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沉y了会儿,又试探着软声的唤她:“卿卿,卿卿……”
话未说完,怀里的人忽是抬起头,眼神灼烈,盯的他瞬间背后j皮疙瘩的一阵冒,不知她突然此番是何意。
“你刚才说什么?”柳卿卿盯着他的目光都快能把他生吞活剥了,软绵的嗓子哑哑的,几乎快是听不见了。
依望被她这诡异的样子吓了一跳,想了想自己确实是第一次这样唤她,便还是诚实的唤她:“卿卿…”
两个字才落下,面前的人忽然一仰头就亲住了他,唇上的柔软触感令依望瞬间僵住了,下意识的就要退开时,面前的人已经放开了他,脸颊红霞晕染,目光灼烈的盯着他,看的依望简直无言以说此刻的心情怎样复杂。
她只是喝醉了,当不得真的!依望背后滴着冷汗的告诫自己不能乱想,于是勉强冷静些许后,方敢再开口道:“卿卿,我……”
话未说完,面前的人面桃花再次送上来原模原样的堵住了他后面没说完的话语。
透过柳卿卿垂散的发鬓,依望瞄见她背后的杨柳树枝被夜风高高抛起,月se清清,眼前的nv子正闭着眼深沉的吻住他,素白的肌肤衬着温婉秀雅的五官,此情此景真是美极了。
这次柳卿卿就b前面那个蜻蜓点水似得吻多吻了会儿,依望刚是回过神她才稍稍往后退开了身子,从下往上的盯着他sh润水红的唇瓣,眼神深沉的像是海涌月沉的深渊。
这样的目光,多看一眼都心底发抖,依望愣愣望了身前的人片刻,随即不争气的红了脸,微微转开眼才是低声启唇道:“卿卿我,我真的…”
这次还可以,他勉强说到一半时,柳卿卿一回生,二回熟,二话不说的再次亲上了他。
这一吻她动了情,竟是不止浅尝,而是深入,直把依望吻得往后退了退,又被她伸手抱住拖了回去继续与她深吻,足足半刻钟方是才肯罢休的放过了他。
这次被亲的依望后知后觉的像是懂了什么。
果然,依望没再开口说话,只默默的望着柳卿卿看,柳卿卿也就乖乖的不是动口就亲他。
目光灼灼的看着心上人的柳卿卿左等右等,很久都等不到他开口,不由奇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怕我一喊你你就要亲我。”一顿猛亲后看她总算是清醒了些,依望叹着气的笑,“再这样亲下去,我如何回得去。”
柳卿卿一副十足惊诧的表情,还有些羞涩:“不是你让我亲你的吗?”
要不是他连番要着她亲,她还不好意思呢!
活了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亲人。
别说,滋味挺不错的。
“……是啊,怪我。”和喝醉的都听不清楚话的醉鬼能说个什么道理,依望再长叹一声,伸手把半边身骨都歪到了他怀里的人扶起来往屋里送。
送她入内屋里给她脱了鞋袜外衣,就yu把她塞入被窝里,不想柳卿卿却未有完全清醒,反而是亲了他后有种越来越糊涂的劲。
大概是以前早有那种心思藏着没跟他说,而今夜喝酒壮了胆子,又和他亲近后生了胆量,竟是抱着他的腰,歪三倒四的苦声央他。
“依望,你别去当家奴了,你那个主子待你根本就不好!每次你来身上都有各种细小的伤痕,我看的好生心疼。这店铺足够养活咱们了,你就算每日坐在后柜什么事也不做,我也能养活你的!你就别去受那份苦了好不好?!”
原来她是以为依望不受他那个脾x不好的主子的宠ai,是故每次来身上或多或少的都会带着些许伤痕,都是平日被那主子打骂留下的,她当然心疼的厉害,但依望每次都从未在乎的样子,便令她不敢多说半个字。
若是换了平常,她绝对不敢当面对他这般说,就怕折损了他的自尊心。
可也只有这时,她才能把对他的心意悉数展露出来,否则一次次的瞧着他带着伤来,而她只能装作看不见,真真的是能把她活活心疼si。
对于她的这份赤忱心意,依望能怎么回答呢?
