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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 猛虎

 

虎父无犬子,在其他世家少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年纪,萧逸已经继承了他父亲全部的杀伐果决、雷霆手段。萧远甚至都不用教,有些东西生来植根于萧逸性格深处,比如狠戾毒辣、嗜血本能,他所需要做的,是将它们彻底激发出来,再指点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如何控制。

萧远恨萧逸,但也无比看重这个儿子,他俨然是自己的一个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萧逸做事习惯赶尽杀绝。

后来布局逮下真正的告密者,一家四口被堵在夏威夷的别墅里,也是萧逸奉命去处理,彼时他应付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

男人来自香港,被手铐反扣住双手跪倒在萧逸脚下,一旁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头上皆蒙着黑布罩,黑胶带封口,吓得浑身战栗,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响。

“萧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男人深知自己大限已至,脸上浮现出绝望神情,悲凄地仰头求萧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过错,与我妻儿无关,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相见?我会和死人相见吗?”萧逸哂笑一声,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匪气与煞气。

“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今日你杀我妻儿,难道就不想想他日你妻儿落到仇人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听到妻儿两字时,萧逸脸色沉了一下,又飞快回神,慢慢道:“我不信,不信来世,只信今生。这番说教,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在阴曹地府相见,到时再来为我指点迷津吧。”

“这位先生是香港人,听所早年也是入社团发毒誓,拜关公饮血酒,知道叛徒什么下场。想必洪门三十六誓也还牢记于心,其中第八誓是什么来着?”

男人脸色怔了一下,张口缓缓道来:“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

“哦,是了,万刀。”

萧逸拍拍手,一旁待命的手下即刻拿来细密渔网,覆住男人全身,用力勒紧,白净皮肉一块块鼓出来。萧逸随手摸了把锋利小刀,一刀剐下去,便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肉落地,血蓦地从伤口渗出来,男人惨叫出声,顾及妻儿在侧,又硬生生咬牙忍痛咽了回去。

这叫凌迟。

说来也巧,这种折磨人的法子萧逸还是从她那里知道的。高中时她最喜欢的作家叫什么来着,大概什么李碧华又或者黄碧云的,萧逸分不太清。每到课间她就偷偷摸摸从桌肚里掏出本,津津有味地读。

萧逸见了好奇,凑过去问东问西,她被缠得没办法,随手又从桌肚里摸出另一本集丢给他,让他自己看。恰好看的第一个故事里讲的便是这种行刑方式,印象颇为深刻。

所谓凌迟,即一刀刀零碎割肉。

萧逸最恨背叛。

这种方式惩戒叛徒,再好不过,割完第一刀做示范,他把刀子丢给手下,让他们继续。自己转而坐到沙发上,气定神闲地观赏起这一出酷刑来。

手下下刀就不如萧逸这般刀落肉除,简直是钝刀子磨肉,割了几十刀,碎肉一片片落了满地,手都累得酸痛,不过才割完男人胸前一滩肉。男人痛得快咬断舌根,瘫倒在地昏死过去,身前一片血肉模糊。

差不多可以了,萧逸抬手喊停,走过去,黑色锃亮的皮鞋头碾了碾他的脸,只听男人口中发出气若游丝的痛呼,示意手下把他架起来,冰冷的枪口抵住额头。

“上路吧。”

一声枪响,硝烟弥漫在空气里,萧逸把枪递给身后年轻的助理,冷冷道:“处理干净。”

“那边的呢?”助理指角落里的三个人。

“斩草还留根吗?”萧逸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出来后空气顿时清新不少,虽然尚且带着浓重的海洋湿气,但也比里面的闷热血腥好太多。萧逸一身匪气腾腾也渐渐褪去,他靠在门廊的白石柱上点燃一支淡香烟,抽了一口,散散衣领间的血腥气。又想起男人临死前的话来,说自己会遭报应,说自己妻儿日后下场惨烈。

他孤身一人,哪里有妻?哪里有儿?

萧逸暗暗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有点心酸。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不怕失去,一腔孤勇已是最可怜的下场。他不怕,什么都不怕。

想着想着,助理走出来,恭敬地站到他跟前:“萧先生,都处理好了。”

这个助理是当初萧逸从萧远指派来的一堆帮手里随手指了一个,中泰混血,年轻有为。萧逸看中了他身上那一半泰国血脉,有莽劲儿有冲劲儿,一把趁手好用的刀。

“怎么这么喊我?”

