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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一次重生记忆

 

“出去之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穿着制服的人在铁大门合上前,对着走出去的沈素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沈素慌里忙慌,左顾右盼,对久违的天地和自由感到茫然失措,许久他才站直腰,迈着在监狱三年早习以为常的正步过马路到附近的小饭馆。

平市

顾宇最憎恨沈素的逃避,见沈素像一只几乎要将头埋进泥土里的鸵鸟逃避现实,顾宇就不耐烦地想将沈素扯回现实世界中,沈素缩成一团像一只惊恐的刺猬。

就在两人拉扯间,沈素狠狠咬了一口顾宇扯自己肩膀的手,顾宇“嘶”地一声,捂住自己流血的手掌脸上表情愈发暴躁,沈素从捂住脸的双手指缝间看见了,吓得他昏头昏脑往门口爬,想从顾宇身边逃出去。

顾宇拿起枪,朝沈素脚边开了一枪,地面很硬,子弹打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槽,然后跳弹,击穿桌子上摆放的一只青花瓷。

枪响过后,沈素倒在地上不动了,顾宇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一瞬间心跳都停顿了一下,脑子空空的,沈素坠落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然后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才知道子弹没有打在沈素身上。

似乎觉得吓唬一个软弱的人很无趣,顾宇收起枪,将枪重新锁在柜子里,接了个电话后看也不看沈素一眼,直接离开房间出去了。

沈素过了很久,才从沉闷的枪声中回过神,他缓慢而细致摸了摸身体,确定没有少半个零件才松了口气。

沈素见过很多将死之人的眼神,他在监狱服刑时,曾有很多被押送去刑场执行死刑的罪犯路过沈素的监室,那些死刑犯的眼神会让人看着直打哆嗦,他们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悠长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像极了一首毛骨悚然的哀歌。

一直以来,沈素都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小时候过得那么苦也要挣扎着活,人到中年了越活越惜命的时候他又想着死,他总是生呀死呀的弄不明白,所以才一直活得稀里糊涂,最后死于心碎。

这一次,老天给他一个机会,叫他重新来过,妻子罗清还没有死,顾宇的父母也没有死,他便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不愿意看见罗清再死一次的他试着离开陈颖,老老实实继续当罗锋的傀儡,做自己不喜欢不愿意做的事。

结果罗清又突然不爱他了,和他离婚,要离开他,沈素又以为自己可以和陈颖继续在一起,结果陈颖突然把他告了,审判那天,沈素在旁听席上看见了顾宇,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顾宇的报复,陈颖也是被迫的,于是他认罪伏法。

在监狱里,沈素见过很多将死之人的眼神,起初沈素还有胆量和他们对视,直视一颗失去希望又充满罪恶的灵魂,后来沈素终于感到害怕,他一遍一遍地想自己一生的罪孽,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也该是将死之人里的一员,单是罗清的死,足以让他余生都会在梦里惊愕而起的程度。

他又开始逃避,逃避一切会让自己变得痛苦的现实,安慰自己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坐过牢受过刑就当一笔勾销,等他出狱了,陈颖还是会爱他,而他呢,也会原谅他的玫瑰。

逃避也是一种鸦片,吸上瘾的沈素又充满希望地想活下去。

而今却道当时错,满心仇恨与痛苦的顾宇粗暴地闯进沈素的精神世界,将一个逃避者的乌托邦砸得稀巴烂,然后一枪打醒沈素的美梦。

现在对自己精神施暴的人离开了,沈素爬起来,环视四周,是一座很漂亮又奢华的房子,有很多的房间,沈素觉得很累,他没有力气去找一张可以躺的床,他也不想去,因为这不是他的家。

最后沈素很窝囊地睡在了沙发脚的地毯上。

…………

魏眉委屈地流眼泪:“我都二十七岁了!顾宇!我们订婚五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娶我?!”

“你别喝了!”魏眉站起身将顾宇的酒杯夺过来,狠狠砸在地板上。

顾宇手空了,他又从衣服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着。

女孩的眼泪让顾宇颇感愧疚,他闷着声音道:“你说结就结。”

结婚也要有个结婚的态度,顾宇补充道:“我以后也不会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联系了。包括你一直担心的罗清,我和她纯属是个意外。她爸是我的贵人,没他爸就没有现在的我。”

顾宇说着说着,有些困惑:“眉眉,你怎么这幅表情?”

