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无）
14岁那年，奈尔家从帝都星搬到了母亲的老家，一个叫做莫尔德的偏僻星球上。
父亲投资失败后，他们家剩余的财产已经不足以应付帝都包税官的盘剥了。思考了多日后，父亲作出了搬家这个艰难的决定。
“趁我们还买得起飞船坐票。”父亲这样说服了母亲。
出发前，大家都尽可能地把重要的物品带走，塞进行李箱里，毕竟这次一走，以后便再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妹妹艾薇儿只有6岁，还在抱怨父母将太多他们的杂物放进了自己的箱子里，撒着娇求哥哥奈尔分出一些行李空间给自己。母亲卡娅则拿着一个电子秤，认真称量每一个行李的重量。
二等座的乘客每人只能带30标准斤的行李，再多就要收飞船燃料费了，这对这个乍然贫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打击。
“天，行李超重了！”卡娅发出一声惊呼，迅速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精美的娃娃，“看你干的好事，艾薇儿！”
“妈……”艾薇儿还想争辩，回应她的是母亲的一个耳光。于是她不再说话，而是缩在角落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奈尔第一次发现钱是如此沉重的东西。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少带一些衣服，反正看样子他的那些礼服是再也用不上了。
做完这些后，奈尔也不免胸口发闷。于是他绕过还在不停抱怨的母亲，来到外面花园那里，想再看一眼这个有着小露台和仆人房的家。
没想到花园里有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是他的父亲比尔森。
“奈尔，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父亲憔悴了很多，或者说他一直是这种眉头紧皱的样子，只有在看到奈尔和艾薇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他的眉锁才会开解几分。和那些贵族做生意很不容易，他们既富有又吝啬，还总是热衷于强取豪夺，稍不注意就会一无所有。
“我想出来透透气。”
“我也是，”父亲说，“大家的东西都收拾得怎么样了？”
“艾薇儿带了太多娃娃了，母亲正在教训她。至于我，我把那件礼服拿出去了。”
父亲有点惊讶：“为什么？它很值钱。”
“现在一文不值。以后没机会穿了，而且也卖不出去。”
闻言，父亲沉默了，厚重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奈尔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还是带上吧。”
“行李超重的话……”
“这点钱我们还是有的，”父亲故作轻松地挑挑眉，“告诉卡娅，把艾薇儿的娃娃一起带上吧，不然她要在飞船上哭一路了。”
“那我的小提琴……”
“也带上。”
“好的，爸爸。”
听到“爸爸”一词，比尔森有些惊讶，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抬了抬手示意奈尔可以过去了。
奈尔家还是交了燃料费。妹妹和母亲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颗“八月树”，她们在服务人员鄙夷的目光中走上舷梯，直到走进舱门后才把多余的衣服脱了下来。
“太受罪了，太受罪了。”卡娅抹了抹额头上的白毛汗。
“哥哥，你怀里的是什么？”艾薇儿突然问道。
奈尔浑身一颤，随后攥紧了手，没回答妹妹的问题。
“奈尔，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父亲回过头来。
奈尔依旧不说话，但他手里的那个小家伙实在撑不住了，它狠狠地啄了他的手指一下，将自己明黄色的喙探了出来。
“小鸟！”艾薇儿兴奋大叫，“哥哥你带了小鸟！”
她的声音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包括还在舷梯上等待的其他乘客。
大家看到，一个有着美丽的水红色眼睛的少年站在舱门口，无措地张开了自己的手掌。从他那花朵般张开的手心里，钻出一只漂亮的湛蓝色小鸟。
小鸟很乖巧，它就卧在少年的手心里，即使周围都是人也没有乱飞。
“是蓝鸟！”有人说。
蓝鸟是最能代表帝都的鸟，它叫声婉转，羽毛和代表皇室的蓝旗一个颜色，是黄金鸟笼里的娇客。
同时，蓝鸟也是一种刁钻的鸟类。它只有在温暖的地方才能长出漂亮的蓝色羽毛，一旦受了寒风，它的蓝色羽毛便凋落殆尽，之后再长出来的就是棕色的杂毛了，这时候它就不配叫做“蓝鸟”，而变成“寒号雀”了。
由于各种原因，这样蓝色羽毛的鸟儿已经变得相当少见。而且蓝鸟性格机警，从来是躲着人的，因此它的出现一下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包括那些头等舱的贵客。
飞船上是不让带动物的。
“奈尔，你从哪里弄到的？”父亲问。
“路上，它自己飞过来的。”
“你这样会害死它的，快把它放了吧。”
“可是它很乖……”
“我知道，”父亲蹲下身，将手搭在奈尔肩上，“但飞船上不能带鸟。而且伍德内斯太冷了，它会变成寒号雀的——你也不想它这样吧？”
奈尔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举高。
小蓝鸟像是认准了奈尔一样，窝在他的手里一动不动。
高层的观景台上，侍从长维内特放下望远镜，双手捧着它恭恭敬敬地递给伍德内斯子爵——现在是莫尔德男爵。
是的，他被贬谪了。子爵以下的贵族无权留在帝都，莫尔德男爵几乎是被翡翠宫赶上了飞船。飞船的贵宾舱里愁云一片，仆人侍从们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唯恐被主人迁怒，只有善于逢迎的维内特敢在这个时候搭话。
“真是件奇事啊，大人，您该看看。”
