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爸,往后咱也会过点吧,别总吃小食堂了,白瞎了好菜了,反正我感觉怪浪费的。”
叶开也觉着挺浪费的,他倒不是心疼钱票,也是觉着花钱还吃不好,确实不大值当。
“不吃小食堂,你更吃不下。”叶开觉着不可行。
“小瞧我了吧,我姥……陶家天天咸菜条都不给吃饱的日子我可过了俩月了,我啥都能吃。说好了明天开始不吃小食堂了。”邵征给拍了板。
“吃两天你就该成豆芽菜了,你爸不差这点吃饭的钱,就这么吃吧。”叶开还是没松口。
“成不了豆芽菜,吃几天食堂,我可以去我姥姥家找补回来。”邵征才不会亏着自己,“要不爸你到时也一起?”
儿子有好事不忘他,叶开很欣慰。
可事儿不是这么办的,他得讲清楚,“你现在归我养,粮食关系也都要转到我这里,施家之前不计得失管你那么久够难得了,你得记恩,可不好占便宜没够。
你见谁现在随便上别人家吃饭的,有些非去不可的,还要自己背粮食呢。”
邵征小人精一个,又在陶家经历了冷暖的,怎会不知。
“可我心里施家就是我亲姥姥家,姥爷,舅舅,小姨都让我不自己看外,我要不常去他们该以为我变了。唉,我好难呐!”
“没叫你远着他们,只是要讲一个度,算了,也不能冷了他们的心,再去爸都给你准备东西,有来有往就没事了。”叶开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
总不能自己去改善生活,撇下自己爸在家吃不好,邵征就说,“要不你赶紧结婚吧,你有媳妇了,不就可以买好菜在家里做了。”
叶开挑眉哼笑:“那可跟后妈差不多,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亲姥姥家都那样,你还敢指望我娶的媳妇儿会待你好?
天真!还是咱爷俩清净过日子最好,少想些有的没的。”
吓唬小孩儿他不带有一点负担的。
邵征不用吓唬就有数,“后妈手底下是不好讨生活,在燕城和我玩过的杆子就是后妈,他比我那会儿都惨,好多时候整天一顿饭都混不上,就像杆子一样瘦。
那院里的几个奶奶就说过,女人想磋磨一个人有得是叫你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呢。”
叶开满意,“那以后就别提这茬事了。”
邵征虽点了头,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娶我小姨?”
还没等叶开反应,马上他自己就否定了,“我小姨不带做饭做家务的,爸你也不是干活的料,她指定看不上你!
唉,其实你要娶我小姨,我就不用挨后妈的苦了,那样我就幸福了。
算了,我也不能只顾自己,你比我小姨大六岁呢,小姨说三岁一个代沟,六岁可是两个大沟呢,我可不能吭她。”
从来只有他挑人的份儿,现在竟被嫌弃若此。
叶开搁那儿坐着,看着胳膊肘只往他小姨那儿拐的儿子,咬着牙槽不想说话。
本来还想缓几天的,叶开第二天吃过早饭,就亲自给邵征送去了院里的幼儿园读了大班儿。
——
早上起来就看见几只喜鹊在门口的老榆树枝头上叽喳欢叫,再看榆树枝上点点嫩绿,竟是冒出了新芽。
饭桌上,施彦铭笑说:“一大早就见如此吉兆,不知今天会有啥好事等着。”
施常青也笑,“家里现在这光景可不就是天天见好事么,喜鹊是应景呢。”
说说笑笑吃了早饭,一天的好心情就有了。
九点钟,去上班的施常青匆匆回来一趟,告诉施愫愫他被局里电话招唤去镇上开会,中午可能回不来,让她自己弄饭吃。
“爸,不会真有什么好事吧?”施愫愫跟着就想到早上的喜鹊登枝。
“不能,上回一起吃饭,时间也紧,江局长问我几样事没能详细说完,估摸着是他想再了解下。”施常青赶紧打消了她的联想。
好吧,这年月涨工资难,升职比涨工资更难,一个坑一个位,不到人家退休让位,根本没得想。
知道想多了,施愫愫也就放开了。
外面天都热了,见不得老父亲还穿着旧棉猴,追着他换了件薄些的半大厚呢子外套,她才让人出了门。
给阮静秋拉了半小时手风琴出来, 想起施彦铭走时说家里酱油没了,穿上薄棉袄, 施愫愫拿着酱油瓶子去了供应站。
这会儿都是拿着旧酱油瓶换新酱油,一大瓶六毛二,节省的人家都能吃好几个月。
供应站的站长兼售货员是横山林场场长的爱人,林场人都喊她马站长。
今天她见了施愫愫格外热情,也不管还有别人等着她拿东西,拉着施愫愫不停地问这问那。
铺垫了好一会儿,她开始说她有个二十二岁的娘家侄子,就在双峰林场小学当老师,有多么勤快能干, 谁和他结婚才是有福这些,给她侄子夸成了花。
施愫愫只当听不懂, “马站长你是不是想着你侄子和我姐都是教育口的, 想让她帮着给介绍个学校里的同事?
那你可找错了,就我知道她们新平林场的女老师都结婚了, 你还是去别的林场再打听吧。
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我妈那里不能离开太久了。”
抱着酱油瓶子,施愫愫赶紧跑出了供应站。
供应站里, 马站长没拉住人, 只能可惜地拍了下柜台。
站里几个等着买东西的妇女了然地互相挤着眼, 知道马站长这是看着施家又红火起来,想去烧人家的热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