萧逸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喊,感觉有些新鲜。他一向习惯被喊萧少,或者小萧先生,以示与萧远的区别。

“在我心里,二位都是萧先生。”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萧远常常想,自己的儿子还只是个刚刚睁眼的虎崽子,牙口稚嫩,张牙舞爪地想咬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他不喜欢萧逸,因为见萧逸时总想起自己难产过世的妻子,但他又对萧逸寄予厚望,因为在其性格里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冷酷无情。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萧远看到了趋势。

这是他的种,绝不能养成一个优柔寡断的废物。小时候萧逸没怎么笑过,萧远很满意这一点,冷酷无情高高在上,是作为世家继承人的必备素养。于是他松懈了一点,想放这只小老虎在外面的世界自由生长一段时间,再收回来慢慢磨砺他。

谁也想不到,这只老虎崽子,长到17岁的时候,竟有了自己珍视的小宠物。

萧远一向把她称为萧逸的宠物,第一次在监控视频里见到她,只觉得她好小,又讨好又可怜地跟在萧逸身边,叫起来哀哀的,像极了一只还来不及断奶的小奶猫。

他想他的儿子,一头老虎,身边怎么能跟着一只猫呢。更可怕的是,萧逸有了这只小奶猫,眼里阴霾开始散了,那双苍绿色的眼眸重新慢慢地映出光辉来。

记忆中另一双苍绿色的眼睛却再也无法唤起生机。

萧远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萧逸的到来,要夺走自己最爱的人。他不喜欢萧逸笑,不想看到萧逸快乐。安逸快乐对于世家子来说,是极度危险的状态,更何况萧逸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失去妻子之后,萧远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了,所以萧逸不能快乐,是应该的。

他应该还债。

他在萧逸面前把她破开,撕碎她,蹂躏她。亲眼见证萧逸眼眸中赤裸裸的破碎与痛苦,萧远心里才好受一点。毕竟萧逸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深知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的儿子该是什么货色。

却又失算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不是玩玩而已。

萧逸也有想保护的人,没有能力却拼了命想保护她。一头势单力薄的小老虎,眼巴巴地护着自己怀里那只更为弱小的小奶猫。

萧远简直气得要笑出声,自己怎么会养出如此心软又愚蠢的废物来。

他的儿子太年轻了,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孩子的手腕,哪怕见识过她最不堪的面目,却依旧死心塌地回到她身边,像只看家狗一样伸出舌头讨好地护着她舔着她,甚至为了她下跪。

整整十七年,萧远没有听过萧逸喊一声父亲,唯独那次,他跪在脚下,求自己高抬贵手。

为了她。

他说,父亲,求求你。

年少时的萧逸说要保护她。

萧远微笑着问:“你保护得了她吗?如果你不是我萧远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保护她?如果你不是我萧远的儿子,你觉得她会多看你一眼?”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萧逸眼里的希望,如天边日暮夕阳般,寸寸成灰。

啧,太弱小了。

再说她。

萧远对她下手前,仔仔细细查过她的背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就算捏死在手心里,也绝不会有人来寻究竟讨公道。何况她还有那样的父亲,酗酒家暴,底层失败者的典型,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渴望,拼了命想从那个家逃离。

可她这样,又能逃到哪里去。

萧远只不过将现实在她面前掀开一角,她就登时像被打了一闷棍,落寞地垂下脑袋,眼里水汪汪的,好像就快哭出来。眼泪对萧远并不奏效,而且她在床上总是哭来着,可那一刻萧远却觉得自己善心发作,施舍给她一个选择。

交换条件是她自己。

她抓住了机会。

萧远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哀来,为萧逸,还整天傻乎乎想保护她,殊不知她为了一点诱惑就献了身。或许这个诱惑对她来说,真的太过难以拒绝吧。

萧远是言出必行的人,解决她的父亲,不留任何把柄。渐渐却发现这个女孩子其实很贪心,跟了他,另一只手还抓着萧逸不放,萧逸竟也没出息地为她发疯发魔。

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眉来眼去,像极了一对被棒打过后的苦命鸳鸯。于是萧远干脆坐下来,好好观赏起这出戏来,反正一切尽在掌握,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是戏中人,也是戏外客。