莫尔德男爵满脸冰霜地接过了望远镜，还不忘嘲讽一下自己的侍从长：“敢胡说八道就割掉你的舌头。”
随后，他在望远镜的镜筒里看到了一只湛蓝色的小鸟。
“那是蓝鸟，在那个少年的手心里——是死了吗——天！”男爵发出一声不符其贵族身份的惊呼。
伴随着这一声惊叹，蓝鸟从奈尔手上飞起，随后一飞冲天，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这是吉兆啊。”维内特的目光随着蓝鸟越来越高，甚至忘记了主人还在用望远镜观察那个少年。
“嗯，吉兆。”莫尔德男爵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在莫尔德生活的人们就像这个星球的名字——荒野——一样，他们贫穷粗鲁，而且不懂得珍惜自己，这些特点让莫尔德成为了帝国的主要兵源地之一。
在飞船上的时候，奈尔就被这个星球的荒凉震惊到了。
“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没想到还是回去了。”＊＊＊＊＊亚的目光有些落寞。
＊＊＊＊＊亚出生在莫尔德，是个十足的美人，这份美貌让她成为了某个帝国高等贵族的情妇。在她19岁那年，贵族给了她的父母一大笔钱，然后带着＊＊＊＊＊亚离开了这个星球前往帝都，从此＊＊＊＊＊亚再也没回来过这个荒凉的小星球。
至于说＊＊＊＊＊亚被贵族抛弃，只好找了个商人结婚，又生下了两个孩子就是另外的事了。情妇被抛弃在帝国不是什么新鲜事，有的少女甚至会这样撰写人生规划：“16岁，成为情妇；20岁，从情妇毕业，带着嫁妆嫁给平民或勋爵”。
这里的“嫁妆”特指贵族为了体面地遣散情妇所给的一笔钱。＊＊＊＊＊亚被遣散时得了很大一笔钱，比尔森也是靠着这份嫁妆和＊＊＊＊＊亚作情妇时积攒的人脉关系才把公司办起来的。
说罢，＊＊＊＊＊亚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艾薇儿的长相像极了她的父亲——或者说这个粗鄙的女孩长得并不漂亮，她的嘴唇太厚了，鼻子也俗里俗气的。
至于说奈尔，他倒是个美人坯子，黑色的头发柔顺亮滑，映衬着皮肤莹白如雪，尤其是一双水红色的眼睛，格外勾人。但是——＊＊＊＊＊亚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飞船停稳后，一家人狼狈下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生的肥胖，手指油光发亮，好像裹挟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猪油一样。
“叫舅舅。”＊＊＊＊＊亚拍了自己的小女儿一下，摆出一个讨好的笑。
＊＊＊＊＊亚的父母已经故去，现在摩尔迪芙伦家是舅舅卡文迪在当家。当初贵族给的一大笔钱没有给摩尔迪芙伦家带来天大的幸运，＊＊＊＊＊亚的父母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败光了家产，甚至还倒欠下一笔债。卡文迪能有今日还是靠着妹妹这些年来不间断的接济，但这并不能让他现在的的态度好上多少。
“你们应该留在帝都的。”他说。
“帝都……不太好。”＊＊＊＊＊亚继续尬笑。
“我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一家人。”卡文迪挡在车的后备箱跟前，阻拦大家把行李放进去。
“我们就住一段时间，比尔森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很快……”＊＊＊＊＊亚竭力安抚着自己那贪婪的哥哥，和丈夫一起见缝插针地把行李塞进去。
卡文迪不情不愿地让一家人上了车。
坐下后，艾薇儿突然大叫，然后疯狂擦拭自己的裙子：“呀啊，有口香糖！”
“什么？”奈尔连忙帮妹妹查看，但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口香糖。
“好了，别嫌这嫌那的了，快上车，之后还有的忙呢。”＊＊＊＊＊亚一把将艾薇儿按在座位上。
“天，哥哥，你帮我弄一下裙子……”
奈尔无法，只能装模作样地在妹妹裙子上乱抹，等她忘了这档子事后就可以了。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冰凉粘稠的东西。
“呃……”奈尔皱眉。
“我就说有口香糖吧！”艾薇儿瞪着母亲，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我觉得还是别管这些比较好……”奈尔将手指在车座上狠狠抹了几下，悻悻道。
卡文迪的车子越来越远，外面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老旧的车子总是熄火，它每停下一次，一家人的心就短暂地扬起一下，但它又被点着，大家的心又坠落下去。
星港附近的城区最繁华，然后是一小片富人区，再然后工厂和贫民窟。直到这时，车子的速度才缓下来。接着，卡文迪方向盘一转，将车子开进了附近一条有名的红灯区。
“天，卡文迪，你怎么在这住？”＊＊＊＊＊亚惊呼。
“该死！”卡文迪大骂一声，不过骂的并不是＊＊＊＊＊亚，而是拦在车前的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嘿！”她敲了敲车窗，“上次欠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什么钱？”原本晕车晕得厉害的艾薇儿突然醒来。
“老嫖虫能欠妓女什么钱！”女人耸了耸肩，肩膀上的衣带滑落，露出两颗干瘪的乳房，“当然是嫖资了。”
“嫖虫，妓女，嫖资！”这三个词都是艾薇儿从未听说过的。
“妈的，别在今天缠上来！”卡文迪大吼大叫，疯狂地按喇叭。
那个妓女却不管不顾，甚至懒得把乳房遮住：“嘿，看啊，你带了谁来这儿，看这男孩子——你又要重操旧业了吗？”
奈尔吓得连忙缩了回去，不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
“妈的婊子！”卡文迪大吼一声，在＊＊＊＊＊亚的尖叫声中狠狠踩下了油门。
