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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毁约

 

贺知言爱上了别人。

那一刻孟安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贺知言会移情别恋这一可能性,因此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根本做不出反应。

实则这两年孟安其实是有发现贺知言变得冷淡了不少的,他原本以为是贺知言太忙,可如今看来却未必如此。

以往贺知言不管有事没事,天天好几个电话,他当初读研住宿舍的时候,出去拿个外卖都需要跟贺知言报备,不然这人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气。

而什么时候开始贺知言不再缠着他,不再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见面了呢?

那天晚上,两家人不欢而散。

准确的说,是贺知言和在场的所有人不欢而散。

贺父贺母愧疚的歉意与自家父母的担忧几乎压得孟安喘不过气来,但最让他难受的却是贺知言。

他了解贺知言,所以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贺知言到底是有多爱那人,才会在这样的日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与他解除婚约,甚至为了那人不惜违抗父母。

真是了不起。

可他孟安呢?

贺知言就打算这样轻易的放弃他?

这么多年的陪伴,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都说七年之痒,他和贺知言认识二十几年了,要痒早痒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孟安心中憋着一股气,可他是真的爱贺知言,爱这个与他相知相恋数十年的男人,他甚至觉得爱贺知言已经变成了孟安的习惯,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曾想过放手。

孟安一夜未睡的在一起。

但随着两人逐渐长大,有些事情却悄然开始变化。

因为绑架案的缘故,贺家父母愧疚极了,所以几乎是将孟安看作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一般十分宠爱,他们会耳提面命的在孟安看不见的地方告诫贺知言,一定要对小安好,这是他欠小安的。

这些道理贺知言都知道,甚至他本身就是这样做的,可越是长大,父母的叮嘱越是刺耳,像山一样压在贺知言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那些名为照顾的行为也开始仿佛变成赎罪。

越是长大,他越是挣扎在对孟安的爱和愧疚之中不可自拔,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孟安的感情,甚至连结婚都被他找借口往后推。

孟安爱他,所以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可贺母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找他谈了不止一次。

“我们不能对不起小安。”

母亲总是反复的告诫他。

不能对不起小安,要对小安好,都是我们欠小安的。

那他呢?他的意愿就不重要了吗?

曾经对孟安的责任感和爱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枷锁,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好好对待孟安,将来结婚后更要如此,却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直到他遇见林子渝。

对贺知言来说,林子渝和从小被身边人宠到大以至于有些任性强势的孟安不同,林子渝体贴,善解人意,在压抑的生活中仿佛成了贺知言珍贵的避风港,在林子渝的身边他能什么都不想,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被理解的。

更重要的是林子渝崇拜贺知言,这让他有一种在与同样优秀的孟安面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成就感。

于是在经历最初的愧疚不安后,贺知言背叛了孟安。

他全然忘记当初自己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孟安,如今却反而成为伤害孟安的一把刀。

而从公寓离开后的孟安却久违的冷静了下来,贺知言刚才的话彻底的浇灭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让他越发清醒的感受痛苦。

但同时也让孟安变得理智。

他清楚就算闹下去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干脆直接离开,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放弃贺知言。

孟安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觉。

他只庆幸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如今才不用成日面对父母小心翼翼生怕他难过的眼神,不用面对伯父伯母的愧疚。

接下来的一周,孟安在贺知言的世界里消失了,他不再给贺知言发那些一长段一长段的信息,不再撕心裂肺的打电话哭泣,也不再去贺知言的公司死皮赖脸的求男人回心转意。

直到第七天的早晨,贺知言接到孟安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的孟安像是回到了贺知言还未曾毁约之前,那个冷静的在他面前颇为乖顺的孟安。

毕竟相伴二十多年的时光,即便被男人之前胡搅蛮缠的做法搞得有些恼怒的贺知言也忍不住心软了。

在贺知言看来,孟安和他都是成年人了,出轨毁约是他做得不对,他自是愿意承担后果,但孟安的做法却搞得两人都不体面,白让人看了笑话。

如今孟安冷静下来,又一副示弱的样子,反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愧意。

“好。”

“来我家吧,知言。”

孟安是个很讨长辈喜欢的孩子,所以自小就是在两家人的共同宠爱之中长大,他不需要浪费时间去建立人际关系,不用耐着性子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只要健康开心的成长就好,这也导致孟安在面对喜欢亲近的人时乖顺温和,偶尔会有些小脾气和强势,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像一只软乎乎的大狗一样热情。

