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最初的安排不应该是这样的，”陆子羲皱着眉，点着晏允臻的手机屏幕，“我记得最开始，天瀚是很想往这个节目插人的。更关键的是，傅睿星和常驻嘉宾林木原有合作作品，按常理来说，天瀚不会想要放弃这个热度，傅睿星一定会多次出现在飞行嘉宾的名单中，但是这份名单上，只有大轴，也就是最后一期，才有傅睿星的出现。”
“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晏允臻思忖道，“我刚刚问过导演了，不过你也知道，他人不错，但这种性格的人一般比较中立，不会想掺和到大公司的矛盾当中，所以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很慎重，只说最开始傅睿星甚至想常驻，后来节目组认为如果傅睿星也来，对节目的作用和定位会和我们俩重合，而且光是请我们俩经费就已经有点紧张了，再加上一个他，节目组会吃不消，所以被节目组婉拒了。后来他原本提出多期飞行，本来还在和节目组谈合同，忽然有一天就说行程紧张，不会来了。但傅睿星也会来节目的微博都已经发出去了，最终的商议结果是，傅睿星在最后一期做飞行嘉宾。”
“这么反复？”陆子羲吃惊道，“这可不太像天瀚的作风啊，傅睿星中邪了吗？”
“何止是反复，简直是反常。”晏允臻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天瀚究竟想做什么了。天瀚内部争斗很严重，不像远鸿，全远鸿上下都默认我是远鸿的接班人，但天瀚，傅睿星是现任执行董事最小的弟弟，而那位执行董事还有其他的兄弟，还有亲生的儿子，傅睿星也有可能是让人摆了一道。”
陆子羲点点头：“确实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按照《向田野出发》节目组的惯性，倒数第二期拍摄完毕后会有最长的一个停工阶段，最后一期很有可能就是在暑假期间拍了。”晏允臻分析道，“第一季是秋天丰收主题加最后一期的雪原彩蛋，第二季就直接接上第一季的时间线，拍摄寒冬主题加春节特辑，我们现在拍摄的第三季又接上第二季的时间线，从春节后开始，那么最后一期应该会在夏天拍摄并放送。”
陆子羲明白晏允臻在说什么：“那么也就是说，离傅睿星参加节目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间也许还会有其他变数。”
晏允臻表示肯定。
“另外，远鸿那边回复了我的邮件，我看过了那个编剧的基本资料，没什么特殊的，”晏允臻顿了顿又说，“除了……”
“他曾经有部|队的文工团背景。不算很长，也不知道是哪个军|区的。”晏允臻尽可能客观地陈述着事实，“后来他就一直是职业广告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几乎是一瞬间，陆子羲就联想到了他爸。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哥，”陆子羲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陆子义，他没有接触到外界其他人的动机和可能，所以如果这个剧本真的和我有关，素材来源不太可能是陆子义。”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剩下的最不可能的可能也是真相。
“你说，会不会我爸已经知道了什么？”陆子羲沉默了很久，才提出这个惊人的猜测，“他会不会知道我已经死了，甚至怀疑出现在电视上的‘陆闻启’，就是他的儿子‘陆子羲’，于是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往外传达暗号，从而和我接头？”
这个大胆的猜想宛如一个重磅炸弹，陆子羲下意识看向晏允臻的眼睛，而晏允臻也回望着他，神色凝重。
“我不知道。”晏允臻最终败下阵来，收回眼神，叹了口气，“因为你爸的身份地位特殊，我们不可能去监控你爸的通讯，我们只能保证他的安全……”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陆子羲一愣，连忙解释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伸出手，有些生疏地学着晏允臻平时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晏允臻则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你相信亲人之间会有类似第六感的心灵感应吗？”陆子羲说，“我其实有点相信。所以如果我爸知道我出事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本身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最让我觉得惊讶的其实是，我爸现在的所作所为，像是知道我还活着……我想不通，他那么一个唯物主义者，怎么会联想到这么不靠谱的事？”
“我爸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始终保持着平静，像是默认我很忙，没时间来看望他的样子，对着我以前的物料也可以看得很开心，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是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陆子羲说，“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装？他这样掩饰，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已经知道我去世了，那么他瞒着所有人，最终目的是什么？”
晏允臻依然摇了摇头。
陆子羲知道在这种信息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让晏允臻做出准确的判断实在是有点难为他，因此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什么确切答案，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有什么是我们现在可以做的？”