妓女没想到车子会突然启动，被撞了个正着。幸好这台老爷车启动时的速度不快，她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总算躲开了之后的碾压。
“呸，婊子！”卡文迪还不忘往外面啐了一口。
卡文迪的房子在红灯区里一个快被垃圾掩埋的巷子里，房子有两层，一层用作车库和楼梯，二层才是住宅区。比尔森抱起行李想上楼，被卡文迪拦住了。
“地下室的钥匙。”卡文迪把钥匙扔给比尔森。
“他怎么能这样……”＊＊＊＊＊亚小声抱怨。
很快，值得抱怨的事情就变多了起来。
地下室里全是垃圾，除此之外，还有居住在这里的“好朋友们”。它们显然没有做客的自觉，把自己当成了这间地下室的主人，不停地骚扰着一家四口。
“哥哥，我的衣服被老鼠咬了！”艾薇儿哭丧着脸跑过来。
“我的也是。”奈尔正在不停地糊纸盒子。
另一边，父亲和母亲正在低声说些什么。
“还是找不到工作吗？”说话的时候，母亲手下不停，她也在糊纸盒子，这是目前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
比尔森摇了摇头，把头发上的灰也摇掉了一些：“莫尔德的青年都出去打仗了，没了人，自然就没有需求，没有需求，唉……”
说着，＊＊＊＊＊亚侧头看了一眼正在糊纸盒的奈尔：“奈尔已经跟着我糊了整整半个月的纸盒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是男孩子，他得去上学。”
“我比谁都清楚，”比尔森扶住妻子的肩膀，“但我们需要钱。”
“卡文迪说他可以给奈尔找一个不收钱的学校……”
出乎意料地，父亲打断了母亲接下来的话：“他能有这么好的心思！”
“亲爱的，小声点，这里隔音不好……我们先让奈尔有书读，等他15岁后就可以上工科学校了。”
比尔森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帝国的教育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3岁开始到15岁结束，是所谓的“自主教育阶段”。这部分的教育完全自费，贵族子弟会请私人教师，富裕一些的平民则花钱将自己的孩子送进私立学园。当然，有更多的人不让孩子学习，任由他们接受“社会的教育”。
第二阶段为期三年，全程不收学费。学生们会通过一系列严格的考试，然后才能被“专业学校”录取。
帝国的专业学校分为三种，第一类是“工科”，学生们在这里学习各种有关生产和科研的知识，大多数平民学生都会进入工科。第二类也是“文科”，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会进入到帝国统治机构内工作，但要是没有背景的平民毕业生的话，也只能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所以进入其中的大都是贵族子弟。
至于第三种则比较特殊，是专门教授学生如何打仗的“武科”学校。不要因为名字就认为在那里学习的都是些武夫，学校确实教授剑术，但那只算是某种“落后传统”。他们的毕业生才不会去当小兵，而是会成为未来的指挥官。
帝国的武科学校有且只有一所，那就是位于帝都的帝立蓝翡翠学院。能在这所学校里上学的几乎都是贵族，而且是高位贵族。但罕为人知的是，这所学校其实并不禁止平民入学，但大家却都不肯报名这所学校。
“出了帝都，蓝翡翠学院的毕业证书一文不值。”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固然帝国民风尚武，常年征战，但能在战争中获利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人。普通人家的孩子到了战场上大都只有当炮灰的份，哪怕他的蓝翡翠毕业证书上镶嵌着金边！
以奈尔的条件来说，工科显然最适合他。
奈尔的新学校就和红灯区隔了一条街，叫做斯宾塞书塾。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它却是免费的，只收取低廉的校服和住宿费，如果学生成绩够好的话，这点少得可怜的费用也可以免除，甚至能得到奖学金。
“斯宾塞老爷真是个大善人啊！”周围人都那么说。
奈尔蜷缩在书塾宿舍的床上，任凭眼泪将膝盖打湿——他完全不这么认为。
上周，他前往书塾进行入学测试。
斯宾塞书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致华丽，和他以前在帝都的那个学校比都不显逊色。校长维克托冯斯宾塞是个须发皆白的长者，因为不计代价的慈善而出名，因此获得了“勋爵”的头衔。
此外，斯宾塞还是一名10级——最低级别的灵能使用者。虽然这个等级的灵能聊胜于无，但斯宾塞却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灵能波动，并且帮助初学者开启灵能——当然，这也是斯宾塞书塾的免费服务之一。
斯宾塞带着奈尔和＊＊＊＊＊亚来到学校藏书阁的楼前。
“夫人，接下来我要带着奈尔进行入学考试了，还请您在外面稍等。”
“这……”不知为何，＊＊＊＊＊亚有些惶恐。
“您过虑了，夫人。”斯宾塞态度和蔼地摆摆手，“独立行动是孩子长大的必经之路，尤其是对于平民家庭的孩子来说，过度的控制会消磨他们的独立性，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事情。”
“好吧……”＊＊＊＊＊亚拍了拍胸口，她还是很惶恐。
“好，孩子，和你的母亲暂时告别吧——对，鞠躬行礼，很好。”
斯宾塞带着奈尔走楼梯从一楼上到了三楼，先从一个办公室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工具箱，然后又带着奈尔来到了四楼。
斯宾塞就像是魔法学院的院长一样，黑色的工具箱拿在他手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到了。”他说。
那是一件空教室，里面只有一张金属椅子，仿佛是专门为了奈尔准备的一样。
奈尔不安地往里面瞥了一眼：教室后面有一个红色帷幕，将后面的光景完全遮住，除此之外，这个房间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怎么了，孩子，快落座。”