但在其他人面前孟安却不是这样友好,在旁人面前孟安沉默寡言,连表情都很少,加之他健硕的身材和天生的凶相,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贺知言见过很多面的孟安,也曾为孟安只对自己和家人露出的温和笑脸而沾沾自喜。

可他却从未见过孟安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而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贺知言站在门口,孟安家的密码没改,也不曾删掉他的指纹,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孟安,他甚至丧失了接近的勇气。

贺知言不出声,孟安也同样沉默,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数米,却仿佛隔着山海。

或许他们也不曾想过有一天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也会变成如今这样比陌生人还要生疏的样子吧。

这场莫名其妙的僵持最终还是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是贺知言先妥协,他关上门走到孟安身边坐下。

“小安。”

孟安像是终于回过神一般,却始终没有转头看贺知言,只喃喃的问到,“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沙哑,让贺知言越发内疚。

“对不起。”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的,知言你告诉我,到底我错在哪里了?”

孟安转过身轻轻抓住贺知言的手腕,眉头紧皱,带着几分的请求。

“不,不是你的问题,小安,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贺知言看着神色哀伤的孟安,只不停的道歉,他抱着孟安,像从前那样温柔的安慰他。

直到情绪有些崩溃的男人恢复平静。

“陪我喝一杯吧。”孟安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贺知言。

至少在此刻,贺知言无法拒绝孟安。

他接过孟安手上的啤酒,刚打开喝了两口,抬眼却看到孟安异样的带着几分决绝的眼睛,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对对方都十分了解。贺知言猛的明白过来,孟安递给他的酒一定有问题。

然而现在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到最后贺知言只记得自己倒在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之中。

是小安。

他闭着眼睛,柔软的被子和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他记得这个味道,是曾经渗透到灵魂的属于孟安的味道。

贺知言睁开眼睛,残留的药物影响让他浑身酸软无力,他想起来了,刚才小安在给他的酒里下了药···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发现孟安正默不作声的坐在墙角的阴影处,幽幽的看着他。

外面早已是深夜,屋内却没有开灯,贺知言只能透过外面微弱的灯光打量自己现下的处境,他身上还穿着来时的衣物,左手却被戴着一只手铐,而手铐的另一段被嵌入墙壁。

显然,孟安一开始把他叫过来,就已经做好囚禁他的打算了。

孟安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贺知言,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绝望又狼狈,最后陷入疯狂极具攻击性的狗。

这一瞬间,贺知言真切的从孟安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小安,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贺知言失望又震惊,继上门差点打了林子渝之后孟安又下药绑架了他,曾经那个听话乖顺的男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极端?

“放开?”孟安看着贺知言,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然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回到林子渝身边?”

“但是小安,你知道这样做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贺知言尝试冷静的和孟安沟通。

但孟安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安静的坐在原地,看着贺知言的眼神冰冷却又带着柔软,显得矛盾极了。

“小安,你别做错事···”贺知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可这一次孟安却不再继续沉默,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亲密的爱人会这么简单的就转头爱上了别人,“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可就算你用这样方法把我留下,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报警,到时候我还是会离开,甚至你也可能被···”

“那就把我关进去好了,或许只有被关进监狱你才能彻底摆脱我。”孟安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耷拉下来,看上去固执极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贺知言,我只知道哪怕你死也得死在我的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孟安脸上是全然的癫狂决绝,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但同时也让贺知言明白现在根本无法说服孟安,于是他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这样沉默的反抗仿佛尖锐的刀剑,刺入孟安的心脏,让他逐渐从刚才失控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我用你的手机给你的助理发了消息,至少这几天能让你安静的留下。”孟安拉开门,背对这贺知言,“贺知言,我···”

孟安的话没有说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颓然的关上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靠着门板缓缓的坐到了地上,他当然明白自己这样做不对,甚至清楚以他个人的能力根本关不了贺知言多久,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这人在他身边多留几天吗?

第二天贺知言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孟安像是从来没有离开那样坐在墙角看着他,然而此时疲倦萎靡的孟安看上去却比他这个被囚禁的人还要狼狈。

“小安你···一夜没睡?”

