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毕竟眼睛娘也没再?提这事儿,她只是叹了口气道:“你真?坚强。我?要是有?你一半坚强,可能早就上岸了,我?这个人?就是心理素质太?差。”
然后非常田小野式地?缀了一句:“当?然,可能学?得也没多好,哈哈。”
这熟悉的感觉让邢者忍不住问道:“上岸是指……你也想当?老?师吗?”
“不是,我?在考公务员,这是第四年了。”她说着抬手喝了口酒,算着那笔算了无数次的账,“四年啊,什么概念。我?本来研究生就考了两年才上岸,这考公务员又考了四年,今年都30了。没车没房没工作没对象,只有?四年的空窗期,哪个公司还会要我?啊,就只能接着考。现在大家都挤师公编,想上岸更难了,也不知道35岁之前能不能有?个结果……”
邢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踌躇着开口:“那这么看来,其实?你也挺坚强的啊……”
眼镜娘已经喝多了,抬手就跟他碰了下杯子:“共勉,共勉。”
邢者只得也将杯中酒喝下——可对方那杯是加了果汁的鸡尾酒,他的是真?纯饮。
他被辣得头皮发?麻,为?防止忘记味道被程舟要求再?喝一口,他立刻循着口腔里的味道表述道:“说实?在的,我?觉得区别不是很大,所谓的橘子味、辛辣味什么的也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点点,我?觉得这就是酒,它像是药店里的酒精兑了水。”
他是觉得如此雷同的味道完全没必要再?喝了,但很快他手上的酒杯就被抽走,换了一个:“完全正确。伏特加本身就是无色无味,在调酒中主要只起到提高酒精度数的作用。但不同的原料和过滤方法得到的伏特加确实?会有?不同风味,只是一般人?尝不出来。”
邢者用力咽了口唾沫想把酒精的辛辣味咽下去,他显然不是很理解:“那为?什么还要试呢?一般人?尝不出来的话,不就随便用哪个都可以?”
“所以这杯你觉得有?什么特殊味道吗?”
邢者动动嘴:“……有?股口香糖味。”
“是薄荷味。”程舟说着自己也喝了一口,“官网介绍说是用葡萄发?酵的,蒸馏之后最?终呈现的是薄荷风味。”
“……官网有?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尝呢?我?说得又不会比官网更准。”小邢几乎要罢工了。
“因为?有?一款是新品,官网上相关信息都很少。我?要去参加这款新品相关的一个比赛,所以希望有?个味觉嗅觉灵敏的人?帮我?参谋参谋。”程舟说着不客气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像是要抚平他的炸毛,“而且就是因为?你不会表述,我?才先让你试试其他牌子的,以免你表达的和我?理解的成了两码事。”
多新鲜那:“调酒……也有?比赛吗?”
“有?啊,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吗?”程舟觉得好笑,“奖项对调酒师来说还挺必要的。像这次这个比赛,只要能在区域赛拿到名次,那在钟市找工作就不难了,甚至勤快点很快就能做到吧台经理。而要是能在全国赛拿到名次,那就可以尝试以此为?噱头开酒吧了。真?要是到最?后拿到了亚洲赛的前三名,那就可以尝试职业打比赛,奔着当?评委去——你看,前途一片光明啊。”
邢者不知道是喝懵了还是怎么回事,听着这话似乎有?些愣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哦……那要是你这次表现很好的话,你就打算回钟市去吗?”
“表现不好我?也得回去啊。”程舟一面清洗刚换下来的杯子,一面理所当?然道,“来鹅镇说到底还是来休息的,每天在这儿说是上班,但得到的其实?就只有?那块八毛的工资,我?才不会在这儿待一辈子呢。真?要是想学?到东西,还是得去大城市的一些正规酒吧——看到时候我?爸妈还会不会妨碍我?吧。回不了钟市的话,就去虹都、去国外——全世界这么多好酒吧呢,总有?一个我?混得下去的。”
邢者一时没有?说话,这似乎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个问题——在程舟的计划里,她是不会在鹅镇定居的。
他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种模式——一个大城市的姑娘来到鹅镇打工,只是为?了“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她就会离开。
那他该怎么办呢?
程舟自顾自洗着杯子,也不多话。
她知道邢者心里在想什么,可她从来也没打算隐瞒着这一点和邢者相处。这就是她和田野说的“如果邢者最?终判断并?不能和她深交,那她很庆幸至少有?过一个当?机立断的吻”。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约莫一分钟,邢者最?终带着一种“不愿深想”的心情,抬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我?觉得……有?点苦。”
讲究
“嗯……确定不是心理作用吗?”程舟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在这种?时候被逗笑其实还挺难受的, 但邢者还是没绷住,只是那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是真?的苦,你尝不出来吗?”
程舟抿了一口, 确实最?后有点不易察觉的苦味,但如果没人说她肯定意识不到。
她把酒杯放下,掏手机做笔记:“估计是蒸馏次数不够多。确实ddl的伏特加主打性价比, 价格做得这么低, 工序上肯定欠点火候——还有别的吗?”
邢者又动动嘴,试图调动口腔里?的所有接收器:“某种?香料的味道。”
饱满的嘴唇动起来像什么小动物, 小兔子、小松鼠之类的。
程舟挑了下眉头:“什么香料?桂皮?香叶?我怎么尝不出来?”
“你等?我想想……”
话音未落, 程舟已经吻了上去, 舌头也侵入他的口腔,像在探索所谓的香料味究竟是什么。
邢者也只是最?开始被惊到,后面就在酒精的作用下晕乎乎地吻回去。
他都?不在乎旁边还有人了。
随便吧——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刚说了要走,还明知他很难过,然?后就这样亲过来,说明她完全就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
既然?如此, 他还想什么负责不负责的呢?他就是负不了责又怎么样?她在接近他时就该知道他作为一个视障者很难去为她保障什么,这样还几次三番地撩拨,不管他做什么也从来都?是不推不躲的……说明她本来就很喜欢这样吧?
想通了这一点后,邢者便随着性子回吻着, 连开门的铃铛声都?没有打扰到他。在程舟试图后撤脱身时, 他甚至站了起来, 在他的黑暗世界里?用力?地追逐着那温柔潮湿的触感。
直到程舟终于忍耐不住地扭头躲开他, 一面大口吸气, 一面忙不迭地用手背擦去过多的口水:“我……服了,你是……不用喘气的吗?”
邢者的嘴唇被吸得发红发热, 他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他并不是不用呼吸,而是觉得就这样憋死也不错。
而在眼镜娘的视角里?,公无渡河的女调酒师和盲人客人在她眼前表演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吧台吻,酒吧迷醉的背景音乐使得这一幕格外富有电影感,而且这吻不知为何拉扯得格外涩气,竟让人觉得他俩亲完之后还打算做点啥。
她手上拿着一杯“咸狗”,觉得此刻的自己坐在这里?闲得像条狗,好在这俩人亲到一半时另一条狗也准时地走进了酒吧。
她看着老王怔在门口的模样,知道可怜的老王心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破碎了。
眼镜娘眼中的程舟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