他除了深深的感动外,再无他法。
苏浅衣说的不错,自入了东厂,他们的命都是属于老祖宗的,如何由得他们自己做主。
但他不能告诉她缘由,纵使心软的不成规矩,同时亦是无奈的没有法子,只得把她好生的照顾着睡了方能脱身离开。
却是这一次,他的心再也稳不下来了。
杀客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挂念,一次小小的出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下场。
几天前,苏浅衣查到流落到帝都的叶家小子偶然出现过酒楼的踪迹,不敢怠慢,所以追捕从东厂手下偷溜走的陈家逃犯的事情改由依望接手。
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因为瞧见那个年幼稚neng的陈家nv娃长得有三分像他的柳姑娘时心生不忍,本来雷厉风行的一剑竟是y生生的偏了轨道,随后就被那小姑娘身边的忠诚护卫抓住了机会,横来一掌重重打在了腹部!
那nv娃是陈家剩下唯一的血脉,当掌上明珠的护着捧着。
毒害淮南王世子的事迹败落,给nv娃配备的随身护卫是特意请来的江湖护镖,袭来的每一掌皆是带着浓厚刚烈的煞气!
这一掌,拍在普通人的身上定然当即毙命,幸亏依望及时撤身,又有强厚的内功护身,却仍是当场大吐一口鲜血,内伤不轻。
纵使如此他却不敢懈怠,东厂追击这狡猾的陈家耗费好段时日,若他再是失手回去,他与苏浅衣在老祖宗面前没法交代,只好拼着命与那护卫大打一架,联合其他番子才能勉强把这英勇强悍的护卫制住,再把其余逃犯抓了回去。
强撑着回去后,依望就倒下了,整整两个月没能起身,甚至一度昏迷不醒,多亏了老祖宗的无数人参一gu脑的砸进去才险险救了回来。
从鬼门关前险险走过一遭的依望并未太在意,也不急着向老祖宗讨赏,每日就想起身出府。
可御医再三嘱咐过,苏浅衣也派人在身边盯着他不准胡来,偏偏那事那人他一个字不敢同任何人讲,于是只能忍着,直到身子刚好的勉强能动惮,马上迫不及待的换了衣服出了府。
两个月多的时日没去见她,又无消息传达,怕是她早就急坏了。
事实证明依望想对了,还未到达时,他远远的就看见那间熟悉的画伞坊大白日的闭门谢客,门阀紧锁。
他偷偷的越过墙头在屋子里逛了一圈,院中空无一人,屋里摆物有些混乱,像是被人随手翻过后无心去整理似得,柜子里还缺了几件事物。
依望以为是这家里遭了贼,担心柳卿卿出了事,慌忙出门去找了旁边距离较近的店铺老板一问,得知清晨才亲眼瞧见柳卿卿出了门,除了脸se不太好看外,也没觉着出了什么事这才放下了心。
“清晨就出了门,怎的这会儿还未回来?”头顶日头热烈,依望蹙眉追问那家老板,“你可知卿卿去了何处?”
店铺老板像见到傻子一般的叹息直摇头:“嗨,你这个人,她还能去何处?定是去找你了嘛!”
“找我?”
“你许久没来,柳娘日日担心的不行,连生意都无心去管顾,多日前就关了店铺不再开门。昨个儿晚些她经过我铺前,说她明日有事要去做,告诉我要是瞧见你来了,就让你在屋里等着她回来,哪里也别去了,免得她再寻不着你!”