奈尔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坐下。
这时斯宾塞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根粉色蜡烛，将自己的食指抵在烛心根部。然后，蜡烛被点燃了。
奈尔不禁张大了嘴巴，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是灵能，很神奇吧？虽然这就是我的极限了。等下我会给你进行测试，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个世界上又要多出一个小魔法师。”
“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了——真是个好学生啊，那么除此之外，你有什么特长吗？”
“提琴，我会拉小提琴。”奈尔如实回答，还显示了下自己的琴箱。
“好，很好。我或许有幸听你弹上一曲？”
“是的，先生。”
奈尔起立，将多日未碰的小提琴朋友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从家里的生意败落后，奈尔就没再碰过这个过于吵闹的乐器了。“乐器都是些娇小姐”，老实说，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能否拉好它。但灵能带给他的兴奋感又弥补了这一点，让奈尔有信心弹奏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教室里的空气被香薰蜡烛弄得有些发甜。
……
这次弹奏出乎意料的流畅，斯宾塞听得白胡子都在颤抖。
“是《蓝鸟颂》对吗，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一首。你是不是接触过蓝鸟，那种把美丽的精灵捧在手心上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拉出这样的曲子。”
“是的，先生，感谢您的褒奖……哈啊……”奈尔喘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热。
“如果觉得热的话你可以把外套脱掉。”斯宾塞说。
“抱歉……”
奈尔脱掉了小礼服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没了肩垫的衬托，少年的肩膀显得比同龄人窄了一些，因此不像其他那些半大男孩一样体型失调，反倒多了些青涩的美感。
斯宾塞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又从工具箱里拿了一盏造型古朴的提灯出来，接着道：“来，把你的手放在灯罩上，想象把它点亮的样子。”
奈尔猜这大概是某种测试灵能的仪器，测试者通过灯被点亮的程度测知被测者的灵能水平。
灵能者在帝国的总人口中只占百分之一左右，贵族中的灵能者要比平民高上一些，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会止步于10级，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有进阶的可能。
灵能是帝国的重点研究项目。对于灵能者，就算他目前创造不了什么实际价值，帝国也会发给他一笔津贴。虽然数目有限，但足够改善一个家庭的开支状况了。
“如果自己是灵能者就好了”，就算是奈尔也不免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也许是太过紧张，奈尔开始有些喘不上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头脑还是昏沉沉的，人摇晃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将手按在了提灯上。
恍惚中，奈尔好像看见提灯发出了亮光，但他心里却没有多开心——他突然变得好困，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真是灿烂的光芒，我敢保证你未来的灵能等级一定能突破8级……”斯宾塞的声音越飘越远。
“醒醒，醒醒孩子，面试还没结束呢……”
奈尔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颊，但自己怎么也清醒不起来。
“面试，对，我还得面试……”他自言自语道。
“来，把衣服脱掉，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好……”奈尔不假思索地开始脱衣服。
先是衬衣，脱掉它后的奈尔上身赤裸，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像是刚泡过热水澡一样。由于缺乏锻炼，奈尔身上没什么肌肉，不过他也没什么赘肉，没有棱角的身体有一种莫名的柔美感。
衬衣脱掉后，奈尔感到凉快了很多，他红着脸将脖子上的领结也挣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继续。”斯宾塞说。
再接着是裤子。礼服的裤子有些难搞，奈尔颤着手花了很大功夫也没把腰封解开，还是在斯宾塞先生的帮忙下他才能成功。
“呃……”
奈尔想脱掉裤子，但他又腿软得厉害，只能在座椅上磨蹭着将裤子一点点褪下来。随着藏蓝色的礼服裤被一点点褪下，露出底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和少年的上半身一样有着柔美的弧度和粉红的颜色。
裤子快要脱完时，被鞋子卡住了。斯宾塞上前将奈尔的鞋子整个脱掉，顺带着将礼服裤也扒了下来。
这样一来，奈尔身上就只剩一双袜子和一条短裤了。身上的凉爽让奈尔清醒了许多，让他意识到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
“斯宾塞先生？”奈尔的喉咙发紧，“抱歉，我，我太失礼了……我得把衣服穿上……”
