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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歌篇6

 

津阜垣,曾经是津阜旧城的城墙,相传在旧城时期,曾有一位清官为保旧城百姓死于这面城墙之下,一年后城墙下长起了棵棵青松,之后,继任官员来此,在扩建旧城之时,受了万民请愿留下了这面城墙,横跨在津阜城的中央,新城落成,为纪念那位官员,便用了他的表字津阜为新城的名字,这面长满了青松的城墙也被称为津阜垣,成为了每年重九花会上挂花笺的地方。

此处,是津阜人心中的圣地,也代表了津阜的气节,他们一直认为,那位大人从未离开此地,便是死去了也化身青松保卫着津阜,这样的故事流传在百姓之间,代代相传,故而历任的官员也将津阜垣当作重点保护的地方,每一日此处都是有兵丁守卫,有什么样的大事要闻也是在此处发布。

冯权望着挂满了各类花笺的青松,听着有关津阜垣的传闻,感慨万千。

“的确是个该流传下来的故事。”这故事的真假自不必说,有了如此榜样,这历任的官员怕是不能做得比之逊色了。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皇甫说着,冯权却觉得有些饿了,那些肉脯是真的不搪饿啊……

二人行至一处琴坊,里面传来阵阵琴声,皇甫驻足听了听,十分得意的笑着,“我听出来了,这是《广陵止息》。”

冯权嫌弃的撇他,“一个早起都在听这曲子,你也不嫌烦。”

“其实,他们抚得还蛮好听的,毕竟是六艺集英,也不是,是个人就能上的地方。”

“好听……”冯权冷哼一声,“那你听曲的标准还真低。”

皇甫不知道冯权怎么就不快了,但又好奇想去看看,便小心地戳他,“能去看看么?”

冯权叹气,怎么对琴感兴趣了?不过,倒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琴坊之中,只有寥寥几人,围着中央的琴师,状若陶醉的听着,皇甫牵着冯权静悄悄的走了过去,也仔细的听着,却觉得同白日里六艺集英上的琴音所差不多,也不懂这些人在陶醉什么。

可能是他见识浅薄,不通乐理的缘故吧。

冯权倒是对这琴坊里的琴很感兴趣,分辨之下发现琴坊中的琴皆是青桐木所作,只是年代有长有短,造型各异,琴师所用的那把是极为出名的伏羲式,其余还有连珠式、落霞式、仲尼式,可谓是应有尽有了,这间琴坊的年代若不是十分久远,便是背后的人腰缠万贯了,能有如此多的琴,身家应当不低。

一曲终了,听曲的人们皆是抚掌称好,皇甫一头雾水,也跟着拍了几下。

坐在琴师身后的老人却哼了一声,老神在在的讽刺道,“不过尔尔。”

琴师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施礼,“不才技艺浅薄,污了先生耳朵,还望海涵。”

周遭的几人也不敢多言,只是满脸惭愧,似乎这老人身份很高,皇甫好奇地看着。

眼熟……皇甫摸了摸下巴。真的眼熟。

老人站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瞧见冯权在四周闲晃,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也不关注这边的热闹,心下奇怪,“不知那位郎君可是看上哪一把琴了?”

老人说着,坊中地几人皆是望向了冯权,后者轻笑一声,“不敢,这坊中的琴在下可买不起。”

倒不是冯权真的买不起,只是琴坊中的琴大多名贵,他若是想买只怕是要出很大一笔花费了,家中已置了两把,金贵无比,津阜路途迢迢实在没有必要带上一把累赘。

“哦?”老人惊讶,转而笑了,“看来郎君也是爱琴之人,不知可否试一试这把?”老人指了指琴师刚刚抚过的伏羲式。

冯权摇头,这老先生显然是在给自己找乐子,他可不打算奉陪,“在下琴艺生疏,不敢造次,便先告辞了。”说罢,便牵着皇甫离开了琴坊。

“慢来。”老人还未遭人拒绝过,连忙追出拦下了二人,“郎君何必如此高傲,老朽也不过是想听听新鲜的。”

“老先生在此寻乐,却也不能是人便拿来玩笑吧。”

老人神色一顿,眉毛扬起,这小辈倒是有意思,还能瞧得出来。

皇甫困惑的看着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出声,“马彦先生!”皇甫神色慌张的拽着冯权离得远了些,“这位先生可是方圆百里最有名望的琴师!”

冯权看他,“那你害怕什么?”

