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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熨衣(一)

 

“让我看看……现在是八点十九分,宝贝你应该在老板的床上,而不是这里。你是走错路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回去呢?”说话的人阴阳怪气的,语调微微上扬。

许睿怔住了,他刚才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缓缓转过身去,他看见一个高大外国人身高将近一米九,皮肤白皙,一头长长的金发被搓成了脏辫,高高的绑在脑后。

“……你是谁?”

外国男人挑起一根眉毛,握住手枪的手一撤,手枪转了个圈儿被他放回了腰上的皮套里。

“我叫查尔斯,老板的保镖。虽然他总是喜欢甩掉我自己跑出去。”查尔斯的中文带着一股浓浓的美式英语的腔调,“you,该不会以为,这间屋子看不见多少人,就真的没有人了吧?andthis”

查尔斯伸手一捞,把监控上蒙着的纸巾拽了下来。

“真是有意思,中国的电影教你的吗?”

许睿瞪着他,不说话。

“走吧,希望你可怜的屁股不会被打到开花。”查尔斯有力强壮的手拽住许睿的肩膀往前一推,许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默不作声的往方和的卧室走去。

到了门口,查尔斯示意许睿端好他的餐盘,然后他敲了门。

出乎预料的,里边传来了声音,“谁?”

“是我,查尔斯。”

“进来。”

门开了,方和坐在床头,向查尔斯投去询问的目光,还没等查尔斯说话,他就看见了站在查尔斯身后低着头的许睿。

“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进办公室,被我逮着了。”

“你怎么会守在办公室门口?”

“我的上帝,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我就被你丢在了监控室,你呆在这里一个月了我就看了一个月的监控器。”查尔斯激动的说到,“我的眼前几十个小屏幕,眼睛都快变成万花筒了。他在上周翻了你的文件,动了你的电脑,我就猜到会有今天。”

他最后小声嘟囔道:“对,呆在这里一个月了,唯一一次晚上出去还把我甩掉了。”

“谢谢你,查尔斯,以后监控室还需要你的帮忙。”方和对他微微笑道,“我觉得许睿现在还不能习惯在普通人面前只穿一件长衬衫。”

“天天看都腻了……”查尔斯翻了个白眼,“ok,ok,我回监控室。”大个子说完后走出了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许睿端着餐盘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砰砰的跳着,等着方和下一步的命令,百分之八十他又要疼了。

“愣着干什么,我失去了早餐叫醒服务,现在还要失去我的早餐?”

许睿走到床前,恭敬的把早餐递给方和。

方和吃完早餐后,按照日常给了许睿的臀部三十拍子。许睿趴在他的腿上,此时正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你在怕吗,小家伙,怕我打你?”

“……”许睿没有做声。

方和说到:“世界上还有很多种惩罚方式,不仅仅是鞭打。下床跟我来。”

方和下床后,推开一间连着卧室的门,那是一件衣帽间,大概有四五十平方米,整整齐齐的摆着数件西装或者大衣。

“我今天要工作,没什么时间。”方和说,“我想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有一柜子的衬衫,今天一整天你给我全部把它熨平,傍晚我会抽查。”他把一个皮质镣铐铐在了许睿脚踝上,另一端拷在了立式衣柜的柜角,能够活动的铁链只有四米长。

“我希望你能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思考你该怎么做事。”

衣帽间的门关上了。

许睿在原地站了挺久,最后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查尔斯……方和的保镖,还有监控室。

他果然还是太轻敌了,这个屋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人,都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他都要尽快找到机会搞清楚才行。

想到这里,许睿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遍天花板,这里似乎没有摄像头。方和应该不会在自己卧室里安装摄像头。

这里是盲区。

思及此,许睿站了起来,从角落里搬出熨衣板和机器,打开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衣柜。