店铺老板吹着长长的胡须没好气的瞪他,不由责怪道,“你说你,若是不来怎的也不找人来拖个口信,把人家姑娘急的半si!堂堂的大小伙子,反而累着一个姑娘家日日为你奔走,四处寻你,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依望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惭愧,不敢出言反驳,只得连连苦笑的应下后转身就出了巷子。
他当然不可能依言在屋里乖乖等着柳卿卿回来。
若柳卿卿真是寻去了甜水巷的何府,他必须在没惹出麻烦前就领着她回来。
那何府是老祖宗置办的一处外宅,只为遮掩耳目来用,平日鲜少去住,亦是方便他们有些特殊任务时拿这个遮挡身份,所以当初他才放心大胆的告诉了柳卿卿这事。
那何府毕竟是老祖宗的一个耳目,若柳卿卿寻了去,他必须想办法把她的一切消息藏住,否则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了他在外面与人有密切往来,他自是不必休说,连柳卿卿能不能完好护住都是个问题!
许是上天要同他开个玩笑,依望刚疾身奔到甜水巷去寻人,却是正正就看见何宅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被家丁领入门中。
看见那个家丁的时候,依望的心瞬间停了一拍。
那是老祖宗身边的随侍内监。
以往老祖宗甚少会来这个宅院,为何今日好巧不巧的就来了?
周围秋风缓缓,拂绿芭蕉,依望在这凉爽的秋风里僵立如石像,久久感知不到血ye的流动。
很快守门的奴仆察觉到不远处呆呆站着的依望,适逢有人出来门前被奴仆告知后,便带着古怪可掬的笑容躬身走上前来,一如往常的恭敬向他请身:“大人来的赶巧,老祖宗正吩咐小的把大人寻来,说有话问你。”
依望面如si灰的跟着他进入宅院,弯弯折折,每一步踏着都虚软无力,只觉今日怕是自己出不得这附院了。
但无论如何,他绝对要护的柳卿卿平安。
那内侍没把他领到待客大厅,而是大厅附近的偏门,门内的老祖宗正懒懒的靠着太师椅慢悠悠的品着茶。
茶雾氤氲,白气蒸腾,模糊了老祖宗柔和y美的脸庞轮廓,狭长淡se的眼瞳,左眼下一颗泪痣妖异异常,像是能透过薄薄的水雾穿破而出,分外g人。
看见依望面se苍白的站在门外,老祖宗竟是对他扬眉笑了一下,这一笑,依望更觉生冷三分,僵直的抬腿走进屋里便屈膝沉重的跪在了老祖宗的脚边。
“老祖……”刚开口,就被老祖宗低手一下掐住了脖子不让他发出声音。
老祖宗不懂武功,身骨也老了,这掐一下算不得什么,依望却生生觉得脖子上的力道重如千钧,活像是被粗糙的绳索猛然勒住,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依望颤颤的抬起头,便见老祖宗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抬起食指抵在了他唇上,俯下身子在他眼前似笑非笑道:“乖孩子,别说话,陪老祖宗好好的看场戏吧。”
依望正是不解,随后耳边响起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他顷刻顿悟过来。
“你要给公子依望赎身?”
那是苏浅衣的声音,依望猛地扭头盯向侧面那一扇小小的窗户,这是专为方便偏门后的人观看所做。
建落在斜角的窗户,因遮挡了视线的关系,里面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大厅,但大厅的人却注意不到这里的特殊。
窗后就是大厅的情景,清清楚楚的映入依望的眼帘。
宽阔的大厅内,苏浅衣正身坐在椅里,眉目y柔,面无表情,起手抬眉间皆是掌权者的威风利落。
他本就生的好,天生华贵冷傲的气质,轻轻松松的就把何府主人的气概演得十足十,而他前方不远处的素衣nv子却不卑不亢,即便衣饰朴素,但那份温婉从容的气度竟是没被压下去。
大概是长时忧虑的原因,柳卿卿的面se透着些许憔悴,但眼里的光很亮,其中坚韧的意味足以令人由衷惊诧,不知她是做了多少准备才能这样坦坦荡荡的以一己之身走到了何府主人的跟前,言之凿凿的提出要买他府中的人。
“是,草民自知大人瞧不上草民这等凡人,若无必要,草民也不敢自不量力的寻上贵府。”柳卿卿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婴儿大小,里面全是碎银铜板,满满当当的裹了一堆,被她工工整整的摆在了苏浅衣的面前,然后磊磊大方的对苏浅衣请求道,“公子依望是草民的所ai,还请大人成全,放他跟草民携手归家!”
