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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我想办法找人破译了他的qq密码,每天都登陆上去,我多么希望某一天那个qq突然会出现有人登陆把我顶下去的消息,我多么希望他还会出现,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哪怕他身边有了别人。

我始终无法接受他的离去,我在每一个午夜12点都吃苹果,只因为网友告诉我这样他就会来入梦了……可是,没有用。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从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天起,我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我渐渐连哭都不会哭了,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对食物没有一点胃口,对任何人都没有倾诉的欲望,包括我的母亲。

他的意外死去,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带走了。任何人的劝说都不管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哀伤里无法自拔。我觉得只有这样祭奠他,才能让我的心稍稍安慰一些。

这一年,我就这样在浓浓的哀伤中一天天地度过了,到后来,我常常不自觉地对妈妈说活着没有意思,我说妈妈我要走了你怎么办,我说妈妈我不想活了,我说妈妈他怎么那么狠梦都没给一个,我说妈妈我想去找他了可是你怎么办……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妈妈一遍遍地呼喊我却全然不觉,我完完全全地把自己隔离出了这个世界,我不知道顾永源何时在我的心里扎下了那么深的根,我觉得他走了,人生的意义已经全无了。

妈妈慌了,她一直在等我苏醒、等我振作的那一天,她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后果。妈妈已经方寸全无了,陈珂和冯毅对我也素手无策,连陈珂孩子天使一样的笑脸都被我忽略,我像是掉进了一个无穷的梦靥里,我醒不来了,完全陷了进去。

后来,他出现了。他出现在我的家里,当我打开门的时候,他望着我,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胜男……”

再次看到他,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们,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

他站在那里,直直的、笔挺地站在那里。他的旁边,是一脸担忧、满腹愁容的我的母亲。

我直愣愣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走了过来,他说:“胜男,能和我聊聊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但是,他还是执意地把我拉进了房间里。他一直不停地说,说很多很多,我不为所动,像木偶一样望着他面无表情。

他拉着我去看医生,有的医生说我得的是癔症,有的医生说我精神有问题,有的建议我住院……他不信,大热天拉着我一家接一家地跑。

那些天,他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待我,饿了冷了热了烦了,他都心疼,事无巨细。他一遍遍耐心耐心地劝导我,他甚至不工作整天陪我,他对我说:“胜男,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走出来的。我知道他走了对你的打击有多大,但是,从今以后,我会风雨无阻地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他说这些,我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再也没有任何心动。我恨我的后知后觉,假如我早一点知晓自己的心意,假如我早一点明确我对顾永源的心意,假如我当初知道不知不觉我早已对他动情,是否就不用等到他受伤了离开了去世了我才明了,是否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我还记得那一年初见他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旧模样。我记得曾经他对我说:“刘胜男,我迟早会让你爱上我”。我记得他曾经带着我在黑夜里穿行过长长的巷口。我记得他带我翘班去听演唱会。我记得他涂着厚厚的油彩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样子。我记得灯光打在他脸上时他弹着吉他的哀伤。我记得他和我一起躺在荒地仰望天空时的情景。我记得他骑着车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雨季,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表情……”

我好想你,驴头。我们的故事从开始便是一段又一段的深刻记忆,难道到了最后,一定要用死亡这样深刻的字眼才能善终么?……我,不愿意。

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最后苏醒,是有一天半夜,我拿着刀准备割脉的时候,母亲突然闯了进来。她一把拍下了我手里的刀,揪起我的衣领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她开始骂我,骂得无比难听。她说:“刘胜男你闹够了没有?你爸爸死了我都挺过来了,你怎么还到现在还要闹?刘胜男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先用刀子捅了我,你把我捅死先。”

妈妈崩溃地坐在地上哭开了,边哭边喊自己这一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命苦的女儿。我看着这样的妈妈,霎那间全部的梦靥瓦解,瞬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对,我还有妈妈在世,我还得继续活下去,我不能因为顾永源走了,我就放弃生还的念头了。这样不对。

妈妈的一巴掌和哀嚎把我惊醒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还有妈妈,我还要继续往下走……对,我还要把日子过下去。

我把妈妈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说:“妈妈,我醒了。你打得对,我醒了。”

那一刻,我们母女两抱头痛哭。那一晚,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从前我们之间的隔阂都随着那一晚的深入交谈瓦解了。

我说妈妈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原来早对他有了感情,妈妈说其实第一次见到我和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我说妈妈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地走,妈妈说世事无常发生了就必须接受……那一夜,我和妈妈之间彻底瓦解。我,也从顾永源离去的沉重中开始走出来。

妈妈告诉我,一切都是人生的过程,因为经历过,所以以后才会更懂珍惜。妈妈说,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尊重。过得幸福,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妈妈说,怀念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折磨自己是最不理智、也最不让死者安心的方式。妈妈说,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不代表就不能带着笑容继续生活。

那一晚,妈妈的话再一次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内心,在我人生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她努力张开双臂替我扬起风帆。她才是最强大的女人,和她相比,我显得如此渺小。

☆、 归零

2012年年底,大雪纷飞。这一个年,和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放假后的轻松和团聚后的喜悦之情。只有我家,冷冷清清。

开发区的配套设施已经全部完善,越来越多的住户和商家入驻进来,从我家的阳台上,可以远远遥望到那一片荒地。那里正在大兴土木,挖掘机轰轰作响,掘地三尺地抹掉了顾永源的童年。

一切的不愉快,都在这个年底尘埃落定了。

我站在阳台上,冷风呼呼地在窗外刮着,我感受不到半点寒冷,因为阳台在半个月前已经全部封闭。

曲歌走了出来,给我披上了一件大衣,握了下我的手,温柔地问我:“怎么手这么冰冷?”

我轻轻地说:“对啊。”

他把我的手捧起来在手心里轻轻地搓弄着,他问我:“胜男,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宋松在省城成立了分公司,和我商量让谁去那边主持日常事务,我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自己。

在c城待了那么多年,是时候离开这里,去感受一下外面的气息了。

“那好,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回来后,我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他轻轻地说道,眼里无限的惆怅。

“嗯。”我越来越寡言了。

从前和他在一起,总是恨不能把一肚子的心里话全部掏空给他听。如今他站在对面,对我温声细语地说许多话,我却总是失语,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但是,有人温暖总是好的。虽然他的问候已如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被一样不再被我需要,但终归是温暖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又问我:“如果可以……能不能不去?”

我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公司在那边刚成立,我不是很放心。”

“嗯。也好,出去待一年,换换环境,心情就能更好一些。”他又顺着我话锋说道。

他现在几乎把我家当成了自己家,每天下班后都过来,陪我们待到很晚才回去,周而复始。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他还会保持多久的耐心。似乎,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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