皇甫语塞,却不敢说了。

“既是认得老朽,小辈你便可知能得老朽指点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冯权实在不喜欢这老头,但又好奇皇甫为何如此害怕,“你可想听?”冯权抓着皇甫的手臂,问着。皇甫愣了愣,忙不迭地点头。

“阿睿你还会抚琴啊!”

冯权无奈,他何时说他不会了。

两人回到坊中,老人坐回了正座,冯权在那把伏羲式的琴前坐定,试了试音,抬头看向了身旁的皇甫,笑问,“你想听什么?”

“我?我哪里懂这个,只要是你抚的,什么都好。”

“那便还是《广陵止息》吧。”冯权一勾嘴角,笑得迷花了皇甫的眼。

丝弦震动,冯权的起式与之前的琴师一般无二,老人眯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皇甫却是觉得甚好,虽然他听不明白,但是这抚琴的人可是冯权,只这一项便足够他欢欣雀跃了。忽地,琴音一转,泛音散音交错断连,指尖残影重叠,曲调渐扬,音色越发激昂,老人猛地坐直了身子。

“此处!”

“这是哪一篇?”

“残篇,他将长锁改短了。”琴师喃着,“但是气势增强了,他的指法好快。”

“这,这……这连着的几个跪指实在教人不得不敬服。”

“泛音也改了?这还是广陵止息么?”

“曲子本就是会随着抚琴人的习惯和指法进行调整的,一惯得遵循原谱也是不对的。”

周遭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着,皇甫望着冯权,却觉得心神都随之颤动着,仿佛置身在了茫茫旷野,耳边只有这琴音,眼前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琴音中带着悲戚和无奈,还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冯权左手指腹一滑,曲调变得低沉婉转,似有千言万语娓娓道来,又似有万般难言之情藏在其中,忽地,丝弦一颤,轮指变化,琴音声声击入心神,只道了一段不悔,只诉了一场不屈,仿佛只有这样的豪迈的壮举才是人该有的归宿。

冯权收音以结,双手平抚,止了丝弦颤抖,此曲终了。

久久的,都无人回神,仿佛还沉沦在那一场厮杀和反抗之中。

冯权轻轻握住了皇甫的手,皇甫身子一颤,如梦方醒,看着冯权,眼中还有散不去的震撼。难怪,冯权会嫌他,听曲的标准太低。

身后的老人坐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德林他,如今可好?”

冯权回身看他,作了一揖,“德先生在临洮诸事皆平。”冯权顿了顿,接着道,“先生想来也满意了,夜深了,小辈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等等!”老人忽地叫住了冯权,郑重道,“郎君,知交难寻,可愿收下老朽这一把青吟?”

“这,只怕不妥。”冯权拒绝。

老人一怔,转而苦涩一笑,“也是,有德林的那一把宫阕,青吟又算得了什么。”

冯权深吸了口气,他在听到青吟二字时,便已然知晓这个中的事情。“德先生曾言,‘宫阕既相遣,何来索深结,青吟不得见,天海总离别。’有些事不可强求,便不再强求。”

老人望向他,似乎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哑口无言。

先生愁苦一生,便是为这样一个人么……冯权皱眉,同皇甫离开了。

围观的众人见老人默然无语,也都静悄地离开了此地,只留了老人孤影坐在椅子上。

“宫阕染桃夭,巫云付一憾,青吟转丝弦,休戚难分辨。”

“德林…德林……”

【你可是恨我。】

【我只恨,你这样对我了,我还是念念不忘,还是朝思暮想。】

老人眼眶通红。

【所以,你再也不能见我,受着这般苦楚,你我黄泉再会吧。】

“阿睿,是有什么要事啊?”

冯权一笑,“你不是饿了么?”

皇甫迷茫的看他,饿了是什么要事啊?不过,冯权这样关心他,他还是很开心的。“对了,那个德先生是谁啊?”

“是我的授业恩师,姓马名慎,字德林。”冯权说着,叹了口气,“我的六艺皆是他教导的。”

“马慎?”皇甫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马彦先生有个弟弟好像就叫马慎来着,不过很少听人说起,似乎是早二十年前就不知所踪了。”津阜城中有关他们的传闻还是不少的,说是二十多年前两人因琴艺高超在津阜城中赫赫有名,后来马慎就突然失踪了,马家也没有去找过。

冯权闻言一怔,语气奇怪地问,“是亲兄弟么?”