苏浅衣看了看眼前的那包摊开的碎银铜板,粗略估计最多也就是四五十俩。
这点钱不过就是平时他们随便的一身衣物,对于这个平民nv子或许是全部家当,但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全部拿出来。
难怪之前他总是心不在焉,完成任务就急着要往外面跑,甚至不顾怠慢了老祖宗。苏浅衣默默的看她片刻,沉声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太监的事?”
“他说过,草民也早就知道。”
这句话刚是落下,苏浅衣的反应暂时不得而知,但身侧老祖宗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就把依望看的浑身发冷,血ye倒流。
他瞧着老祖宗幽深y沉的眼眸,想到他最是厌恨男nv情ai,或者说太监没几个不厌憎的。
以前老祖宗就有心腹因为nv子si无葬身之地,更是教他百倍厌憎nv子,觉得世间大多数的nv子都不会对太监有所谓的真心,要么贪财,要么贪权,总不会是奔着那个人去的。
但柳卿卿绝不是那样的负心nv子。依望怕老祖宗发怒牵连柳卿卿,只得往地上磕头恳求他放过柳卿卿。
见此,老祖宗不禁皱了皱眉,像是想骂他下贱的可笑,可瞧着他一脸视si如归的表情无声的磕头求着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便站起来走到窗边与大厅里的苏浅衣打着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浅衣得令,便接着问道:“他入了何府,一辈子都该是何府的人,难道他允诺过你要脱离何府么?”
“没有。”柳卿卿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他对你这位主子很忠诚,只答应闲暇无事时才会来看看我。”
苏浅衣悄悄的松了口气,又瞄见她背后不远处的窗子后老祖宗打出的手势,这次却是沉默了半刻,再开口问道:“那你,可知他的身份为何?”
按照这一会儿的接触看来,她怕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也不会来这个何府寻人了。
他到底不敢告诉她所有的事实。
“他的身份?”果然柳卿卿疑惑了,反问道,“他不就是大人身边一个普通的随身侍从吗?否则我如何敢来赎他。”
苏浅衣没有答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或者说是她的身后。
而她身后的偏门里,自打依望一听到这句话就不顾一切的抓住了老祖宗的衣摆,同时猛地磕头央求他别告诉柳卿卿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个手染无数鲜血的东厂杀客!
毕竟是跟随身边数年的心腹,依望一连十几个头磕下来雪白的额头都破了,鲜血横流,加上他伤病刚愈,脸se苍白的不忍直看,身子都在细细的发着抖,老祖宗最终被他磕的心软了。
但老祖宗更像是因此触动了什么,竟是令他忽然改了主意,便向门外的奴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他带下去,然后才打着手势告诉苏浅衣他准了这件事。
“不,他不是我身边的一个随身内侍。”得到示意的苏浅衣这才稍微放下心,亦是惊诧老祖宗如此简单的放过他们。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细想,便对等待很久的柳卿卿颔首说道,“他只是我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厮,我根本就没记住过他的名字。”
这话已经隐隐透出他的松动,柳卿卿闻之顿喜,果不其然下一刻苏浅衣就对她摆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可有可无的奴才。
“之前确实有个小厮惹怒了我,被我罚了关在偏院,反正我也倦了他,你可以赎了他,带他走。”
这一趟赎人过程走的十分轻松,柳卿卿欣喜的跟着领路下人到了一处偏院,才一进去便看见满脸是血的依望倒在了草堆里,衣衫凌乱,面se苍白,果真如她想象中不受主人喜ai,倍受摧残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忙是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来带着出了门。
离开何府前,依望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重重花影后,苏浅衣正拢袖站在廊前默默无言的望着他们,花影遮挡了他的半边脸,只瞧见他一双雨过秋后的眼瞳幽深,看不清情绪如何。
被柳卿卿带回去后,依望才发现前院的店铺一空二荡,所有的家伙什几乎被柳卿卿卖光了。
不难想象,要是那些钱还不够,怕是她都要毫不留恋的把这整座院子卖了都要买下他!