魏眉双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崩溃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真真切切的爱着我!我才可以和你结婚!”

这话让顾宇听不懂,烟也不吸了,懵懵地看着魏眉。

魏眉一字一句地逼问:“我要的是一个充满爱的婚姻,就像你父母那样的恩爱,而不是一个将就凑合的婚姻!顾宇你告诉我你真的愿意结婚吗?你在糊弄我还是糊弄你自己啊?”

顾宇声音低沉而疲惫:“我只是太累了,自从我觉得自己成功报了仇后,我就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开始放纵自我。”

魏眉静静听着:“所以,我没有让你感觉到幸福吗?”

顾宇被话哽住:“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魏眉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就很悲伤:“所以,你想成全我的一厢情愿?就因为我喜欢你?”

“我们订婚那天晚上,你喝了酒,害羞的我想解开你衣服,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这一推,接下来的五年,魏眉再没勇气为不爱自己的顾宇解开衣扣,而顾宇也没想着为魏眉解开衣扣,两个已经订婚的人五年下来连个吻都没有。

顾宇无话可说,他只是想起魏眉为了来监狱看他在路上出车祸死了,那个时候他在坐牢,连魏眉的葬礼都不能参加,所以他一直愧疚。

魏眉又道:“我喜欢你,我从上高中就喜欢你,可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欠我的,你不必对我的爱背负责任。”

顾宇眼神恍惚,犹犹豫豫道:“真的吗?”

他总是感觉亏欠魏眉,甚至连魏眉的死他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魏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顾宇连忙改口:“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是我对不起你,耽误了你。”

顾宇摇了摇头:“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父母死后,只有魏眉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在顾宇身边,也不怪顾宇心怀愧疚,总觉得欠了情债。

魏眉声音轻了:“你不是个感情迟钝的人,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会察觉到我的爱。我一直都知道,我甚至不想和你订婚,是我父母以死相逼,因为你那个时候有钱了,他们想要钱。”

魏眉一直想要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我父母感情一直都不好,家里总是吵架打架,所以我一直羡慕你父母那样恩爱,很多人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可我厌恶这句话,因为我从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馨,只有……只有去你家玩的时候,你父母很喜欢我,我就想如果我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魏眉很难过:“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我爸曾对要念书不想弃学的我说我是一条寄生虫要吸干他的血,我每买个本子都要挨顿打,我妈也挨了我爸无数打,我哭着说离婚吧,离婚吧,她转头甩我一巴掌,说要不是因为我,她早就离婚了。”

顾宇表情复杂,魏眉遭受的这些事,他也清楚:“说实话,你父母……”

魏眉微笑:“挺恶心吧,我做梦都想要你父母那样的父母,可惜我没机会了。”

顾宇想了想道:“别的我帮助不了你,我给你钱吧,你给你父母,就当买断亲情,离开他们。”

魏眉皱眉:“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仗着我和你订了婚,和你要过钱。现在五年过去了,你越来越有钱,他们越来越不肯放手,巴不得把你的血都吸干,他们是这样的人。”

魏眉为这样的父母感到丢人:“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该放弃了,我不想再花五年来等你爱我。我们婚事作废,他们拿了你多少钱,我会还给你。”

顾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魏眉爸妈从他那里拿走的,不只有钱还有不少套房子,魏眉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里再拿出来,就算魏眉去打工还钱,她工作一辈子的钱都比不上魏眉爸妈收房租的钱多。

他只好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做,这是我的真心话。”

“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希望你幸福的人,我很难过你有这样的父母,你应该离开他们,活得开心一点,你太压抑了。”

他的真心终于被魏眉接受,她点了点头:“我会离开我的父母,远赴他乡寻找温暖的归宿。”

魏眉走后,顾宇继续喝酒,酒水太凉,越喝心越凉,魏眉去找她的归宿了,而他的心和灵魂还在漂泊。

他起身,决定回家继续折磨那个让他心无所安灵魂一直漂泊的人。

顾宇挥手赶走要送他进屋的司机,独自一人回到昏暗的房子,回来的这些年里顾宇一直忙于事业,也就和父母分开住了,其实他也不想和父母住一起,父母轻而易举能看穿他的颓废与迷茫,顾宇不想让父母担心。

