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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魔(3):“跑,柏丽,拼命跑,像野兔一样……”

 

席德是经由杰德才结识赛弗林,知道他可以信任,但还没有那么熟悉。他点了和杰德一样的餐,然后朝赛弗林道谢。

赛弗林笑着搓了搓手,很快地下楼打电话订餐。

当晚,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吃意大利饺子,随着电视屏幕里的惨叫声越来越高亢,席德的故事也得到了补充和完善。

事情比席德所预期的更加顺利。

一方面,当他回到家中时,能掩盖的伤痕都已经被掩盖,对卢米斯太太来说,儿子虽然遇险,但没有流血,只丢失了一些行李和一辆房车,已经算是万幸。

另一方面,安东尼等人的失踪在好几天后才引起关注,与席德的回家错开了时间。他提心吊胆地看着新闻,发现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夏屋度假计划,而卢米斯太太也没有察觉备用钥匙的丢失。

这样很好。席德反复告诉自己,警方不会突发奇想地去黑森林搜查,卢米斯家也会继续将夏屋闲置。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惨案现场——以及卡拉汉的遗体,在那之前,他会想出办法处理后续。

最好是杰德又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事,这样席德就可以提供帮助,然后把自己的大麻烦扔给他。

总之,失踪案从表面上看已经与席德无关。只有一个名叫詹姆斯·兰迪的探长亲自上门向他问过几次话,但卢米斯镇长很不喜欢警察在自家出入,所以老探长没有在这里纠缠太久。

“虽然姓氏不一样,但兰迪探长是安东尼的亲叔叔,当然对这桩案子格外上心。”

杰德这样告诉席德。

“你不要太紧张。镇上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两个礼拜后他们就会忘记上一批失踪的年轻人。”

这番话只是让席德开始忧心镇上的治安。

“席德……席德!”

发现儿子又在餐桌上魂不守舍,卢米斯太太提高了声音,“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席德回过神来,放下餐具,“我吃饱了。”

看了一眼餐盘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卢米斯太太掩下担忧,温言道:“所以你觉得你父亲的提议怎么样?安科莫珀有几所不错的学校,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准备入学考试。”

卢米斯镇长平静地进食,好像并不关心儿子的学业。他在家里总是沉默而寡言的,看不出在公众面前演讲时的雄辩姿态。

“我……我还没想好。”

席德心烦意乱,但还是朝妈妈做出乖巧的微笑,“不过安科莫珀听起来很好,我会去查一查资料。”

“等哪天有空,我们可以亲自去考察一下你心仪的学校。”

席德点头称是,然后借口洗澡,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

卢米斯宅邸在赫若伍德东区,是一栋典雅美观的三层建筑,席德在二楼左侧拥有一间带阳台的卧室。它整洁,舒适,是他最熟悉也最有安全感的空间。

席德穿着睡裤,站在洗手台前吹头发。除胸前深刻的牙印外,他身上已经没有夏屋之夜留下的痕迹。

如杰德所言,一切都结束了,四处泼溅的血液,惊慌失措的尖叫,折叠刀刺入脖颈的幻境,都已经和那辆房车一起沉入水晶湖。他只是一个不幸遭遇劫匪的受害者。

一切都结束了。他应该重新开始生活,交友,享乐,准备入学考试,搬到另一个城市……除了再也不能穿开领衬衫,一切都结束了。

但席德知道,还有个问题亟待解决。

他躺到柔软床铺上,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想象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苗条,但胸脯高耸,长长的红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双腿放浪地张开。

起先这有点效果,他起了反应,于是用手握住阴茎,根据习惯的节奏抚摸自己。但感觉还是不对,无论幻想中的女人摆出什么姿势,他都没有更加兴奋,反而逐渐变得无聊。

把手从睡裤里拿出来,席德揉了揉额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拉起床垫,从夹缝里抽出一本色情杂志。

忽略封面上丰乳肥臀的裸女,席德直奔内页,寻找那些男女共同出镜的图片。他知道自己的目光会被哪些内容吸引,强壮的,肌肉发达的,阴茎雄伟的……男人。

“天啊……”

席德将杂志扔在枕边,再次握住阴茎,快速撸动,方式比以往更加粗鲁。

幻想中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宽厚温暖的拥抱和低沉有力的喘息。席德放任自己回忆那些触感,而不去思考它们来自哪个人,但当他无意间抚过胸前疤痕时,无形的电流横扫全身。

咬下一声呻吟,他想象有一只手掐在下颌,迫使他张开嘴,而手的主人俯在他身上,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和占有欲……席德在灼热的兴奋中颤栗着,喘息着。

