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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门口传来谢丹臣疲惫的声音,“臣等无能,有负陛下委以重任,叛军来势汹汹,三日过去,台州军恐已至城门。”

陈屏与宇文昭华双双流下泪,他们都知道,仅凭外面那几千人,能撑三日实在已是奇迹。

成元帝无力地闭上眼,他忽然想起,外面的这个青年也才和他的儿子们一样大的年纪,今日可能就要以身徇君了。

季时傿还没有回来,有可能她再也回不来,成元帝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的帝王气数已经走到了尽头。

“陈屏……”

“陛下,奴才在。”

成元帝艰难地伸出手,“扶朕起来,将、将那封诏书拿给朕。”

陈屏双目微怔,意识到成元帝是妥协了,叛军攻进来是大势所趋,他已无力强撑。

陈屏别过头,抹了抹眼泪,起身从批阅奏折的桌案下拿出了那封册立太子的诏书。

成元帝喘了一声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诏书,口齿不清道:“去……给他们。”

大殿门轰然打开,守在外面的谢丹臣回过头,“陈公公,你这是……”

“谢统领。”陈屏强颜欢笑,“辛苦你们了。”

谢丹臣愣住,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陈屏抬头望向叛军最前的赵嘉礼与周适祥,缓缓打开诏书,刚要开口时,地面忽然传来震颤,像是有大军袭来。

谢丹臣脸上绝望之色一闪而过,“完了,台州军入京了,天意如此啊——”

赵嘉礼挑了挑眉,身旁的周适祥谄媚笑道:“殿下,恭喜您大事将成。”

“父皇将要龙驭宾天,你们可以吩咐下去准备准备了。”

周适祥低了低头,轻笑,“是,殿……”

话还没说,便蓦地有人出声打断他,“现在就说这种话为时尚早了吧?”

赵嘉礼猛地回过头。

陈屏张了张嘴,眼前一亮,随后嚎啕大哭道:“大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季时傿跨过门槛,身姿挺拔如刃,面色平静如水,闻言略一颔首道:“陈公公,告诉陛下,孙琼玉已被臣斩于京郊,台州驻军也已全部归服。”

说完目光移向脸上血色尽褪的赵嘉礼,“在场所有人同理,缴械者不杀,胆敢违逆者……”

季时傿冷笑一声,抬手一掷,孙琼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死不瞑目,“有如此人。”

九月十三,季时傿从漠州调兵三万南下,于京郊拦截台州驻军,将首领孙琼玉斩于马下,随后率军进京勤王,南衙禁军见风使舵,立刻倒戈,叛党赵嘉礼,周适祥,肖皇后等人被生擒。

至此,笼罩在皇宫上方三天四夜的乌云终于消散。

作者有话说:

担心

宫变过后, 又是漫长的修整环节,叛军中有人趁乱浑水摸鱼,许多宫殿被烧毁, 宫女内侍死伤无数,最严重的是内廷女官,尸体横陈,衣不蔽体者数不胜数, 光是给这群人准备棺木,就多达几千口, 更多的只能一张草席, 丢到京郊的乱葬岗上草草了事。

成元帝被困在养心殿内三日, 起初是中风,后来有半边身子则完全动不了了, 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在龙榻前商谈了一夜, 也没想出什么救治的法子, 季时傿在殿外默默低下头,明白过来成元帝这是要不行了。

肖皇后变得疯疯癫癫,她暂时被关押在坤宁宫内,没有服侍的宫人,每日除了给她送饭之外便任其自生自灭,听闻给她送饭的宫人提起过,肖皇后从早到晚都在发疯, 大笑大哭说自己儿子是太子,有时也会自称太后。

成元帝昏迷数日, 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让人拿着白绫去坤宁宫赐死肖皇后, 底下的人试探着询问对于赵嘉礼的处置, 成元帝沉默了半晌, 招来陈屏,让他拿着已经不作数的诏书去牢里给赵嘉礼看,其余什么都没说。

陈屏带着诏书去了刑部大牢,赵嘉礼满面颓唐,见到陈屏时,有气无力地讥讽道:“怎么,父皇自己不敢来见我,便让你个狗奴才过来代劳?”

他端坐在草席上,郁气沉沉,语气也夹枪带棒。

陈屏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殿下还是不肯幡然醒悟啊。”

“呵,我走到这一步,不正是父皇逼得吗?”赵嘉礼扯了扯嘴角,“当初连赵嘉铎那个蠢货都能当太子,从小到大,反正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陈屏扬了扬声,“殿下当初残害手足,无情无义,陛下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保住了您。”

“保我?”赵嘉礼讥笑一声,“现在想来,他不过是怕我死了,没人能跟太子抗衡罢了,到时候李家独大,他这皇位坐不稳。”

“如今赵嘉晏得父皇青睐,他便终于可以舍弃我了。”

“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表现自己,父皇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努力地往上爬啊爬啊,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得到,我都不知道我付出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陛下一直在对您容情啊殿下,原先只有储君才能到文华殿读书,但陛下为您开了这个先河,他对您寄予厚望,虽然对您严格,却也格外宠爱,您扪心自问,陛下可有真的重罚过您!”

赵嘉礼嗤笑,“为我开先河?那怎么不干脆立我为储君,那不是更方便吗?”

陈屏顿时哽住。

“什么宠爱,无非是觉得皇家颜面不容损伤,对父皇来说,面子可比所谓的情分要重要得多。别说我残害手足,无情无义。”赵嘉礼站起来,直视陈屏,“难道父皇就有吗?当初季暮跟随了他那么多年,还不是说杀了就杀了!”

陈屏大惊,后退了一步。

“陈公公,你心虚了,没想到吧,你们干的那些勾当我早就知道了,父皇和我是一类人,就少在我面前装什么情深义重,君臣一心!”赵嘉礼啐了一口,有些懊恼道:“也真是失策啊,当初若早点告诉季时傿她爹是被父皇害死的,陈公公,你猜她还愿不愿意忠心护主呢?”

陈屏脖颈后烫伤的疤痕忽然开始发烫,“端王殿下!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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