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等其余的宫人都退下后,柳太后才放缓了声音开口,“怎么了?像是昨夜没睡好似的。”
柳殊昨夜越回想越觉得自己像是遗漏了什么,那股浓浓的直觉驱使下,她几乎整夜都没怎么合眼。
她摇了摇头,扬起笑脸,试图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刻意,“不妨事的。”见柳太后耐心等着她开口,又道:“我今天来是想问您…我与太子…”到底是何时有过房事的?
但这话像是带了什么符咒一般,颇为烫嘴,她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听她提及太子,柳太后的神情罕见地带了几丝慎重,“与太子…?殊儿你慢慢说…是怎么了?”
柳殊飞速摒弃掉那些羞怯情绪,道:“就是…房事,房事相关的。”
猝然间,四周的空气为之一静。
柳太后惊讶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而后…竟有些舒心地笑开了。
“原来是这件事…殊儿不必害羞,哀家给你想办法。”
过了片刻,孙嬷嬷便呈了个盒子上来,柳太后笑着让柳殊过来看,“殊儿,来看看这个。”
柳殊依言走近,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金丝云花纹样的舞衣,最里面的肚兜仅有手掌大小,边缘处垂着细闪的流苏,披在外头的纱衣也是轻薄如蝉翼。
若是有女子穿上,怕是会被一览无余。
她一抬眼,便见柳太后正含笑望着她。
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苟命第八天
“姑、姑母…?”柳殊疑惑出声。
柳太后望来的目光隐含欣慰,“哀家本以为…殊儿是不会为这事苦恼的。”
柳殊自幼性情颇为木讷,再加上这副与世人推崇的清雅之风无甚关联的容貌,每每总是怯生生的。
好在三年前突然开了窍,主动找上门来求她相助,这才有了后续更为紧密的相处。
故而当下,柳太后以为她是终于又想开了,“你有这个心是对的,夫妻之间无非就是那些事情…有些争宠的手段虽不是上上之策,可你身为太子妃也应当该知晓一二。”
“眼下你已经错失了许多时机,既如此…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殊像是被那件舞衣灼伤了似的,赶忙偏开了视线,“我、我…”
柳太后见她面颊泛红,不由得轻笑了笑,“哀家给你这些,也不过是想让你早早做些准备。往大了说,多是妾室争宠的狐媚手段,可往小了看,太子如今后院干净,那这些也左不过就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
语带安抚,“太子素来有君子之风,这么久又只有殊儿你一个正妻。”目光扫向她的小腹处,“你可得争气些。”
柳殊登时身体一僵。
一颗心揪了起来,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犹豫了会儿寻了个不出错的万能回答,“…多谢姑母提点。”
柳太后显然是会错了意。
可她若是再继续追问下去,反倒极其可能会惹来对方的刨根问底。
柳殊思虑再三,还是点点头道:“只是…我舞技平平,这衣服给我,怕是会糟践了…”换了个说辞,企图劝柳太后收回成命。
这件事实在蹊跷,加之那股始终萦绕着的不详预感,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柳太后偏头望了过来,面上似乎是笑了笑,“倘若你的舞技都只能算平平,那这京城里的闺秀们岂不是都只能称得上技拙了?”
视线投注,颇有深意道:“殊儿,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一人,这更是为了柳家,为了候府。”
“哀家以为,你能鼓足勇气来问这个,应当是做好准备了的。”
女子嫁人后的处境与其家族势力的大小有着直接关联,寻常人家尚是如此,更何况是这宫中。
而承恩候府柳家,除了祖上曾经辉煌一时,如今早已经走至权利中心的边缘了。
柳太后能入主中宫,靠的是国师“凤命所归”的预言。
可她……
柳殊一直知晓这点,故而一开始才会这般战战兢兢。
自己并无什么倚仗,加之周遭又大都是陌生的人,她这朵浮萍,就更显得飘零无依。
见她低着头许久不言语,柳太后缓缓道:“殊儿。”
“你得明白,身为正妻,需得为太子开枝散叶…更何况,若是不能先生出嫡子…待来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隐患发生。”
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这舞衣,你拿回去。”
这话落在柳殊耳朵里,不亚于惊雷乍响,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给震得一激灵。
伴随而来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下意识地服从。
她的眼前忽地闪过一道零碎的片段。
似乎也有人,站在这座宫殿里,坐在她这个位置上,静静倾听着这番话。
可那个人,当时的反应与她截然不同。
柳殊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是殊儿一时想岔了…”
她若是再迟疑下去,定是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