孟安没有说话,只是贪婪的看着贺知言。

可得不到回答的贺知言却并不像孟安那样冷静,这种像罪犯一样被囚禁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以至于迫切的想要离开。

“孟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算用这样的方式把我留下,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听着刺耳,孟安却似乎并未受影响,但缓步靠近贺知言的动作却昭示着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被拷在床上的爱人,低喃道:“我不喜欢你刚才的话。”

孟安拿出藏在身上的针筒,掐着贺知言的下巴,在那白皙漂亮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冰凉的药液注入身体,很快,贺知言便再一次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孟安站在床边看了贺知言许久,才慢慢脱掉鞋子爬到床上,他拉起贺知言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一点一点的蜷缩在贺知言的怀里,他侧头把耳朵凑近贺知言的胸膛,听着熟悉的心跳声闭上眼睛,就像少年时贺知言不想和他分开,所以会在晚上翻墙到他房间一样。

之后再一次醒来的贺知言态度却明显不像之前那般强硬,而是突兀的变得顺从温和,像是放弃了和孟安争辩那般转而用尽全力去安抚他。

对孟安来说,这两天却是难得的平静,只是心中的焦躁却从不曾消失,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入眠。

束缚贺知言的手铐链接处有一段链子,足够让他在这个房间活动,贺知言看着眼下青黑的孟安将人拉上床抱在怀里,“睡一会儿,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孟安知道,贺知言是个聪明人,又了解他,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比贺知言更懂该怎么哄他了,所以就算知道贺知言所言并无几分真意,他却还是忍不住沉溺在这久违的温馨之中。

此刻的贺知言柔和到不可思议,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爱他的男人。

孟安在这样的假象中睡了过去,可他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有放松多少,眉头紧皱,双手不安的攥紧床单。

他没睡多久便醒了过来,见自己还在贺知言的怀里他习惯性的用脸颊蹭了蹭,不过很快便浑身僵硬的离开了贺知言的怀抱。

“小安,能暂时解开这个么?我想洗个澡。”见孟安睡醒,贺知言抬起手晃了晃腕间的手铐。

孟安第一次绑人,其中环节并不熟悉,也是现在贺知言提出要洗澡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贺知言表现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忘记自己是被孟安囚禁,只是提出一个普通的请求似的。

孟安不清楚贺知言如今的温和是假意欺骗自己,还是施舍一般的准备用这最后的几天让自己做个美梦,他早已看不透贺知言了。

他走过去,打开手铐见贺知言并未趁机逃跑而是乖乖走进厕所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小安,能帮我拿套干净衣服么,身上的穿了好几天脏了。”贺知言从厕所探出个头,看向孟安。

孟安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衣帽间,可刚打开衣柜他便发现不对,跑到客厅的时候果然看见贺知言已经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锁上,若是他再晚来一步怕是人早就出去了。

“贺知言!”

贺知言又骗了他。

孟安几步上前拉住贺知言的衣袖,然而差一步就要离开的贺知言全然没了刚才的温柔,激烈的反抗起来。

原本以贺知言纤细瘦弱的身材是根本打不过孟安的,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孟安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又因为思虑过度,整个人头重脚轻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早已是强弩之末,扭打间竟是被贺知言直接推开。

身体在瞬间失去平衡,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应该是磕到了鞋柜的棱角,剧烈的疼痛让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孟安倒在地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可贺知言头也没回离开的背影却异常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眼里。

原来不属于自己的,终究还是留不住···

他好累···好想睡一觉···

孟华清接到妻子林婉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但得知儿子受伤后却立马停下会议赶往医院,等他着急忙慌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林婉站在病房前,没有进去,而里面站了几个医生,正在观察孟安的情况。

“怎么样,小安没事吧?”孟华清抓着妻子的手,急切的问到。

“伤到了头,有轻微的脑震荡,但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林婉倒是看着比孟华清冷静一些,只是眼里的担忧却怎么的盖不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安一直醒不过来。”

孟华清松了口气,他抱紧林婉,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们小安体格好,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孟华清的心却被高高提起,落不下来。

当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离开,孟安住的是单人病房,他们干脆再加了一张床,林婉睡床,孟华清则睡在沙发上。

好在孟安并没有让他们担心太久,次日上午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只是看着喜极而泣的林婉,孟安却只茫然的问了一句,“你们···是我的父母吗?”