方和的衣服是真的多,都整整齐齐的用衣架挂着,一些不常穿的甚至还罩上了防尘罩。光是白色的衬衫就有五件不同款式的,按照款式和颜色分门别类的放着。

“这数量都快赶上许诚的了……”许睿翻了个白眼,这些人都是花钱不眨眼的,看到喜欢的就买,还毫无节制,最终塞了好几个衣柜。

衣服其实根本没有熨的必要,白白净净一条褶皱没有。许睿还是一件一件的拿出来,铺好在熨衣板上仔仔细细的熨。

熨好第一件衣服后,许睿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眼珠子转了转,往裤子那一排走去。他把每一条裤子小心的拿出来,把口袋全部翻出来看过,希望能够留着点什么东西。三十分钟后他就失望了,一点东西都没给他留下。

也是,这些衣服估计都会送到高端洗衣店清洗,哪还有什么东西。

他叹了口气,把精力放到了衬衫上。

不知过了多久,许睿都快老眼昏花了。

他心想这人有毒吧衬衫那么多,一年四季的穿得过来吗?想到这,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过于宽大的衬衫,想着这件会不会也是从这里随便挑出来都给他的。

熨个屁!

他关了电源,摩拳擦掌,打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方和刚刚与合作商视频通话聊了两小时的事情,对话框刚刚关闭,水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手机就响了。

方和靠在椅背上休息自己挺了两小时的腰,拿起手机,就看到来电显示通话人是方佳慧。

方和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两秒,喝了口水,才接通电话:“喂,妈。”

“听说你在n城城郊的别墅呆了将近一个月?单子怎么办?你不用回公司开会的吗?”

“妈,公司现在很好,我每周都有开视频会议。单子合同也可以通过视频来签。”

“网络发达了?是吗?”方佳慧语气冲动,“你在那做什么呢?”

“前段时间每天奔波,有些精神衰弱,休养一个月是陆医生建议的。”

“休息可以,但是公司不能有事,明白吗?还有……”方佳慧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方和都耐心的听着,只是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方佳慧的语气缓和下来了:“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妈。我下下周可以回去工作。”

得到了承诺的她仿佛松了一口气,缓缓说到:“那就好,不打扰你了,那就这样吧,拜。”

方和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丢。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深深浅浅,白色的褐色的陈年伤痕破坏了这双修长细腻的手应有的美感。

他打了个电话给查尔斯。

“喂,查尔斯吗?”

“是我,什么事?”

“帮我看看有没有能够立即安排行程的旅行社,下周就能出发的,还要能够带上许睿的。”

“你要去哪?”

“你先找。”

“好……等等!我不是你的管家!加薪!”

中午的时候,方和放许睿吃了顿午餐,下午许睿就继续被关在衣帽间熨衣。

许睿觉得自己都快得幽闭恐惧症了。

下午他还是有一点收获的,他在最角落的衣柜的一个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带锁的皮箱子。

皮箱很旧了,似乎皮质也不是太好,已经放到了褪色,被一个防尘罩罩着,上面堆积了灰尘。

许睿小心翼翼的把皮箱抽出来,箱子不沉,也不大,大概只有登机的行李箱大小。这个箱子摆在这个衣柜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箱子是用最简单常见的金属锁头锁上的,金属已经有点生锈了,似乎很久没有被开启过了。

啥玩意这是。许睿翻来覆去瞧了一会,在衣柜里又找了找,最终也没找到钥匙。

许睿把箱子放了回去,在心里记下了这事。

衣帽间已经全部被他翻完了,许睿算着时间觉得不早了,开始继续熨衣服,能熨多少是多少吧,反正熨不熨其实根本看不出来。

傍晚的时候,方和走进了房间。

“做得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已经熨过了。”

方和略微检查了一下,看着他说:“我猜你这一天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了,嗯?”