“是啊,一母同胞的。”

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皇甫怎么认出马彦后一脸惊恐呢?冯权狐疑地看了一眼皇甫,“你认得马彦先生啊。”

皇甫讪笑,“是啊,方圆百里哪里会有人不知道马彦先生的大名呢!”

“那你怕什么呀?”冯权饶有趣味地看他。

皇甫脸色一垮,有些难为情,“他曾经教过我学琴,可我五音不全,怎么也学不会,后,后来,”皇甫尴尬一笑,“后来,还把他气得,摔了琴,说我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冯权扑哧地笑了出来,笑声止不住的扩散出去,直把路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好奇地往这边看着,皇甫面色一红,连忙捂住了冯权的嘴,气恼道,“你别笑了!”

冯权却仍在咕噜噜地笑个不停,“重九花会你们皇甫家每年都来,没有遇到过么?”

“有啊。”皇甫愤愤不平,“他每次见了都骂我……”不过近几年马彦先生很少管花会上的事了,使得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粪土之墙……”冯权接着皇甫的话,转而哈哈大笑,皇甫满脸悲愤地望着他。

终于,冯权笑累了,整张脸都笑僵了,拿手揉着僵硬的腮帮子,去拉气鼓鼓的皇甫,“抱歉我错了,你别真生气。”

哎哟,笑得他头都有点疼了,真是不能再笑了……

“阿云,我错了。”冯权握着皇甫的手,连连道歉,可皇甫半点气消的迹象都没有。冯权无奈,“你说,你想罚什么,我都由着你。”

皇甫嘴唇翕动,却还是摆着脸没有言语。

“你想打想骂都行,别生气好不好。”冯权认真的说着,他也知道他的确过分了点,皇甫生气也是应当的。“求你了。”

“那我要吃好吃的!”皇甫终于松了口,冯权长出一口气。

“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汤饼!炒菜!秋菊羹!牛肉粥!秋梨汤!还,还有好多!”

“好好好,都给你做。”冯权连连答应着,那么许多,也不怕撑着……

嘴上说得慷慨激昂的,等回了小院,皇甫自己就又舍不得了。

今天刚刚犯了头风症,在医馆里疼得死去活来的,哪里还有力气做什么吃的……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皇甫拉着冯权回了房间,“我困了,咱们睡吧。”

“你夜里可什么都没吃呢。我就做点儿,不多。”

“院里的人都睡了,还得现起炉火,太麻烦了。”

“别闹。”冯权拍了拍皇甫的脸,“你不饿我可饿了,你先等等,我就下两碗素面,马上就好了。”说罢,冯权便去了后厨,皇甫只好跟在后面,以免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个人又忙不过来的。

冯权一回头便看到皇甫蹲在角落里焉儿巴巴地正在择菜,莞尔,“阿云,你的礼乐两项学得真的很差,但是书法却很好。”

啊?皇甫只听着了最后两个字,很好?什么很好?“什么啊?”

这傻子,竟然还走神了……“我是说你,书法很好。”

“有么?”皇甫咧嘴,冯权竟然夸他了,那应该是很好吧。

冯权点头,他本以为皇甫的六艺头两项便没学好,只怕后面的也不大好,虽然御射功夫他也见过,算得上优等,但书法这样需要平心静气的东西,按着皇甫那跳脱的个性,实在是想象不到会学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看了皇甫写在花笺上的字,心里便有些惭愧,相较之下,他的字都不算好了。

那些字,龙飞凤舞,潇洒奇骏,很难让人相信,会是这个傻子写出来的。

“你是如何练字的?”

“练字?我没有练字啊。”皇甫老实回答,“可能是我少时写的比较多吧。那个时候,我总也不安分,两三天便能惹出大祸来,阿翁生气又舍不得打我,就罚我抄书。”

“抄书?”冯权诧异,“抄书也能抄的那么好看?”按说不应该更难看了么?

“哎呀,还不是阿翁,他嫌我字写得难看,抄多少就撕多少,还让我跪在阿母的牌位前把不好看的全烧了。然后还得再多抄好多遍,我觉得太难过了,就只能好好写了,后来就变好了。”

冯权忍俊不禁,“你既然打小就是混世魔王,怎么肯听话抄了一遍又一遍的?”

“因为阿翁实在是太凶了啊!”皇甫理直气壮地说着,想起阿翁生气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可他不是从来都不打你么?”