吓得孟华清赶紧跑出去叫医生。

等一套繁碎的检查做完后,医生告诉他们,孟安如今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头部受伤导致的记忆功能受损。

简单的来说。

孟安失忆了。

但好在他并非是变成如同婴儿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而是保留的基本的常识,比如他看到孟父孟母时虽然不记得他们,却下意识知道这是他的父母,但他脑海里并没有相关的记忆,各类的电器和一般的物品他也都知道怎么使用,生活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小安的记忆还能恢复吗?”孟华清皱着眉头问到。

“患者这种失忆的症状并非是不可治愈的,但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们也不能下结论。”医生顿了顿,“但我们还是建议作为家人你们能经常带患者去熟悉的地方转转,还有以前的照片和影像也多让他接触接触,或许能让患者快一些想起来。”

“谢谢医生。”

听到儿子没什么大问题孟华清终于放心了一些,至于失去记忆对如今的状况来说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如今小安住院已经一周了,但他们却还是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小安受伤,只隐约明白这事绝对与贺知言脱不了干系,但奇怪的是,就在孟华清不顾往日与贺家的情谊想要让贺知言付出代价给小安出气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贺知言的公司已经破产了,人也失去了踪迹,而那个所谓的小三也和贺知言一同消失了。

贺知言的公司虽然成立的时间短,但前期有贺孟两家的助力发展得十分迅速,到如今即便是他想要动手也得费一番功夫,绝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将贺知言的公司弄破产。

还是说贺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上面的人?

孟华清虽然有心再查,但如今儿子比谁都重要,贺知言那边情况不明他也懒得再管,干脆将精力都用在儿子和妻子身上。

至于贺知言那个混蛋小子,该来的时候一定是跑不掉的。

孟安的身体在住院的这一周之内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因为伤到的是头部,稳妥起见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最开始的几天林婉都是睡在医院的,还是后来孟安见她状态不好才劝她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但林婉坐不住,每天像上班一样来医院打卡。

孟华清倒是也想这样,只是毕竟管了一个公司,不好离开太长时间,便每天在下班后来医院看看,然后再把妻子接回家。

说来也奇怪,孟安虽然脑子里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但呆在林婉和孟华清身边时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却成功的打破了他醒来后的茫然。

他想,在失忆之前他和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林婉怕孟安在医院无聊,于是给他带了一个新手机,不过规定了使用时间,超过11点就不能玩,没有人能够拒绝手机的诱惑,包括什么都不记得的孟安,只是拿着手机玩了一会儿他却突然说了一句:“妈,这个好像是新的吧,我以前的手机呢?”

林婉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却很快掩盖过去,她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孟安的眉心,“旧手机在你受伤的时候被摔坏了,就给你拿了个新的。”

对于孟华清和林婉来说,孟安失忆仿佛是老天爷都要他忘记贺知言,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将贺知言的存在从孟安的过去中抹消,希望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交集才好。

就连孟安问起他受伤的原因,他们也只含糊的说他是在自己的公寓里不小心摔倒,撞到脑袋。

“好吧,谢谢妈妈。”孟安似乎并未察觉异常,低下头继续摸索新手机。

他隐约看出来父母似乎对他隐瞒了一些情况,但看他们避讳的态度现在应该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况且这一周他听林婉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也大概了解自己过去的情况,但说实话他总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的感觉。

自醒来起,他的心口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让他生起强烈的落差。

这是任何人,哪怕是关系最亲密的父母都无法消退的恐慌感。

只能让孟安重新认识融入这个世界,才能消除这种恐慌。

吃过晚饭,孟华清照例来看儿子,顺便接林婉回家。

半小时后孟安放下手机,穿好鞋子,想要出门透透气,结果刚走出去就看到隔壁病房的门也打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娃娃脸男人,孟安对陌生人并不好奇,正准备转头却发现娃娃脸后面还跟了一个坐轮椅的男人,等那人操纵轮椅出来后娃娃脸才小心的关上门。

娃娃脸似乎想要帮男人推轮椅,却被男人拒绝了,而后娃娃脸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坐轮椅的男人似乎并未发现身后的孟安,操纵轮椅往另一部电梯走去。

娃娃脸要坐的是5号电梯,能直达停车场,而轮椅上的男人应该和孟安一样准备去一楼,电梯的方向与5号电梯相反。

孟安跟在男人的轮椅后进入电梯站定,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男人的长相。

轮椅上的男人看着比孟安大不了几岁,长相极美皮肤如初雪一般白得透亮,却并不显得阴柔,墨色的短发被发胶固定,看着就像一个刚开完新闻发布的明星,不,以孟安目前的认知这人可以说是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只可惜男人凌厉的五官将这份美丽遮掩了几分,以至于旁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是他冷漠且人胆寒的眼睛。

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是长期处于上位的人才具备的气势。

不过让孟安愣神的却并不是男人如画一般美丽的相貌,而是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孟安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这个男人满脸焦急的望着自己,粉嫩的薄唇张合着,似乎在不停的呼喊他的名字。

这让孟安在意极了,自醒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脑海里出现类似回忆的片段,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应该认识,可进电梯这么久,这男人分明也看到了他,若他真的认识自己再怎么样也该打个招呼吧。

但这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难道那些片段只是自己的错觉?