房间没有开灯,空调却没有关,外面是八月初的天气,正值炎热苦暑,顾宇从热气蒸腾的夏夜回来,一进入冰窟似的房子,顾宇就冻得鼻子发痒打了喷嚏。

他也不想开灯,就着花园里昏暗的路灯,摸索着来到沙发旁,微醺的酒意让顾宇昏昏然,坐在沙发上发呆,其实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人是轻飘飘的,思想和灵魂也是轻飘飘的,顾宇这些年活得太累了,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尤其是沈素入狱后,成功的喜悦和晕眩过去后,顾宇像一只没有锚固定只能四处漂泊的船,可怕的空虚感四面八方涌来,为了寻求刺激,为了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活着,按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说法,一切都是性,于是他纵情声色。

沉溺酒色短暂地给顾宇带来快乐,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与惆怅,他有时候会漫不经心想起在监狱里的沈素,他在想沈素为什么要跳楼。

很不可思议,顾宇开始想念他痛恨的仇人,想一个人的自杀究竟经历多少心碎。

想着想着,他开始觉得这世界太无趣了,没有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他关注着沈素,等沈素一出狱就派人把沈素捉过来。

喝了点小酒的顾宇坐在沙发很久才想起他是回来找乐子的,是回来折磨沈素的。

他站起身,正要开灯找沈素,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顾宇的脚腕。

背后汗毛炸开的顾宇酒都醒了,他一脚将那只手踢开吓得整个人都跳到沙发上,脚腕冰冷的触觉还在,重活一世不再是一个坚定唯物主义者的顾宇壮着胆子弯下身,去看沙发底下是不是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爬出来。

然后他看到沙发旁的地毯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抱着被踢伤的手呜咽。

哭声很耳熟,惊魂未定的顾宇一下子缓过神,他打开灯朝地毯上的沈素怒骂道:“你神经病啊,大半夜趴在地毯上装女鬼!”顾宇很久没有这样大的情绪,又觉得丢了面子。

沈素蜷得像只虾子一样,看起来很痛苦。

见沈素手腕好像有些红肿,顾宇声音轻了一些,怀疑道:“你骨折了?”

沈素额头上都是虚汗,气若游丝:“没有,我饿得胃疼,你出去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家里又没有吃的。”

这里是顾宇的房子,不是顾宇的家,顾宇一般在外面吃饭,也不喜欢吃零食,而顾宇又是喜欢一个人独自呆着,保姆打扫完卫生就下班也不在雇主家吃饭,所以冰箱里连菜都没有,只有各种酒。

沈素睡着后被饿醒一回,找了一圈没找到吃的,想出去,屋外却有高高的围墙。

他只能回来忍着胃疼继续睡,睡得迷迷糊糊时,回来的顾宇惊醒了他,等了许久顾宇也没有反应,他就去抓顾宇的脚腕打算要点吃的。

沈素胃痛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顾宇看了一会儿只好去保姆的休息室找一找有没有填饱肚子的吃食,不负所望,几分钟后他抓着两袋面包出来。

顾宇抱着面包在沈素身边犹豫,他有些不甘心,怎么沈素一饿他就得给人找食物,而且他还被沈素吓了一大跳。

沈素抬脸看他,眼睛里水光潋滟,被饿得哭了。

顾宇僵着脸,将一袋面包扔在地毯上。扔完他才觉得这举动有些羞辱人的意味,可脚下的是偏偏他恨得要死的仇人,他只好恶声说:“看我做什么!吃啊!难不成你想要我一口一口喂你吗?!”

沈素不敢说话,垂着头,颤抖着手去捡眼前的面包,撕开包装,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哭,眼泪无声地流。

顾宇是真没想到,就仅仅只是一个将面包扔在地上的举动就能让沈素委屈的哭出来,他倍感错愕,怒火丛生,将沈素手中的面包抢下:“你你你!你……”

他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装可怜给谁看呢?!”

沈素去抓他的手,想把面包抢回来,顾宇也没惯他,一把将沈素推倒,怒吼:“你哭什么?!我没给你吃的吗?这天下就你委屈?!就你坐过牢吗?!你有资格委屈吗?!我爸妈死了,我委屈的时候我哭都哭不出来,牙齿咬出血都往肚子里面咽!我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我都感觉天都塌了!”