“可他打过大兄和二哥啊!”皇甫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还觉得毛骨悚然,“唉,可惨了。”皇甫唏嘘不已。

冯权这才明白,皇甫虽然总说自己是个调皮捣蛋的,可却一件出格的事儿都没做过,固然与他父亲教导严格有关,但与皇甫自身也是有很大关系的。若皇甫骨子里就是个不靠谱的,只怕皇甫家主怎么打都是打不回来的,偏偏皇甫个性单纯,虽然顽劣一些,但所有的行为都是可控的,当初皇甫家主对两个儿子的责打,可能并不是那么严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皇甫太小,下意识地将这件事在记忆中放大了,所以才会那样畏惧自己的父亲。

皇甫真的是他生平所见的,最好的人了。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人。

【注】

津阜城的传说是假的,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原型毕竟爸爸鬼扯功力一流

有关抚琴和广陵止息的描写也是瞎来的

终于进了支线了

恭喜德叔喜提配角!

恭喜马哥喜提配角!

请忽略电视剧的设定,在我这里他们是一对!

兄弟道德cp,真t好磕!没啜,我就是这么变态!

【甩头发jpg】

但是属于云云的福利还是没有发出去哭唧唧???

耳边忽地又响起了熟悉的琴声,皇甫认得这是独属于冯权的琴声,睁了眼四下望去,却没有见到冯权的身影,只有飘渺的琴声在四周回荡,在他脑中盘旋,引着他离开了房间,向着远处走去。

路边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和妖艳的红花,不知这条路究竟是通往了何方,他只是下意识地向着前方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知道,前方一定是冯权在等着他。

只要想着冯权,他的心便会怦怦的跳着。

最终,他走到了一条河边,河对岸的山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而河岸的这边,盘膝坐着一个人,梳着整齐的四方头,身上着了一件玄色的直裾,外面是一件深红的披衣,正专心致志地抚着面前的琴,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丝弦上托擘挑抹、剔勾摘打,带出了重重的残影,耳边的琴声也越发激烈。

他如何能不认得,那人便是冯权,使得他掏心掏肺,刻骨铭心的冯权。

他走到了冯权的身侧,坐了下来,听着他的琴声,痴痴的望着他的面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那张温润柔软的嘴唇,那颊边撩人的酒靥,无一不是他思念的,痴想的。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痴迷一个人,还是同他一样的男子,可是,他便是痴迷着了,也未曾想过会有结果,他只是想陪着冯权,陪着冯权一生一世,陪着冯权由生到死……

虽然,这样的心愿,也是很难实现的。

但是他能够陪着冯权,就已然是这上天的恩赐了,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一曲终了。

冯权侧脸看他,笑着,“好听么?”

“好听。”他痴痴的笑了。

冯权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面颊,在他面上轻轻的骚着,直弄得他心里像是被百爪千挠一般,“睿生……”他颤抖着抓住了冯权的手。

“云,你喜欢我么?”冯权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

皇甫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只是呆呆地回应,“喜欢。”

“云,你想要我么?”

皇甫脑子一片混乱,心脏都出现卡顿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想。”

冯权勾魂摄魄的一笑,伸手摘去了头上的发冠和木簪,黝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美得仿佛不是这世间的凡人,更像是遗落尘世的谪仙。

“睿生,你做……”什么两个字被冯权堵在了嘴里,皇甫惊得浑身颤栗,唇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了属于冯权的气息,如他曾经臆想过的一样,冯权的唇瓣很软,仿佛那一碗清甜的秋菊羹,软的几乎要融化了一般。

这种事,如他们平常相处,不一样。这种,太亲密了,亲密到,唇齿相依,喘不上气。

冯权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的手穿过了冯权那柔软的发丝,在冯权的背上细细的摸索着,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抚摸过的,他能感受得到冯权的脊背,冯权的细腰,甚至是冯权细腻的肌肤,每一处都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滚烫,焦躁不安。

他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当他的唇畔印在了那细嫩的脖颈上时,耳畔传来了冯权一丝难耐的吟声,仿佛在他这团火上又泼进了半盏油,快要将他燃成灰烬了。

“睿生。”

“云……”冯权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皇甫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冯权,俯下身去……

砰。

啊…好疼…皇甫捂着磕到了床脚的额头,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趴在床边,还好没有把冯权吵醒。

这是哪儿啊?皇甫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突然想起来他们还在津阜的小院呢,可他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

皇甫回想着,一边揉着额头。

云,你喜欢我么?