这不对劲。这相当不对劲。

直到射精导致的短暂失明结束,席德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变成了同性恋。这里头肯定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类的东西。

怀揣着悲观,席德更加频繁地出入录像店,他有意和杰德聊聊,却注意到他最近有些神出鬼没。赛弗林悄悄告诉他,杰德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

席德希望杰德能够安全,否则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忙解决掉夏屋里那具尸体。

赛弗林又说:“来都来了,有想要租的碟片吗?我可以给你推荐几部……”

席德佯装淡定,走到某个货架前,将异性色情片和同性色情片各取两部,和赛弗林推荐的恐怖电影一起结账。

:藏品2

席德往录像店去了几回,都没有碰上杰德,结果这天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偶遇了他。

当时他本打算在图书馆查些资料,刚走过几个书架,就看见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坐在阅览区,穿一件浅色的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眼镜。

若非额角贴着创可贴,左手上还缠着绷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斯文学生,而不是臭名昭着的杰德·“耗子”·戴维斯。

见阅览区除杰德外只有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太坐在角落里翻报纸,席德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往桌上看了一眼,除杰德正在翻看的大部头外,还有厚厚一个剪报夹。

“有事?”

杰德没有抬头,只平淡地问道。

镇图书馆虽禁止大声喧哗,但规矩并不严格,他们两个在这边小声说话,管理员在前台呼呼大睡,全不在意。

“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杰德朝他手中的书扫了一眼,耸肩道:“我更喜欢戈雅的版本。”

席德愣了一下,再看那本艺术简史的封面,原来是鲁本斯的《农神吞噬其子》,这才反应过来,摇头道:“我不会和你讨论绘画。事实上,我是想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

几秒钟后,杰德才摘下眼镜,闭眼揉着眉心,不解地反问:“是谁告诉你,我是同性恋?”

席德稍微有些尴尬:“那天我在录像店睡觉的时候,半睡半醒间听到你在和人说话,他问你是什么人,你说你是赛弗林的男朋友。[注1]”

杰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来你当时的确不太清醒,否则应该能听出那只是一句玩笑。”

“但是你和赛弗林?”

“没可能。”

杰德思索了一下,伸手指向席德,“如果把你看作天行者,我就像是韩索罗,而赛弗林则是……”

席德脸色一变:“莱娅公主?”

“楚巴卡,当然是楚巴卡![注2]”杰德的眉毛几乎挑到发际线后方,他重新戴上眼镜,耸耸肩,“我们是伙伴,不可能把手伸进对方裤子里的那种伙伴。”

误会解除,席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茫然:“所以你并不是同性恋。”

这时杰德翻过一页书,忽又轻笑:“倒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死,我对性取向其实没那么在意。”

“那么……你是双性恋。赛弗林呢?”

“他是同性恋,但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另外,重申一次,我们互相没有兴趣。”

席德这才发现他对合作伙伴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消化完这两条信息后,他重提最开始的问题:“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说,怎么发现自己能对同性兴奋起来?”

杰德仿佛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道:“你知道我和我的侦探工作。有一天,我在跟踪某个家伙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很生气,所以我们发生了一些冲突——你也可以说是斗殴。最后我不幸落败,差点被他掐死。”

席德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被掐死。”杰德抬起眼睛,侧头朝他古怪地一笑,“而且,在晕厥之前,经历了一次窒息性高潮。[注3]”

杰德的经验没有多少借鉴意义,但他谈及性向流动的平淡口吻让席德心中的忐忑焦虑逐渐平静,于是给出了感谢。

然后两人稍稍坐开,各自埋头。

半个小时后,杰德带着他的剪报夹先行离开,席德则沉浸在中,直到管理员过来提醒正午闭馆,才想起时间,匆匆回家。

回到卢米斯宅时,女佣莎莉正在门前张望,看见他走进前院,才展开笑颜。席德朝她挥了挥手,刚要走上鹅卵石道,忽然从花坛后扑出来一只黑黄皮毛的大狗,虽没有咬到人,却也将他扑倒在地。

有那么一瞬间,席德以为这只恶犬是卡拉汉的化形。

女佣莎莉尖叫一声,很快抄起晾衣杆跑过来,但大狗吓倒席德后便窜跑了,她将双腿发软的少爷扶起来,惊惧不安地问他有没有被抓到或咬到。

席德花了些时间稳定心神,然后摇头。

“没有……它是从哪儿进来的?”