他相当有自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永远沉溺于她,顶多20岁,萧逸就会腻烦了她。到时候这个女孩子该怎么处理呢,给点钱打发走,反正她身上背着一个有关人命的秘密,不敢随便乱说话的。又或者这么漂亮,送出道也行,还能多个听话的白手套。

变故发生在她第一次怀孕。

如果不是萧逸过于疯狂的举动,谁也不知道她怀孕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萧远那天晚上眼皮突突直跳,心神不宁回到家,听见她的卧室里传来痛哭,尤为凄厉可怜,刚走进去就闻到血腥味,随即入眼的是床单上一大滩血迹。

她在哭,她在求萧逸停,可萧逸明显不清醒。那种疯狂,那种燥热,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状态,或许是被下了药。

萧远来不及多想,把自己已经不像个人的儿子从她身上拽下来,两耳光抽过去,用了十足的力,直抽得萧逸鼻腔唇角都破裂,当场溅出血来。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对萧逸说了什么,只记得床上的她面色惨白,小小的身体悉悉索索地颤抖,抱起来的时候轻得好像没有重量,孤零零一片羽毛般落在他怀里。这个小东西,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她会死的。

自己再晚来一点,她可能就死了。

去医院的路上,萧远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从此一切乱了套。

她流产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萧远并不在意,他站在她病床前,整整一夜,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放不放她走。

放她走,萧逸肯定会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不放她走,按萧逸目前疯狂程度来看,持续这种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死在他手上。

清晨曙光熹微中,萧远终于得出答案,他不放。

于是必须走的那一个,成了萧逸。

萧远早就计划把萧逸送到意大利,这个变故发生的时机刚刚好。谁知就在送走萧逸后不久,她再次怀孕了。

她怎么那么轻易就又怀孕了呢。

萧远明明记得医生说她不可能再有孕,除非奇迹。难道奇迹就这样降临了吗?流产后的半年,她退学在家休养,萧远根本没有碰过她,萧逸被送到另一套房子独住,每天都有保镖跟着,绝对没有机会见她。

那么只剩下一次机会,就是萧逸出国前最后一个晚上。萧远皱眉紧盯着她的身体检查报告,陷入了沉思,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有天深夜她便主动送上门来。

她敲响自己的房门,抬眼对视的一瞬间,萧远便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她还不知道萧远已经发现了她怀孕的事实,她还妄想着骗萧远当便宜爸爸。她简直天真得可怕,萧远忍着眼底的嘲弄,一点都不想戳穿她,他静静地看着,看她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能做到哪一步。

小奶猫第一次主动爬了床,明明肚子还是瘪瘪的,尚未显怀,她却始终心事重重地护着自己的小肚皮,哀哀地求着萧远操她。

她是忍辱负重。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奶猫不简单,勾引起人来,手段炉火纯青,饶是萧远这种老手,也很快被她弄得难耐起来。他一边让她跪在床上,一边偷偷打开摄像机,这么漂亮这么煽情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太可惜了。

快高潮的时候,他让她喊自己的名字,她在床上一向只肯喊他的姓——萧。好像不叫出全名,就能假装正在干她的男人是另一个,就能假装她从未没有背叛过另一个。萧远以前不在意,可是这次不行,他定要她喊出自己的名字。

于是小奶猫迷迷糊糊地,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小肚皮,哭唧唧不情不愿地喊出来他的名字。

“萧远,萧远操我。”

“射进来好不好?”

她被他顶得浑身打颤,绵软细腻的乳被他捏在手里,一浪一浪地抖个不停。她眉眼含春,眼角还坠着情动的泪,欲得让人只想立刻死在她身上,又骚得让人下一秒就能活过来。生生死死,欲仙欲死,大抵也就这样了。

萧远故意没有摘套。

小奶猫心里有鬼,也不敢说什么,凄凄哀哀又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两眼,失落地下了床。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萧远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至少是她的。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萧远吓了一跳,为什么是她的就可以留下呢?

