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容悦绕行而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们的戏份已经结束,真正的好戏尚在酝酿之中。
而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七常和周子音之间本就不是铜墙铁壁,如今有了裂隙,风又劲,缺口只会越来越大。剩下的半个月里,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容悦走在后面,风把前头人的话吹了过来,他看着,前面的人却头也没回。
从前走在路上,从来也没觉得话有说尽的时候。现而一路上,根本没有几句话可说,静默乃常态。两人俱是不言语,走在一处还分前后脚,旁人见了,莫说疏离熟悉,是友人是敌人都不好分辨。
终究是回不去了么?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江令桥眼底的失落,她抱肘在前走着,第一次觉得夜里的风是冷的。
她甚至已经开始在想,有那么一天,他要走了,回到天上去。那时那日,便是自童年起,属于她一个人的,那样一场盛大的等待,终于走到了落幕之时。
她孤身走在前,那只跟了她八年的香囊,随着步子在她腰际一起一伏。从前的等待是一个归来的执念,望啊望,望不见尽头。如今的离去却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她不知道哪一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人就会不见,一如八年前那样。
一步一步,不知走了多久,一处客栈赫然出现在了眼前。江令桥什么也没说,容悦便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无条件地跟着她。等上了二楼,总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江令桥才抬眼望了望眼前的房间,对容悦道:“我先你一步从七常府中出来,已经在这里备好了住处。这几日便先于此处歇歇脚,你住这儿的二楼,我在三楼……”
她看了看容悦,却又很快撤下眼来。
话说完了,现在该说些什么呢?可是搜肠刮肚,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的手指不住地在胳膊上敲着,打了半天的算盘,仍是无疾而终。
“嗯……”她抿了抿嘴,“就这样吧,夜也深了,你,你早点休息……”
她转身走了,在容悦的眼里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梯阶处。这一幕很熟悉,他忽然想起江令桥第一次带他去悲台的那一晚,明黄色的烛台描摹着她的脸,她笑着说悲台里的姑娘任他挑,还说这种事就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
物是人非,如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了。
容悦推开门跨步进了房中,正欲转身关门,耳畔却忽然闻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未多时,就快掩上的门缝间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