沈素摔在地上,不敢去抓顾宇的手,只有默然。

顾宇越说表情越狰狞,他扯着沈素的衣领:“我父母死后,很多人在劝我,说接受你的赔款,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我明白啊,拿了你的钱我可以过得很好,可我不甘心,我一直在愤怒,一直在仇恨,但我茫然啊,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杀人偿命的答案,可你在躲避,你害怕失去一切,害怕到连一个撞死我父母的小小员工都要包庇,就是因为你!害!怕!”

顾宇十分怨恨道:“所以你哭什么啊?”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肌肉在颤抖,眼里的凶光残忍邪恶,活似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沈素很害怕,他摇了摇头想解释。

顾宇凝视他的目光突然古怪起来,目光中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和嘲弄。

“你是不是还想找到陈颖,继续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陈颖的电话号码成空号了,沈素出狱给她打电话没接通,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很脆弱,沈素和陈颖有私情那会儿,陈颖是住在沈素的公司里,沈素入狱了陈颖肯定也搬走了。

因为陈颖妈妈厌恶沈素和陈颖之间的关系,陈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沈素家里的地址,沈素现在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陈颖。

顾宇一说陈颖,沈素就有反应了,他哀求道:“你知道她在哪儿?!我知道她当初告我肯定是你做的,我不委屈,我罪有应得,你告诉我陈颖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知道沈素还深爱那个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女人,顾宇心里终于痛快了,沈素的表情简直蠢得可笑,像一个得幻想症的患者在焦虑中期盼他的幸福。

顾宇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他怜悯地注视着沈素:“她在黄泉路上,她在阴曹地府,她在………她死了。”

闻言,沈素愣了一会儿,才恶狠狠盯着顾宇的眼睛,大怒道:“你胡说!”

一整天,沈素在顾宇面前表现得像一只温顺的羔羊,如今暴露出他凶狠的一面,沈素不相信陈颖死了,他只觉得顾宇在咒陈颖,所以他愤怒。

顾宇脸上还是带着古怪的笑,笑得沈素心里一阵一阵海啸席卷而来,他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仍旧倔强着不相信陈颖死了。

顾宇当然知道沈素这种心思,上一世他亲手去摸自己父母冰冷僵硬的尸体,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母就这样死了。

他偏偏要沈素看着陈颖是怎么死的,所以他取出罗锋留给他的录影带。

顾宇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心理变态,对杀人视频不感兴趣,是罗锋觉得这个视频或许可以折磨到背叛自己女儿的沈素,所以留给顾宇,让他有机会给沈素看。

所以顾宇也偷偷看过一次,在看到陈颖被罗锋的小弟扯光衣服的画面他就因为心理不适看不下去了。他明白这不是简单粗暴的死亡录影,因为罗锋出逃国外后,他的手下被抓后,一半人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最轻的罪犯蹲了四年。

而视频里出现的几个人,全部被枪决,还是立即执行。

这次,顾宇再一次播放这张死亡录影,将陈颖如何死亡的场景再一次呈现在沈素面前,就是为了发泄,为了沈素尝尝痛苦的滋味。

盯着屏幕的沈素看着看着开始呕吐,起初他吐的是刚吃进去的几口面包,面包吐干净了他开始吐透明的酸水,吐着吐着,绿色的胆汁也被他吐了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呕吐物发出绝望的哭泣。

沈素泪水是那样的汹涌,脸上潮湿一片,口水湿乎乎的粘在他的嘴角,他却不顾及体面骄傲边哭边呕,他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却让人感觉他仿佛在呕出自己的灵魂,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从他的身上汹涌而出弥漫整个房间,空气都凝滞成灰。

顾宇呆呆地看着沈素,心里空荡荡的惆怅,混着沈素的绝望,铺满每一寸幽暗寂寥的暗处。

沈素眼睛一片血红,比怨鬼还像怨鬼,他跌跌撞撞扑向顾宇,顾宇猝不及防被他压在地上,脸上狠狠挨了一拳。

顾宇没回击,捂着脸,大叫着:“陈颖不是我杀的!她是被罗锋的人折磨死的!”