她应该很想留下吧,就连睡着时都无意识地用双手牢牢护住小腹,蜷曲着身子,摆出保护防御的姿态。可她竟然敢对自己耍心眼,那就让她耍好了,自作聪明地勾引自己,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萧远这样想着,故意不肯摘套,欣赏她百般勾引婉转的姿态,白白干了她好几次。每次不能把萧远哄得摘套,她都要为难地忍着一包眼泪,终于萧远玩够了心软了,摘了套子顶进去,龟头狠狠撞上她的子宫口,撞出一声甜腻娇软的尖叫来。

她天赋异禀,怀孕的身体分外敏感,甬道分外紧致湿热,一吸一吸地绞着萧远。她脸上流露出痛苦又欢愉的神情,呻吟声像浸透了水般,娇滴滴的,简直要夺人的命。萧远爽得头皮发麻,很想就这样不知节制地狠戾操弄起她来,但怕出事,没敢干得太用力,浅浅抽插了最后几下子,射进去了。

如她所愿。

她的唇角终于溢出一点满足的笑来,力竭般地软在萧远怀里,慢慢睡着了,那晚她没有下萧远的床。

后来产检报告出来,她小心翼翼试探着看萧远,萧远心情不错,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就留下来吧。”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决定了她与腹内孩子的命运。

胎儿稳定之后,萧远想要她的欲望格外强烈,或许是一种侵占,一种示威,一种攻城略地的快感。只要一想到她明明怀着萧逸的孩子,却得乖乖挨自己的操,萧远就觉得无比激动,他终于体会到,萧逸在她身上曾体会的那种销魂蚀骨。

她太瘦了,七个月的时候还是瘦条条的,长不出一丝多余的肉,只有肚子鼓起来,圆溜溜的小球。她不太想让萧远进来,怕胎儿受影响。

可萧远却说:“医生说适度性生活有助于胎儿成长以及日后分娩。”

她瞪萧远一眼,委屈得要哭:“你那是适度吗?”

萧远干脆胡闹起来:“让我进去看看他,看看我儿子不可以吗?”

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病,她不敢说话了,半推半就着让萧远得逞。高潮时她脸上流露出舒服又害怕的神情,萧远轻吻她,心里默默地想,自己确实是个畜生。

外界一直盛传,萧远收心,是为了一只年幼的小金丝雀。

萧远听了,默默地想,对他来说,她确实是年幼。

后来萧远越看她越顺眼,碰她的次数却少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心软了。从意大利回来之后,萧逸非常听话地开始接管部分家族事务,萧远省心不少,空闲的时间他常常在想,要不以后对她好点吧。

怎么才算对她好呢?

萧远坐在自己常用的黑色lio里,想得有些入神,还没等他想好,一辆失了控的巨型重卡突然发疯般冲了过来——

天旋地转,轰鸣作响。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巨大的撞击力,将豪华轿车撞飞翻滚了足足十几圈,依旧没有减速重重碾压过来。

向来以坚固不摧而闻名的钢铁车身瞬间被碾压到破碎变形,同样被碾压到变形的,是萧远的身体。骨头一根根断裂,然后破碎,碎成齑粉,鲜血猛地喷出来涌出来,咕噜咕噜将黑西装浸得湿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萧远这一生杀孽无数,手里头不知道断送过多少性命,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尝出来自己鲜血的滋味,粘稠的,温热的,气数已尽的。

他被困死在高级真皮座椅里,神经尚有最后一丝知觉,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疯狂流逝,比涌出来的鲜血还要疯狂。

滴答滴答,他模模糊糊看见有白色液体落到自己眼皮上,原来是脑浆。

破碎的车窗外面一双黑色皮鞋停下来,萧远听见男人打电话的声音,是泰语:“计划顺利,我会确保他的死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远笑起来,鼻腔口腔内突然涌起一股股血沫,呼吸极度艰难。他的儿子,那只虎崽子,终于成为了一头真正的猛虎。

