尾已经变成的双腿,而身上的水珠已经被猫毛吸的差不多了,他套上衣服,也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沙地上。

真是一种让人愉悦的感觉,他想。

背包里已经没有了食物,但没关系,宋迎迟看着潜入水中的大猫,有些自豪的想,我的猫咪可不是温室里的花骨朵,它可厉害了。全然忘了之前因为它多吃了口猫粮就紧张的要死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绪在许久没见它浮出水面时就变成了焦虑,宋迎迟盯着毫无动静水面,越来越担心,终于忍不住跳入水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潜入水底寻找煤球。

刚一入水,他就立刻发现了目标——这得得益于煤球那巨大的体型,发现它比在沙滩上发现一块砖头难不了多少。当然,宋迎迟优异的视力以及异变过的眼睛结构能让他很好的适应水陆两栖的生存条件。

只是……他看着水底正在吃某种不知名植物的煤球,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只正在进食的儒艮。等到游到了它的身边,他发现自己的猫好像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比如能在水中正常的眨眼,不会被水弄的不舒服;比如能在水底快速奔跑,可以无视浮力和水的流速;比如能在水下呼吸,不用上岸换气。

宋迎迟看着在水中摇摆的黑色猫毛,像一只只毛绒绒的触手,触手上不停的出现小气泡,成群结队的浮出水面。

像被摇晃冒气儿的可乐。

他看着在水底撒欢儿,一直没有上岸意思的煤球,不由得思考,这只猫不会觉醒了水生生物的能力,能在水中呼吸吧?

也许这些毛毛是它的第二呼吸器官,和自己的腮一样。

鬼使神差般的,他想到了昨天被它吃掉的蓝色珠子,它本来是属于鱼类的,也许煤球就是因为这颗珠子而有了关于水的异能?

宋迎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有机会再多找几颗研究一下。

此时,另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就是,煤球既然能在水下呼吸,是不是就能跟他一起住在海里了?

这个想法让他愉悦了起来。

这边宋迎迟和煤球玩的开心,和这里相距两个省份的d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d市是a省的直辖市,是全国第一大河澄明江流域,流经d市的水段由于地理和气候问题,水流大,流速急,季节变化大,早年间国家建立了丽水大坝作为民生工程,保住了河道两边的万亩良田,同时d市也是国家的粮食仓库,丽水大坝作为守住田地的最后一道防线,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现在,丽水大坝被冲垮了。

说是冲垮也不严谨,丽水大坝位于澄明江流域,总长度约两千米,坝高十八米,附近有多条支流汇入,由于此段水流季节性流量大,河道落差高,逢夏季都要及时进行泄洪工作。但是今年的暴雨来势汹汹,刚开始那几天不是泄洪的时间,又因为是内陆地区,降水量没有沿海地区那么可怕,并没有达到水位预警,而提前泄洪需要走手续,也需要个三四天,负责人觉得走完手续的时间也就和正常泄洪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了,就没往上申报。

后来丧尸病毒扩散,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岗位缺人,正常流程根本走不下去,而恰巧紧急预案的负责人不在岗,丽水大坝的泄洪工作就被搁置了。

泄洪是被搁置了,但雨可是一直没停,持续的降水量带给大坝莫大的压力,而好巧不巧,这段流域中生活着一种鱼类,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逆流而上回到河流的发源地进行繁殖,而这种鱼类,发生了异变,原本就不小的体型硬生生的变大了一半,鳞片像钢片一样锋利,通体坚硬,口生利齿,成千上万的鱼类在天性的推动下夜以继日的往大坝上撞,它身上刺能分泌出一种有腐蚀效果的粘液,本来是用来抓猎物的,变异后效果加倍。

终于在夜深人静一个晚上,丽水大坝经受不住双方夹击,交界处出现了裂痕,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崩溃的瞬间,水体突然失去大坝阻拦而急速向下游倾泄,携带着大量的泥沙,眨眼间就淹没了附近的土地,附近的连带着房屋和青苗一起顷刻间被冲走,几乎整个城市都变成了泽国。不仅如此,大量河水涌向了下游的兰斯湖,本就因为持续降水而水位已达警戒线的兰斯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无法有得到及时的疏导,河水直接冲垮了兰斯湖下游的奥利维奇大坝,毫无阻碍的河水脱缰的野马一样顺流而下,吞噬了无数土地和熟睡着的人们,三个省份的七个城市无数个村庄陷入了洪涝灾害的肆虐中。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浑浊的水中漂浮了大量生物的尸体,在高温环境中迅速发酵,污染了饮用水和食物,而丧尸病毒也随着洪水快速扩散,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而现在全国各地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物资去援助受灾区域?于是大量的受灾人员向周边省市逃难,消耗了原本就不够的物资,又不可避免的带去了更多的丧尸和病毒。

这毫无意外的引发了各省幸存者的激烈反对,他们甚至自发组建一个个队伍,守在安全区域外,禁止外省人员进入。

安全区外危机四伏,不仅有丧尸的威胁,还有变异的动植物在时刻窥视着他们,这些难民只能在废弃的建筑里苟延残喘,还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出门寻找食物。

朝不保夕。

生存的渴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道德和人性,在死亡面前,又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呢?