孟安有些不甘心,在电梯到达一楼后他放弃了原本的目的地,悄然跟在跟男人身后。

这家私立医院的病人不多,环境清幽十分宜人,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而男人便是将轮椅停在了湖边,他的视线停留在湖面,像是在看水又像是在发呆。

孟安站在不远处,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走到男人身边。

草地被踩踏的沙沙声并不小,轮椅上的男人明显听到了孟安在靠近,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见此,孟安有些泄气,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他微微弓着身子,侧头看向男人,试探性的问到:“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呀?”

“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呀?”

虽然失去记忆,但这话说出口连孟安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果然,轮椅上的男人转过头,漂亮的凤眼微挑,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探究,“搭讪?”

孟安一愣,猛的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不···不是···只是我刚才一看到你,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话越说越不正经了,包括男人脸上也是一副‘这还不是搭讪?’的表情。

“总之···我因为意外失去了记忆,但刚才无意看到你的时候,我好像···好像记得你!”孟安这话说得没有丝毫底气,连微深的肤色也遮不住脸上臊意,以至于他全程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男人此时的反应。

“你···记得我?”男人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无意识的握紧。

男人并没有马上否定的态度让孟安看到了一丝希望,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

“所以我想问问你,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兴奋间孟安没发现两人之间的空隙被他一缩再缩,已然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

因为孟安的靠近,男人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

好在孟安是个心细的,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讪笑着往后靠了靠。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即便是失去记忆,孟安的某些习惯也没有消失,比如正常情况下对于陌生人他该是冷漠寡言的,可许是之前闪过脑海的片段作祟,他在男人面前却表现得如同在家人身边一样温和热情。

“我们的确见过。”好半天,男人才轻声说到。

“真的!?”这回答让孟安忘记两人之间刚刚才拉开的间隙,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兴冲冲的蹲到男人的轮椅面前,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大狗。

“我···住在你的隔壁,之前出门的时候看见你家的门敞着,而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顺手打了急救电话。”男人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忽闪着,可他却始终不敢正眼看孟安。

结果这么巧他也住院并且还住在自己隔壁病房?这想法在孟安的脑子里转了个弯,却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们还是邻居?”

“是。”

男人回答得爽快,只是莫名的,孟安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男人口中所说的这么简单,因为这人看他的眼神透着其本人都没有发现的熟捻,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隐瞒,但孟安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现在不适合追问。

“我醒来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吗?”孟安笑了笑,伸出手,“我叫孟安,今年应该是27岁。”

男人静静的看着孟安,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如今这人仿佛褪去了初见时所有的攻击性,突兀的变得温和乖顺,他避着孟安的视线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才克制的抬起握住孟安的掌心,“杜长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安觉得杜长风的手有些颤抖。

“你脸红了?”孟安惊讶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杜长风皮肤白,稍微红一点就会特别明显,那白皙的脸颊染上粉色,如同天边的晚霞,好看极了。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孟安识相的转过头,“对了,长风,你多大呀?”

听见孟安叫长风,男人脸上的红霞直接蔓延到耳朵,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可在孟安问到他年纪时又顿住了。

“不想说?”孟安挠挠头,“那也没事啦,长风看着也没比我大几岁···等等,你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37。”杜长风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幸亏孟安离得近,不然根本听不见。

“诶,比我大十岁,那我不能你叫长风了。”

杜长风脸一僵,整个人明显阴沉下来。

“得叫长风哥!”

刚刚聚集的阴云迅速消散。

“嗯。”

他们就这样在湖边聊了两个小时,虽然期间大多是孟安在说,杜长风只偶尔应两句,但孟安能感觉到他在听,并且是很认真的在听。

等天色渐晚,孟安才和杜长风一起回了病房。

关上门后,孟安却没有上床休息,而是钻进洗手间有些好奇的打量自己对于男性来说似乎过于饱满的胸肌,毕竟刚才在湖边的时候长风哥的视线在他的胸前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难道是···羡慕?