自己都快被他骗过去了。

死的时候,萧远是笑着的。

恨毒了她,又想成为她。

遮遮掩掩看她,千方百计学她,偷偷摸摸骂她。

sion暗叹——啧,谁看了不说一句,娱乐圈有些女人对她真是,用情至深呢。

她看这些人做戏,笑起来,淡漠神情里有种死星照命的悲戚。纵使sion自认混迹娱乐圈多年,阅人阅鬼无数,也难免偶尔地、莫名地,为她难过了一回。

越是热闹喧杂,越是繁花似锦,她眼底的清冷孤寂就越被衬得醒目,像雪亮的小匕首,投出来,分分钟刺痛旁观者的心。

明明正处于一生最烈的艳阳时刻,时间于她而言却好像静止了。她不争不抢,不言不语,穿过人世间,立于黄昏日暮时,步步走得艰辛,却依旧不断回首。

她回首,为等一轮明月,一场冬雪,又或者,一位旧人。

当月华拂过她的肩头,皑皑白雪覆盖住整片大地,或许才能涤荡这世间一切不为人知的污秽。

sion敲门进休息室的时候,造型师刚刚为我理好发型,黑色及腰波浪落下来,自然而然风情摇晃,唇是复古红唇,深艳秾丽,几乎快滴下血来。

他拍手轻赞:“这个妆造就很好,衬你的电影。”

这个人精,萧远过世后把我晾了一年,不搭不理,电话打过去几次都是忙音。结果萧逸回来后生日派对的第二天,大清早就破天荒给我电话,说要好好筹备这次红毯造型。

电话里sion话说得无比坦荡:“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别怪我势利眼。”

我当然不怪他,娱乐圈的规则向来如此,你当红你有倚仗的时候争先恐后抢着为你提裙摆,拒绝都尚且来不及,稍微有失势的苗头便一哄而散,不反踩已是大恩大德。谁能想到我有东山再起这一天,谁能想到萧远死后,高调接捧我的会是萧逸,sion都想不到,更何况其他鼠目寸光之辈。

娱乐圈里,盟友比朋友更重要,也更实际,只有价值才能吸引价值,也只有价值才能产生价值。我会牢牢抓住每一个有价值的盟友,sion便是其中典型。

不过凡事都讲代价,我的代价是,名声烂了。

之前我走的路线一直是清冷小白花,源于萧远当初随口提了一句,就儿戏似的定了下来。那是场不太正式的饭局,萧远带我去见某娱乐公司老总,在座的还有sion、另外一位女生,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涉世未深的样子,不过据说已经是知名王牌经纪人了。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瞧过来,凌厉的眼神来回扫视我全身,随即大家落坐闲谈出道事宜,聊着聊着萧远突然插了一句:“小孩子跟我这几年,一直都清清白白的,要不试试那什么清白路线吧。”

萧远说我清清白白,虽然在座各位的表情眼神都没什么变化,但我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什么。一脚迈进娱乐圈,谁还有本事清白?萧远故意的,故意这么说,让我难堪,让我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究竟有多污糟。

离开时我坐在萧远副驾上,正好看见那个女生进入停车场,萧远也看见了,告诉我:“她是萧影帝的经纪人,年轻魄力,豁得出去。听说有个外号好像叫小助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

“本来想让她带你的,女孩子嘛,做事更细致更贴心,可惜了人家没空。你看那个sion怎么样,国内数一数二的经纪人,要不就他吧。”

萧远说起小助理时,语气中暗含着赏识之意,是他提及我时从未有过的。我默默地低下头去,自惭形秽,好像他看她是一个人,而看我只是一件玩意儿。

其实谁当经纪人不重要,出道后我走什么样的路线也不重要,萧远给我安排好这条路,我就必须得顺着他的心意走下去。

在出道这件事上萧远确实待我不薄,初出茅庐就由国内娱乐圈的顶级经纪人sion亲手领路,他手底下挂名几十个艺人,偏偏只跟着我一个人鞍前马后。

sion曾经抱怨过:”你比当年的萧影帝难带多了。”

“萧影帝只是不听话罢了,你呢?你身后水太深了,我带你带得如履薄冰,就怕小命不保。”

那时我还没想那么多,只以为sion看的是萧远的脸色,害怕向萧远交差,措辞夸张了些。后来才发现,原来我是萧远的白手套,甚至sion所属的整间娱乐公司,也都是萧远的白手套。地下关系网盘根错节,灰色利益错综复杂,这潭深水,是我碰都不敢碰的。

这头老奸巨猾的狐狸。我暗骂萧远,但转念一想又无所谓起来,白手套总比废人要好,起码还有点利用价值。人活于世,彼此间估摸打量的,不就是这点儿利用价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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