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傅宴钦急切凶猛地吻上去,眼神阴鸷:“瑞瑞,你还真会往我心上扎刀子。”
陈西瑞面无表情:“我不想意外怀孕,之前就出现过一次意外,我永远都记得你当时的表情。”漂亮的杏眼水光潋滟,声音刺穿人心,“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他妈当时松了口气。”
傅宴钦胸腔起伏:“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我没有!”陈西瑞激烈反驳,“咱俩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关系,有必要整个孩子出来吗,及时行乐不就得了,我感激你雪中送炭,你也不需要对我负责,省得以后反悔了,多出来个拖油瓶,对谁都是拖累!”
傅宴钦太阳穴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牙切齿:“过了今天没明天?”他笑,笑容阴冷森然,“你就是这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突然一伸手,扼住她下巴,“陈小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女人的身体和心能分开,前一秒被我亲得身子发软,后一秒嘴巴比暗箭都伤人?”
他一点点凑近,辗转含住了她唇瓣,“就像这样。”
陈西瑞微张着嘴,任他施为。
他继续:“我这人从小亲情淡薄,所以从来不信父子亲情那套狗屁说法,也没想过有孩子,但我这几天特别高兴。”他含住她耳垂,“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陈西瑞静静流着泪,两败俱伤到底有什么好,人为什么要活得像只刺猬。
“我在路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我就会想到你肚子里这个,性格最好别像我,老是惹他妈生气,也别像他妈这么缺心眼,容易被人欺。男孩我就教他滑雪冲浪,把他性格培养得爷们一点,女孩我就教她弹钢琴,小时候被逼着学过一阵,现在多少还记得点。”傅宴钦两眼猩红,哈哈大笑了两声,“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西瑞眼泪滚落到下巴,她抬手抹了一下。
傅宴钦套上睡衣,低声道:“你先睡吧。”一个人进了书房。
主卧是一个套间,橙黄色的暖灯下,陈西瑞失神地望着书房的位置。
她的身体布满了暧昧的吻痕,脑子里乱成了麻,尽是茫然。
想不出头绪,也忘却了好些个细节,仿佛一小时前忘我呻-吟的女人不是她。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23:28,陈西瑞拉开抽屉,重新掰了一粒药吞进了肚。
刺猬
(二)
她抱膝埋在腿间, 热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全部蹭到睡裤上,湿了一小块布料。
世间文字千千万, 唯有情字最伤人。
打小就善自洽的她, 这时候内心跳出一小人,化作观音菩萨的样子,温柔施以抚慰:没事儿的,西瑞,这世上比你悲惨的女人多了去了,中年离异被丈夫扫地出门,老年缠绵病榻无人照拂,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你再想想化蝶的梁祝, 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那都是刻在史书里的惨烈啊,这么一对比,你是不是比人家幸福多了?
要不你多看几眼他那张脸, 多俊一富豪啊, 人没嫌弃你身材走形,也没嫌弃你吃得多, 一大把岁数还乐意陪你玩爱情游戏, 知足吧你!
可是,角落里还蹲着一小人,颤颤巍巍地说:明明就是他做得不对。
加湿器轻盈运作,雾蒙蒙的水蒸气四处散开, 仿若置身夜间山林的迷雾中, 她怔怔地看着相框里的自己——刚毕业的她,笑得青春活力, 眼角眉梢全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房间里针落可闻,她能清楚听见自己吸鼻子的声音。
委屈,愤然,还掺杂一丝秋后算账的快-感。
她理不清这些情绪,抱膝埋头,继续当只不需要面对现实的鹌鹑。
过了好久,傅宴钦走回房间,她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压迫凝视,黑云压城一般的低气压。
“你要这么怕怀上孩子,我预约时间去结扎。”
陈西瑞泪痕未干,抬头与之对视,眼神里愕然了几秒:“不用,我明年就回去了,套儿破的概率跟彩票中奖差不多,要么就是你劲儿使大了,要么就是没买对型号。”撇了下嘴,闷声闷气道,“结扎干嘛呀,你以后不还得结婚生子,本来岁数就大,万一再丧失生育能力,以后更讨不到老婆。”
傅宴钦指腹抹去她泪痕,情绪难辨地问:“药吃了吗?”
陈西瑞不语。
傅宴钦眼底闪过落寞,自嘲一笑:“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陈西瑞避而不谈这话题,拍了拍床沿,“你坐过来,我教你怎么挑选避孕套。”
他侧身坐到床畔,目光流连在女人白皙如瓷的面孔上,睫毛湿润,鼻尖发红,楚楚可怜又倔强傲骨。
陈西瑞打开自己的手机淘宝,从套子厚度开始说起:“这种超薄、零距离接触的,一律pass,容易破,你应该买……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傅宴钦眼色平静:“我习惯用超薄的,挨得近。”
“我都说了容易破。”
“跟厚度没关系,是劲儿使大了。”
陈西瑞腾地面色赤红:“你怎么这样啊,严肃一点,咱们就当学术讨论行不行?”又点开其中的某一款型号,接着道,“以后要买就买这种,这种厚,结实。”
“知道了,快睡吧。”嗓音低沉,透着冰冷的颓丧。
陈西瑞掀开被子,发出邀请:“你不睡吗?”
傅宴钦哑声反问:“你想跟我一块睡吗?”
“那…那你不睡这儿,睡哪儿啊?客房又没有收拾。”
躺在深灰的床褥里,陈西瑞埋头于男人胸前,深深嗅着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干燥清冽的洗衣皂香,健康的男性体味,以及被褥上两人交缠留下的气味,这些味道就像一剂安眠药,让人极容易产生精神上的依赖。
“明天天气好,把床单换了吧。”她仰头,眼睫轻眨,“你脸皮厚,你去跟阿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