也是,长风哥腿脚不好,身体看着瘦弱,应该是很羡慕他这样强壮健硕的身体的吧。

自以为分析出了正确的结论,孟安才快速冲了个澡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逐渐熟悉起来,而越是相处,孟安便越是发现杜长风对他的了解,完全不止于一个邻居的程度。

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的菜色,甚至连他喜欢看的书和作者都十分清楚。

孟安心细,他看得出来杜长风一边在尽力克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太过熟捻,一边又克制不住对他的熟悉,这让孟安更加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是杜长风所说的邻居这么简单。

孟安对杜长风越来越感兴趣,甚至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上挖掘被自己遗忘的过去,他开始粘着男人,除了林婉和孟华清在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和杜长风呆在一起。

例行吃完晚饭送走父母后,孟安便溜达到杜长风的病房前,他推开房门,并未想到里面有人,所以在看到之前见过一次的娃娃脸拿着文件在向杜长风汇报情况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杜长风笑了笑,然后就准备退出去。

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打开门时听见娃娃脸说的‘杜总还是将保镖都调回来吧,不然您一个人在这儿您母亲也不安心。’

原来他之前和杜长风下去散步时,那若有似无的视线不是他的错觉,都是来自于杜长风保镖么?

不过还没等离开,孟安就被杜长风叫住了。

“小安,没事的,进来吧。”杜长风看着他,露出一个柔软且矜持的笑容。

只是这和煦的态度却明显吓到了站在一旁的娃娃脸,毕竟他跟在杜总身边这几年可一次都没见这活阎王笑过,这小子才认识杜总几天就能哄得人这么开心,该不会这人会魔法吧。

不,看着孟安189的个子和壮硕的肌肉,难道是物理攻击,给杜总脑子打坏了?

不管娃娃脸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却还是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小安,这是丁莫语,是我的助理。”

瞧瞧,都叫小安了。

难道是他猜错了,这人其实只是一只平平无奇拥有八块腹肌的公狐狸精?

“你好,孟安。”面对不熟悉的丁莫语时,孟安没有之前面对杜长风时的亲近,只客气的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杜总的助理丁莫语,您叫我小丁就好了。”

介绍完自己,丁莫语也没再说什么,要汇报的项目都汇报完了,也就没有多留,干脆利落的收拾好东西离开。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孟安才一改之前的冷淡,委屈巴巴的看向杜长风。

“零食在柜子里。”

“好耶!”

孟安受伤以后,虽然医院伙食也不错,但林婉总觉得还是家里做的好,所以三餐都是她送,但顾及到孟安的伤她准备的饭菜都十分清淡,即便孟安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还是不给他吃辣的,都快给他馋死了。

他偶尔跟杜长风抱怨过一次之后,杜长风的病房里就多了好多零食,虽然也不让他多吃,但解解馋没问题。

两人一个在床上坐着,一个在沙发上吃零食,电视的光线打在他们身上到显得有些异样的温馨。

等孟安吃完,杜长风才低着头轻声说道,“小安···我想···”

“上厕所?”

“嗯。”

孟安走到床前,轻松抱起杜长风,走进洗手间。

杜长风不喜欢别人接触他的身体。

哪怕是医院的护工医生杜长风也十分排斥,仅仅只相处几天孟安便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但奇怪的是这个貌似有些洁癖的男人却并不抵触他的靠近。

这并非是孟安自作多情。

前天下雨,孟安刚进入杜长风的病房便发现他神色不对,虽然乍看之下并无异样,但那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却足以让孟安察觉到异常,细问之下才知道因为天气湿冷的原因,这人腿部患处疼得厉害,孟安下意识就想要去叫护士,可杜长风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去。

“那要不让我来试试?”直到现在,孟安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许是杜长风忍着疼痛阻止他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吧。

和杜长风越走越近之后,孟安在医院闲得无聊的时候便针对他的腿查阅了不少资料,也对这类的病症有一个模糊的意识。

这也是他感说让他试试的原因之一。

杜长风低着头没有说话,但同样也没有拒绝,孟安便顺水推舟的坐到床边,轻轻掀起被子,见没有被阻止他大起胆子将手贴着杜长风的小腿,掌心炙热的温度即便隔着裤子都几乎烫得老男人身体一颤。

等了一会儿,孟安才卷起杜长风的裤子,露出苍白的腿。

杜长风的腿并没有孟安想象中的干瘪,虽然纤细却十分匀称,这双腿漂亮得不像是长期无法行走的人,孟安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开始专心为杜长风按摩。

说实话,孟安只有理论知识,按摩的手法生疏又粗糙,哪里比得上经验丰富的护工,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让杜长风酸胀疼痛的腿舒缓了不少,他甚至有些享受孟安的按摩,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变得急促绵长,全然没了之前的矜持克制。