瞧着光徒四壁的店铺,依望心情复杂的不能自已。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说柳卿卿对他只是一时的迷恋,迟早会离开他而去。
世间有几个人会迷恋到某个人心甘情愿的倾家荡产,一切重来?
迷恋到了极致,便是至si不渝的aiyu。
相信这迷恋的时日绝对会很长,长到他足够拿一生来验证人心不折四字。
依望一脸的鲜血淋漓都藏不住后面的苍白肤se,抱着他本就窄细的腰身更察觉到这人愈发削瘦的单薄身子。
实在不能想象不见的两个月里这人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柳卿卿心疼的简直快要摔成了两半!
见依望面目憔悴,不愈细说,且反正这人自己也买了回来,今后再不用去受别人的打骂折辱,她也就不再去追问,只把他小心的扶shang安置好,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给他擦药治伤,过后再拿了软帕细细的给他擦g净脸上的血渍。
直到依望恢复成了往日g净清秀的模样,却是显着几分脆弱瘦骨教人心疼,但他仍是平静淡然的姿态,丝毫不把伤痛放在心上的样子,倒像是还未回过神一般。
瞧着这样的依望,柳卿卿丢下了染血脏w的帕子,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依望,脸埋进他的肩颈里,声音沙哑,不知是喜是悲。
“没关系,依望,我已经买下你,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打骂你了,我会好好对你的,绝不让你再受一分委屈苦楚!”
她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依望这才勉强回过神,看她紧紧抱着自己郑重许诺的架势,着实不知该回答她自己不是在害怕,只是觉得这好事来的太突然,令他一时不能相信上天会突然对他这般的仁慈好意。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回了声嗯,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怀里纤细瘦弱的身躯。
是了,从今往后他就属于她一人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用全部家当赎回了依望,柳卿卿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不仅要白手起家,家里还有个金丝雀等着她养,因此待过了几日依望恢复的差不多后,她立刻忙着四处周转重新开店。
不同的是,这次她浑身充满g劲,再累再苦也是甘之如饴。
好在她已经来过一次,就算生活艰辛,也不过是走回老本行,便打算再去青楼窑馆画画赚钱。
但依望怎样也不允许,瞧她一人养家撑得辛苦,便提议说他恢复的挺好,又做惯了杂事,可以去酒楼街头接活接济家里。
这下变成了柳卿卿si活不同意了。
她千辛万苦买回来的人,往昔连端端菜这点小事都不舍得他动手,如何又舍得他再去做些费力费时的辛苦事。
于是两个人都处在了僵持不放的状况,好在柳卿卿从中打了个折,托着以前的旧友旧客帮她四处周巡。
过后勉强找到了一份去一家新开不久的茶楼提字描画的工事,只是费的时日长,天早出门,傍晚才归,中午还要找时间回来给依望做午饭。
为了这个家柳卿卿忙的两头跑,脚不沾地,人都瘦了两圈,回来后还要分心照顾他,。
依望于心不忍,便也去托了‘旧友’帮衬,拿回些小钱补给家里,多少让柳卿卿松活了些,不至于为了几分小钱小利就拼命忙活。
等到后面日子好过许多时,柳卿卿筹到了足够的钱便开始又准备开门做生意,每日忙活的里外跑,一日都不大落家。
依望不懂那些,跟着就只是当个背景,就被柳卿卿留在家里待着。
过后一日,趁着柳卿卿出门,依望悄悄的回了东厂。
彼时,不出意外的见到了回到东厂的依望,老祖宗半倚太师椅,点缀一颗泪痣的眼角随意耷拉,一边淡淡的抿着茶,一边懒洋洋的询问他。
“望之啊,你要想好了,你真要为了那个nv子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功成名就,甘愿只当东厂背后的一抹影子?”