于是安全区和危险区的两大阵营堆积了起来,都对对方充满敌意,更别提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人趁着混乱肆意敛财,没有一个具有威慑力的组织能震慑的住当今局势,法律也变成了一张废纸,一时间各地争斗频发。

混乱带来的是犯罪频率的极速升高,没有法律的约束,许多人压制不住内心的黑暗,在九死一生的日子里肆意的宣泄着恶意,有了死亡作为借口,他们能毫无压力的对着同类下手。

危机四伏。

宋迎迟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正和煤球站在入海口,欣赏这场浩大而绚烂的日出。

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现在只需要随着水流入海,再在大海中寻找一座合适的岛屿,便能开启新的生活了。在正式的下海之前,宋迎迟想起了被煤球吃掉的珠子,他拍了拍躺在沙滩上正在和螃蟹作斗争的大猫,让它看着背包,自己跑到了海里疯狂追鱼,他回忆着以前那条鱼的大小,觉得需要抓一条大一点的,开出珠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鱼:你开盲盒呢?再说,我们是海鱼!

从淡水鱼身上找出来的珠子你现在追着我们咸水鱼,你觉得能不能开出来。

事实证明,还真行。宋迎迟一直下潜,头顶的光已经从明亮变得微弱,下潜到一千五百米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浓稠的海水像被大打翻的墨汁。他的瞳孔因为黑暗而放大,不放过任何一丝光线,各种鱼类的轮廓通过自身温度传入了他的眼睛。随着海水温度的降低,他的浑身上下渐渐出现了保持体温的鳞片,指甲边长,手指间长出了方便划水的蹼,手臂上也冒出了尖锐的骨刺,耳后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保护着脆弱的腮,鱼尾蜷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条自己看中的猎物。

面前的鱼足有八米长,正在距离他不足六米的附近缓慢的游动。

这是个难搞的大家伙,宋迎迟想,不说别的,光是它腹部近一米长的刺,都能直接把他捅个对穿。

但他并没有另选一条的打算,这种带着点危险狩猎让他兴奋。

就像一场刺激的游戏,让他兴奋的几乎屏不住呼吸。

他轻轻的摆动尾巴,悄无声息的游到了鱼的正上方。大鱼毫无察觉,还在悠闲的张着嘴把等待小鱼自助餐。

宋迎迟上半身绷成一条直线,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水的阻力,尾巴发力,整条鱼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大鱼,指尖抓向了鱼的眼睛。

他刚才就发现了,这条鱼的身体没什么弱点,铠甲一般的鱼皮,自己的指甲不一定能够破开,只有腮部,眼睛和鱼鳍这种地方能作为突破口,幸好他在腰上别了刀,能作为切开鱼脑袋的工具。

他并不打算把鱼拖上去,只需要知道它的脑袋里有没有之前那样的珠子而已。

他的攻击没有成功,大鱼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尾巴一摆,整条鱼转了九十度,他的指甲贴着弯起的腹部划了过去,他险险的躲过横扫过来的长刺,尾巴将刺卷住。

他固定了自己的身形,反手一刀刺进了鱼身,双手用力爬到了鱼背上,向鱼头处爬去。

大鱼吃痛苦剧烈的翻滚起来,宋迎迟感觉坐上了海盗船,身体被甩来甩去,他竭尽全力不被摔下去,手指一下扎进了鱼眼中。

看似坚韧鱼皮在鲛人的利爪下还是脆弱了几份,宋迎迟一手插在大鱼眼睛里,一手拔出了刀,朝着鱼脑袋捅了进去。

当他发现刀还没有指甲好用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扔下了刀,空出的手撕开了鱼脑袋上的伤口,又锤碎了鱼的头骨,将手探了进去,宋迎迟一边稳定着身子,一边用手在鱼脑子里摸来摸去,试图摸出点珠子形状的东西。

鱼脑袋太大了,宋迎迟几乎把整条胳膊都伸了进去,摸了好一会,终于在很里面的地方抓住一个圆形的,坚硬的物体。

珠子拿出的一瞬间,大鱼的挣扎减弱,逐渐不动了。

宋迎迟在把鱼扔在这里和带着鱼一起走中考虑了两秒,决定放弃这条鱼,毕竟它太大了,自己体力消耗的已经差不多了,带着它的话不一定能支撑到海面。

宋迎迟拿着珠子,迅速向上浮,回到岸上的时候,煤球已经急的不行了,围着他转来转去,大鼻子从上闻到下,生怕他受了伤。

宋迎迟靠着猫坐下,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把珠子放在眼前,深蓝色的珠子足有成年男人拳头大小,有着磨砂的质感,雾蒙蒙的,在日光下看仿佛是潜进了神秘的海底。

煤球转过头来,凑近嗅了嗅珠子,把脑袋搭在宋迎迟的肩膀上,耳朵抖抖。

宋迎迟发现他的猫最近很喜欢这些小动作,比如把用尾巴缠住他的腰,比如用鼻子蹭他的腹部,又比如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把珠子举到煤球眼前,低声道“给你找来的零食,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煤球用翠绿色的眸子盯了一会眼前的珠子,歪了歪猫头,毛绒绒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主人对这颗珠子不感兴趣?它明明那么好吃,我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怎么,不喜欢吃吗?是因为颜色不对?”宋迎迟也有些疑惑,和上次相比,煤球太平静了,完全没有之前的激动。

就在他要收回手把珠子放回包里的时候,煤球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把他手中的珠子卷到了嘴里,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宋迎迟清楚的看到,珠子被卷进嘴中的瞬间,便化为果冻一样的质地,被煤球咽了下去。

难怪上次在煤球肚子上什么都没摸出来。

这个东西果然是可以吃的,而且还对它有好处。

吃下去不久,煤球站了起来,朝海里走去,宋迎迟以为它要下海,急忙拎起包跟在它后面。煤球走了一小段路程后便停了下来,它转过身体,面朝沙滩,趴了下去,将整个身子浸在了海水中,只露出一个猫头。