意识到这一点的老男人有些难堪,他竭力压抑如雨后春笋般疯长的情绪,勉强维持冷静,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只露出漂亮的下颌。

孟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猜测这人大抵是不讨厌他的触碰的。

只是让他有些无措的是,这人明明比他大了十岁,且一看就不简单,可不知怎的看到杜长风这样脆弱的一面他却是有些心疼的,他觉得,杜长风这样的人应该像电视里的霸道总裁或者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样意气风发潇洒肆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因为下雨便疼到苍白着脸,虚弱的蜷缩在被子里。

也因此,冲动之下他甚至说出只要他没有出院就会一直做杜长风的义务护工这样的话。

而那时这个漂亮的老男人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淡到似乎并不在意。

孟安也只好假装看不见老男人红得快能煎鸡蛋的脸颊了。

一开始的时候孟安只是偶尔在下雨天给杜长风按摩腿部酸疼的患处,后来在这人逞强自己上厕所结果差点摔倒之后孟安又多了一个操心的地方。

将人抱到厕所后,孟安把杜长风轻轻放到地上,半弓着身子熟练的脱下老男人的裤子,然后站直身子让他自己进行下一步。

孟安悄悄瞄了一眼被老男人握在手中的庞然大物,不管看见多少次他都忍不住心惊。

他完全没想过在杜长风这般俊美飘逸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之下,藏着的居然是这样一根不输二营长意大利炮一般的···大炮,不,不对,完全是巨炮的程度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因为太过震惊忘了转头一直盯着巨炮看,结果直接给人看硬了,搞得后面两人在厕所站了半天才顺利解决问题,之后孟安老老实实为杜长风穿好裤子,再也不敢多看。

抱着杜长风回到床上后时间也不早了,孟安刚准备回自己的病房杜长风却先一步叫住了他。

“最近新出的电影,一起看?”

说罢杜长风撑着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明显是在邀请孟安留下。

现在已经11点了,按照林婉规定的时间表他应该要睡了的,但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偶尔熬夜一次也没关系麻。

几乎没做什么挣扎,孟安便脱了鞋子上床,坐到杜长风的身边,而杜长风也是十分自然的将床上软乎乎的玩偶递给身边的孟安。

被孟安抱在怀里的颜色艳丽的玩偶与素白的病房格格不入,更是与喜好沉稳简单色彩的杜长风格格不入,明显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就是这些不经意间透露的熟悉感,让孟安止不住的怀疑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失去记忆之后即便有父母在身旁安慰他,鼓励他,甚至不厌其烦的讲述他的过去,然而他却始终与这个世界有一种分离感,就好像隔着一层屏幕般的疏离。

他其实是有些不安的,在父母前面表现出的适应良好也都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的假象而已。

所以他急于和这个世界产生更多更密切的交集。

而态度怪异却释放出明显善意的杜长风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无数次在脑海里猜测自己与杜长风的真实关系,甚至产生过自己在失忆前也许和杜长风是情侣,只是他们的感情不知为何并不被家里承认,所以他失忆后杜长风才假装不认识他,却又忍不住接近他的想法。

不然该如何解释杜长风看向他时,眼里浓稠深重几乎让他沉溺的情感,那是爱。

而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醒来后面对陌生的一切,会习惯性的观察周围的事物,其中自然也包括人,他无数次的在父母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出于好奇,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以前的交友状况,但父母的口中他似乎一直在专心读书,并没有谈恋爱。

所以他和杜长风也有可能是地下情?

背着父母私下往来什么的,一定很刺激。

换个方向来说,就算他们不是情侣,那他们之前的关系也一定不简单。

看完电影已经快一点了,孟安下床准备回自己的病房,刚穿好鞋子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看向杜长风。

“对了,长风哥,过两天我就要出院了。”

杜长风原本带着三分睡意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

“你要走了?”