斯宾塞突然上前，将窘迫的奈尔按回椅子上，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力道将他的双手锁到背后。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奈尔的双手被固定在了椅子背后，动弹不得。
“先生？”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功亏一篑。”
斯宾塞语气温和，但下手却颇为果断。他变魔术似的从身上的大口袋里又掏出两个手铐，将奈尔的双腿分别铐在了金属椅子的两条腿上。做完这些后，斯宾塞打开了椅子上的某个机关，椅子的两条腿便活动开来。他将椅子的两条腿抬起来，这样奈尔的双腿便只能岔开，臀部也离开了椅面暴露在半空中。
这样的姿势就算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也感受到了不免，开始挣扎起来。但这个椅子摆放的角度很刁钻，奈尔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斯宾塞摆布。
接着，斯宾塞将工具箱整个地那个过来，奈尔这才看清了里面有什么。
剪刀，刀片，镊子，钢针，止血剪，鸭嘴钳……还有好几个内容不明的玻璃瓶，奈尔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银色的小环还有一个样貌狰狞的膀胱碎石器。
“别害怕，我的小鸟儿。”斯宾塞将剪刀拿在手上，隔着布料轻抚奈尔的小腹，“那是惩罚坏孩子的，只要你不哭不闹，就是乖孩子……”
“不，别，求求您……”奈尔被吓出了哭腔。
斯宾塞恍若未闻，手指从奈尔的肚脐逐渐滑落到他的私处，这时，他的手指摸到了一个有些发硬的东西。
“你勃起了？不对，手感不对，这是阴茎骨——你有温蒂尼血统？”
温蒂尼位于帝国边陲，那里的人擅长使用灵能，是比帝国人更加古老的人种。温蒂尼被帝国征服后就纳入了帝国的版图，至今已经有百里余年的历史了，大部分温蒂尼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彻底融入进帝国里。话虽如此，有温蒂尼血统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男孩来说。
在漫长的发展中，温蒂尼人的y形染色体被消耗殆尽，部分基因遗失，部分基因则以同位基因的形式在其他正常染色体上继续存在着。关键基因的缺失导致温蒂尼人男性体内的雌性激素水平不是一般的高，身体高度女性化的同时也导致了勃起障碍。因此，阴茎骨作为返祖形状重新出现他们身上。
经过长时间的适应，温蒂尼男性已经不再出现过度的女性化特征，但阴茎骨这一性状还是保留了下来。帝国人以这一点作为温蒂尼人进化不完全的典例，这种说法是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直到现在，还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带到黑诊所进行阴茎去骨手术，手术后那些孩子基本就算废了。
奈尔很幸运，有一对还算开明的父母，但他又很不幸……
斯宾塞接着往下摸，按了按底下柔软的囊袋后将手移开，然后从工具箱里拿起剪刀。
“住手，不——妈妈！”奈尔终于忍不住恐惧，开始大声叫喊。
“乖孩子不该乱叫。”斯宾塞用剪刀无情地剪开了奈尔的内裤，冰冷的金属在他小腹细嫩的皮肤上划过，激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随着剪刀的刀刃闭合，最后一块布料被剪断，斯宾塞将它一整个地从奈尔身上扒下，将奈尔最隐晦最不可见人的秘密被一整个儿地暴露出来。
奈尔那里的皮肤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都是干净的粉白色，几乎没有什么毛发。由于阴茎骨的存在，他的生殖器总是挺立的状态，像是一支欲求不足的花茎，总是在外人面前吞吐着它那鲜红的蕊。
斯宾塞捏住了那红色花蕾的尖端，不顾那里的敏感，狠狠掐了它一下，那隐秘的小孔便排出点点露滴，要掉不掉地黏在上面。
接着，他捏着奈尔的龟头左右摇晃他的阴茎，还不忘向他调侃：“你看，像不像小狗？”
奈尔既感觉羞耻，又无法忽略从下体上传来的些微快感，只能朝着斯宾塞愤怒吼叫，显得色厉内荏。
“真是个坏孩子。”斯宾塞将手上的黏液随意涂抹到奈尔那张漂亮的脸上，将手里的剪刀扔到地上，转而拿起了钢针。
奈尔被钢针的寒光闪到了眼睛，顿时噤声，但惩罚并不会因此而停下。他的阴茎被斯宾塞狠狠捏住，正在膨胀的龟头才冒出包皮便被钢针的尖端对准，然后刺中。
“啊！”
浑身赤裸的少年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接着，他全身剧烈颤抖，将身下的钢椅都带得瑟瑟作响。太疼了，疼痛从阴茎的尖端出发，像爆炸一样传遍整根阴茎，而且这疼痛还在跳跃着，从他的胯下跳跃到小腹，然后是肠胃，直到深入脑髓。
“只有坏孩子才会发出噪音哦。”斯宾塞说着，没给奈尔任何反应时间，钢针再次落下。
奈尔再次发出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奈尔脸上的潮红已经尽数褪去，他惨白着脸，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只一个劲儿地向着斯宾塞求饶。
“当然，”斯宾塞捡起地上被剪成碎片的内裤，将它塞在奈尔嘴里，“咬紧了，别发出声音。”
奈尔忙不迭地点头。
这次，钢针避开了被扎地不住滴血的龟头，将尖端对准了底部的冠状沟。
痛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奈尔痛得身体反弓，脑袋后仰显露出优美但凄惨的下颌线。
“唔嗯……”少年白眼上翻，像小狗一样呜咽着，总算没再发出大的声音。
“很好，但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惩罚你浪费太多时间了。”
斯宾塞避开还在流血的龟头，开始抚摸奈尔的阴茎。再然后，他的手滑落到底部，将两枚小球收入掌中，把它们像健身球一样推挤揉搓，直到它们开始发涨发硬后才停下。