跪在了老祖宗面前的依望恭敬的低下头,极其庄重的回了一个是。
柳卿卿能为了他倾家荡产,在所不惜,那他自然也有恩报恩,有情报情,甘愿抛弃所有。
自打入了东厂,他就绝对不可能离开,即便表面上是被柳卿卿买回了家里,甚至是老祖宗当面同意的,但不是说就能真正的脱离东厂。
不过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从明面上的东厂杀客走到了暗地里的影子,注定出现不了前方,永远不会得到外人的正视。
相对的,也不会再有谁注意到他真实的身份,倘若有朝一日东厂里的他‘si了’,那他这个人就真正的si了,从此天高海阔,任他飞翔。
凡事有弊也有利,只看每个人的取舍罢了。
他答应的很爽快,一点不曾犹豫,见状,老祖宗的表情微变,似是回忆起旧事而喃喃出声:“倘若当初我也是如此……”
话犹未完,老祖宗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他今后可以不必隔三差五的过来做事接任务,只有重事时才会需要他过来帮手,嘱咐完一些细节后便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依望大为欢喜的应下,出了屋子便见苏浅衣站在廊下,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一身水芹曳撒,流云细纹,青眉秀目凛冽如霜,眉眼俊秀的都不似常人之姿。
自打那日回首一望后,这还是两个人再度相见,却是这次相见,两人的身份就大相径庭。
一个为暗,一个为明,一个身如影子,不见天日的卑微,一个东厂大裆,举足若轻的显贵。
若他好好的当着自己心腹的身份,不日他的身份地位不b他差到哪里去,乃至因他长袖善舞,说话讨人喜欢,或b他更上一层楼。
但他自己傻的要把一切付之一炬。
面面相觑无言,还是依望最先笑着开口说恭喜,恭喜以后他就是老祖宗最得力的心腹,再无人与他争锋。
“同喜。”苏浅衣垂了眼,语气依旧淡漠,再无话可说。
确实也没话可说。
依望想了想,又等了等,看他仍旧站在原地默默不语,便抬脚与他擦肩走过。
直到他快要走出外门时,背后的苏浅衣才开了口,问他真的值得么。
“万一今后她变了心呢?老祖宗可不会再允许你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出了东厂的门,就再也没了回来的资格。
“那我也心甘情愿。”依望背身答他,笑声痛快淋漓。
他说:“若是这一辈子有个人愿意不顾一切的护着我,即便是立刻就si了,我也是甘愿的。”
“浅衣,我希望你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苏浅衣看着眼前这个头也不回的清秀男子。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以前从未听他这般诚挚衷心的与他说过话,更没有听他这样熟稔的喊自己的名字。
就像他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虚伪假面的笑面虎。
“不必了,我没这个好福气。”可苏浅衣没承他这个情,依旧淡漠如初的答他,“何况我也不想遇到。我与你不同,我追求的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还有权位荣华,我没空去理会那些儿nv情长,浪费时日。”
依望没有反驳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笑容里似有些无奈与失笑,仿佛是看着个别扭傲言的孩子。
看了这一眼他便回过身急忙离开,他的柳姑娘该要回来了,若是在屋里瞧不见他,一定又要担心了。
苏浅衣在那廊下站了很久,一直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直到很久之后完全望不见,方是嗤笑了一声。
满目不屑。