宋迎迟看着它的迷惑行为,也没打扰,很快,他看见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从煤球的毛发中渗出,扩散到了海水里,像是被水洗掉的黑色钢笔水,煤球的表情舒适而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煤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宋迎迟感觉它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说不上了来,就像是当初楼下吸饱了雨水的树木,生命力蓬勃而出。

我威风的大猫,他自豪的想。

煤球看起来也很高兴,示意宋迎迟坐到它的背上,四肢一弓一蹬,整只猫便向着深海游去。

煤球的速度更快了,宋迎迟发现,它的尾巴好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鱼类的游泳技巧,粗长的一束尾巴像鱼尾一样来回用力摆动,即使驮着自己,游起泳来也毫不费力。

宋迎迟拽着它脖颈处的长毛,兴奋的大喊“驾!”

翠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然后默默的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风驰电掣。

有时候,海天一色会给人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四周都是一望无尽的海水,世界只有一种颜色,没有归路,不见尽头。

不过在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后这种压抑感便被无尽的淡化了,宋迎迟跳下水,徒手抓住了一只从他身边经过的巨大龙虾,取出了晶莹的虾肉送到煤球嘴边,然后将空壳回归大海。

“尝尝这个,你能不能吃。”

煤球闻了闻,一口吞下,然后用鼻子拱了拱宋迎迟,示意自己还想吃。

宋迎迟潜下水,给它带来了一块贝壳肉。

它欣然接受。

宋迎迟给了它一堆海带。

它来者不拒。

宋迎迟给了它一条八爪鱼。

它大快朵颐。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把海洋当成了一个巨大的自助餐平台,极大的满足了宋迎迟喂猫的热情。

直到游了许久,直到一个海岛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宋迎迟还是没有摸清煤球的饭量。

这是好事儿,他想,毕竟能吃是福。

眼前的海岛由一个主岛和数个小岛组成,海岛不大,能一眼看到头,洁白的沙滩后面是一小片绿色的丛林,宋迎迟眼尖的发现其中有好几棵叶子树,天上有海鸟盘旋,小岛则是由几块巨大的岩石构成,众星拱月般的分布在沙滩的周围。

也许一会可以在上面搜寻一下附着的海货。

宋迎迟登上了岸,带着煤球沿着沙滩走了一圈,确定岛上没有其他的人或者有威胁的生物,他们还很幸运的在岛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淡水湖,在一个岩石环抱的坑里。虽然他俩现在可以直接喝海水,身体能代谢掉多余的盐分,但口感并不是很好,这个湖非常及时的解决了他们的饮水问题。

巡视了一圈,他们带着两个椰子回到了原地,变异过的椰子要比原来大了一圈,棕色的外壳上有着许多浅色纤维构成的纹路,外壳可以说是坚硬无比,宋迎迟放在耳边听了听,感觉里面汁水满满。他把椰子放在一块礁石的坑洼处,用海水冰镇。

他开始怀念今天杀掉的那条大鱼的长刺了。也许用长刺能把椰子扎开。

他带着煤球下了水,在附近挑选了一堆海藻,几只大虾,两条鱼和两个鲍鱼,宋迎迟扒开了椰子的外壳,用大虾头上的尖刺扎开了椰子,拿出他带着的盐、鸡精等调味料,和煤球分着吃了这些东西。

味道的确不错,有海货特有的鲜甜,但吃了两顿后,他开始怀念起熟食的味道了。

有机会得去岸上找些能生火的工具。

煤球倒是来者不拒,长长的舌头一卷,那些东西便全都下了肚。

吃饱喝足,他俩一起瘫在沙滩上,惬意的吹着海风,宋迎迟还心血来潮的凑到煤球唱起了歌儿。

“我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搂着黑色的猫咪,你说吃完了海鲜我要睡在哪里,你说你怎么能忍心,让我睡在沙地,快给我找张床。”

煤球:这是在点我。

一人一猫躺了一会,煤球便在歌声的督促“自觉”下了海,在海风咸咸的气息中寻觅起了主人的床。

这边宋迎迟也行动了起来,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四肢并用的爬上了一棵椰子树。

变异后的椰树叶子变得非常的肥厚,坚韧而富含纤维,十分的结实,他打算多摘几片,再找些阔叶植物,等煤球把能充当床的东西找过来,就把它们全铺上去。

他还非常幸运的在海岛的丛林深处找到了很大一片结着一种红色果实的灌木丛,果实有指甲盖那么大,一束束的长在一起,像是迷你般的葡萄,闻着很甜,看起来富含水分,不知道是那种植物的变异版。宋迎迟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但直觉告诉他这是能作为水果食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危险和毒性。

除了这种果实之外,他还零散的找到了诸如山竹、榴莲、芒果、菠萝蜜、香蕉等常见的热带水果,虽然经过了变异,但是长相和原来差不了多少,比较好辨认。

不过这些植物数量都不多,而且分布零散,这一株那一棵的,他一一记录了位置,然后毫不客气的摘了一大堆,用一种藤类植物绑了起来,带回去喂养猫咪。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了一只柯基大小的,长着白色皮毛的小兽,圆滚滚的正在低着头吃草,很是可爱,他驻足观赏了一会儿,没有打扰人家进食,悄悄绕路离开了。

回到海滩的时候,煤球已经在原地等他了,见到他抱着一大堆东西出现,煤球兴奋的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又用爪子拍了拍地,示意他放下东西,先跟自己走。

宋迎迟看着原地蹦高的黑色大猫,试探性的问“你这是发现了什么?这么高兴。”他随口道“不会在海底发现了一艘船吧?”