在这般舒适的“爱抚”下，奈尔的目光有些发浑——是那个熏香在起作用，奈尔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每次身体接触都会在他体内形成一股热流，然后它们会一股脑儿地往自己的下体汇聚。
“有舒服一些吗？我们要继续检查下去了。”
斯宾塞说着，手指灵活地滑过囊袋，向它后面抠去。
出乎意料地，奈尔将嘴里的内裤吐出，再次大叫出声：“不！”
然而他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斯宾塞眉毛一抬，露出惊喜之色，之后更是舒展了手指在奈尔的囊袋下面仔细抠摸，勾勒出花蕾的形状来。
“我捡到宝了。”他说。
由于较高的雌激素水平，两性畸形在温蒂尼男性的出现概率不算低，但像奈尔这样又聪明漂亮出身也清白的孩子却很少。在触碰到那花朵的时候，斯宾塞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某种能将这个以“荒野”命名的星球带出泥潭的希望。
反复尝试挣脱无望后，奈尔干脆将头后仰，闭上眼睛不去接受这一切，但下体传来的感觉却一刻不停地往他的大脑里输入。
斯宾塞将他的囊袋掀起来，让那花朵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花蕾处的皮肤极薄，氤氲着一层漂亮的肉粉色，内里则像蔷薇一样鲜红。受到冷空气的刺激后，花瓣开始不自觉地翕张，邀请采蜜者深入探究。
见到此情此景，让即使是斯宾塞这种濒临衰败的身体也感受到一种热意。他咽了口口水，强压下那种想深入探究的欲望，用手指由外而内地搓揉花瓣，直到将它们揉得汁水四溢，绽放得越发热情起来。
随着斯宾塞的动作，奈尔的呼吸也越发急促，水红色的眼睛里有泪水蓄积，让它越发惹人怜爱。理性告诉他这种情况是可耻的，是应该被排斥的，但从下体的快感是如此真实，如此火热，触动着人脑中最原始的欲望，让人忍不住地感受到快乐。
“嗯，嗯……”奈尔忍不住地扭腰以让自己更舒服些。
“真是个淫荡的孩子……”斯宾塞感叹一句，拿起鸭嘴钳，将它探入阴道内部。
冰冷的金属碰到被碾得火热的花穴，奈尔被刺激得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钢管强奸了。本来打开的阴唇也一下皱缩起来，将鸭嘴钳团团包住。但鸭嘴钳没有任何怜惜它的意思，顶着阻力继续往前，直到遇到里面的屏障。
“那么我要把鸭嘴钳打开了。”
从未被人踏足过的花径被人强硬打开，奈尔被那股酸涩的痛苦弄得牙齿打架。不过这种痛苦比之前要轻得多，待确认奈尔完璧后，鸭嘴钳很快从那里退了出去，斯宾塞伸手对着之前被冷落的阴蒂狠狠揉了一下当做奖励。
“啊呀！”
奈尔发出一声柔媚的叫唤声，花穴里喷出一股晶亮的水雾，将他下面弄得一塌糊涂。
检查到了这里，斯宾塞的目的已经差不多都达到了：聪明漂亮还有特长，再加上特别且淫荡的身体，这已经足够成为撬动莫尔德未来的筹码了。
但例行的检查还是要做完的。斯宾塞将手指清理干净后，戴上了医疗手套，然后将手指探进了奈尔的肛门。
他的手指在这里遇到了更多的阻力，毕竟一般而言这里不能能进东西的地方。于是斯宾塞将只进去了半个指节的手指抽出来，转而在肛周进行按压，直到那羞涩的某处因受到感动而吐出浅红色的蕊。
差不多是时候了，在奈尔的惊呼声中，斯宾塞的中指整根没入，然后像泥鳅一样地扭动起来，一边刺激周边的肠肉一边试探它们的底线，直到它的态度软化，斯宾塞就见缝插针地把食指也伸了进去。
在被子弹打中下体之前，维克托·冯·斯宾塞也是个风流的浪子。他两根指头各自出击，以不同的方向和角度揉搓奈尔肠道内的凸起，时而弯折指节去抠摸其中的沟壑，让奈尔完全没功夫反应，只能咬紧了探入的手指，以期对方能够就此作罢。
“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是因为阴道把前列腺隔开了吗……”
斯宾塞不太懂医学，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孩子早就该被他弄到前列腺高潮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后穴就没什么开发的意义了，但相应的，奈尔的前面就变得相当有价值。阴道性交时，他的阴蒂和前列腺都会被刺激到，认真调教的话，以后会对性上瘾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斯宾塞将手指从奈尔的后穴撤出，转而玩弄起尚且湿润的花穴来。
现在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斯宾塞想要将手指探进去试个虚实，但要是坏了这孩子的品相就不好了。于是他恋恋不舍地将手指退出，再次将手抚向那根只能维持挺立状态的花茎上。
“呃，呃，呃——啊！”
伴随着一声畅快的叫喊，奈尔眼前白光一现，前端猛地释放出来，激起一股连绵的液柱。因为他特殊的姿势，落下的精液均匀地洒在了奈尔的脸和胸膛上，让他本就迷乱的脸蛋更加淫靡。
其中一滴精液在奈尔张嘴喊叫的时候滴进了他的嘴里，那糟糕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回想起之前在卡文迪车上时沾到的污秽物，以及舅舅卡文迪极力向自己的妹妹＊＊＊＊＊亚推销这所书塾时的恶心表情。
“我被卖了。”想到这一点，奈尔心中的愤怒便再无法抑制，他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怒吼，精神便提前达到了极限，头一歪，晕了过去。
这场令人作呕的测试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出来时，斯宾塞独自一人。
“怎么样了？”＊＊＊＊＊亚紧张地迎了上来，她心里不安地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也许这个家的命运都会因此而发生改变也不一定。
“不必如此紧张，夫人，奈尔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斯宾塞神色并无异常。
“所以，他是通过了？”