“我只在熨衣服。”许睿嘴硬,这里又没有监控。

方和指了指墙角:“站到那里去。”

许睿莫名其妙,随

着他的脚步,锁链哐啷哐啷一阵响。

方和把四个衣柜的门全都敞开,毫无规律的从里面随机挑出了十件衬衫,丢在了熨衣板上,最后他对许睿说到:“把这些衣服归位,如果有错,一件衣服十鞭藤条。”

许睿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方和的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方和挑的十件衣服大都相似,只有细微的领子或者袖口等细微的差别。

许睿皱着眉头,他今天是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但是这些细节他并没有注意太多。他凭着记忆,最终还是放错了四件衣服。

“你为你自己赢得了四十藤条。”方和说着,帮他把锁住脚踝的镣铐解开,“这四十藤条留到睡前一起结清。那个时候,我要你回答出为什么你会受到惩罚。现在,先去吃饭。”

这是许睿第一次和方和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

“跪下。”

许睿跪在了方和脚边。

侍者送上了丰盛的晚餐,但是没有许睿的那一份。

空气中飘着食物的美妙香味,忙活了一天的许睿饿得头晕眼花,他听见了方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许睿觉得自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狗,但显然让他饿着的方和不是个好主人。

“张嘴。”

方和终于记起他的脚下还有一个奴隶,他夹了一颗西兰花送到他奴隶嘴前。

许睿皱起了眉头,他不爱吃西兰花。

“你该怎么做?”方和的一只脚用力的踩住了许睿的手,许睿差点没有尖叫出来。

许睿忍着难受咬住西兰花,嚼了下把它咽了下去。

“……谢谢主人。”

方和这时才把脚移开,许睿的手已经被碾压到红肿。

这样的喂食进行了次,方和喂的全部都是许睿不爱吃的菜。西兰花,芹菜,茄子,香菜……许睿在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吃坏了的同时,惊讶方和竟然对他如此了解,他不爱吃的菜无非就这几种,他竟然全部都知道……

八成是在绑架之前就详细调查过了。

方和吃饱了,用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许睿仰视着他,肚子饿得直叫。

方和把一个盘子放在地上,上面是他没有动过的菜肴,除了占了盘子面积一半的米饭,茄子西兰花等许睿反感的菜应有尽有。

“吃吧,不许用手。”

“吃吧,不许用手。”

许睿心里的火噌的就冒起来了。这是想要他像狗一样只用嘴吃饭吗?

只能跪在地上吃饭就已经够痛苦了,何况盘子里还都是他最难以下咽的食物。

许睿表面不动声色道:“好的,主人。”他低下头,用嘴叼起一颗西兰花放进嘴里咀嚼,鼻子和下巴无法避免的触碰到菜肴,沾了酱汁,显得狼狈。

他瞧瞧的抬头看了一眼方和,很不巧对上了方和的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主人。”

方和拿起了手机,浏览着上面的新闻。

许睿狼狈的吃了一会,沾了一脸的酱汁和饭粒。他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是否卫生,趁着方和不注意用手捏起一颗香菜往嘴里丢。

方和似乎没有看到,许睿胆子更大了,直接上手来吃。

就在许睿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方和的皮鞋使劲的踩了下来。

“啊!”

许睿疼得大喊,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手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锤子砸了一样。

“另一只手,手心朝上朝上,平放在地上。”方和冷冷说到。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我不会再……”

“拿出来。”

许睿颤颤巍巍的把左手也伸出来,手心朝上平放在地上,方和的另一只脚也碾压了上去。

都说十指连心,许睿想把手抽回来,但他发现方和踩得死死的,他的手蒙受着剧痛也动弹不得。

“只有这样你才能乖乖吃饭,是吗?”

“对不起……求你,主人……”许睿低声下气的请求道。

“吃饭。”

许睿饿虎扑食一样扑向面前的那一盘食物,也不管脸上沾了多少菜汁,不管内心对西兰花茄子香菜有多反感,他只想让自己的双手快点解放。

许睿吃完后,方和终于挪开了双脚,许睿的手指头已经几乎无法弯曲了。

“抬头。”方和说。

许睿抬起头来,方和扯了两张纸巾,弯下腰来,仔仔细细的给他把嘴、鼻子和下巴擦干净。俩人的脸离得很近,许睿凝视着方和的脸,方和一丝不苟的神情仿佛是在擦拭一件艺术品似的。

许睿忽然发现方和有很长的眼睫毛,他的眼睑很好看。

方和看见许睿眼角挂着的疼出来的生理泪水,皱了皱眉头,说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哭,生理泪水也一样。”他说,“以后只要我看见,就会有处罚。你哭得太多了。”

