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消化
/消化
四月来了,春雨密密,绿叶喝足。
路柔搬进江漫家,费不少劲。先骗父母,花了几百请朋友吃饭,帮忙纵谎。后来打包行李,她纠结到晚上,左不对,右不行,看天已鸦黑才决定。
东西不多,但还是重,一点点慢慢腾进江漫指定的保姆房间。房间不大,但地方足,被子江漫买的,白墙灰调,是他崇尚的风格。
这个窝,一下窝在她心坎上。
最后的一摞书,十多本,她艰难抱着怀中,小心翼翼地迈进他家。
在门口迎面走来江漫。他停在不远,从上至下,一寸一寸打量她。
突然,声音温柔体贴:”很重吗?”
路柔一下失措了,牢牢抱住,瞅他一眼:“是有点…”
再瞅他一眼,她低着下颌,等他下一步动作,嘴角偷偷扬了一角。
他在心疼她?这是对她有意思了?以后孩子应该叫什么好…
又瞄他一眼。她想或许可以表现得更娇滴滴一点,男人不都爱娇弱的?
但她的娇弱还没施展,便见江漫看了眼手表,再飞快转身:“那快点吧,要熄灯了。”
路柔:“……”
“哦。”她闷闷地回,双肩顿时垮下。
走进房间,江漫也有点恼自己为何多嘴问她重不重,还好收住了。
若是陌生人,出于礼节,他倒可以如往常一样随手帮忙。可现在他们处近了,他不想显得对她多有照顾,怕她误会。
窝在有他同样洗衣味的被子里,路柔一整夜嗅个没完。
睡不好了。
也一整夜望着天花板,乱想,思绪从天下掉到地上:真忘记她吻他了?他是一条鱼吗?忘那么快。真信她喜欢体育生了?
那天她想捡垃圾扮可怜,故意走他常走的路,试探他的同情,隻想把好友加回合理化。
没想到结果却直接蝌蚪变青蛙——同居了。
太如意了,如意得让人不安。路柔闭上眼,深吸气,心口又些些许许的甜蜜:让一个女生踏进他私密的房子。他是不是,对她还是有点什么…
来时,她自然没用鱼鱼小姐的方法。什么,需真挚地表达对他的仰慕,要时常带他去感兴趣的地方,还要多请教,每天和他钻研学问。
她暴躁回:「我是要他拜在老娘石榴裙下!不是拜师」
鱼鱼:「…告辞」
票还是给了,也算交个朋友。
深夜,鱼鱼还在跟她发信息:「女仆和少爷,一听就是不能过审的好剧本」
肉肉:「哪?现在流行师徒恋。你暗恋你师父多久了?」
鱼鱼:「???」
沉默十五秒。
鱼鱼:「你疯了?我怎么可能跟他,那啥…」
肉肉:「你说你想嫁给他」
鱼鱼:「就打个比喻。我只是想跟他琴瑟和鸣」
肉肉:「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意思」
鱼鱼:「……」
肉肉:「你看你,口是心非。女人要大胆点」
鱼鱼:「你觉得,我是女的?」
肉肉:「你不是?」
隔了很久,没回消息,路柔放下手机,心想:鱼鱼小姐恼羞成怒了。
早晨,路柔备好麵包牛奶,要叫他了。
她轻轻推开他的卧门。
黑暗中,窗帘缝隙漏出一束光。
从被子、手肘,爬到他脸上,这柄光刀,温柔地贴进他细白的脸颊,黑色鬓角也淡了。卧室幽暗,无灯,他正在安睡,睫毛漂浮着微弱的光,周身游翕着清冷的气息,像是被遗弃的神迹。
被光刺醒,江漫缓缓睁眼。
双眼惺忪,一点湿意在他眼眶深处,他薄透的眼皮垂了一半,贵胄的慵懒蔓生。
江漫抬眼,看向门外。
轻了轻嗓:“倒杯水。”
清晨男人的声音,低浑柔软,一种微醺的睡意在他嗓子里,挠人。
美人苏醒就该是这样吧。路柔被他诱惑到了,目光一直落在苏醒的江漫脸上,一动不动。
江漫疑惑,看了眼她:“路柔?”
她身子一颤:“来,我,好…马上。”
路柔做家政活,有些也没学过。
为了别第一天就被辞退,她花了不少精力研究:洗衣机按哪里,洗衣粉放多少,怎么拖地,怎么炒菜不糊,怎么切菜不流血…的确累,汗里腰酸背痛。
一想到她是在换种方式穿透他,她又满足了。
路柔照顾他起居,但隔阂依存。
上学,不能同路同行,他温柔地明确说不想被人误会。她若近些,他就退,将分寸掌控得游刃有余。
上午是他的文化课,下午他练琴。
练习前,他习惯跑步健身,去修体质。
有时,路柔抱着洗衣筐,看他运动完,从一楼上来。
他赤膊露胸,八块腹肌水涔涔。刚洗过澡,黑发湿漓,于是他将头髮撇了一侧,五官顿时比以往显得凌厉许多。灰色毛巾搭在他肩上,黑色短裤宽大,肩宽腿长,走路仪态轻盈,整个人风流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