罗锋的人,沈素干呕了一声,失去理智地继续疯狂揍顾宇,脸被挡住了就揍胸膛,揍肚子,然后一拳砸在顾宇的胯下。

这一拳砸得顾宇也抱着小腹蜷缩,额头冷汗疯狂冒出,眼瞳急遽缩起,脑内氧气水平急剧下降,晕眩恶心在脑袋里爆炸。

在极致的痛楚中,顾宇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可以说是愤怒,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拳砸倒沈素。

沈素摔倒又站起来,摇摇欲坠又冲向顾宇,可惜他瘦弱得仿佛可以被风吹倒,顾宇忍住痛又将沈素砸倒,这次换他压着沈素,刚要下狠手揍。

吃痛的沈素开始哭泣,哭声凄婉可怜,顾宇听到呆滞了两秒,沈素找到机会张开一嘴森白的牙齿,狠狠咬在顾宇的手臂上,牙齿尖锐的部分陷入皮肤肌肉,铁锈味的鲜血在缠斗的两人之间弥漫。

鲜血的气味彻底刺激到了顾宇,这种恶心到令人反胃的气味让顾宇想起父母死亡时身上的伤口,他开始疯狂,将拼命挣扎的沈素用领带反绑双臂按在地毯上揍,没有一丝留情,拳拳到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揍着揍着,沈素软绵的身子让顾宇无意识地勃起,性欲来了的顾宇很放纵自己,脑子没了,扯下沈素的衣服压了下去。

被领带反绑双手的沈素无力伏在地毯上,被顾宇骑着肏。

沈素身体瘦弱骨头都比一般男人轻一些,身子又软绵得像个女子,顾宇将沈素摆成方便后入的姿势,。

沈素的身体不曾被人开垦过,所以干涩难以动弹,顾宇感觉沈素里面好像还出血了,大发慈悲的他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瓶润滑剂,一大坨冰凉的液体被灌进沈素的身体。

沈素浑身哆嗦着,一声一声惨叫,顾宇只当沈素像刚才那样故技重施准备再咬下自己一块肉根本不心软。

顾宇手摸上沈素光裸的背,沈素的背很漂亮,又瘦又白,顾宇看出了神,指腹顺着沈素起伏的脊骨线来回抚摸,摸到沈素纤细得有些过分的腰肢,他忍不住上手掐住沈素的腰肢。

被迫承受的沈素踢着腿,恹恹道:“肚子好痛……”

顾宇一边压着沈素,一边将面包塞进沈素嘴里。

沈素狼狈地吃着,吃完一个面包还是叫痛,呜咽不止。

见顾宇又不理他,沈素只好哀声求饶:“轻点,顾先生,我肚子快被你顶穿了……”

一夜荒唐,直到天光乍破,东方浮白。

顾宇才餍足地把自己的东西从沈素身体里抽出来,而沈素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柔和的晨曦倾泻入室,一室明亮,沈素感受着照在自己脸上温暖的日光,轻声道:“顾先生……”

顾宇心里发虚,他现在是清醒了,想起自己昨夜如何把沈素弄得死去活来,虽然沈素是他的仇人,但顾宇觉得事已经做了再后悔就可笑了,毕竟他自己也爽得不行。

只是顾宇是来折磨沈素,结果把沈素上了,他一下子又不知道如何去对待沈素这个最痛恨的仇人,所以只能含糊回答沈素的话。

“我在……”

尚不明白顾宇内心开始松动的沈素声音轻飘飘的,胸膛随着浅浅的呼吸起伏:“我死后可以和陈颖埋在一起吗?”沈素认为自己会是和陈颖一样的下场。

已经不打算杀掉沈素的顾宇很迷惑,没理解沈素怎么说起死后的事情。

沈素又道:“可以不拿酒瓶子砸我的头吗?我怕痛……其实我可以像上一次一样跳楼自杀,这样也用不着脏了你的手……”

沈素说话很好听,声音又清润又柔和,顾宇却活似被人从后脑勺上狠狠抽了一棍子,半天活不过来。

沈素认为他是和罗锋手下那些杂碎一样的人。

顾宇涨红了脸,他想要辩解自己没有那么恶毒,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把沈素上了。

他从未这般失控。

他黑着脸,心里郁结,又不好朝奄奄一息的沈素发火,闷声道:“我不杀你!昨天是我喝醉了!这是意外!”

意外?沈素眼眸恍惚,喃喃自语:“不是因为我哭了惹你生气才这样的吗?”

这话堵得顾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素眨了眨眼,忽然问顾宇:“你知道莫言这个作家吗?我曾看过他写的一本叫《丰乳肥臀》的禁书。”

沈素很喜欢,读过很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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