出人意料的,煤球震惊瞪大了眼睛,好像惊讶于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猜的这么准,然后点了点头。

哇哦,那可真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不过更令人惊喜的是……

“煤球,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听懂我说话的?”

煤球能听懂人话这件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以前还是猫崽子的时候,它能听得懂自己说的某个词语,比如:罐头、厕所、吃饭、抱抱……他认为这是正常的,就比如有些品种的狗就特别聪明,能听得懂主人的许多指令,这可能是智商和品种的问题。

后来煤球变异了,他们的日常一般就是他说一个什么事,煤球就能给出积极的反馈,比如:先变小,出门再变大;或者是先往左跑,然后拐弯这种复杂一点但是意思清楚的话,煤球也能准确的服从。

这种变化太过潜移默化,他看过的许多萌宠视频也给这件事儿打上了“正常”的标签,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的猫好像过于聪明了。

宋迎迟上下打量着满脸写着“心虚、紧张”的煤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煤球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宋迎迟伸出手,扯了扯猫脸盘子,上上下下的搜索,试图找出疑点。

大猫站在原地任他扒拉,肉垫一张一缩,尾巴拧成一团。

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语言鸿沟占了上风,他只能放弃探索,跟煤球分着吃了这些水果。

他吃着水果,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看着同样吃的头也不抬的煤球遗憾道“你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现在都没人陪我说话。”

煤球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乱摆的尾巴弯成了一个问号,眼神游离。

但宋迎迟沉浸在水果的美味中,没有发现煤球的这些小动作。

刚吃完东西,煤球就迫不及待的拱着他下了海,朝着一个方向游起来。他们游了四十多分钟,便看到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游近了一看,发现是一艘轮船。

船是那种出海的邮轮,破败的外表也掩盖不住它曾经的豪华,看起来应该是刚沉没不久,上面并没有藤壶之类的附着物,也没怎么被泥沙掩埋。

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发现里面餐厅、客房、卧室、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一应俱全,他们粗略的转了一圈,挑挑拣拣整理出了一间卧室用来睡觉,在短暂的休息后,就在巨大的邮轮上开始了探险。

看的出来,这艘船沉没之前应该是被用来作为旅游观光服务的,上面的游客应该也是非富即贵,宋迎迟在里面探索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两个金镯子,三对耳环,十几条项链和五个钻戒。除此之外,煤球还找到了一个装着各色水晶原石的袋子,还有两个上了锁的首饰盒。

他们还非常意料之外的发现了几瓶由于包装的十分到位所以并没有被打碎的葡萄酒。

除此之外,各种餐具、食物、衣服和家具更是不计其数,他们将一部分能用得上的东西搬上了岸,分门别类的摆放好。在辛勤工作了两个小时后,沙滩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餐具被整齐摆放在一个矮小的立柜中,立柜被放在一张看起来很贵的实木桌子上,桌子磨损痕迹明显,但还算结实;不远处有一个一半被埋在沙滩里的晾衣架,上面挂了几件他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从船上找到的,尺码和宋迎迟身材差不多的服装。其实从船上找到的衣服有很多,在挑出一部分被损坏不能再穿的之后,剩下的不论款式和尺寸,都被宋迎迟一股脑的塞进了一个箱子里,打算明天再仔细挑选。

另一个衣架上晾了几套洗好的床上用品,应该是船主给客人准备的用来换洗的,都是崭新的,在海中略微洗一下的就行。

而从船上找到的食物大多数都是密封的,看起来都很新鲜,被他放在了一个巨大的砗磲里,准备这段时间消耗掉。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张摆放在丛林边缘的巨大双人床,这是在煤球的强烈的建议下搬回来的。

他们费了好大的劲,连拉带拽才把这张近三米x三米的豪华大床整到了沙滩上,宋迎迟勒令煤球把体型变小了一半,这才允许它去床上撒欢。

要是任它用自己的原型去床上蹦跶,如果把床整塌了,他可能会忍不住吃猫。

晾的被子都没干,直接睡床又太硬,他便带着煤球回到了船上,在提前收拾好的房间睡了一晚上。

在水里睡觉其他都还好,但总是怕顺着水流漂走,万一一睁眼睛发现身处一片陌生的海域那就太尴尬了。

不过在船里睡觉倒是没有这种担忧,煤球用尾巴紧紧的将他固定在床上,他抱着煤球,就像抱了一个等身玩偶,他蹭了蹭猫下巴,把脸埋进了煤球的毛肚皮里,呼吸渐渐变得安稳绵长。

煤球看着怀里主人的睡颜,低头舔了一口宋迎迟的脸,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阵细密的气泡消失后,抱着宋迎迟的黑色大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生着猫耳和尾巴的青年,青年温柔的看着怀中沉睡的鲛人,目光缱绻。

一夜无话。

宋迎迟睡得很熟,包裹着他的海水给了他在生命之初曾感受到了安稳和舒适,他陷在温柔的黑暗中,意识沉沉的漂浮着,仿佛灵魂都要深陷其中,不复苏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迎迟被从窗口照进的光线唤回了意识,他皱了皱眉,转了个身避开晃眼的光线,嘟嘟囔囔的往煤球的方向摸去。

他摸到了一片温热的、光滑的、属于人类手感的皮肤。

没有意料之中毛毛的柔软,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的宋迎迟下意识的又摸了几下,然后疑惑的睁开了睡得有些朦胧的眼睛,和看他看的正入神的青年对视了三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尾巴呼了过去。

这一尾巴的威力有多大呢?据差点被命中的受害猫回忆,他当时急忙松开缠在主人腰上的尾巴,飞快的闪开,黑色的鱼尾扫到他睡的那半张床,然后就只剩半张床了。

他当时差点给主人跪下。

在报废了一张床后,宋迎迟的意识也加载的差不多了,他看看对面青年翠绿色的眼睛,又看了看他头顶的飞机耳和已经炸毛的尾巴,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煤球?”