“首先要和那个编剧联系上，旁侧敲击他的取材方式。”晏允臻曲起一根手指，“然后，你在广告拍摄中，也加入一些像接头暗号一样的你和你爸的独特经历，如果他真的是有意为之，他一定会去主动看那个广告，那么你就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暗示你的身份，从而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接头成功。”
“也只能这样了。”陆子羲思忖一番，最终也只能这样先暂定下来，“拍摄的时候我会和导演沟通的，我会尽可能在不突兀的情况下，从广告中透露一些只有我和我爸知道的细节。”
广告的拍摄周期很短,陆子羲在综艺制作间隙就完成了拍摄，并在和导演商量后，融入了他和父亲独处时的一些特殊经历。导演或许之前就听说过他是比较有想法的演员,也没有表示反对或怀疑。
与此同时,晏允臻也在拍摄间隙接触了那位给陆子羲写出广告剧本的编剧，但那位编剧看起来谨慎又内敛，对自己的创作灵感来源并不愿意多谈。
晏允臻没有为难他,因为正是这种警惕,更加让他和陆子羲认定这个剧本背后很可能另有隐情。
两支广告后期制作完毕之后，doux通过竞标,将它们投放于各大电视台播出,就连视频网站的非会员广告处也经常随机出现剪辑版的广告,陆子羲的面孔已经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在大众媒体上。
对此，远鸿的专业运营团队在时间上卡得很准——广告与接下来几期的《向田野出发》将会同步发行,而在这一季的《向田野出发》的春季篇拍摄完毕后，会有一段比较长的空档，陆子羲和晏允臻将抽空参加一些杂志和媒体的访谈vlog，以一种毫不停歇有条不紊的方式确保两人的曝光率。
两人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当大量的物料发布后，所有的粉丝都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不真实幸福感。
以前的晏允臻虽说是行走的头条,但却总是只拿作品说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频繁出现在各类采访vlog当中，更别提每场都和陆子羲在一起了。这种“自降神格”的行为非但没有让粉丝感到“人设崩塌”,反而让晏允臻的形象因为各类访谈而变得鲜活起来了。
比如晏允臻其实并不高冷，他只是说话很直白，言简意赅，容易让不了解他的人产生刻板印象；在用一个词形容对方的环节中,陆子羲条件反射地说出“温柔”，晏允臻却说对方“有趣”，被吐槽口气十分像霸道总裁在说“有趣，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互相爆料环节中，陆子羲调侃晏允臻是强大的背词机器，哪怕母语不是汉语，记台词的速度还是和印刷机一样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十分熟稔，绝对不只是娱乐圈常见的所谓的营业。
晏允臻甚至还坦言，自己参加这些采访是为了陪陆子羲一起，作为远鸿的少东家，没人会怀疑晏允臻会被资本威胁，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就是晏允臻是自愿这样做的。
这种rio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糖，cp粉自然是喜闻乐见，而唯粉再怎么说，至少也是不会嫌自己喜欢的艺人物料多的，因此哪怕有一部分晏允臻的粉丝对陆子羲没那么感冒，但也不会反感，毕竟他说服晏允臻参加了那么多的vlog拍摄。
一时间，“陆闻启”这个名字就如同烈火燎原般席卷了整个娱乐圈。大牌代言时尚杂志当红综艺和大火电影角色一同加身，不仅近两年出道的新人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就连一些娱乐圈的常青树也未必有他的宣发力度大。
如果放在两年前，有人说那个做吃播出身，有幸参演当红偶像歌手的新人能像坐上火箭一样在娱乐圈蹿红，估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但两年过去了，种种不可能的奇迹都在这个新人身上实现，他已经俨然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一炮而红。
《寻找x先生》也趁热打铁，随之放出了电影预告片，导演周和甚至还在微博放话，说出了自己此次争夺主流奖项的决心。
身为知名商业电影导演，周和一直以来都在拍摄一些叫座不叫好的电影。尽管他的电影制作宏大，剧情安排跌宕起伏，爽点密集，但就像运用技巧在答卷一样，没有什么情怀和内核。因此，他的电影在票房大卖的同时，从来获得过业内人士的太多认可，他本人比起那些文艺片导演来说，也总差着一点神格。
周和从不避讳自己想要踏上荣誉殿堂的野心，这次在微博上和采访中更是直言不讳，他选择拍摄《寻找x先生》这么一个有些敏感的社会题材，就是奔着得奖去的，甚至为了避免资本暗箱操作奖项的阴谋论，《寻找x先生》送选的电影节都是没什么负面新闻评价极为公正很有含金量的主流奖项，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必胜决心。
“如果说这次的电影内核是一颗璀璨的钻石，那么这次的演员就是展现它的最佳光影。”周和这样告诉采访他的媒体，“我认为这次电影的选角，已经做到了巅峰。我相信这次冲击奖项，一定会成功。”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所周知，这次电影有两位主演。主演之一的晏允臻不用说，已经是荣誉等身的影帝；而另外一位主演陆子羲，则是地地道道的新人，一个连送去参赛的影片都没有首次扛大梁的新人。
两年前，听过“陆闻启”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混圈资深人士，而两年后，没听过“陆闻启”这个名字的人，反而占少数。
所有人都知道，作为新人，陆子羲的热度已经够了，他现在差的只有主流奖项和大型晚会的认可。
本来这件事可以徐徐图之，毕竟陆子羲也还年轻；但周和的话一出，就是将他推向了更高的高度——这么狂的话都放出去了，他只能进，不能退，如果电影或者他本人没有获得什么奖项，且不说会不会有名气反噬，就是这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啊。
周和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