莎莉也说不上来。不过卢米斯宅的前后花园本就是半开放的,偶有流浪猫狗路过,也从未伤过人,所以此事无论如何怪不上女佣。

卢米斯太太并没看见前院发生的事情,但听见了莎莉的尖叫,见他们进来,便询问发生了什么。

席德轻描淡写地说有只流浪狗进了花园,模样怪脏的,把他们吓了一跳。

听着并不要紧,卢米斯太太也就没再追问。

莎莉感激地看他一眼,扭身进了厨房。

这些日子以来,席德掩饰情绪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他味同嚼蜡地吃掉餐盘里的食物,表情如常,同时努力回忆——那只攻击他的野狗,它的花纹是不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经此一事,当天下午席德就没再出门,只呆在房间里看漫画,听音乐,玩拼图。从录像店里租来的几张影碟都已经看完,还没来得及归还,意外得知赛弗林也是同性恋后,再回想起当时付款时店主的笑容,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也”?席德将额头敲在桌面上,难受得有点想哭。

消磨到傍晚时分,楼下开始响起莎莉走动和哼歌的声音,席德知道她要开始准备晚餐了,记起卢米斯镇长下午有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便想去提醒一句。

未及下到一楼,就听见莎莉在厨房里惊叫:“花园里有个怪人!”

席德心脏猛跳,快步跳下最后几级台阶,走到女佣身边,看见她手里紧握着一把用来切面包的餐刀,紧张地看向前院的两排晾衣架。

那里空荡荡的,除了微风吹动草坪,什么也没有[注4]。

“那里没有人。”

席德按住年轻女孩的肩膀,“莎莉,你看到什么了?”

女佣迟疑地将餐刀放下,依然不安地眨动眼睛。

“一个戴面具的怪人。”她低声道。

席德的呼吸骤然一紧:“你确定吗?”

希望莎莉不会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是怎样的面具?”

“我没看清……”

莎莉将视线投向草坪上的阴影,心有余悸地道,“看起来一张被活剥了皮肤的脸。”

席德安慰莎莉她可能是神经过敏,眼花将树荫看成了人影,然后走出厨房,靠在楼梯旁平复心跳。

是他——是卡拉汉吗?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被席德杀死?还是说,他死而复生了?

那么日间袭击席德的野狗就有了解释。席德心想,它是卡拉汉复仇行动的先驱。

卢米斯太太发现了儿子眉宇间的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在为入学测试而烦躁,便安慰他不要太紧张,又让席德陪她一起看电视。

但喜剧节目没有消除席德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焦虑不安,片尾曲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说想出去散散步,顺路把租来的影碟还回去。

“不能明天白天去还吗?”

卢米斯太太皱眉,“天色已经晚了。”

“也没有很晚。我还约了朋友去打台球。”

“太晚了,改天再去。”

在儿子再次张嘴之前,卢米斯太太笃定地摇头,“今晚路上会有很多警察。”

席德讶然:“什么……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罗宾逊,你认识吗?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几个小时前在河边遇害了。警方还没有公布消息,但这肯定是桩恶性案件,他们对凶手的身份还没有头绪。[注5]”

卢米斯太太在镇医院工作,加上镇长夫人的身份,消息比一般人更加灵通。

“安德鲁……那个年轻人,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卢米斯太太摇头,又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显然,妈妈是知道详情的,只是不愿意细说。席德心下了然,脱下外套,不再提出门的事,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反锁了房门。

他走到阳台,俯视卢米斯宅邸的庭院,没在哪片树荫里发现夜魔杀手,但卡拉汉显然就潜伏在夜色中,对吧?他是为席德而来。

念及至此,年轻人在晚风中打了个冷战,然后转身步入卧室,拉上落地玻璃窗。灯光明亮的室内与静谧幽凉的夏夜被一道透明屏障分隔,席德从玻璃的反光中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以及戴着皮革面具的高大身影。

“所以……”席德对着镜像喃喃自语,“你就在这里。”

他缓慢地转过身,直视面具下冰冷的双眼,再次确认,这不是精神紧张导致的臆想,卡拉汉就在这里。

他看上去和初见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条战术腰带,锋刃森冷的弯刀就斜插在扣环里,还有……

看见卡拉汉脖颈间显然的伤痕,席德呼吸一窒。

“这不可能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死?”