“当然，我还有更好的消息告诉您——他点亮了灵能灯，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具体等级，但我认为他未来的成就不会低于八级。我会尽快为他确定等级然后申请津贴，这样你们一家就有保障了。”
一连串的喜讯将＊＊＊＊＊亚冲得晕头转向，之前的担忧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反而为自己之前对斯宾塞先生抱有怀疑而感到羞愧起来。
＊＊＊＊＊亚喜极而泣：“是吗，太好了，那奈尔他现在……”
“他刚领了校服去布置宿舍去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是吗……”＊＊＊＊＊亚还是不太放心。
“虽然我们书塾不允许家长探视，但既然是新生的话，还是去看一眼比较放心吧？”
“好——不了，不了，我还是别坏了规矩了……”＊＊＊＊＊亚本想答应下来，但她转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破旧的脏裙子。
还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吧，她想。
“这样吗……”斯宾塞叉了叉手，有些遗憾的样子，“每月7日是学生归家日，到时候也能见到的，您不必担忧。对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的传统？”
“传统？”
“我们管这个叫新生——每个学生在入学后都会暂时舍弃自己的姓名，而用一个新的名字取代——当然，这仅限于在校内，其他时间还是自便的。”
“要，要起新名字吗？”
“不，他的名字我已经决定好了——阿德里安，很适合他的名字。”
在莫尔德生活的人们就像这个星球的名字——荒野——一样，他们贫穷粗鲁，而且不懂得珍惜自己，这些特点让莫尔德成为了帝国的主要兵源地之一。
在飞船上的时候，奈尔就被这个星球的荒凉震惊到了。
“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没想到还是回去了。”＊＊＊＊＊亚的目光有些落寞。
＊＊＊＊＊亚出生在莫尔德，是个十足的美人，这份美貌让她成为了某个帝国高等贵族的情妇。在她19岁那年，贵族给了她的父母一大笔钱，然后带着＊＊＊＊＊亚离开了这个星球前往帝都，从此＊＊＊＊＊亚再也没回来过这个荒凉的小星球。
至于说＊＊＊＊＊亚被贵族抛弃，只好找了个商人结婚，又生下了两个孩子就是另外的事了。情妇被抛弃在帝国不是什么新鲜事，有的少女甚至会这样撰写人生规划：“16岁，成为情妇；20岁，从情妇毕业，带着嫁妆嫁给平民或勋爵”。
这里的“嫁妆”特指贵族为了体面地遣散情妇所给的一笔钱。＊＊＊＊＊亚被遣散时得了很大一笔钱，比尔森也是靠着这份嫁妆和＊＊＊＊＊亚作情妇时积攒的人脉关系才把公司办起来的。
说罢，＊＊＊＊＊亚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艾薇儿的长相像极了她的父亲——或者说这个粗鄙的女孩长得并不漂亮，她的嘴唇太厚了，鼻子也俗里俗气的。
至于说奈尔，他倒是个美人坯子，黑色的头发柔顺亮滑，映衬着皮肤莹白如雪，尤其是一双水红色的眼睛，格外勾人。但是——＊＊＊＊＊亚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飞船停稳后，一家人狼狈下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生的肥胖，手指油光发亮，好像裹挟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猪油一样。
“叫舅舅。”＊＊＊＊＊亚拍了自己的小女儿一下，摆出一个讨好的笑。
＊＊＊＊＊亚的父母已经故去，现在摩尔迪芙伦家是舅舅卡文迪在当家。当初贵族给的一大笔钱没有给摩尔迪芙伦家带来天大的幸运，＊＊＊＊＊亚的父母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败光了家产，甚至还倒欠下一笔债。卡文迪能有今日还是靠着妹妹这些年来不间断的接济，但这并不能让他现在的的态度好上多少。
“你们应该留在帝都的。”他说。
“帝都……不太好。”＊＊＊＊＊亚继续尬笑。
“我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一家人。”卡文迪挡在车的后备箱跟前，阻拦大家把行李放进去。
“我们就住一段时间，比尔森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很快……”＊＊＊＊＊亚竭力安抚着自己那贪婪的哥哥，和丈夫一起见缝插针地把行李塞进去。
卡文迪不情不愿地让一家人上了车。
坐下后，艾薇儿突然大叫，然后疯狂擦拭自己的裙子：“呀啊，有口香糖！”
“什么？”奈尔连忙帮妹妹查看，但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口香糖。
“好了，别嫌这嫌那的了，快上车，之后还有的忙呢。”＊＊＊＊＊亚一把将艾薇儿按在座位上。
“天，哥哥，你帮我弄一下裙子……”
奈尔无法，只能装模作样地在妹妹裙子上乱抹，等她忘了这档子事后就可以了。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冰凉粘稠的东西。
“呃……”奈尔皱眉。
“我就说有口香糖吧！”艾薇儿瞪着母亲，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我觉得还是别管这些比较好……”奈尔将手指在车座上狠狠抹了几下，悻悻道。
卡文迪的车子越来越远，外面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老旧的车子总是熄火，它每停下一次，一家人的心就短暂地扬起一下，但它又被点着，大家的心又坠落下去。
星港附近的城区最繁华，然后是一小片富人区，再然后工厂和贫民窟。直到这时，车子的速度才缓下来。接着，卡文迪方向盘一转，将车子开进了附近一条有名的红灯区。
“天，卡文迪，你怎么在这住？”＊＊＊＊＊亚惊呼。
