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赵拙言纳闷道:“晓哥儿?这是怎么了?”
林岁午木脸,公鸭嗓子一板一眼道:“外祖父当年乃白鹿才子、六首状元,有铮铮傲骨与两袖清风,冒死劝谏实乃大旻栋梁!即便含冤流放十多年,也依然是文人之?楷模,儒家之?魁首。”
“您昔日割腕写下的诗句,如今已成了京中文坛之?绝唱,好多读书人即便花大价钱买通了狱卒,也要进那大理寺地牢里瞻仰一回呢。”
赵拙言神色逐渐变得尴尬:“那、那倒也不必如此,我也就是随便写的,没必要让大理寺白赚了银子才是。”
林岁午并未听进去,还?在继续道:“大哥也曾进去看过,回来便默写了下来,还?曾与我分?享过。”
“那诗辞藻惊艳,行文如流水般顺畅无阻,又?如山峦般跌宕起伏,字里行间,俱是视死如归的高风亮节,舍生取义的壮志豪情。”
“大哥读后还?写了万字感?言,真情实感?地为您鸣过不平。”
林岁午其?实也想写来着,只?是碍于文采有限,写了百十来字,就放弃了。
赵拙言尴尬得都快绷不住了,只?咧着嘴继续“呵呵”干笑。
林岁午说完后,也神情不甘地离开了。
林晔亭实在没忍住,抬腿踢了赵拙言一脚。
赵拙言“哎哟”一声。
他?揉着痛处,砸了砸嘴,心脏十分?强大地倒打一耙道:“嗨,年轻人嘛,还?是要多练练心态才好。”
林岁晚叹了一口气,抱着小?灰陶罐子也出去了。
她?得去安慰安慰两位亲眼目睹了偶像塌房的兄长。
赵拙言看着小?外孙女嫌弃的背影,终于捂着胸口惊讶道:“老夫刚刚是不是叫一个奶娃娃给鄙薄了?”
周红英嗤笑道:“是的,相公,没想到你以前竟然还?这么出息过呢。”
经历过抄家流放后, 林晔亭相信自家孙子应该是扛得住事的。
不过赵拙言这厮杀伤力实在太大,就连“仁义”了一辈子的仁宗皇帝都有好几回险些要忍不住宰了他!
林晔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厢房门半敞着,林晔亭推门进去, 正好瞧见孙子孙女都坐在齐齐盘腿坐在炕上。
两个?大的正陪着小的在那数铜钱玩呢。
林岁晓和林岁午慢悠悠地数,数够百枚凑足一吊后就放作一堆。
林岁晚从外祖母那里?讨来?了一小把麻绳, 正用麻绳将两位兄长数好的铜钱给一枚枚穿了起来?。
百枚穿一吊,十吊穿一贯。
小娃娃手指不算灵活,但穿得十分努力,见祖父也来?了,便开?心招呼道:“祖父,外祖父攒了好多铜钱!您也快来?帮忙数啊,大哥和二哥都快数不过来?了。”
林岁晓和林岁午好笑地摇了摇头, 然后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决定不迁就这笨手笨脚的小妹妹了。
林岁晚慢条斯理地穿好了手里?最后十枚,凑够了一贯后, 又仔细将麻绳两端并?在了一起,摸索着编了一个?从枉死城小姐姐那里?学来?的盘扣结。
她抱着一贯铜钱“小香肠”刚抬头想要炫耀的时候,正好瞧见炕桌上的铜钱正百枚一堆,十堆一列, 全?都整整齐齐地堆列好了!
林岁晚皱眉,语重心长道:“大哥,二哥,你们都点对了么?,可不能只图快啊。”
林岁晓从她怀里?拿了根麻绳过来?,一边帮着穿, 一边玩笑道:“我肯定是数对了的,二郎有没有数错, 那就不清楚了。”
林岁午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我肯定也没数错!”
林岁午不想穿铜钱。
他双手撑着炕沿,一个?跟头翻到炕桌后面去,将位置让给了林晔亭。
林晔亭也从小孙女怀里?也拿根麻绳过来?。
平时耍八、九十斤长矛的大佬粗,穿起铜板来?,速度竟然比自家笔杆子转得贼溜的大孙子还要快。
所有的铜钱加起来?也就不到四贯,很快就穿好了。
林晔亭将自个?身上的两片金叶子和几两碎银子也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加上从赵拙言那里?坑来?的两百两银票,以及四个?十两的银元宝,说起来?已?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
不过跟林晔亭随后又掏出来?的五张一万面额的银票比起来?,当真就只能算是零头。
林晔亭指着“零头”道:“往后在此处住下,衣食不复以往奢侈,这些散碎银子,差不多就足够咱们在北疆前期的安置和花销了。”
他又将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分给了孙子孙女一人一张,叮嘱道:“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你们都各拿一张,不可随意挥霍,但真到了应急的时候,心里?好歹也有个?底气。”
林岁晚半点也未客气,喜滋滋地接了过去,心想小宝贝又回到我的手里?了,虽然只回来?了一张,但还是很高兴啊!
林岁午拿着银票却?有些不安道:“祖父,这、这也太多了吧,我怕弄丢!”
林晔亭笑骂道:“没出息!你妹妹抄家的时候一路从禁军大牢里?藏着带出来?都没弄丢,你要是给弄丢了,看?我不揍你!”
林岁晚笑着给她二哥出馊主意道:“二哥,你花掉就不会弄丢了嘛。”
林岁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一万两银子!你知道要花多久吗?”
武安侯府还在的时候,林岁午满十岁后月银就涨到了八两,加上年节时候的红包和赏赐,一年有将近二百两的私房,基本上都是攒着的,很少有花出去的时候。
如今倒是陡然暴富了,可这银子拿着却?实在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