云,你想要我么?

云……

啊!皇甫猛地瞪大了双眼,他他他……他都梦到些什么啊!

皇甫吓得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床上正睡得安稳的冯权,想着梦里那个对他投怀送抱,与他耳鬓厮磨的冯权,腾得红了一张脸,连忙背过了身子,却依然止不住脑中的那些想入非非和一些不可言表的事情。

皇甫面红耳赤的回想着,突然床上的冯权翻了个身,从鼻间露出了一声轻哼,到了皇甫耳朵里却与梦中的那一声轻吟重合了起来,皇甫浑身发抖,头也不敢回的逃出了房间。

好冷啊……冯权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不知为何周遭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迷迷糊糊地眯了眼,却不见一直躺在身侧的皇甫,跑哪儿去了?

又起夜了?冯权皱了皱眉,瞥见了床头皇甫的衣物,觉得奇怪,又往床下望了一眼,鞋还在,出什么事了?怎么什么都不穿就跑出去了?

冯权披了件袍子,将皇甫的衣服裹在怀里,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打算出门去找。

结果皇甫并没走多远,只是在房前的台阶上坐着,冯权却差点被门口的黑影吓得昏过去。

冯权皱着眉,干什么呢?展了衣服,披在了皇甫的身上,皇甫这才回过了神,看了冯权一眼,面上顿时浮起了可疑的红晕。幸好冯权并看不到……

“怎么了?大半夜坐在这儿。”冯权问着,“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你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

皇甫不敢看他,垂下了头,“我没事。”

他只是觉得自己太不知廉耻了,竟然会做那种,那种……龌龊的梦。

“没事就回去吧,我要冷死了。”冯权埋怨了一句,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可等冯权进了房门,却不见皇甫跟进来,身上随意披着外袍,脚上什么也没穿,只是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异常沉默。“你怎么了?”冯权伸手去探,手刚碰到皇甫的手臂就见他吓了一跳随后躲开了。

“我,我想先站会儿。”皇甫喏喏的低头。

“那我陪你。”

“不,不用!你去睡吧。”皇甫摇头拒绝,冯权却是黑了脸。

“你给我马上进来!”冯权咬牙切齿,皇甫从来都不会这样,也不知今日是犯得什么病。“深更半夜我不愿同你生气,你莫要得寸进尺。”

皇甫抿嘴,他就是太过得寸进尺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得鲜廉寡耻,变得不堪入目,他不敢说也不敢讲,如果冯权知道他的腌臜事,会怎么看他?一定会觉得他很肮脏,一定会讨厌他,进而怨恨他的。

“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皇甫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在他彻底暴露之前,分开吧……“我梦到,梦到了,对你不好的事……我不想牵累你。”虽然离开冯权叫他很难接受,但总好过被冯权厌恶。

冯权闻言嗤笑一声,皇甫不解地看他,冯权叹气,神情中满是无奈,“少在那儿自说自话,你牵累我的还少么?”

皇甫愣神,被冯权推进了房间。

皇甫看着冯权,以为他不信,忙道,“阿睿,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

“你不会觉得害怕么?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你怎么办?”

“我最怕的就是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还躲得我远远的。”冯权眸色一暗,“我活到如今,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么?你若是真的担心,想要保护我,就尽可能地先照顾好自己,不要叫我担惊受怕就够了。”

皇甫眼眶一酸,是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么?是否,他还是有机会的呢?是否,他也能奢望一下他们的将来呢?皇甫想着,蓦然向着冯权的方向迈了一步,“睿生,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在冯权的眼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冯权怔了一下,随即坦然一笑,“我们是知交啊。”

知交。皇甫心头发苦,面上却是笑逐颜开。

他们是知交好友。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在做什么呢…这件事,他明明知道不可以提起的,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痴心妄想的,可为什么总也管不住自己呢…

皇甫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双脚冰凉刺骨,脚下似乎是满布的荆棘,能将他的双脚刺穿,又仿佛是在警示他,本就不该迈出这一步,而以后,也不能再迈出下一步。

窗外喧嚷的人声传了进来,将冯权吵醒了,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床上,神游许久,他伸手摸了摸却被烫的缩回了手,神智也清醒了些,冯权偏头,将被子掀开来,身侧原本是皇甫的位置上放着几个暖和的手炉,这人,不知是去哪儿了。枕头上冰凉一片,像是离开很久了,他却半点都没有察觉。