见卡拉汉逐步靠近,席德回过神来,他打翻了一盏落地灯,将手边能够到的物件都扔向夜魔杀手。

卡拉汉不为所动,任由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砸在身上。他甚至没有拔出弯刀,就轻而易举地将席德逼退到墙角,然后跨过最后的距离,抬手掐住席德的脖子,将他缓慢举高。

“唔……”

席德拼命踢踹,试图掰开那些手指,但缺氧窒息让他失去力气,意识也逐渐模糊。所以,这就是结局了,他杀了卡拉汉,卡拉汉向他复仇。公平交易?不,不应该是这样……

见席德放弃挣扎,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面具下的棕眼睛闪过残酷的快意。

:藏品3

对卡拉汉来说,生活只是一连串重复的日子,随机抽取一天,都和另外一天没有任何区别。他熟悉森林、泥土、自然生长的植物、可以食用的动物。

他喜欢鸟,鸟可以飞得很高,尾翼掠过晴空,它们不完全属于黑森林。

他讨厌入侵者,他们就像地板下的白蚁,无论他杀死他们多少次,最终都会恬不知耻地回来,筑巢,交配,产卵。

于是,日复一日,他被困在机械枯燥的杀戮里。

卡拉汉想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在孩提时代,他只在偏离老爹定下的规矩时才遭受惩罚,比如忘记喂饱每一只猎犬,比如说话声音太大。

老爹绝不是什么暴君,只是遵循着一套严厉的教育方针,卡拉汉一直很听话,从不质疑,他把双手背在身后,直到老爹的皮带抽完应有的数目。这很痛苦,但并不经常发生。

最糟糕的一次惩罚,是因为卡拉汉试图接近半山间一栋农舍,那里有一群大喊大叫的孩子,他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结果在他搞明白之前,那群男孩和女孩就发现了他。

他们把卡拉汉围在中间,轮流朝他身上扔泥巴,一边扔一边高呼,直到老爹过来把他带走。

那一次老爹非常生气,不仅抽了皮带,而且不小心将卡拉汉推进篝火中。

“我告诉过你,小子,我早就告诉过你!”

老爹早就告诉过他,山外的人都很粗鲁,而且刻薄,因此他们住在深山中的木屋里,自给自足。

森林是友善的,它提供木材和食物。猎犬们是友善的,它们提供护卫和陪伴。卡拉汉和狗同吃同住,晚上也靠在它们身上取暖。

偶尔,他们会下山补充物资。商店里的那些人都畏惧老爹,因此不会直接嘲笑,而是在老爹看不见的时候投来厌恶或害怕的目光。在他们离开商店之前,背后就会响起议论声。

没错,山外的人都很坏,卡拉汉从深刻教训里学会这件事。

但黑森林是老爹的领地,在这里,只要遵守规矩,日子平静又安全。

也正因如此,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遭受这种漫长的惩罚。

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来自山外的年轻人枪杀了老爹,并射伤了卡拉汉的一条腿,使他没能从那个捕兽坑爬出。

他们中的一个发现了卡拉汉,从陷坑上方看了一眼,惊呼:“老头子养了一个小怪物!”

男孩哭了,也哀求了——这都是不被老爹允许的行为。

但他们还是走了,所有人都走了。许久后,受惊的猎犬们慢慢聚拢,围在陷坑边凄厉地嚎叫……

后来,卡拉汉将那标记成自己的第一次死亡。

之后的很多年里,他又遭遇了一些磨难,肌肉撕裂,骨头折断,内脏破碎,他可以感知痛苦,但为了扞卫这片领地,卡拉汉几乎可以忍受任何事情。

但是他就是无法死亡。

或许是老爹的祝福,也或许是黑森林的诅咒,他的灵魂就像不受欢迎的蝇蛆,徘徊在这具丑陋的躯壳里,可能要停留到太阳燃烧殆尽。

在此之前,日复一日,卡拉汉被困在机械枯燥的杀戮里。[注1]

席德给他的伤害就像另一种惩罚。卡拉汉应该在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时就杀死他,而不是试图把他留下,甚至轻信他会自愿留下。

被小刀撕裂的伤口在他左颈至咽喉部位结了又黑又厚的血痂,它曾经是一个可怕的豁口,但终究被修复了,再过一段时间,会变成一圈苍白的痕迹。

那男孩是个骗子。他用一个亲吻诱杀卡拉汉,并然后偷看了他的脸。很难分明究竟是那一桩带来的痛苦更深。

随着卡拉汉的苏醒,群犬慢慢聚集,它们忠诚可靠,伏在他面前龇牙咆哮,警告他山中又有不受欢迎的客人。

重新戴上面具,卡拉汉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既然再一次不被地狱接受,那么他要去杀一些人,然后,找到该死的席德男孩。

离开黑森林的感觉很不好,必须由强烈的愤怒来驱使行动。卡拉汉必须避开视线行动,但他的体型和外观都很引人注目,而且潜行并不是他的强项,所以,在抵达卢米斯宅之前,他花了一些时间。