青年听见主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想往前走,脚还没落地,余光扫到了旁边床的残骸,动作僵住了。

他看了看床,又看了看黑色的大尾巴,再看看不知是个什么态度的尾巴主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纠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灵机一动,重新变回了黑色大猫。

然后毫无负担的游向了主人。

煤球信条:遇事不决先变猫。

在经历了刚睡醒时的“贴脸杀惊魂”后,宋迎迟竟然对于“大变活猫”事件接受良好,看着自己面前的尾巴高高翘起脸上写着“心虚”二字的黑猫,没忍住伸出了手。

然后开始撸猫。

宋迎迟信条:遇事不决先撸猫。

“说吧,你为什么会变成人?”宋迎迟坐在床上,板着脸,抬了抬下巴,示意煤球坦白从宽。

他已经很努力的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试图让面前的人明白欺瞒主人的严重性。

但这张脸在煤球眼中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毕竟他还埋过人家毛肚皮来着。

煤球……哦,他现在已经变成人了,也许我们应该叫他……煤人?

总而言之,面前的青年抖了抖头顶的耳朵,“我……”他顿了顿,“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如您所见,我从前是个人。”

这个说法可能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又继续道“在这之前,我是您所居住城市中一所高校的教授。”

教授?宋迎迟惊讶的挑眉,“什么学校,教什么专业啊?”

“c大,教刑法和刑事诉讼。”

这么巧?“这不就是我学校对面的大学嘛!”宋迎迟惊讶于这巧合的缘分。

c大坐落于一座大学城中,是他们那所城市“五校联盟”中的一所,和他的母校就隔着一条马路,直线距离不足一百米。

也许在某个夏日,他们曾经擦肩而过,冬天买过同一家热饮店的咖啡,秋天在枫林中欣赏过同样的美景。

他们曾无数次的相逢过。

“是啊,这是一场奇妙的缘分。”这个认知显然让青年感到了愉悦,他晃了晃尾巴,继续道“那天上完最后一天班,做公交回家,在路上被野猫咬了一口,那天已经很晚了,所以我预约了第二天的疫苗。”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之前被咬的小腿,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光洁的皮肤看不出来一点曾经受伤的痕迹。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撑着往医院走,还没到车站我就失去了意识。”

偏偏祸不单行,当时的大雨一直没停,在被淋了一天一夜后,狼狈不堪的小黑猫,终于被因为心烦而下楼溜达的宋迎迟捡到,成为了家养煤球。

真是奇妙的经历,宋迎迟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翠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因为紧张而一翘一翘的尾巴尖,青年发现了他的目光,并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不听话的尾巴。

然后伸出手按住了乱动的尾巴尖。

真烦人,总是暴露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好喜欢主人啊!

猫耳朵羞涩的转来转去。

他凑近了宋迎迟,因为思维中还保留着许多猫的习性,以至于他趴在床上,习惯性的跪在宋迎迟面前,塌下腰,钻进主人怀里,试图获得一个摸头。

不得不说,青年生得一副好相貌,当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宋迎迟的时候,宋迎迟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把青年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耳朵和头发,像之前撸猫一样的挠了挠他的下巴。

青年仰起头方便他的动作,惬意的眯起眼睛,半靠在主人的怀里。他的体温接近三十九度,这对于猫来说是一个正常温度,和宋迎迟的体温相差近十度,宋迎迟感觉自己像是抱了一个巨大的热水袋。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宋·牡丹·性别男·爱好男·迎迟抚摸着青年的后背,想起了一个很重要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恢复了人的意识的,我是指你作为猫的时候。”

青年歪了歪头“我的手受伤,你舔了我一口的时候。”他说这还把左手伸了出来,举到了宋迎迟眼前,“这只。”

宋迎迟想起来了!就是那次他的双腿变成了鱼尾,用尾巴逗煤球,然后把煤球吓得一爪子拍了自己尾巴上,把爪子弄出血了。

后来自己在给煤球上药时鬼迷心窍的舔了爪子一口。

他就说当时煤球怎么一脸世界要毁灭的表情,感情自己的流氓都耍到别人面前了!

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烧,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青年笑了,他亲昵的用耳朵蹭了蹭宋迎迟的面颊,“别害羞,我的主人,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永远都是你的猫咪,你可以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用任何喜欢的方式亲吻我、抚摸我,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牵起宋迎迟的手,故意被拉长的声线给人一种被勾引的感觉“你可以摸摸我的耳朵。”

毛绒绒的,黑色的猫耳在宋迎迟的手中抖了抖。

“也可以摸摸我的尾巴。”

黑色的长尾巴轻轻卷在宋迎迟的手腕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还有我的肚子,主人还把脸埋进去过呢。”

宋迎迟的手指难耐的蜷了一下,指尖触碰的温度近乎灼人。

青年的手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带着他的手掌往下移动,直到将这只手按在了那片光滑的,温热的皮肤上。

“主人不是最喜欢这里了吗?”