冯权迤迤然地爬起来,挪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隙,院子中不知是在吵些什么。

院中有两方人,相对而立,仿佛是在对峙,而马家的少年郎则慌乱地左右开解,却没什么效果,双方仍是争吵不休,只是叫嚷的人太多,冯权几乎都听不清楚,只是在一片混乱中听见了九华之鉴四个字。冯权记得马家小郎说过,院中除了他与皇甫,其余的都是举行九华之鉴的重要人物,平日里也都在各自的房间,并不见面,便是偶尔打个照面也都不会交谈的。

冯权直听得脑子里嗡嗡的,烦躁的合上了窗子,爬回床铺,窝着不肯出来了。

皇甫回来时便见了这样的一副奇景,院子里简直是要鸡飞狗跳了,少年郎急地满头大汗,怎么劝都劝不下来。

“这是怎么了?”皇甫拉了少年郎一下,问着。

少年郎擦着额头上的汗,转身见是他,忙施礼,“君客见笑,早起有客人说是丢了东西,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一时有些吵闹了。”

“丢东西报官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吵的?”皇甫不解。

少年郎无奈一笑,“丢东西的君客要报官,另一家不许,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是争执不下,说着说着就吵到了九华之鉴的事情上去了。”

皇甫觉得好笑,“这还有什么好报官的,显然是另一家偷得呀。”

有几个离得两人比较近的,听到了皇甫的话,瞬间调转了枪头,攻击皇甫,“这位郎君烦请勿要信口雌黄!”

“黄口小儿,满嘴污蔑之词!”

“此事岂容你在此置喙,简直不知所谓。”

皇甫撇嘴,“你们若问心无愧为何不许别家报官,还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皇甫可不会平白受这些人的气。这样吵吵嚷嚷的,无端招的冯权头疼。

“这位郎君所言不差,你们几位这样在此东拦西阻的,贼心昭昭,说什么不愿官府来此泄露九华之鉴的宝物,倒不是害怕被揪出偷盗的行径。”丢了东西的君客冷哼一声附和着。

“九华之鉴如此盛典,安能容忍你们这群魑魅魍魉!”

“说的是,一群无耻败类!马静息,你们马家便是请了这般丑类恶物来参与九华之鉴么!”

“啊?”少年郎突然被点名,一时间手足无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另一方直气得发抖,火冒三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九华之鉴如此重要,宝物外泄只会招来越来越多的盗贼,你家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丢了还未可知,贸然报官无异于开门揖盗!”

这句话刚一落地,便点燃了对方的怒火,两家吵作一团。

少年郎脖子一缩,满脸愁色,皇甫拧眉,拍着少年郎的肩膀,“你若不理会,此事可会没完没了了。”

“那我该怎么办?”少年郎连忙求教。

“马氏一族在津阜可是顶梁柱,你怕他们做什么,拿出点气势来!”皇甫恨铁不成钢,这马静息实在是脾气和软得很,往年只是随着其父打点九华之鉴的事宜,脾气好还能称作是优点,这次承接了家旅的事,应对突发情况,他的弊端便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了。

少年郎哆哆嗦嗦地看着争吵不休的双方,实在是不敢开口,皇甫叹气,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嗓子,直把众人喊得愣住了。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少年郎心下紧张,说话都结巴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后退,“我,我…我…”皇甫撇嘴,这不争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少年郎的后背上,少年郎一顿,咽了咽口水,“我,马,马家会对此事负责的,还望君客勿要,再争执了。”

“我倒要听听你马家要怎么对此事负责。”君客冷笑着,他遗失的物品虽说不是很值钱,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失去东西,都是个不好的兆头。所以他才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找回。

少年郎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皇甫,想听听他的意见,皇甫却一扬下巴,似乎已经不打算插手了,少年郎小脸一垮,没了主意,却听得那客人吼了一声,“马静息!”直把他吓得够呛。

“我也,也……”我也没办法啊……少年郎愁眉不展,小声嘟囔着,皇甫见状忽地推了他一把,少年郎踉跄了几步,堪堪停在了君客面前,脸色煞白。

少年郎仰头看着君客,活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却不知君客,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少年郎将头埋下去,颤颤巍巍地问着,瞧着很是可怜。