“对呀,今天复查医生说我没有大问题,可以回家修养了。”

“那你···还会回之前的公寓吗?”他指的是他们作为邻居的那一间公寓。

“母亲担心我的情况,让我搬回家住···”

“这样啊···”杜长风放在被子上的手攥紧成泉,看上去有些失落。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用手机联系麻。”孟安抓着手机在杜长风面前晃了晃,他其实也有些舍不得离开杜长风,只是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有时间我再回来找你玩,或者等你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到时候长风哥可别嫌我麻烦~”

“怎么会呢?”杜长风勉强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烦呢?”只是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太小,孟安却并未听得清楚。

杜长风看着孟安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不停翻腾。

怎么办,真正和孟安接触才不足一月而已,自己却已经舍不得离开他了。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直到坐上回家的车,孟安都还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样子。

医院外的世界很热闹。

他看到街上漂亮的商铺,来来往往或疲倦或兴奋的行人,可爱的动物,这一切都是失忆后只在电视手机上看到过的场景,孟安本该是兴奋开心的,可如今他满脑子想的却都是杜长风在他离开的前一天跟他说的话。

虽然也曾好奇过杜长风双腿受伤的原因,但孟安却乖乖的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从未问过,然而昨天两人最后一次在医院的湖边聊天时,杜长风却意外的主动说起了他的腿。

杜长风说他的腿是被人打断的,少年时由于家族内部斗争,他曾被人关起来当作威胁父亲的筹码,他被关了很长时间,后来似乎是那些人从他身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怕他逃跑导致事情败露,所以他们干脆打断失去价值的筹码的双腿。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间看不到光的屋子里,是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同样被抓起来的孩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那是个非常耀眼,如同夏日阳光般热烈的孩子。

说这话的一瞬间,杜长风看向孟安的眼睛,仿佛宝石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带着些意有所指的味道。

孟安并不笨,他几乎可以断定杜长风口中的孩子指的就是他,那么杜长风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他即将离开医院之前告诉他这些呢?

是因为不想他乱猜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说杜长风看透了他的不安,所以借此告诉他,杜长风对孟安来说是无害的吗?

孟安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杜长风在他心中留下的好印象。

鉴于孟安如今的情况,以前的工作暂时也没办法复岗,林婉干脆就要他在家里熟悉熟悉,没事就多出去玩,总之目前还是以休息为主。

这是他从医院醒来后第一次回到孟家,但这地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能只凭借直觉就找到自己的房间。

熟悉又新奇的感觉在他的胸口交织,他脱掉鞋子猛的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之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在床上腻了一会儿,孟安才站起来仔细的打量自己的房间,可一圈看下来他却总觉得自己的房间里少了些什么东西,吃午饭的时候他顺口问了母亲一句,但母亲却只说他大学毕业以后就搬出去住了,很多东西都不在这边,所以感觉少了些什么也正常的。

孟安到也没多想,倒是把这事儿跟杜长风讨论了一下,不过杜长风也觉得孟母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哄他,便也劝他不要多想。

离开医院之后孟安一直用手机在和杜长风聊天,遇到什么他都会跟杜长风说一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粘人了,可杜长风面对他却始终很有耐心,弄的孟安都有些不好意思。

回家后的生活十分怕孤单,孟安也很少出门,他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到了房间里那一柜子的专业书上,上面许多关于古籍文物的介绍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在机缘巧合之下对木雕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孟安身体恢复之后,林婉便重新开始工作,她年轻时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等孟安上小学之后便将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这一方面,并且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事业同样也是做得风生水起,负责过好多电视电影的服装,在国内国外都算得上有名气。

倒是这两年工作室运营稳定,需要她操心的事也少了许多,她才清闲下来,只是这段时间为了孟安又积下不少事情,如今她自然也要开始忙工作。

整个家里最闲得也只剩下孟安了。

他倒是不觉得无聊,家里一柜子的书就够他啃一阵了,再加上时不时的在手机上骚扰骚扰杜长风,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服。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身边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很少外出,但每一次出门他都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甚至是跟着他。

那种有些冒昧的极具侵入性的打量,不像是正常的路人。

孟安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即便失去记忆也没有改变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别人是视线十分敏感。

就像现在,他只是出门买木雕用的工具而已,那股子阴冷黏腻的视线却始终追随着他。

孟安停下脚步,假装在挑刻刀,然而他的眼睛却小心的四处打量,想要找到黏在他身上视线的源头,可惜的是不管怎么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孟安皱紧眉头,不,他对自己的直觉有信心,那种被人注视毛骨悚然的感觉绝不是假的。

一定有什么人在尾随他,只是暂且孟安还弄不清那人的目的。

这一次出来要买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买一些做木雕用的基础刀具,孟安买完东西后没有在商场过多的停留直接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他只是去买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也没有叫司机跟着一起,只让司机在车库里等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孟安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走了出去。

今天是工作日,外面的人并不多再加上现在也还没到饭点,人就更少了,地下车库宽阔阴冷灯光昏暗,如今仅有孟安一人的脚步声回荡,便更显得寂静。

喀哒···喀哒···

不对。

有人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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