青年的手继续往下,宋迎迟手忙脚乱的推开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了床脚处,心跳如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进行过亲密接触了。也许在久远童年的回忆里,他曾经感受过怀抱的温度,也曾与人亲密相拥。但那之后,他所度过漫长的十几年,都是孤身一人。

这种感觉让他陌生,但奇迹般地,除了有些不习惯之外,他并没有感到排斥。

也许因为他是煤球。

但他还是色厉内荏的大声说“你可是老师,怎么能随便就对别人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把衣服穿上!”

见面第一次就敢这样,以后不得上天!

猫是猫,人是人!

猫咪行为不能上升到本体!

青年看着几乎要冒烟儿的宋迎迟,仿佛明白了他抗拒触碰自己的原因。

他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头上的耳朵,“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对我来说,之前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我的眼睛从前是棕色的,也没有这些猫咪的特征。”

“我并不觉得我现在是人类,自从变成猫咪之后,我就觉得我和人类是两个物种了。我曾经的经历,做过什么,还有人类社会的所有规范和标准,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

“所以不要为我曾经的身份感到拘谨,我的主人,事实上,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关于人类社会的所有记忆,全身心的服侍您。”

“身为人类生活的三十四年如同大梦一场,只有在您身边生活的这段日子才是真实的。”

异变后的青年虽然变回了人类的形态,但可能是因为思维和意识已经被改变,他的行为里带着动物一样的某种直白。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话好像并没有打动自己的主人时,肉眼可见的变得不悦起来。

他将宋迎迟死死压在床上,强迫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一句一顿的说“你已经不是人了,主人,为什么要压抑天性呢?你敢说你在杀人的时候没有感到痛快吗?当鲜血流出的时候、当猎物哀嚎的时候、当我触碰你的时候,你敢说没有你没有感到兴奋吗?”

“为什么要躲避我呢?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在死守着所谓的人性、道德?”

“我听过人类社会的一句俗语,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现在我才是你的同类。就算你回到岸边,也是人群中的异类,是被怀疑、被防备、被敌视的对象。”

“你已经回不去了,我的主人。”

宋迎迟的表情淡了下来,他对着煤球的时候总是笑着的、温柔的、柔声细语的,以至于此时青年才发现,眼前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连那双往日仿佛盛满两汪春水的眸子里都透着一股无机质的冷漠。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面前人也是这样看着闯进他们家的入侵者,将那个人扔在了丧尸遍布的走廊。

和扔出一袋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冷淡、漠然、毫无感情。

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

别这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青年慌了,仿佛被烫了一样收回手,“我……我……”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宋迎迟施施然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刚才撞的生疼的肩膀,冷笑了一声“怎么不继续了?教授先生?刚才不是说的义正言辞吗?”

他一把薅住青年的后颈皮,没对他刚才的一番话做任何评价,直接把他拎下了床,“不听话还顶嘴的猫咪没有资格和主人睡在一起,床底下和船里,你选一个吧。”

青年:qaq

最后青年委屈巴巴的铺了一条毯子,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宋迎迟,企图获得原谅。

宋迎迟决心给他一个教训,笑死,一觉醒来自己的猫都变成反社会了,还不许自己自闭一会儿冷静一下吗?

他盖上被气鼓鼓的转了过去,隔绝了背后的视线,装作青年不存在。

可能是青年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宋迎迟自欺欺人的躺了一会,感觉被子都要被那具有实质性的目光穿出一个个洞来。

他无何奈何的又转了回去,看着青年‘嗖’一下亮起来的眼睛,努力不给他好脸色看,但语气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变成了人,我也不能总是煤球煤球的叫你,你从前的名字叫什么?”

青年背后的尾巴已经摇到起飞,他敏感的捕捉到主人的松动,回忆着从前作为猫的时候讨好主人的方式,把脑袋搭在床边,声音软的几乎像是在撒娇,“楚言臣,主人想怎么叫都可以。”

“主人要是想叫我煤球也没问题。”

“主人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地上好硬啊,主人,还湿湿的,沙子硌得我腿疼。”

虽然知道青年根本就是在耍无赖,宋迎迟还是不可避免的心疼了。

楚言臣在地上哼唧了半天,也不见床上之人有什么反应,他失落的变回黑猫,打算在地上将就一晚上,就听见上面传来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

“滚上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开满了花儿。

再醒来时,宋迎迟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人,一时间有点不太习惯。

一个月前,他还在高楼林立中无所事事的享受着刚毕业时的悠闲时光,仿佛今天和昨天,和明天没什么两样。而现在,在经历了噩梦般的末世后,在于无数死亡擦肩而过后,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驻足,开启了未知的人生。

没有过渡,没有预告,没有缓冲。

哦,还获得了一个有些疯狂但绝对听话的跟屁虫。

宋迎迟看着即使是睡觉也要用尾巴缠住自己手腕的人,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睡梦中的人面容沉静平和,显得安静又无害,一点都没有之前的牙尖嘴利的样子。

明明比自己大出许多,此刻他却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乖巧二字。

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能塑造出他这样的性格呢?

宋迎迟伸出手,拿下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尾巴比它的主人更早的醒过来,在他手心里小幅度的摇晃着。露出的尾巴尖,左嗅嗅右嗅嗅,似乎在探查什么。

它在勾引我!宋迎迟没忍住,低头在毛绒绒的尾巴尖上亲了一口。

尾巴尖在他手里僵住不动了,直愣愣的倒在他手心里,像是死机了。

他抬头,看见醒来的青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主人是在偷亲我吗?”