“该死！”卡文迪大骂一声，不过骂的并不是＊＊＊＊＊亚，而是拦在车前的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嘿！”她敲了敲车窗，“上次欠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什么钱？”原本晕车晕得厉害的艾薇儿突然醒来。
“老嫖虫能欠妓女什么钱！”女人耸了耸肩，肩膀上的衣带滑落，露出两颗干瘪的乳房，“当然是嫖资了。”
“嫖虫，妓女，嫖资！”这三个词都是艾薇儿从未听说过的。
“妈的，别在今天缠上来！”卡文迪大吼大叫，疯狂地按喇叭。
那个妓女却不管不顾，甚至懒得把乳房遮住：“嘿，看啊，你带了谁来这儿，看这男孩子——你又要重操旧业了吗？”
奈尔吓得连忙缩了回去，不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
“妈的婊子！”卡文迪大吼一声，在＊＊＊＊＊亚的尖叫声中狠狠踩下了油门。
妓女没想到车子会突然启动，被撞了个正着。幸好这台老爷车启动时的速度不快，她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总算躲开了之后的碾压。
“呸，婊子！”卡文迪还不忘往外面啐了一口。
卡文迪的房子在红灯区里一个快被垃圾掩埋的巷子里，房子有两层，一层用作车库和楼梯，二层才是住宅区。比尔森抱起行李想上楼，被卡文迪拦住了。
“地下室的钥匙。”卡文迪把钥匙扔给比尔森。
“他怎么能这样……”＊＊＊＊＊亚小声抱怨。
很快，值得抱怨的事情就变多了起来。
地下室里全是垃圾，除此之外，还有居住在这里的“好朋友们”。它们显然没有做客的自觉，把自己当成了这间地下室的主人，不停地骚扰着一家四口。
“哥哥，我的衣服被老鼠咬了！”艾薇儿哭丧着脸跑过来。
“我的也是。”奈尔正在不停地糊纸盒子。
另一边，父亲和母亲正在低声说些什么。
“还是找不到工作吗？”说话的时候，母亲手下不停，她也在糊纸盒子，这是目前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
比尔森摇了摇头，把头发上的灰也摇掉了一些：“莫尔德的青年都出去打仗了，没了人，自然就没有需求，没有需求，唉……”
说着，＊＊＊＊＊亚侧头看了一眼正在糊纸盒的奈尔：“奈尔已经跟着我糊了整整半个月的纸盒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是男孩子，他得去上学。”
“我比谁都清楚，”比尔森扶住妻子的肩膀，“但我们需要钱。”
“卡文迪说他可以给奈尔找一个不收钱的学校……”
出乎意料地，父亲打断了母亲接下来的话：“他能有这么好的心思！”
“亲爱的，小声点，这里隔音不好……我们先让奈尔有书读，等他15岁后就可以上工科学校了。”
比尔森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帝国的教育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3岁开始到15岁结束，是所谓的“自主教育阶段”。这部分的教育完全自费，贵族子弟会请私人教师，富裕一些的平民则花钱将自己的孩子送进私立学园。当然，有更多的人不让孩子学习，任由他们接受“社会的教育”。
第二阶段为期三年，全程不收学费。学生们会通过一系列严格的考试，然后才能被“专业学校”录取。
帝国的专业学校分为三种，第一类是“工科”，学生们在这里学习各种有关生产和科研的知识，大多数平民学生都会进入工科。第二类也是“文科”，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会进入到帝国统治机构内工作，但要是没有背景的平民毕业生的话，也只能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所以进入其中的大都是贵族子弟。
至于第三种则比较特殊，是专门教授学生如何打仗的“武科”学校。不要因为名字就认为在那里学习的都是些武夫，学校确实教授剑术，但那只算是某种“落后传统”。他们的毕业生才不会去当小兵，而是会成为未来的指挥官。
帝国的武科学校有且只有一所，那就是位于帝都的帝立蓝翡翠学院。能在这所学校里上学的几乎都是贵族，而且是高位贵族。但罕为人知的是，这所学校其实并不禁止平民入学，但大家却都不肯报名这所学校。
“出了帝都，蓝翡翠学院的毕业证书一文不值。”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固然帝国民风尚武，常年征战，但能在战争中获利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人。普通人家的孩子到了战场上大都只有当炮灰的份，哪怕他的蓝翡翠毕业证书上镶嵌着金边！
以奈尔的条件来说，工科显然最适合他。
奈尔的新学校就和红灯区隔了一条街，叫做斯宾塞书塾。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它却是免费的，只收取低廉的校服和住宿费，如果学生成绩够好的话，这点少得可怜的费用也可以免除，甚至能得到奖学金。
“斯宾塞老爷真是个大善人啊！”周围人都那么说。
奈尔蜷缩在书塾宿舍的床上，任凭眼泪将膝盖打湿——他完全不这么认为。
上周，他前往书塾进行入学测试。
斯宾塞书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致华丽，和他以前在帝都的那个学校比都不显逊色。校长维克托冯斯宾塞是个须发皆白的长者，因为不计代价的慈善而出名，因此获得了“勋爵”的头衔。
此外，斯宾塞还是一名10级——最低级别的灵能使用者。虽然这个等级的灵能聊胜于无，但斯宾塞却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灵能波动，并且帮助初学者开启灵能——当然，这也是斯宾塞书塾的免费服务之一。
斯宾塞带着奈尔和＊＊＊＊＊亚来到学校藏书阁的楼前。
“夫人，接下来我要带着奈尔进行入学考试了，还请您在外面稍等。”
“这……”不知为何，＊＊＊＊＊亚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