皇甫暗自苦笑,马家的历任家主虽皆是恭逊有礼之人,但像马静息这般胆小的尚且是都要跟着他一起去会周公了。

皇甫的头猛地一点,惊醒过来,揉了揉发困的眼睛,继续念着,冯权停了动作静耳一听,疑惑了半刻,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莫不是念得串行了吧。

“阿云。”

冯权的声音在耳边一绕,皇甫立刻精神抖擞。

“别念了。”冯权过来将他的书拿走了,皇甫惴惴不安地缩了缩头。

“我会用功的。”

冯权轻笑,“我没有生气,只是你这样念不到心里去,通读一遍也是枉然。”

“我不是故意的。”皇甫沮丧的垂着头。

“你的字写的那般好,抄书可是个比念书还要枯燥的事,你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却不知是为何念书这般吃力呢?”

“抄书就只是抄字嘛,也不用想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就……”

“那你抄了那多书,可有记住的?”

“我全都能默写出来的!不管是《周礼》还是《诗经》,我都抄过很多遍了!”皇甫自信满满。

“那你将《诗经》,想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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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又来打了一个酱油

“白露既定,清秋侧寒,三地丰硕而俯拾即是矣。遂感于上帝之阐化,尝于国祚之汩越,持此金戈以兵,辟除邪魔浮淫。人事飙尘,古风遗存,孤芳自赏,桂魄独明,何以使之放流,于世颠沛。夫百川之源,皆归于海,珠联璧合,乃作阜昌,是故集天下英,鉴之九华……”

二楼的主台上,有大儒念起了今年份的秋赋,有人专心听着,也有人暗自打盹。

每年的秋赋都大同小异的,文鉴的常客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之后,几场文鉴下来,冯权也确定了这文鉴与其他的赌卖场并无不同,他不关心也不在意会是哪一家拔得头筹,反而是比较在意皇甫在医馆里是不是困了乏了。

加之马上就是午时了,也不知皇甫吃不吃的惯医馆的饭菜……

主台上又换了一件东西上来,冯权无意识的瞥了一眼,突然神色一顿。

“这一颗石珠经鉴定乃是先秦之物……”匠人正在下方侃侃而谈,冯权眼睛一转,看向了对面的马静息。

“那颗珠子可有名头?”

这么多场过去,冯权还是头一次问起文鉴的宝物,马静息愣了一下,转而堆笑,“石珠是与那只觚一同送来的,似乎是墓中随葬的,匠人看过,说是玉石一类,但因石头过于普通,并无什么价值,不过珠子通体圆润,品相不错,冯君可是喜欢?”

冯权摩挲着手里的流云杯,淡淡一笑,“瞧着挺好看的。”

“北五号加价一金。”匠人得了马静息的示意,喊了一声,一时间杂乱的场中静了下来,只传来了众人窃窃私语。

“北五号?”

“那不是马家么?”

“马家不是不参与文鉴么?”

“必然是做个面子罢。”

还没等众人猜明白马家的意图,突然北一号也加了一金。

“这什么意思啊?何时三楼也争抢开早场的宝物了?”

马静息想着以马家的名义拍下,应该就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抬价了,却是没想到竟然有三楼的客人来凑热闹。北一号……马静息回忆了一下,狄道柴家?

“北七号加价一金。”

北七号,是狄道的辛家。马静息皱眉,这两家要做什么?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一金。”

众人哗然。

柴明…这个讨厌的家伙…

冯权失笑,“有趣。”

马静息连忙招来了仆从对其耳语了一番。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十金。”

“他!”马静息气急,倏地站了起来,想要亲自去同柴明说一下此事,冯权却是拦住了他。

“小郎切莫着急。”

“他欺人太甚了!”马静息委屈,他都让人转诉了马家于此物有用,柴明却一意孤行。

“这里可是津阜,马家不可失了身份。”冯权轻笑,“小郎你的脾性太过柔和,应跋扈一些,更跋扈一些。”冯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竹帘的一角,将桌上的酒坛随手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惊了二楼主台上的客人们一跳。

“北五号加价一金。”

马静息惊骇地看着冯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虽然父亲也时常提点他,不要胆小怕事,津阜是马家的地盘,不可由着旁人撒野,可他就是学不来父亲所说的使人谈之色变的本事。

仆从将石珠送上来时,马静息才堪堪回了神。

“客人,会不会生气啊?”