宋迎迟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放下尾巴,“咳,那什么,你醒了就起来吧,活动一下把今天的早饭抓了。”

楚言臣捧着脸趴到了宋迎迟膝头,“主人是在亲我吧,是吧是吧。”

宋迎迟一巴掌呼在撒娇的楚言臣额头上,“滚!”

把黏黏糊糊的楚言臣赶下海,再进行简单的洗漱后,宋迎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先是摘了些水果,用大叶子盛起来放在礁石的水坑里清洗,然后把之前吃完的椰子用刀挖出一个大洞,然后用清水刷洗干净里面的果肉,做了几个简易的椰子碗,装上淡水准备一会儿喝,最后将之前从船上找到的一堆衣服挑了挑,选出了十几套适合他们穿的,清洗干净,晾晒起来。

做完这些事,他也溜下了海,一边熟练的摆动着鱼尾寻找楚言臣,一边留意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各色海鲜。

没错,海中的小动物无论大小对宋迎迟来说都是海鲜。

现在他已经能非常顺溜的使用自己的尾巴了,包括但不限于前进、后退、悬浮、转圈、急停以及用尾巴把看中的猎物一下拍晕。

他腰间绑了一个网兜,是在附近的海域找到的废弃的渔具,他给改编了一下,做成了那种能收口的兜子,可以防止小型猎物逃走。

他一边游,一边对海底的各种扇贝,大虾,还有螃蟹什么的进行了一番搜查,大而有力的鱼尾拍在海底的沙子上,泥土中的海鲜无处遁形,骂骂咧咧的被震到了水中,然后被一个个的抓进了网兜里。

宋迎迟: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忙了一会儿,网兜里已经差不多满了,他就开始往上浮。

他从海面露出头来,朝沙滩游去,离着老远,他就看到楚言臣赤·裸着上半身一手拎着一条鱼背对着他在沙滩上走着,应该也是刚刚上来。

他欣赏了一会楚言臣优美的肌肉线条,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肚子,啧了一声,决定也要开始锻炼身体。

虽然他现在的身材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就没有进步,不是吗?

等他也来到了沙滩上时,楚言臣已经升起了一堆火,正在一旁处理那两条一米多长的鱼。

他把鱼去头去尾,伸出锋利的爪子,沿着鱼背处一划一挑,几下便将背部细密的一排小刺拎了出来,然后用刀将鱼熟练的一分为二,拿出中间的一排大刺后把鱼挂在了火堆上的木棍上。

猫耳朵听到声音,向宋迎迟的位置转了过来,楚言臣猛的回头,见他提着一袋海鲜,便放下了手中的烤鱼,朝着他跑来。

拒绝了宋迎迟想要做饭的提议,楚言臣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动弹,自己就着海水对着一堆海鲜洗洗涮涮,然后又把浆果汁抹在它们的肉上,放在一个大贝壳里煮了起来。

这架势但是像模像样,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他记得上回宋迎迟就是这么处理鱼的,做出来的烤鱼没有腥味不说,还很鲜美。

宋迎迟看着火堆,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整出火来的?钻木取火?”

楚言臣点点头,接着从火堆里抽出来一块木头,又拿出准备好的木棍,用指甲在木头上挖了一个小洞,然后开始钻木。

三分钟后,宋迎迟看着已经冒起白烟的木头,已经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钻木取火!还这么快!这么成功!

楚言臣接收到宋迎迟惊讶的目光,骄傲的连后背都挺直了一些,尾巴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过了一会儿,他把做好的饭端到的宋迎迟面前,献宝般说道“主人快尝尝我做的烤鱼和煮海鲜好不好吃。”

宋迎迟看了看外焦里嫩的烤鱼和一贝壳各种肉熬成的浑浊肉汤,又看看浑身毛毛都在用力的楚言臣,只犹豫了三秒钟,便毅然决然的拿起鱼咬了一口。

怎么说呢,如果不看它已经糊掉的外皮,单吃里面半熟不熟的鱼肉,还是能果腹的,只是……

宋迎迟含着一口发苦的渣子,急忙喝了一口汤,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

他看了看黑乎乎的鱼,又看了看腥气扑鼻还带着一股水果酸味儿的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既能让楚言臣意识到自己没有做饭的天赋,又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不得不说,比起这种饭,他宁愿生吃海鲜。一顿饭吃的度日如年,把这些东西塞进胃里,他感觉自己的肠道发出了激烈的抗议,急忙把椰子壳里的淡水灌了下去,这才冲淡了嘴中诡异的味道。

他看到吃的香喷喷的楚言臣,当时就深刻的怀疑起了异变后不同物种是不是味觉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直到后来到了晚上,楚言臣委婉而纠结的表达出能不能让宋迎迟做饭,他自己干点别的事情的意思时。他突然明白,原来中午那顿两个人都在硬撑。

为了保住二人的肠胃,宋迎迟取消了楚言臣的厨房使用权,只允许他对抓来的食材做一些简单的处理,比如给鱼去刺,给扇贝扒壳,给海带切段这种基本的操作。

至于其他的,他就等着吃饭和刷碗就好了。

在宋迎迟的安排下,楚言臣先后找来了扇贝、海带、椰子壳、鸟蛋、活鱼、浆果、柠檬,然后将在沉船里找到的餐具中的一口大铁碗拿了出来,临时充当了锅的用途。

他看着宋迎迟有条不紊将处理好的鱼肉画出花刀,用果酱和柠檬汁腌好后放在火堆上不停转动,然后将锅中倒入淡水,放入海带和蛋花,又把肉串在树枝上和鱼一起用火烤。

二十分钟后,烤鱼、扇贝肉和海带蛋花汤便摆在了他的面前,味道不说是人间美味,但也是一个正常人能顺利吃下去的食物。

人与人的差距竟然明显至此!