白昼不是复仇的好时间。卡拉汉很有耐心地在这栋房子周边潜伏,没有靠近。席德被猎犬袭击时,他就站在树影中,男孩受惊的模样很有趣。

当夜晚降临,卡拉汉发现自己不是附近唯一的偷窥者,有一个穿灰蓝色制服的男人也在观察这栋房子。

他同样身材高大,但行动和走路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苍白空洞的脸,结冰似的蓝眼睛,除冷漠和封闭外,不会泄露任何信息。[注2]

卡拉汉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看见了另一个人鞋子上的血迹,对方可能也闻到了卡拉汉身上腐朽、腥臭的气味。他们互相用沉默致意,制服男主动退后一步,很快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

卡拉汉有些羡慕对方的能力,不过没有分心太久,夜色已经足够深沉,他绕到宅邸后方,爬上浮雕装饰的阳台,拉开没有上锁的落地玻璃窗。

死……不,还没有死。

席德捂着受伤的喉咙,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依然活着。不等恢复视力,他又被卡拉汉拽了起来,扔在地板上,而且是后背朝上。

不要……惊惧和疼痛使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卡拉汉拔出弯刀,割开他的皮带和牛仔裤,然后一把撕走衬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席德的预计。

卡拉汉拎起那条断裂的皮带,狠狠朝男孩光洁的后背上抽了一鞭,那里立即出现一条泛红破皮的红印。

这是教训。卡拉汉无视男孩痛苦的呜呜声,连续不断地,又抽了十几鞭,直到那些红印纵横交错,空气中有血珠飞溅。

席德疼得眼前发花,尚未回神,复又被翻过身,破皮流血的后背压在冰冷的地板上,几乎有一种镇痛的错觉。但他随后就看见卡拉汉虚骑在自己身上,静脉突出的阴茎正指向他的脸。

从卡拉汉的视角来看,粗壮的肉管和男孩削瘦苍白的脸摆在一起,被衬托得更加可怕,让他忍不住抓住阴茎底部,用它轻轻拍打席德的脸颊,让性液去润湿男孩发干的嘴唇。

在遭受更多羞辱之前,席德张开了嘴。他伸出舌头,飞快地在阴茎头部扫过,咸液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

主动的舔舐果然让卡拉汉停下了动作,席德顾不上多想,努力让舌头从各个方向缠绕,但水珠还在不断从小孔流出,最后,他鼓起脸颊,含住深色的阴茎头。

卡拉汉紧盯着席德的脸,紧盯着那张环绕着巨大阴茎的嘴,它被撑开到极致,温暖潮湿的口腔被塞得满满的,在它上方是艰难呼吸的挺翘鼻子,更上方则是被刺激出生理性眼泪的绿眼睛……

多漂亮。多漂亮的小骗子。

卡拉汉抓住男孩的脑袋,用力将阴茎往那张小嘴里推送,让它埋得更深,更紧。

绿眼睛睁得更大了,它被恐惧渲染出更漂亮的颜色。

卡拉汉丝毫没有让步,他更用力地往前推,直到阴茎头抵到席德的咽喉,才慢慢往回拉。

他看见紧绷的粉色嘴唇依然紧贴着柱身,仿佛一种挽留,于是毫不留情地再次插入,深黑色的肉柱就这样在狭窄的甬道里滑进滑出。

席德的脑袋和脖子都涨得通红,从侧面看,就像他的整个头颅都在被贯穿,透过薄薄的脸颊,卡拉汉几乎能看见自己性器的形状。

在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下,卡拉汉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就低喘着在席德喉咙里射精了,他没有及时抽出来,一滴不漏地留在席德喉管里。

席德好不容易才得到喘息的空间。他干呕,咳嗽,哽咽,不受控制地抽搐。

卡拉汉没有给他休息或乞求的机会。

离开男孩的嘴后,夜魔杀手很快抓住了他的脚踝,以拉动的方式缩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席德的腿就被压过了自己的肩膀,整个人被迫折叠成两半,使卡拉汉能够看清楚那个褶皱的、浅褐色的小洞。

这不止是强奸,而且是复仇。席德绝望地看见了卡拉汉眼中残忍的光芒。

没有丝毫准备,卡拉汉就将两根手指捅进了那个紧锁的小洞,草草抽插几下后,就将阴茎抵在那里,直接冲了进去。

席德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卡拉汉也停下了动作。不是因为席德可怜的神情,而是他实在无法继续进入,已经没入男孩身体的那一英寸也被夹得发疼。

就在这个间隙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卢米斯太太,她关掉了电视,准备上楼睡觉时,路过了席德的房间,并听见了那一声异常,于是狐疑地问道:

“席德……你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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