冯权苦笑,这个马静息,真是……“该生气的人是你,他们,是不敢生气的。”冯权将石珠拿了起来,珠子只有杯口大小,通体发白,上有细纹交错。

春华秋实……不知会是个什么宝贝。

早场尚未结束,冯权突然要提出离开,马静息欲送他却被拒绝了。冯权想着要回去做些吃食拿去给皇甫,晚场的文鉴也不打算过来了,便同马静息告辞后独自回小院去了。

冯权在厨房忙完已经是正午了,回房拿食盒的时候,忽地想起了拿回来的石珠,打算拿到医馆去慢慢研究,走到窗前的长桌时却不见了珠子的身影。

怪了……他虽然只是随手放下了,但也不至于丢了吧,小院里也没有旁人了。

冯权俯身在四周仔细找了半刻,才在桌边的花盆里找到了那颗珠子,冯权叹了口气,可能是风大把珠子给吹动,才滚到花盆里去了。

这可值十六金呢……

冯权伸手捡起了珠子,随即一顿,嘶…是他眼花么?怎么感觉比原来要莹润了…真是怪事……冯权满腹疑虑地将珠子收了起来,抬眼时却见那花盆中的重瓣菊枯萎了,就连叶子都从叶边开始变黄了。

房里的花,不是有花匠在照料么?怎么成这样了?冯权扫了一眼桌子另一边摆着的花盆,里面的秋菊开得正艳,花瓣娇嫩,枝叶宽大。

冯权奇怪的打量着两盆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春华秋实……春华秋实……该不会是与这珠子有关吧……

冯权从怀里掏出了珠子,试探地将珠子扔进了另一盆花中,稍候了片刻,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冯权撇嘴,看来是他想错了。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冯权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右他也要去看阿云,就先扔着吧。

冯权提着食盒绕开了热闹的人群,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医馆门口,进到了医馆里面,往常坐堂的医工已经换成了宋先生的徒弟,堂中不见皇甫的身影,冯权左右环顾确定是不在便问了坐堂的医工,才得知皇甫跟着宋先生到后堂去了。

“自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

“神庭。”

“于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凹陷处。”

“耳门。”

“位顶部后正中线上,后发际凹陷处。”

“哑门。”

“喉结旁开半指处。”

“……人迎。”

宋先生一边在皇甫的头上点来点去,一边问着,皇甫也很是认真的对答着。

冯权看着在石桌旁教学的两人,眼睛微眯,披头散发就算了,只是教头部的穴位脱了衣服像什么样子……

“阿云。”冯权忍不住叫了一声,两人看了过来,冯权含笑点头,“宋先生。”

“阿睿你怎么过来了?”皇甫一见是冯权,顿时喜笑颜开的。

宋先生看了一眼两人,瞧见了冯权提着食盒知道他的来意,便笑着离开了。

冯权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外袍,扔给了皇甫,“怎么在这儿宽衣解带的,没个体统。”冯权半是埋怨的问着,皇甫将外袍穿好,伸手去抓食盒。

“刚跟先生照料了病人热得很就脱了。”皇甫应着,“你竟然给我送饭!”

冯权嘴角噙着笑,“我对你可还行?”

“阿睿对我最好了!”

冯权得了夸奖一时间竟雀跃起来,挽着皇甫身后的长发,帮他把头发簪了起来。

“哎,你不是去九华之鉴了么?觉得如何?”皇甫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了一桌,问了一句。

“说来意思也不大。”冯权摇头,顺势坐在了皇甫身边,“宋先生确定了明早走么?”

皇甫摇头,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他今天入夜就走。”

“是么。”冯权微不可察地笑了,那他们便不必同行了,“怎么这么早?夜路也不好走吧。”

“他担心家里女儿,若不是被我拖住,他今早就走了。”

冯权沉吟,那还真是可惜啊……

“阿睿。”

“嗯。”

“那个,”皇甫欲言又止,“你怎么会想要去安故啊?”他定下要随宋先生到安故去,就做好了要同冯权分道扬镳的打算,却不曾想,他刚说了此事,冯权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冯权哑然,他总不能说他不愿意皇甫跟宋先生两个人一起出行吧。“怎么,我不好去安故的么?是不是安故有你曾经的未婚妻啊?”

【我家阿翁近几年也说要给我娶亲……】冯权笑着。

“啊?”皇甫也不知道冯权是怎么跳越到未婚妻的问题上的,连忙否认,“没有啊……”他只是以为冯权是要回临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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