楚言臣吃完饭,耳朵耷拉下来,坐在床上自闭了。

为什么主人能做出来美味的饭,而他只能霍霍出难吃的屎?

这也许就是海带蛋花汤和扇贝泡尸水的区别罢。

宋迎迟收拾完回来一看,猫耳青年已经不见了,床上只有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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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黑猫抱在怀里,揉揉肚子,摸摸猫头,低声轻哄,企图让他明白,猫不会做饭这件事并不丢人。

黑猫在他手中软成了一长条,露出小肚皮打起了呼噜。

煤球:楚言臣做饭难吃关它煤球什么事?它只是只小猫咪罢辽。

这边哄好楚言臣,他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健身大业。

海岛上可没什么运动器材,健身只能靠增加自己的活动量完成。

那么如何增加活动量呢?宋迎迟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们可以发现,煤球的胃口是非常好的,冷热不忌,什么都能吃,不存在饭做多了吃不了浪费这一说,宋迎迟至今都没摸清楚煤球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其次,这片海域极为宽广,几乎所有地方都没有被他们所探查,所以可以一边潜水冒险,一边锻炼身体。

最后,也是宋迎迟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之前煤球吃过的珠子,等他醒了可以问问这个珠子吃完后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真的有好处,可以多给他找一些当零嘴。

宋迎迟先是来到了丛林里,在一棵棵高大的树中爬上爬下,在灌木丛里寻找果实,摘下脑袋大小的椰子,甚至还用藤条编了一个筐。

等把一大堆水果运到沙滩上,他又马不停蹄的下了海,一条鱼连着一条鱼的往岸上拖,手臂长的龙虾顶着巴掌大的鲍鱼满地乱爬,海螺堆成了山,螃蟹被迫被绑住钳子晒起了太阳,他甚至把一个猫眼螺放在了煤球的头上,掏出好久没用的手机给它拍了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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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醒来时,看了看从头顶滚下来的海螺,又看了看一地的食物,陷入了呆滞。

我可能是没睡醒。

宋迎迟抱着猫检阅了一遍海鲜大军,手一挥非常大气的说道,“够吃吗?不够吃再下去给你抓点。”

煤球:怎么突然这么丰盛了?猫猫我啊,有些慌呢。

它跳到沙滩上,变回了楚言臣,指着那堆海鲜,有些犹疑的开口“等我吃完这些,你不会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吧?”

宋迎迟非常严谨的纠正了他的说法“就目前的生活条件来看,咱们既没有扫把,也没有门,无法完成扫地出门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不如改成流放,这里这么一大片海,可以说是相当应景。”

说到这里,他惊觉自己被楚言臣带进沟里了,在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对小猫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蓄势待发的流泪猫猫头,他觉得自己再说一句,这个撒娇鬼就能汪的一声哭出来,于是急忙补救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你可是我最喜欢的猫咪,我恨不得你一直挂在我身上,每天亲一百遍,怎么可能流放你。”

楚言臣委屈巴巴的说“真的吗?”

“真的!”

“可我都不会做饭……”

“主人做的饭就是为了给小猫吃。”

“我明天想吃烤海星!”

“没问题!”

“要主人亲手抓的。”

“行。”

“那我能每天趴在主人身上睡吗?”

“猫型可以。”

“那变成人以后能每天都有一个亲亲吗?”

“……可以。”

“那我现在要一个贴贴。”

“贴吧贴吧。”

楚言臣热烘烘的凑上去,给宋迎迟留下了一个湿乎乎的吻。

——今天也是超爱主人的一天呢。

“我想去岸上看看,”宋迎迟躺在床上——正宗的海景房——有些无聊的跟楚言臣说道,“咱们都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海岛上生活快三个月了,除了你我就没见过别人,有些不太习惯。”

他之前的确不大喜欢和别人相处,尤其是和陌生人进行语言上的交流,喜欢一个人呆着,是个宅男。但问题是,之前作为宅男,他也可以上网刷视频或者和别人聊天,还可以去超市去饭店去小区溜达,并不是和别人毫无交流。而现在,他俩住在一个四周全是海水的岛上,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都不见,可以说是在一个与其隔绝的地方过了三个月,而且天天吃的就是海里那些海鲜,最多加上点水果,他有些受不了了。

总有一种与世界脱节的感觉,十分不利于身心健康。

楚言臣此时正趴在他肚子上进行每日贴贴,闻言蹦了起来,“不行,不许去,在海岛上呆着不好嘛,陆地上那么危险,还有丧尸,这里风景这么好,咱们不能不去嘛。”

他想起来之前在大楼里生活时听见的那些争夺和砸门的声音,还有在楼道里徘徊的丧尸和死人的臭味,毛都炸了起来。

“可我现在都不知道陆地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前说f城正在建基地,我想去看看。说实话,我有点馋陆地上的食物了,在这里天天吃海鲜连个主食都没有,况且一直在这里呆着你不无聊啊。”

楚言臣哼哼唧唧的耍赖,不想让主人离开这里,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宋迎迟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黑猫,头疼的扶额,“咱们就是过去换些吃的,然后去g市基地看看果果,买些日用品,用不了几天,而且有事情可以随时就走。”

怎么感觉楚言臣觉得他们是自此以后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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