“是……”许睿撇开了目光。

“今天早上你的惩罚会留到睡前,现在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方和从桌上拿了一张宣传页放在许睿面前,“计划有变,过两天我们会远行一趟日本,主要目的地是富士山。你可以在这里选出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的表现良好,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方和接收到了许睿疑惑的目光,他补充道:“这是临时决定的突发状况,和你得到的外出一天的补偿无关。”

“在走之前,我会对你做一些特训,防止你冲动做一些本不该做的事情。”

许睿看着那张宣传册,正面是一张日本全景地图,标注了几个日本最大的景点。

为什么忽然会去日本?他很想问,但他觉得方和不会回答他。

富士山、东京、京都……方和既然敢带他出去,那他一定有他逃不掉的自信。即使逃出去了,在日本语言不通,他没有钱也没有通讯工具,他不觉得顺利回到许家会很顺利。

但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

“银座。”许睿说。

“好。”方和把宣传册收起来,“现在回到你的房间,不要穿一件衣服,跪在椅子前。等会我会过去。在这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被罚。”

许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跪的时间太久他的膝盖生疼。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等下肢恢复了知觉,迈步走出餐厅。

许睿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他沿着墙角,暗中观察那些监控,想象着在监控室里的查尔斯正用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他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今早是他太莽撞了,还稀奇的是他竟然没有受到皮肉之苦。

查尔斯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许睿深知这个人将是自己逃出这个囚笼的又一个障碍。

“叮。”电梯停在了三楼,门开了。许睿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掩着。他没有立刻执行方和的命令,而是走到了落地窗前。

落山的太阳剩下最后一点金色的余晖,远处的山丘高低起伏,一眼望不见一点人烟痕迹。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今天早上想进入办公室,没有您的许可。”

“是的,这件事的惩罚已经执行了,我相信被锁在衣帽间熨一天的衣服不是很轻松的工作。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欠下四十藤条吗?”

“因为……我没有把衣服摆对地方。”

“我为什么会考验你衣服的摆放顺序?”

许睿脑子转了转:“您想让我记住衣服的摆放顺序。”

“为什么我想让你记住顺序?”方和坐在许睿卧室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赤身裸体跪在地上的奴隶。

许睿皱起了眉头:“……或许是为了您的需要……”

“看来你没有明白。”方和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架子上挑了一根约半米长的细藤条,“靠墙站好,手放在墙上,背面对着我。”

许睿看着那根细细的的藤条,咕噜咽了一口口水,他站起来,走到墙边站定。

他忽然想到那一天,他破坏了戴上戒指的仪式后暴怒的方和把他的四肢固定在镣铐里,也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背部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他。

橡胶鞭子的滋味就像是炼狱里被火烙得滚烫的铁链。

许睿双腿发软,他不要……他不要再经历一次这种滋味了,太痛了,痛到让他觉得不如死了更好,死了就感觉不到这种疼痛了。

他撑着墙的手颤抖着,手心出的汗水沾在了墙纸上。即使方和手里拿的是藤条,它的疼痛感离橡胶差的远了,他还是恐惧到了极点。

方和把一只手轻轻放在许睿的肩膀上,许睿立刻如同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尖叫,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退离方和很远。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许睿跌坐在地上,缓缓的挪动着往后退,直到后背顶上了墙壁。他瑟缩着坐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方和往前走出一小步,就遭到许睿撕破喉咙的喊叫:“你不要过来!”

“我不动。你还好吗?”

方和眯起眼睛,眉头紧锁。直到刚才许睿的状态都是好好的,这忽然怎么了?

许睿的身子原本就偏瘦,他蜷缩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模样实在令人心态。他虽然在害怕,但没有流眼泪,但眼睛通红,面色苍白,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方和注意到许睿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藤条。

“你是在害怕这个吗?”方和把藤条举起来,许睿的反应很大,他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不敢再看方和一眼,他带着哭腔哀求道:“请不要打我……很痛……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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